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话 捉弄
“这皮都煮化了，衣服估计是随意找了一块布给拢上的吧。”张洋又敷衍着回他。
阿捡挠挠脑袋，更不解了：“那为什么他的发上好像还佩着珠钗？”
“珠钗？什么珠钗？”赵海也觉得奇怪了，这才走过来凑了一眼，“哎，这个好像是水里捞上来的无名氏吧。”
张洋跟着过来也凑了一眼，很随意地说：“哦，对，搞错了。”
阿捡赶紧把布重新给盖上了，嘴里默念几声：“对不住，打扰了。”转头又问，“那哪个是张阿六啊？”
“这个嘛……”赵海摸着下巴看着周围沉声思索了片刻，说道，“那要找一找才知道了。”
“啊？”阿捡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白布傻了眼。
见阿捡这样，张洋还来了兴致，亲自上手掀白布：“怕什么，我们帮你找。”
说着，张洋和赵海就依次掀开白布给阿捡看。
赵海指着一个浑身焦黑的：“这个？”
张洋摇摇头：“不对，这个是王家村的焚尸案的。”
他转头掀开了另一个的白布：“这个瞅着像。”
赵海凑上去看了一眼，也摇摇头：“你注意看那刀工，是碎尸案的。”
“那这个呢？”
“这个骨头啊……”
张洋还没来得及作解，就听见“咚咚咚”一阵疾走的脚步声，随即门外便传来了“哇”的一声呕吐的声音。
张洋和赵海互看了一眼，默契地哈哈笑了起来。
“就说没有人第一次走进来不软着脚出去的。”
这查案本身是他们衙门的活计，这上面随随便便降下个人来，就想指挥他们，想得倒美！别说这人还是刚从牢里捞出来的，这不整整他不显得他们衙门的人很好欺负吗？
衙役长交人的时候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是让他们好好治治人。
阿捡蹲在门口翻江倒胃吐得干净。
张洋过去拍拍他的肩：“怎么样，小法师，还找吗？”
“找！”阿捡抹抹嘴，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就要走过去。
然而，他没能翻看几个，又忍不住跑出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来回看他跑了几次，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感觉还是有些骨头的。而且他们这样捉弄他，他未必看不出来，却没有丝毫埋怨，性子倒是不错。
张洋冲着赵海使了个眼色：差不多随便耍耍得了。
赵海了然地拍了拍还吐着的阿捡的肩膀：“啊，对了，忘记说了，仵作已经给验过尸了，其实看看他的笔录就可以了。”
胃都已经清空的阿捡虚弱地抬起头：“啊？”
不用再查看尸体，他也算松口气，但是……有这选项不早说？！
那仵作的笔录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大致写的和外头传的没什么两样：
根据拼合的骨头判断，锅子里被煮化的确有人肉，初步查验并没有被下过毒，骨头上看不出被砍过的痕迹，根据张阿六尸体呈现的状态来看，似乎是面着大锅的时候被人给一把推下去的。
锅子里除了张阿六，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像是猪大骨、竹片、酸枣核之类的。
猪大骨是本身煮汤的原料，至于在汤里不常见的竹片、酸枣核等，或许是张阿六煮汤的特别秘方。
阿捡仔细看了几遍，没瞧出什么苗头来，又随着衙役们到案发的张阿六的摊子查看。
然而，摊子是落在外面的，那段时间的天气又都是风雷雨雪的，所谓的案发现场根本就护不住。阿捡到了那里，就只看见空落落的大锅和残破的座椅，别的什么痕迹都没剩下。
张阿六住的那间屋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虽然说不上快塌了，但看着也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不过，屋子里却很整洁。
顶上的瓦片和墙都糊着别色的瓦泥作了修补，屋子里东西虽多却放得整整齐齐，尤其是锅碗瓢盆，都是特意做了架子给架着的。
看来看去，唯一稍显凌乱的地方，只有门边上塞着的一团布。看起来是前段时间风雪大，他塞着门缝用来挡风雪的。
按着释能师兄平时所看的小说里的描绘的：哎，这里发现一根被扯断的丝线，那边还有一小撮灰烬，哦，我明白了，凶手是如何如何通过那丝线伪装成密室杀人案的，那灰烬又是如何如何制造出他不在场证据的……
