这一晚我睡得非常安稳,第二天我便兴冲冲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程瑄。

    “这就对了!”她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好像一切早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似的。

    “现在你可以好好做你的春闺大梦了!”她大笑着说。

    “去你的。”我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就赶紧把电脑椅转回自己的工位了。

    她那张嘴,再说下去,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你可别往外说啊。”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赶紧伸过头去叮嘱她。

    “咋?打算地下恋?”

    她一脸不正经的样子,而我可不想现在就让这件事变得人尽皆知。

    “听到没?”我板起了脸。

    “知道了知道了,哪会呢。”她见我这样,才赶紧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而我盯着电脑上的工作数据,内心却荡漾个不停。

    “地下恋?”

    我虽然制止了程瑄的玩笑,她无意间说出的这三个字却在我的脑海里一直萦绕,挥之不去。

    “和……李希泽?”

    我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有啥好笑的?”她听到声音,又立马探过身子来。

    所以世界上有句名言,叫作“距离产生美”。

    “没啥。”我赶紧说。

    “没啥你笑啥?”她俨然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有个数据弄错了。”我瞟了眼电脑,随口找了个说辞。

    “这有啥好笑的?”没想到这个说辞不但没有说服她,反而更引起了她的兴趣。

    “就是……错得很离谱。”我感觉我的耳后开始微微发热了。为了避免让她看穿,我赶紧把头发放下来挡在脸颊两侧。

    “哪?指给我看看?”她说着居然直接凑到了我的电脑面前。

    我看着她的后脑勺,感受着她身上扑鼻的香水味渗入我肌肤的每一个毛孔,飞快思考着对策。

    “这……我已经改掉了。”

    就在她即将等得不耐烦然后转过头来与我对视的前一秒,我终于想到了借口。

    “呼——”我悄悄吁了一口气。

    “是吗?”结果,她一边说,一边径直伸手去点页面上的“撤销”键。

    “诶诶诶!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东西马上就要交。”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拉住了她,飞速夺过鼠标关闭了页面,又赶紧随手打开了一个文档。

    程瑄被我这一系列操作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看电脑,又扭过头来看看我,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笑容,一言不发地滑回她的工位去了。

    而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满心思考着刚刚这拙劣的谎言有没有被她看破,心脏砰砰地跳。

    等我终于慢慢缓过神来,才看清了我刚才手忙脚乱间随意打开在电脑上的文档页面,其标题赫然写着“我与偶像上恋综”几个大字,而其结尾,是红色放大、还用黄色高光标明着的“李希泽忽然伸手搂过我的腰,他的鼻息吹在我的额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到他用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轻轻说:‘虽然也许很难,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看到这里,我耳后刚刚退下的炙热重又袭来,攀附上我的心尖、我的喉头和我的脸颊,我的双眼也热得仿佛快要喷出火来。我胆战心惊地微微侧过头去,悄悄看了一眼程瑄,只见她耐人寻味地笑着,一边愉快地甩动着叮当作响的钥匙圈。

    此时的我,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我连忙关掉了文档,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生怕再有谁看到了这一切。

    紧接着,我立马给这个文档上了锁,随后恼羞成怒地愤然站起身来进了洗手间。

    说来也巧,刚进厕所,那位“苏兔兔”女士便又给我发来了信息。

    “林小姐您好,请问您现在有空可以让我跟您沟通一下录制细节吗?”她客客气气地问。

    “好!没问题!”我也爽快地回答道。

    我急忙出了厕所,用冷水洗了好几次脸,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顾不得额发被打湿了一大片,湿答答地滴水,我连外套都来不及拿——也是为了避免程瑄再和我搭话——便快步走出了公司大门。

    路过程瑄的工位时,我虽然没有回头,却仍然清晰地感受到了她那炽烈的、玩味的、又有些许欣慰的目光。

    “啊,好好好,好的,谢谢。”

    不出意料,这次谈话又是“苏女士”的单方面输出。反正,我只要好好听,然后照着她说的做就是了。

    她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一边凝神听着,一边不时回头望望,担心领导的突然袭击。每次回头,都能看到程瑄翘着二郎腿远远地朝我比个“OK”的手势,一副“没事,放心,有我呢”的架势。

    说到最后,我把要点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下周开始录制,我这两天要提前跟着一起去住酒店,虽然就在本地录制,但住在一起有利于感情的交流和工作的方便。然后录制是从“相遇相识”开始,这个节目组会安排好;接着就是“相恋”这个就要靠我和李希泽的自己发挥;至于接下来是否还有“结婚”,就要看节目播出后观众对我们这对的反响如何了。

    “对,您说得不错。”苏兔兔说。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我终于想起来问她。

    “噢,您也可以就叫我‘苏兔兔’。‘兔兔’是我的小名,我是兔年出生的。我的大名是‘苏玫’,‘玫瑰’的‘玫’。”她亲切地向我解释。

    兔年?那不是比我还小一岁?

