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谁敢堵爷爷我的路。”

    轿子晃了晃,没一会儿帘子被掀开了。一个看起来摸约十六七岁的俊朗少年,敞着外衣,大步走了出来。

    帘子落下的一刹那,在前面的轿夫看得明白。

    那慌乱用肚兜素衣掩着身子的女子,正是前些日子在茶林遇见的那采茶女。

    不久前,九殿下还发了疯似的在找一个在玉尾湖边洗头发的外地来的姑娘,前几日路过茶林,无意间看见采茶女的芊芊素手,一下子就又迷上了,早不知将那外来姑娘丢到哪里去了。

    话说,那日还看她用木簪子抵着脖子,一脸誓死不从的样子,今日怎叫得如此柔媚多娇?

    不知九殿下这次是如何得的手:用银子收买的老父亲?用那码头搬货的情郎的性命相要挟?又或是靠着那男女通吃的脸、霸道蛮横的身份,甜言蜜语的嘴?

    可能三者都有吧。轿夫颇为猥琐地想着,然后就被人踩了脑袋。

    他忙伏低身子,陈子耀就借着他下了轿,大踏着步子走到前面,一把就将前面马车的车夫给揪了下来:“喂,”他声音懒洋洋地问道,“没听过好狗不挡道吗?”

    车夫是随着主人从外头来的瑞安,并不识得这招摇过市的九殿下,但是光凭来人的衣衫气度和后头八抬大轿的气势,就知道自己肯定惹不起。

    他忙赔笑道:“大人,大人,不是我想挡路,实在是前面也给堵住了……”

    “我不管,你给我把车给挪开!不让要你好看!”

    陈子耀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少年置气的味道,叫人分不清这是撒娇还是威胁。

    轿子里的人闻声笑了出来:“瓜娃子毛都没长全,就来威胁人了?”

    掀开帘子的人长着两撇八字胡,模样精明,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商人。从那衣衫的纹路样式来看,人应该是从翰州来的。一身珠光宝气,家里该是有点银子,所以也有些底气敢怼弄人。

    陈子耀是个霸王,瑞安城的都知道他,不敢惹他,他正觉得没劲,突然来这么一个敢挑衅的,他不怒反笑:“我面上是没长你那两撇子猪倌胡子,底下长没长你怎知道,难道你叫你老母亲看过吗?”

    “你!”八字胡顿时恼羞成怒,指着陈子耀的鼻子骂:“哪来的没家教的东西?小小年纪出口如此狂妄……”

    陈子耀的眼神冷了下去,看得那八字胡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这是瑞安,王亲重臣们世代盘根的地方,没身份背景没有钱财家底的人,根本就不敢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路上敢招摇的不过两种人:一是新来乍到不怕虎地“牛犊子”,二是家世显赫根本不需要知道什么是怕的“贵人们”。

    八字胡冷静下来,想着还是少惹麻烦为妙,顾着面子他唯唯诺诺说了句:“我、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说着,就是要回轿子里去。

    可是,为时已晚。

    他的手刚挨着那轿帘,就听见“啪”一声响。

    随即,他的手背上就多了一道皮开肉绽的暗红印子。

    八字胡捂着手背正要开骂,背上又狠狠地挨了一鞭子,他疼得跳起脚来:“哎呦!你、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不巧,我就喜欢和你一般见识。”

    陈子耀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段牛皮的三节鞭子,手脚利落地抽得那人上蹦下跳,惨叫连连。周围的人只敢看戏,不敢上前阻挠。

    陈子耀也没多打,没过一会,他就收了鞭子,一脚跺在那八字胡的伤口上,碾了碾,听着那歇斯底里的杀猪似的叫唤声,作累的模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你说得对,我是没什么教养,毕竟从没人管,阿哥们也当我不存在……不过,我儿子教得不错,让他来会会你吧。”

    说完,他捏手在嘴边,嘹亮地吹了个长哨。随即,身后不远处,传来雷鸣般呜咽的声音。

    这声音叫整条东门街上的牲畜们都狂躁不已:猫狗惊恐地扒着门,发出叫人难受的叫声;水里的鱼跃动的,一条接一条地翻出水面,在地面上挣扎;鸡鸭缩在草窝子里不敢出来,刚准备生出来的蛋都给憋了回去……

    在陈子耀那八抬的大轿子后面,原来还跟着一座两人抬着的规格较小的轿子。

    声音便是从那里边发出来的。

    边上抬轿的两人及前面抬轿的八人一听,吓得腿肚子都抖了起来,齐齐俯身到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下一刻,一个黑色的如同鬼煞般的影子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那黑影越过轿子和人群,直直追着惊惧不已的八字胡冲进了那轿子里!

    轿子随着人类的惨叫声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爽!”陈子耀神清气爽地在边上伸了个懒腰,嘱咐道,“阿大,别咬死了,我还没玩够呢?”

    说完,他大踏步向前,一路踩着众人的车顶、轿顶来到了柳絮楼前,他挑了一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小厮问道:“哎,什么情况啊?今天生意怎么那么好?”