阿捡现在明白了，故事里都是骗人的，普通人的脑子哪里看得出这些啊？！
完了，完了！阿捡想：把命系在他身上，小尾算是死定了。
阿捡盘着脚坐在张阿六铺子门口的那棵枯树下，皱着眉头杵着下巴摆出了一副正在沉思的模样。
不远处，张洋正帮着边上卖果子的老农家和买东西的人讨价还价。
他随手拿起梨啃了两口递过去给客人看：“你瞅瞅，多新鲜，还什么价，多买点，不亏！”
边上站着的赵海看着阿捡若有所思：“哎，哥，你说这人是有本事还是没本事的。”
“这我哪知道。”张洋随手从果篮里捡了两个梨子，将其中一个扔给赵海，“不过，怂是真的怂。”
他故意走到阿捡边上，将另一个梨子丢给他：“哎，吃个梨子，消消暑。”
阿捡手忙脚乱接过，忙道谢：“谢、谢谢。”
这半天跑来跑去，都还没顾得上喝口水，阿捡是真的有些渴。
他拿着那梨子，开心擦了擦，正要咬下一口，张洋却突然凑过来环着他的肩。
张洋凑在他耳边幽幽说：“哎，瞧见没有，那个就是煮张阿六的锅子，别看它现在锈得一塌糊涂，以前熬的汤可是远近闻名啊。还有还有，据说案发当时周围到处都是溅出来的汤汁，也就是说这地上现在还残留着张阿六的血肉沫子……”
毫不意外的手底一空，阿捡转身窜到树后又是一阵狂呕。
张洋对着赵海摊摊手，随手顺过阿捡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梨子：“哎呦，这梨子看来你是吃不下咯。”
阿捡靠着树桩子刚理顺，一转头，又被张洋给捁了过去：“走吧。”
阿捡顺着他的脚步往外走，脑袋有些发蒙：“去、去哪？”
“柳絮楼。”
这名字听得怎么有些耳熟呢？阿捡细细想了想。啊！这不是江不为，不对，君莫问常挂在嘴边的青楼吗？
“我不去！”阿捡反应过来，忙就想拉边上的柱子，但是还是晚了一步，没有够着，硬生生就被张洋和赵海给架走了。
阿捡拼命挣扎：“去那干嘛啊？”
张洋不愿意放开他：“老哥们带你去见见世面长长眼。”
阿捡慌张了起来：“不、不行啊，师叔师兄知道得打死我！”
张洋：“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赵海：“别听他瞎说，你就这样杵在这闷想也查不出什么来，我们去查别的案子换换脑袋。”
阿捡挺了下来，他疑惑道：“查案？”
张洋：“对对对，查案。”
阿捡：“查什么案？”
赵海：“听楼里的琼娘说最近经常闹贼，放在案板上的鸡啊，转眼就不见了。”
阿捡：“这和小尾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啊？”
张洋：“都是需要帮助的女子，需要一视同仁的帮忙。”
阿捡：“……我不去！”
张洋和阿捡拉扯着刚出早市街，突然听见张洋说了句：“哎，怎么那么多人？”
两人抬头瞧，甲子路上熙熙攘攘挤了不少载着布匹的车马。仰着脑袋往前看过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三人探头探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张洋便拉住了一个马车夫问：“你们什么情况啊，拉着这一车车的布堵这一路，赶集也没这齐整的，这是干嘛去啊？”
一见他穿着官家的衣服，憨厚的车夫忙老老实实回道：“回官爷的话，我们正赶着给金缕别馆送料子呢。”
金缕别馆位于繁华热闹的白茸街的主位，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本身也不少，今日更是车水马龙难得的热闹。
此皆因了暂住在顶楼里的琥珀姑娘的一句话。
琥珀姑娘说，她想做身衣裳。
琥珀姑娘富可敌国，要什么没有，想做身衣裳，各州各垣最顶级的绸缎庄都有为她专供的布料与手艺师父。
但是她不召，偏偏只是对金缕别馆的掌柜肖夫人说：“我要做身衣裳，你可有什么可推荐的？”
整个瑞安城仿若疯了一般，各个绸缎庄都将载着各种绫罗绸缎的车子往金缕别馆赶。
所有人都知道，谁家的布料能被琥珀给看上做成衣服穿，佣金自然是不可能少的，还打得出名号——这可是琥珀姑娘看上的东西。
于是，本就不算宽阔的白茸街大道很容易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连带着堵了甲子路与东门街。
离柳絮楼三四里路远的地方，一架招摇的加宽的八人大轿一晃，停了下来。
“今天怎这么快就到了？”
轿子里传出少年慵懒的声音。
外头的轿夫们一听这话以为是怪罪，被吓得忙都跪了下来。