    看来果然是新人吧。我想。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电话挂断前,她又程式性地问。

    而这次,我却还真的有一个疑问。

    “李希泽……他……知道他的搭档是我……是谁吗?”我嗫嚅着问。

    “这个是知道的。他也会提前熟悉一些您的情况,以便后续工作的开展。所以您得提前几天来酒店,都是为了彼此增进了解嘛。”苏玫说。

    是啊,当然会知道啊,当然是这样啊。

    听完她的回答,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有点傻。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了,谢谢。”我赶紧说。

    “好,那我们再见啦!您定好来的日子提前告知我就行!”她的声音听起来活力十足。

    “好,好!”这样的客气和热情有些让我招架不住。

    挂了电话,我的手已经冷得差点拉不开门,我低着头回到工位,尽量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我本来做足了应对程瑄的大小问题的准备,谁知她只是对我笑了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这样的平静,反而更让忐忑不安。

    她在想什么?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忍不住问自己。

    然而她不提起,我也没有主动去找她解释什么的理由。

    只是第二天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后,她忽然开车载我到了她家,依然是一言不发地递给了我几大袋东西。

    “什么?”我疑惑地问。

    她还是没说话,维持着这一两天来她那种诡异的姨母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打开。

    我低下头,发现这些袋子里装的不是衣服就是化妆品,满满当当的,拿出来一次就很难再全部原样都装回去。

    “你干嘛?”我惊讶地看着她。

    “总会用得上的。”她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我身前用双手轻轻拍了两拍我的肩膀,我看着她,客厅的灯光从她背后照过来,有些刺眼,给她打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她恍然间看起来竟像是传说中主掌爱与美的维纳斯女神。

    我猛烈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从虚无的幻象中清醒过来,正想要谢绝她的好意,她已经连赶带推地把我轰出了门。

    “砰!”她家的大门在我面前猛然关上,带起一阵凉风,让我的脸和双耳有些刺疼。

    “诶!你倒是再开车把我给送回去啊!”

    几秒钟后,我回过神来,看着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和一边肩膀上滑落的外套,冲着冰冷的门叫道。

    门里安静极了。

    于是我只好歪了歪身子,努力让衣服回到原位,然后费力地提着两手上满满的东□□自穿过寂寞冷清的长廊,走到路边用头拦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家里,我已经累得半死,在床上瘫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慢慢整理程瑄给我的东西。

    虽然疲惫,但面对这样一大堆洒满香水、散发着“珠光宝气”的东西,我还是难免好奇、心动。

    像是探秘般,我把每个袋子一一打开,然后开始一样一样地拿出里面的东西欣赏起来。

    折腾了许久,我发现这堆东西好不丰富,从温柔保暖的毛衣、中性酷帅的大衣,到剪裁独特的牛仔、如雾如烟的轻纱;从夸张个性的耳夹、精致重工的项链,到饱满光滑的珍珠、晶莹剔透的水晶;再从昂贵的大品牌粉底到眼影、睫毛膏、高光、口红、唇彩……

    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

    “哪有这必要!”我在心底默默埋怨程瑄,脸上却笑开了花。

    其实我也不是没钱,只是没她那么舍得用和会买东西,也不像她那样热爱这份工作,早早地就升到了比我高几级的位置。

    我的笑也并非仅仅因为这些东西,而是因为她的关心、她的可爱。

    她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似乎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其实是一个为了朋友能付出全部的好人。

    收拾到最后,在一堆她的二手衣服底下,又有一个看起来不同寻常的盒子进入了我的视线。

    看起来是一双鞋。

    我拿过那个盒子,发现它虽然装饰简单,却一丝不苟,简洁中透露着高端和大气,像是一件极不普通的东西。

    我的心不觉激动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掀开盒子的一角,凑近往里面看了一看,只见一双做工精良、造型独特、气质典雅的高跟鞋正安稳地躺在盒底柔软的绒毛垫子上。

    !

    我大吃了一惊,急忙打开了盒盖,头顶的灯光照射在鞋身,十分炫目。

    “原来……她还记得。”我的心一热,眼泪差点便要夺眶而出。

    过十八岁生日时,我刚进入大学,施文宇曾答应要送我人生中的第一双高跟鞋,当天却因为一顿饭和我发生了争吵,结果大晚上的把我一个人扔在离学校十几公里的江心岛,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我错过了回岸上的末班轮渡,一个人在景区长椅上坐了几个小时。要不是后来夜巡保安发现了我,我可能就要在外面露宿一晚了。

    后来,工作忙,又甚少出游,我也没再动过买高跟鞋的念头。

    我记不清什么时候无意间曾跟程瑄说过这个话题,她竟然一直放在心上。

    我换了个位置,避开灯光直射,这才看清这双鞋星光闪烁,鞋的周身从各个方向映射着灯光,竟镶满了璀璨的水钻。而其鞋跟又细又长,上面攀附着条条同样细长的丝线,丝线上又串着水钻,它们相互缠绕,绕过脚踝,一直伸长到小腿的位置。

    我不禁瞪大了眼,感受着眼前这珍贵的礼物在我的脸颊上映射出的点点光斑,特别是在下眼睑处的那几块,令我眼前一亮。

    水钻虽然不是什么极为稀罕贵重的东西,但这双鞋别具一格,胜在了设计师的匠心独运。

    它如此精细繁复,想来是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做成的,光是手工费恐怕都要花费不少。

    我把鞋小心翼翼地捧起,轻轻放在床的正中,生怕有什么闪失,甚至不敢上脚。

    鞋拿出来之后,我才发现鞋盒里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狂放不羁,正是程瑄亲笔。上面写着:这是新的,怕你不收,塞在最底下了。

    “这么大手笔?”愣了一会儿,我赶紧拿过手机,给程瑄打电话。

    她却没接。

    接着,她发来了消息,说:“怎么样?还行吧?都能穿吧?”

