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明中学虽为普高，却是F市公认的烂；虽烂，却有钱。
学校很多家世好成绩差砸钱混日子的小姐公子哥。
姜宁初二因为心理问题厌学，提到学习抵触情绪就很严重，家里不给办休学，她硬着头皮浑浑噩噩地捱过初二，落下很多课程。
初三虽说断断续续有在补，实际上收效甚微，由于基础不牢固很多知识点一知半解，她进度跟得吃力而磕磕绊绊。
导致的结果就是成绩一落千丈不复当初，中考勉强够上普高分数线。
高二分过科，姜宁选的全文，读了快一个月，后知后觉自己并不是历史和地理的那块料，最近正考虑转科。
“当初跟你说了多少遍选科要慎重，你就是双手一拍谁劝也不听，现在可好了，读了这么多月全作废，课本资料什么的也白买，竹篮打水一场空，浪费钱。”
房间门隔音不好，姜建航吼着大嗓门儿里边儿人听得一清二楚。
说个一次两次还好，三番五次地啰嗦姜宁就真受不了。
想反驳。
是一个月，不要老是夸大其词。
并非全作废，她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偏她不敢也不习惯顶嘴。
而且确实白买了一两百的教辅和套卷。
浪费钱，她理亏。
独自憋屈地生了半天闷气，姜宁叹口气，心灰意懒，不作追究。
她安静了，外头的人倒好，没人搭理也照样来劲儿。
忍了又忍。
姜建航：“你又不像别的有妈的孩子有人宠着给你花钱，爸爸起早贪黑赚钱养家，你还这样赔钱让我不省心……”
balabalabala……
姜宁抿嘴，忍无可忍地开门道，“老、老爸，我、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和你好、好好商量，做事儿一、一定深思熟虑。”
说着，她音量放小，几乎像是在嘟囔：“不、不过我现在在背、背书，你可、可不可以不要再、再打扰我了？还十几分、分钟我就得去、去学校了，我、我想把屈原列传提、提早背了。”
女儿态度良好。
这要是换做一般的老父亲，或许停嘴的同时还会感到欣慰：孩子一直是个乖孩子，礼貌温和，有自己的计划和节奏。
但姜建航两小时前送外卖，商家订单超时，为了一杯迟到的中可，顾客却无理取闹，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一气之下把可乐盖儿掀开，饮料一把泼到顾客脸上。
为这事儿，他给老板炒鱿鱼了。
姜建航私以为在外遭罪，关上门，女儿可以当自己的情绪垃圾桶。
所以即使姜宁再好声好气，他也不顾女儿的感受，只管翻陈年旧事，使劲儿挑刺儿，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要不是你中考考那么点儿分，考去什么庆明，一年学费两三万，贵又贵死，学校里又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混子。”
“没能力考学费几千的重点高中，不愿意去免学费的职校学门技术，现在还要转科，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哪个像你这样麻烦人？”
“班主任说你……”
姜建航滔滔不绝。
房间里，姜宁放下文言文全解，神情晦暗沉默。
烦躁过后是一阵压抑和痛苦。
最后是深深的无力。
这样的人事物组成她全部的生活。
这样的环境，她想学习都有心无力。
下午上课，姜宁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以至于有人来找她，她都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怎么了妹妹，心情不好吗？”
嗓音带着笑意。
姜宁闻言慢吞吞抬头。
是中午来找她茬儿的男生中的一个。
“什、什么事儿？”
女孩儿回过神，眼神里浓浓的戒备没藏好。
不应该啊，平常许笙最多也是一天找她一次。
完了，把社会女惹毛了，姜宁想，这才多久啊，又找上门儿了。
“你们不要休、休息的吗，”女孩儿欲哭无泪，末了迟疑着加了个称呼，“哥哥？”
她主动服软示好。
真胆小，谢祺瞥见她眼里的防备，一时哼笑。
下一秒，被她一句简单的“哥哥”甜到头晕。
十分受用。
终于有点懂为什么程厌要叫自己来找这个哭包了。
她可怜巴巴地说话，就跟下蛊似的。