守在外头的家奴阿二忙上前道：“回九殿下，还没有，只是前头的路被堵住了。”
阿捡挠挠脑袋，更不解了：“那为什么他的发上好像还佩着珠钗？”
“珠钗？什么珠钗？”赵海也觉得奇怪了，这才走过来凑了一眼，“哎，这个好像是水里捞上来的无名氏吧。”
张洋跟着过来也凑了一眼，很随意地说：“哦，对，搞错了。”
阿捡赶紧把布重新给盖上了，嘴里默念几声：“对不住，打扰了。”转头又问，“那哪个是张阿六啊？”
“这个嘛……”赵海摸着下巴看着周围沉声思索了片刻，说道，“那要找一找才知道了。”
“啊？”阿捡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白布傻了眼。
见阿捡这样，张洋还来了兴致，亲自上手掀白布：“怕什么，我们帮你找。”
说着，张洋和赵海就依次掀开白布给阿捡看。
赵海指着一个浑身焦黑的：“这个？”
张洋摇摇头：“不对，这个是王家村的焚尸案的。”
他转头掀开了另一个的白布：“这个瞅着像。”
赵海凑上去看了一眼，也摇摇头：“你注意看那刀工，是碎尸案的。”
“那这个呢？”
“这个骨头啊……”
张洋还没来得及作解，就听见“咚咚咚”一阵疾走的脚步声，随即门外便传来了“哇”的一声呕吐的声音。
张洋和赵海互看了一眼，默契地哈哈笑了起来。
“就说没有人第一次走进来不软着脚出去的。”
这查案本身是他们衙门的活计，这上面随随便便降下个人来，就想指挥他们，想得倒美！别说这人还是刚从牢里捞出来的，这不整整他不显得他们衙门的人很好欺负吗？
衙役长交人的时候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是让他们好好治治人。
阿捡蹲在门口翻江倒胃吐得干净。
张洋过去拍拍他的肩：“怎么样，小法师，还找吗？”
“找！”阿捡抹抹嘴，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就要走过去。
然而，他没能翻看几个，又忍不住跑出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来回看他跑了几次，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感觉还是有些骨头的。而且他们这样捉弄他，他未必看不出来，却没有丝毫埋怨，性子倒是不错。
张洋冲着赵海使了个眼色：差不多随便耍耍得了。
赵海了然地拍了拍还吐着的阿捡的肩膀：“啊，对了，忘记说了，仵作已经给验过尸了，其实看看他的笔录就可以了。”
胃都已经清空的阿捡虚弱地抬起头：“啊？”
不用再查看尸体，他也算松口气，但是……有这选项不早说？！
那仵作的笔录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大致写的和外头传的没什么两样：
根据拼合的骨头判断，锅子里被煮化的确有人肉，初步查验并没有被下过毒，骨头上看不出被砍过的痕迹，根据张阿六尸体呈现的状态来看，似乎是面着大锅的时候被人给一把推下去的。
锅子里除了张阿六，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像是猪大骨、竹片、酸枣核之类的。
猪大骨是本身煮汤的原料，至于在汤里不常见的竹片、酸枣核等，或许是张阿六煮汤的特别秘方。
阿捡仔细看了几遍，没瞧出什么苗头来，又随着衙役们到案发的张阿六的摊子查看。
然而，摊子是落在外面的，那段时间的天气又都是风雷雨雪的，所谓的案发现场根本就护不住。阿捡到了那里，就只看见空落落的大锅和残破的座椅，别的什么痕迹都没剩下。
张阿六住的那间屋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虽然说不上快塌了，但看着也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不过，屋子里却很整洁。
顶上的瓦片和墙都糊着别色的瓦泥作了修补，屋子里东西虽多却放得整整齐齐，尤其是锅碗瓢盆，都是特意做了架子给架着的。
看来看去，唯一稍显凌乱的地方，只有门边上塞着的一团布。看起来是前段时间风雪大，他塞着门缝用来挡风雪的。
按着释能师兄平时所看的小说里的描绘的：哎，这里发现一根被扯断的丝线，那边还有一小撮灰烬，哦，我明白了，凶手是如何如何通过那丝线伪装成密室杀人案的，那灰烬又是如何如何制造出他不在场证据的……
阿捡现在明白了，故事里都是骗人的，普通人的脑子哪里看得出这些啊？！
完了，完了！阿捡想：把命系在他身上，小尾算是死定了。