    后面还配了个调皮吐舌的表情。

    这岂止是还行?!

    “你怎么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收啊!”我有些着急。

    “贵重?鞋吗?”她却好像满不在乎。

    “废话!”她明知故问,我没有好声气。

    “这有啥贵重不贵重的,你不是想要吗?”她说。

    她真的记得。

    我有些感动。

    不过我还是难以就这样把它收下。

    我似乎不太习惯别人过多的好意,也难以接受看起来贵重的礼物。哪怕这些都是来自我最好的朋友,我在这座孤独的城市唯一的依靠。

    “你马上要去对你来说那么重要的场合了,可能这一辈子只有那一次,穿着你梦寐以求的人生第一双高跟鞋去见你梦寐以求的宇宙最棒李希泽不好吗?”见我迟迟未回,她又发来了消息。

    这……

    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挺有道理。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她的这个问题一下咽住了我。她那么了解我,似乎总能轻易拿捏住我。

    “那当然。”我想了想,真诚地回复道。

    “那不就行了!你明天去酒店是吧?加油!拥抱美好新生活!”她说。

    “嗯?你怎么知道我明天去的?”在我的记忆里,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这也是我今天才做出的决定。

    接着,她便又不好好说话了,回了一个欣慰拥抱的表情,加上一句:“姐妹懂你。”

    我看着她的回话,本来感动的心情被一下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打人的恶心。

    我下意识地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不再去理她,转身把铺了一地的东西都收拾好,又把那双珍宝一般的高跟鞋郑重地放在行李箱的最中间,让它得到全方位的保护。

    这可是我的人生第一双高跟鞋。

    我本来不想带它,生怕有什么闪失,可又更怕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英雄嘛,总是要有用武之地的。

    虽然与程瑄说说笑笑,我心里的感动还是如淙淙的春水般长久地流淌着,它漫过我湿润的喉咙,浸没了我的眼眸。

    “就让我的这些旧衣服,当你的护花使者吧。”我说。

    程瑄给我的一堆东西中,我只带了这双高跟鞋。它的意义非凡,而其他的,就在我的衣柜里好好保存着吧。

    关上行李箱的瞬间,我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流露出一个明媚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我请了长假,完成了工作内容的交接,下了班便准备动身前往节目组所在酒店。

    我本就不喜欢这份工作,本想趁此机会辞职了事,程瑄却说:“反正都要辞职了,干嘛不在辞职前把能休的假都休了?”

    于是,我现在成了离职前的休假人。与普通休假不同的是,我没有假期结束还要回去工作的压力,从今天下班开始,我便想休息多久就可以休息多久。

    在公司门口,程瑄依依不舍地与我道别。她紧紧拉着我的手,又慢慢、慢慢地放松,像是电影里某个此生不复相见的诀别镜头。

    “又开始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静静地看着她。

    “你一定要幸福啊!”最后,她佯作哭泣状大喊了一声,便踏着小碎步跑开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我知道这还没有结束。

    果然,等跑到转角处,她又猛地回过身来,伸手在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假装抹了一会儿,这才真的消失不见了。

    我笑了一笑,也赶忙迈步往家赶。

    我看了看手机,顺便给苏玫发了条消息:“我下班了。”

    “好的,马上派车来接您!”她秒回道。

    我又回复了一个愉快的表情,便小跑起来——我还想洗个头呢。

    虽然昨晚也能洗、今早也能洗,但在见到李希泽前,我不想让它有丝毫油腻脏污,我只恨不能在见到他的前一秒再洗。

    “叭叭——”

    我慌慌忙忙洗完了澡,湿答答的还没来得及擦,刚关上水龙头,就听见了楼下的喇叭声。

    “来了!”我赶紧喊。

    于是,喇叭声停了,却没人走出来应声,连车窗都没摇下来一下。

    我感到一阵惶恐,连忙换上准备好的衣服,拿了钥匙锁了门,着急忙慌地朝楼下跑。

    一路上,我不停回忆,灯关了吗?水关了吗?门关了吗?电拔了吗?……

    可能因为是下楼的路,我只觉得自己脚下生风,越跑越快,竟直要飞起来了。

    而我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越飘越高,我好像不是在下楼,而是在穿越时空,跑向另一个世界……

    我的笑容越来越抑制不住,我在心里跟我路过的每一样东西(包括楼梯扶手、墙壁、邻居家的鸟笼、地上的垃圾……)说:“我要去录节目了,我要去见李希泽了!”

    我要,开启新生活了!

    冬日难得的太阳这时正好落到我的前方,余晖洒在水泥地上,晶晶然、亮堂堂的,晃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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