    陈子耀是柳絮楼的常客,小厮自然是知道他的,忙作低了姿态回道:“回九殿下的话,不是我们这儿的生意好,是金缕别馆的琥珀姑娘想作身衣裳,绸缎庄的赶着把布帛往那送,堵了金缕别馆那条街,连带堵到了这。”

    “琥珀?姑娘?”

    琥珀有钱,但是皇城脚下有钱的不在少数,加之她在这瑞安呆的时间也不多,还着实是低调的。(琥珀:我不过似寻常人家想做身衣裳,随问了句,旁人趋之若鹜地要赶着把东西送来,关我什么事?张扬的是我手里的银子,我还是很低调的。)

    陈子耀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的,但还确实不知道琥珀为谁。

    听得此只以为是馆子里难得一见的美人,绸缎庄的布帛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安排,愿意一掷千金讨得欢喜。

    当下,他便歪了嘴笑道:“名字不错,我倒要看看其人是不是也像琥珀一样的剔透玲珑!”

    轿子是走不过了,陈子耀其实也不介意走走,散散筋骨的。

    尤其是他大摇大摆往那一站,周围摆摊出店的收摊的收摊,关门的关门,避之唯恐不及的仓皇模样,尤其让人心里畅快。

    到了那金缕别馆,他往那最前头的布帛车子上一坐,扭头瞥了眼那送货的布老板。

    后者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忙躲着他的眼睛,颤颤巍巍地就将手里的物帖子送了上来。

    算你识相啊。

    陈子耀转着手里的物帖,向着闻讯迎来的肖夫人笑道:“老板娘,听说你们这儿的琥珀姑娘想做身衣裳,我给送料子来了。”

    瞧见来人是陈子安,绕是处变不惊的肖夫人也觉得脑袋疼,但是面上还是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周全模样,忙就给他行礼:“竟是九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过此等小事,怎敢劳烦九殿下。”

    她忙转身嘱咐旁边的人将东西接了下来。

    陈子耀无物一身轻,背着手就往里闯:“既然知道是劳烦,还不让那琥珀姑娘过来谢礼。琥珀姑娘?你这不是客栈吗?什么时候也来什么姑娘了?”

    肖夫人忙快两步去追那陈子耀:“琥珀姑娘可是我们的东家,九殿下莫要说笑。”

    “东家?那就更有意思了。”

    “九殿下,九殿下,琥珀姑娘恐怕还未起身。”

    “那我来叫她起身。”

    “女子见人总是要梳洗打扮一番的吧。”

    “说得有理。”陈子耀的步子未顿,反而快两步奔上楼去,“但我就喜欢看人未梳洗未施粉黛的模样。”

    “九殿下,九殿下……”

    肖夫人哪里追得上他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上顶层去。

    陈子耀一推门,就感觉面前有暖风扑面,抬头一望,正对着门口的窗户大开着。

    特意按了软席的台面上,慵懒地侧卧着一个着着紫色纱衣的女子。

    她面上罩一块紫色的轻纱,阖着双眼,似在假寐。那一头茂密黑亮的青丝未绾,手里执着一个金线牡丹团扇,就那么轻轻地摇啊摇,竟就摇出了一派盛世无双的模样。

    琥珀姑娘,确实看着是个妙人啊。

    “姑娘,这……”

    肖夫人正欲解释,琥珀却连眼睛都未睁,只是轻轻抬了抬扇子:“无事,你下去吧。”

    陈子耀不客气地掀杯倒酒,端了过去,对着美人细细瞧着。他心下揣摩似乎有些面熟,心下也不在意,只是用嬉笑的语气调戏道:“你就是琥珀?”

    琥珀微微睁开眼瞧他,眉目和话音里都带着小憩的慵懒:“这里还有第二人吗?”

    “有意思,够猖狂的。”

    “不及你。”

    “你可知我是谁?”

    “还有谁,混世魔王九殿下。”

    “你不怕我?”陈子耀挑起她的下巴,“怎么,故意摆出这副样子,是想勾引我,攀上枝头做凤凰吗?”

    琥珀直视着他的眼睛,却是笑了:“九殿下……你不记得我了吗?”

    陈子耀心下疑惑,难不成以前相好过?但不应该啊,这般风情算是极品,不该印象如此寡淡。

    不过也无所谓,就算见过再收入囊下便是。陈子耀挨着琥珀的身子靠过去,将盛酒的杯子挨向她的唇:“过了今日肯定便记得了。”

    琥珀倒也不慌乱,就着杯子将里头的酒饮尽:“那便是不记得了。”她轻轻拿过杯子,在手里转了转,“不如……我就提醒你一点。”

    她的手轻轻一松,杯子突然就落了下去。

    薄如蝉翼的金玉杯子刚挨上那结实的地面,就“咔嚓”,碎成了几多块。

    纤纤玉手一伸,她缓缓解下了脸上蒙面的紫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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