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排查了我们的社会关系。我的母亲早年因病去世,父亲在几年前因一场车祸也离世了,父亲是外乡人来西江的,老家亲戚早就没有联系,我现在的状态是是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而蔡子安的父母均是退休工人,经调查他们家的亲友关系一切正常。他们开始寻访我们的工作单位情况,大家的评价均是我们俩是极度温和的人,与人并无纠纷。

    这样初步排除了熟人作案,或因仇恨、经济等原因来绑走孩子的情况。

    我反倒更加恐慌:像我们这样在一个城市里养育孩子。在如此平淡无奇的一天,带着孩子出门,就在小区的门口,一个人忽然抢走我们的孩子。难道是因为在某个远方,有无数个陌生人想购买别人的孩子来当自己的后代吗?

    我们的血肉至亲,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宗商品,可以用来买和卖,是吗?

    想到这个场景,我的身体就止不住战栗,连同面部的皮肤控制不住地颤抖,上下牙磕到一起发出轻响声。这一声声“嗒” “嗒” “嗒”牙齿间的磕碰声,轻微却又突兀回荡在这个寂静地如同死去一般的房子里。

    因为不放心我们,身体稍恢复就过来查看情况的萍姐屡次目睹到我这种情状,心疼地劝我吃点助眠药休息。

    这次我听了她的话。我是真的熬不住了。

    这一觉睡得安稳又觉得沉重,心口一团暖意,又暖又重,压得我些喘不过气。迷蒙醒转时,分不清身在何时何地,抬眼看见窗外天色如同墨泼伴着滚滚雷声。按开床头灯,我收回的手摸到胸前一团毛茸茸,低头瞅见一只小兽伏在我身上熟睡。

    是白龙马!

    这只被我送走的小猫咪竟又回来了!原本白净的小脸上灰扑扑的,爪子也沾着星星点点的泥水。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回家的。

    心下一片酸涩,知道它听不见我的呼唤,伸手轻轻抚了它的额心。白龙马微微眯开眼睛,将整颗头埋进我的手掌,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掌心,糯糯地哼了哼。

    “小白龙马,你不怪我吗?之前我不要你了,把你送给别人了。对不起……”它听不见我的低喃,也许是这返家旅程艰辛,疲惫的它又陷入酣睡。

    猫咪轻柔的呼吸暖暖地喷染到我的手上,也温润了我的心。以前,家里的老人常说猫和狗不一样,猫是养不熟的,一旦离家后不会返家。而这只被我弃掉的小猫,在这偌大的紫藤花园里,躲过多少次其他小兽的伏击,又奋勇地爬了这两层楼高,如此不顾一切地要回家。

    是啊,如果关于家的记忆是充满温情和亲昵的,是人是兽都会拼尽全力归家吧。

    雷声过后暴雨倾盆。

    依依,你在哪里?

    “你们怎么都不和我们沟通一下再登报?不,我们不是说不能借助媒体力量……”

    客厅里传来争执的声音。我打开门看见是之前那位邹警官来了,他手里拿着几张报纸在质问蔡子安。

    “是我,我找记者了,我找了报刊记者。和报纸上写的一样,不管对方要什么,我都愿意给,只要能把孩子还给我们就行。”我从他手里夺过报纸,看到上面已经刊登依依的寻人启事和她的照片。

    “您怎么擅自就联系媒体方面呢?现在孩子丢失还处于……”

    “我的孩子不见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我没有刊虚假信息。我也相信警方在尽一切所能帮我们找孩子。与此同时,我也要尝试所有可能的方式去找回孩子。如果是人贩子抢孩子,那么他们就是求财,要做交易,这很简单,他不用跨市跨省去卖孩子。我掏钱!我付费!他把孩子还给我就行。”

    “尤女士,这个行为,对方已经属于是违法犯罪。不是说他们把孩子还回来就了事,或者咱付钱给他们这么去弄。万一这是一宗绑票案件,对方想低调求财,你却把事情闹大了。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你们采取行动之前要和我们沟通一下啊!小何,昨天你有没有看到记者上门采访,你为何不汇报?”

    女警小何解释道:“我以为那位女士是依依妈妈的朋友,是过来安慰她的……”

    “孩子被抢走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了,我们……”蔡子安从背后按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再说。此时的我只觉得被一团巨大的悲伤堵在心口,如果不将它化作利剑吐出来,那么它势必会将我杀死在当场。

    这时,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瞬间将我们的争论终止。

    “依依妈妈,过去接电话,按免提!”邹警官即刻反应过来:“我们问市里借的监听设备在运来的路上,今天暴雨耽误了远程。你不要慌张,我们和你一起听。”

    女警小何拉着我到座机电话旁,蔡子安用眼神询问我,我点了点头。他即刻按了接听加免提键。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呀?你什么时候来接依依回家……”

    孩子!电话里是依依的声音,我马上问她:“依依你在哪里?”

    “尤明珠你这个小贱人,你叫陈蔚然来见我!你们不是姐妹情深吗,我现在叫你拿那个女人来换你女儿!”对面传来女人尖利的咆哮:“你哑巴了吗?哈哈哈哈哈,难道你忘了我是谁?”

    “你是谁?你,你为什么抢走我的孩子?”

    “你和陈蔚然,你自问你们两个贱人做了什么?我何止抢走你的孩子,我还要杀了她,我要掐死你的孩子!”

    “不要!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把孩子还给我,可以吗?”

    “呀,你现在知道血肉至亲将离之痛了?陈蔚然设计陷害我们的时候,你不是和她一起玩得不亦乐乎?你们害得我张素云家破人亡!”

    “你是张老师?我,我们,您应该知道,当初我们是……”

    “你给我闭嘴!我给你两个小时,你拿陈蔚然来交换你女儿。”

    “我过去,我过去可以吗?陈蔚然她在澳洲,我也找不到她……”

    啪。对方挂断了电话。

    蹲在沙发一角的萍姐发出呜咽声。我茫然四顾,不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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