谢祺解释：“大可放心，我不是许笙那伙的。”
姜宁听罢，松了一口气，“那、那你找我干什么？”
谢祺：“就……”
姜宁察觉到男孩子不带恶意，不自觉期待眼：“嗯？”
谢祺被她眼里清澈的亮晶晶的星星闪得莫名心虚，干脆一鼓作气：“我这么跟你说吧妹妹，我们阿厌找你有点事儿，你放学来八班一趟。不远，就楼下。”
交代完兄弟的意思，谢祺友好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姜宁以为自己幻听：？？
姜宁想了想再三确认自己没听错：！！
程厌找她。
程！厌！找！她！
——找她干什么？？？
不会是给许笙报仇吧！？
最近隔壁职校社会哥出面帮女朋友吊打社会姐的事儿可是在两个学校间传得沸沸扬扬。
很多恋爱脑的女孩子更是把那社会哥天天挂嘴边，称他为纯爱战神，表示很羡慕他的女朋友……诸如此类。
姜宁甩了甩脑袋，想哪里去了。
主要她担心的是，程厌该不会效仿那个社会哥，把她叫过去让她接受围殴吧？
也不对啊，刚才找她的那个男孩子明明很友善，还亲切地称呼她妹妹。
！
笑面虎！！
姜宁悟了。
中午来看她好戏，嘲讽她也是笑着叫她妹妹的。
她调戏程厌，许笙生气了。
她要被真实了。
上课铃打响，英语老师李娟抱着昨天的测试卷姗姗来迟。
“来，课代表把卷子发一下。”李娟把肩上的小挎包放到讲台上，撩了撩头发。
台下整体氛围聒噪，讲小话的满面春风，递纸条的嬉皮笑脸，打游戏的低头装睡——小伎俩罢了，拥有多年差生经验和两年佛系执教经验的李娟一眼识破但懒得拆穿；再看另一边，打扑克的三五成群，补妆的脸白得像鬼……嗯，早习惯了，同学们的常态。
熟悉得令人感动，简直像回到了家。
但——
李娟右手拍了两下讲台。
“姜宁！你魂儿飞哪儿去了，还搁座位上发呆呢？快来发试卷！”
河东狮吼。
全班同学纷纷停下手中的事，齐齐转向当事人的方向。
姜宁给吼得条件反射一抖。
被叫名字，她倏然回神。
发现这么多人神色各异地盯着她看，姜宁有些尴尬，头脑一片空白之际，她暂时将下课期间的那茬抛之脑后。
起身，红着脸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也不管李娟听没听见，反正自己道歉了就行，一句话说完她走上前接过测试卷。
试卷发完，姜宁叹气。
昨天上午第二节课的测试卷，就三题阅读理解和一道完形填空，李娟没批改。
不知道第几次了。
说是上课讲评自行订正，其实就是公然犯懒而已。
这么一打岔，姜宁彻底忘了刚才脑子里想的不愉快。
她英语成绩向来优秀，加之这张测试卷确实简单，她把卷子折好放进桌肚里，翻出文言文全解到屈原列传的那页，摊开在桌面，一堆书挡着，明目张胆地背。
背到一半儿，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四处张望，突然察觉同桌整个下午居然都不在。
姜宁一拍脑袋，哎呀笨蛋，怎么会这么魂不守舍，连同桌请假没来自己都能忘，甚至于一个下午都没注意。
注意力被转移。
——她就这么错过了她潜意识里真正重要的事情。
认真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节课结束，放学铃声响起。
勤奋刻苦的典型乖乖女姜宁小朋友还在埋头努力肝政治客观题。
一边肝一边碎碎念。
“道路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光明的。简单。”
“螺旋式上升，波、波浪式前进……螺旋升天小、小飞机，波浪～波浪～”
“这题什么原理来着？嘶，我刚刚还背过的。”
奇奇怪怪自言自语话痨症晚期患者。
直到外面走廊响起脚步声，随即男孩子们不经意开的恶劣的玩笑模糊地迎风送至班级里女孩子的耳中。
姜宁顿了顿，刚停笔。
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那件重要的事儿是什么。
可惜为时已晚。
不然她早该跑。
——“不听话啊妹妹。”熟悉的嗓音，清朗如山涧泠泠作响的泉水，纯天然无公害。
此刻语气却是夹杂戏谑：“不是叫你去七班吗。”
四五个男孩子陆陆续续进来，自顾自找地儿站的站坐的坐。
男孩子个儿高，一个人拿捏她都不是问题。
姜宁再次不由自主想起人传人已有n.0版本的隔壁职校社会哥事件。
关键词：报仇、女朋友、吊打。