阿捡盘着脚坐在张阿六铺子门口的那棵枯树下，皱着眉头杵着下巴摆出了一副正在沉思的模样。
不远处，张洋正帮着边上卖果子的老农家和买东西的人讨价还价。
他随手拿起梨啃了两口递过去给客人看：“你瞅瞅，多新鲜，还什么价，多买点，不亏！”
边上站着的赵海看着阿捡若有所思：“哎，哥，你说这人是有本事还是没本事的。”
“这我哪知道。”张洋随手从果篮里捡了两个梨子，将其中一个扔给赵海，“不过，怂是真的怂。”
他故意走到阿捡边上，将另一个梨子丢给他：“哎，吃个梨子，消消暑。”
阿捡手忙脚乱接过，忙道谢：“谢、谢谢。”
这半天跑来跑去，都还没顾得上喝口水，阿捡是真的有些渴。
他拿着那梨子，开心擦了擦，正要咬下一口，张洋却突然凑过来环着他的肩。
张洋凑在他耳边幽幽说：“哎，瞧见没有，那个就是煮张阿六的锅子，别看它现在锈得一塌糊涂，以前熬的汤可是远近闻名啊。还有还有，据说案发当时周围到处都是溅出来的汤汁，也就是说这地上现在还残留着张阿六的血肉沫子……”
毫不意外的手底一空，阿捡转身窜到树后又是一阵狂呕。
张洋对着赵海摊摊手，随手顺过阿捡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梨子：“哎呦，这梨子看来你是吃不下咯。”
阿捡靠着树桩子刚理顺，一转头，又被张洋给捁了过去：“走吧。”
阿捡顺着他的脚步往外走，脑袋有些发蒙：“去、去哪？”
“柳絮楼。”
这名字听得怎么有些耳熟呢？阿捡细细想了想。啊！这不是江不为，不对，君莫问常挂在嘴边的青楼吗？
“我不去！”阿捡反应过来，忙就想拉边上的柱子，但是还是晚了一步，没有够着，硬生生就被张洋和赵海给架走了。
阿捡拼命挣扎：“去那干嘛啊？”
张洋不愿意放开他：“老哥们带你去见见世面长长眼。”
阿捡慌张了起来：“不、不行啊，师叔师兄知道得打死我！”
张洋：“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赵海：“别听他瞎说，你就这样杵在这闷想也查不出什么来，我们去查别的案子换换脑袋。”
阿捡挺了下来，他疑惑道：“查案？”
张洋：“对对对，查案。”
阿捡：“查什么案？”
赵海：“听楼里的琼娘说最近经常闹贼，放在案板上的鸡啊，转眼就不见了。”
阿捡：“这和小尾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啊？”
张洋：“都是需要帮助的女子，需要一视同仁的帮忙。”
阿捡：“……我不去！”
张洋和阿捡拉扯着刚出早市街，突然听见张洋说了句：“哎，怎么那么多人？”
两人抬头瞧，甲子路上熙熙攘攘挤了不少载着布匹的车马。仰着脑袋往前看过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三人探头探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张洋便拉住了一个马车夫问：“你们什么情况啊，拉着这一车车的布堵这一路，赶集也没这齐整的，这是干嘛去啊？”
一见他穿着官家的衣服，憨厚的车夫忙老老实实回道：“回官爷的话，我们正赶着给金缕别馆送料子呢。”
金缕别馆位于繁华热闹的白茸街的主位，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本身也不少，今日更是车水马龙难得的热闹。
此皆因了暂住在顶楼里的琥珀姑娘的一句话。
琥珀姑娘说，她想做身衣裳。
琥珀姑娘富可敌国，要什么没有，想做身衣裳，各州各垣最顶级的绸缎庄都有为她专供的布料与手艺师父。
但是她不召，偏偏只是对金缕别馆的掌柜肖夫人说：“我要做身衣裳，你可有什么可推荐的？”
整个瑞安城仿若疯了一般，各个绸缎庄都将载着各种绫罗绸缎的车子往金缕别馆赶。
所有人都知道，谁家的布料能被琥珀给看上做成衣服穿，佣金自然是不可能少的，还打得出名号——这可是琥珀姑娘看上的东西。
于是，本就不算宽阔的白茸街大道很容易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连带着堵了甲子路与东门街。
离柳絮楼三四里路远的地方，一架招摇的加宽的八人大轿一晃，停了下来。
“今天怎这么快就到了？”
轿子里传出少年慵懒的声音。
外头的轿夫们一听这话以为是怪罪，被吓得忙都跪了下来。
守在外头的家奴阿二忙上前道：“回九殿下，还没有，只是前头的路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