想到最后，姜宁整个人已经凉透，脑海里只有两个大字：阿门。
学校很多家世好成绩差砸钱混日子的小姐公子哥。
姜宁初二因为心理问题厌学，提到学习抵触情绪就很严重，家里不给办休学，她硬着头皮浑浑噩噩地捱过初二，落下很多课程。
初三虽说断断续续有在补，实际上收效甚微，由于基础不牢固很多知识点一知半解，她进度跟得吃力而磕磕绊绊。
导致的结果就是成绩一落千丈不复当初，中考勉强够上普高分数线。
高二分过科，姜宁选的全文，读了快一个月，后知后觉自己并不是历史和地理的那块料，最近正考虑转科。
“当初跟你说了多少遍选科要慎重，你就是双手一拍谁劝也不听，现在可好了，读了这么多月全作废，课本资料什么的也白买，竹篮打水一场空，浪费钱。”
房间门隔音不好，姜建航吼着大嗓门儿里边儿人听得一清二楚。
说个一次两次还好，三番五次地啰嗦姜宁就真受不了。
想反驳。
是一个月，不要老是夸大其词。
并非全作废，她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偏她不敢也不习惯顶嘴。
而且确实白买了一两百的教辅和套卷。
浪费钱，她理亏。
独自憋屈地生了半天闷气，姜宁叹口气，心灰意懒，不作追究。
她安静了，外头的人倒好，没人搭理也照样来劲儿。
忍了又忍。
姜建航：“你又不像别的有妈的孩子有人宠着给你花钱，爸爸起早贪黑赚钱养家，你还这样赔钱让我不省心……”
balabalabala……
姜宁抿嘴，忍无可忍地开门道，“老、老爸，我、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和你好、好好商量，做事儿一、一定深思熟虑。”
说着，她音量放小，几乎像是在嘟囔：“不、不过我现在在背、背书，你可、可不可以不要再、再打扰我了？还十几分、分钟我就得去、去学校了，我、我想把屈原列传提、提早背了。”
女儿态度良好。
这要是换做一般的老父亲，或许停嘴的同时还会感到欣慰：孩子一直是个乖孩子，礼貌温和，有自己的计划和节奏。
但姜建航两小时前送外卖，商家订单超时，为了一杯迟到的中可，顾客却无理取闹，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一气之下把可乐盖儿掀开，饮料一把泼到顾客脸上。
为这事儿，他给老板炒鱿鱼了。
姜建航私以为在外遭罪，关上门，女儿可以当自己的情绪垃圾桶。
所以即使姜宁再好声好气，他也不顾女儿的感受，只管翻陈年旧事，使劲儿挑刺儿，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要不是你中考考那么点儿分，考去什么庆明，一年学费两三万，贵又贵死，学校里又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混子。”
“没能力考学费几千的重点高中，不愿意去免学费的职校学门技术，现在还要转科，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哪个像你这样麻烦人？”
“班主任说你……”
姜建航滔滔不绝。
房间里，姜宁放下文言文全解，神情晦暗沉默。
烦躁过后是一阵压抑和痛苦。
最后是深深的无力。
这样的人事物组成她全部的生活。
这样的环境，她想学习都有心无力。
下午上课，姜宁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以至于有人来找她，她都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怎么了妹妹，心情不好吗？”
嗓音带着笑意。
姜宁闻言慢吞吞抬头。
是中午来找她茬儿的男生中的一个。
“什、什么事儿？”
女孩儿回过神，眼神里浓浓的戒备没藏好。
不应该啊，平常许笙最多也是一天找她一次。
完了，把社会女惹毛了，姜宁想，这才多久啊，又找上门儿了。
“你们不要休、休息的吗，”女孩儿欲哭无泪，末了迟疑着加了个称呼，“哥哥？”
她主动服软示好。
真胆小，谢祺瞥见她眼里的防备，一时哼笑。
下一秒，被她一句简单的“哥哥”甜到头晕。
十分受用。
终于有点懂为什么程厌要叫自己来找这个哭包了。
她可怜巴巴地说话，就跟下蛊似的。
谢祺解释：“大可放心，我不是许笙那伙的。”
姜宁听罢，松了一口气，“那、那你找我干什么？”
谢祺：“就……”
姜宁察觉到男孩子不带恶意，不自觉期待眼：“嗯？”
谢祺被她眼里清澈的亮晶晶的星星闪得莫名心虚，干脆一鼓作气：“我这么跟你说吧妹妹，我们阿厌找你有点事儿，你放学来八班一趟。不远，就楼下。”
交代完兄弟的意思，谢祺友好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姜宁以为自己幻听：？？
姜宁想了想再三确认自己没听错：！！
程厌找她。
程！厌！找！她！
——找她干什么？？？
不会是给许笙报仇吧！？
最近隔壁职校社会哥出面帮女朋友吊打社会姐的事儿可是在两个学校间传得沸沸扬扬。
很多恋爱脑的女孩子更是把那社会哥天天挂嘴边，称他为纯爱战神，表示很羡慕他的女朋友……诸如此类。
姜宁甩了甩脑袋，想哪里去了。
主要她担心的是，程厌该不会效仿那个社会哥，把她叫过去让她接受围殴吧？
也不对啊，刚才找她的那个男孩子明明很友善，还亲切地称呼她妹妹。
！
笑面虎！！
姜宁悟了。
中午来看她好戏，嘲讽她也是笑着叫她妹妹的。
她调戏程厌，许笙生气了。
她要被真实了。
上课铃打响，英语老师李娟抱着昨天的测试卷姗姗来迟。
“来，课代表把卷子发一下。”李娟把肩上的小挎包放到讲台上，撩了撩头发。
台下整体氛围聒噪，讲小话的满面春风，递纸条的嬉皮笑脸，打游戏的低头装睡——小伎俩罢了，拥有多年差生经验和两年佛系执教经验的李娟一眼识破但懒得拆穿；再看另一边，打扑克的三五成群，补妆的脸白得像鬼……嗯，早习惯了，同学们的常态。
熟悉得令人感动，简直像回到了家。
但——
李娟右手拍了两下讲台。
“姜宁！你魂儿飞哪儿去了，还搁座位上发呆呢？快来发试卷！”
河东狮吼。
全班同学纷纷停下手中的事，齐齐转向当事人的方向。
姜宁给吼得条件反射一抖。
被叫名字，她倏然回神。
发现这么多人神色各异地盯着她看，姜宁有些尴尬，头脑一片空白之际，她暂时将下课期间的那茬抛之脑后。
起身，红着脸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也不管李娟听没听见，反正自己道歉了就行，一句话说完她走上前接过测试卷。
试卷发完，姜宁叹气。
昨天上午第二节课的测试卷，就三题阅读理解和一道完形填空，李娟没批改。
不知道第几次了。
说是上课讲评自行订正，其实就是公然犯懒而已。
这么一打岔，姜宁彻底忘了刚才脑子里想的不愉快。
她英语成绩向来优秀，加之这张测试卷确实简单，她把卷子折好放进桌肚里，翻出文言文全解到屈原列传的那页，摊开在桌面，一堆书挡着，明目张胆地背。
背到一半儿，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四处张望，突然察觉同桌整个下午居然都不在。
姜宁一拍脑袋，哎呀笨蛋，怎么会这么魂不守舍，连同桌请假没来自己都能忘，甚至于一个下午都没注意。
注意力被转移。
——她就这么错过了她潜意识里真正重要的事情。
认真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节课结束，放学铃声响起。
勤奋刻苦的典型乖乖女姜宁小朋友还在埋头努力肝政治客观题。
一边肝一边碎碎念。
“道路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光明的。简单。”
“螺旋式上升，波、波浪式前进……螺旋升天小、小飞机，波浪～波浪～”
“这题什么原理来着？嘶，我刚刚还背过的。”
奇奇怪怪自言自语话痨症晚期患者。
直到外面走廊响起脚步声，随即男孩子们不经意开的恶劣的玩笑模糊地迎风送至班级里女孩子的耳中。
姜宁顿了顿，刚停笔。
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那件重要的事儿是什么。
可惜为时已晚。
不然她早该跑。
——“不听话啊妹妹。”熟悉的嗓音，清朗如山涧泠泠作响的泉水，纯天然无公害。
此刻语气却是夹杂戏谑：“不是叫你去七班吗。”
四五个男孩子陆陆续续进来，自顾自找地儿站的站坐的坐。
男孩子个儿高，一个人拿捏她都不是问题。
姜宁再次不由自主想起人传人已有n.0版本的隔壁职校社会哥事件。
关键词：报仇、女朋友、吊打。
想到最后，姜宁整个人已经凉透，脑海里只有两个大字：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