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厌径直走到姜宁前排的座位，拉了把椅子坐下，和她面对面。
少年眉眼松散闲淡，靠着椅背，长腿岔开，就这么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了几秒，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拉几下，把手机扔她桌上。
姜宁学习过度，有点近视，加上这位置傍晚夕阳斜照，反光看不清手机里是什么。
她盲猜，没准儿是给她看某某人被群殴时他拍的照片或录的视频，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借此来恐吓她。
林佑铭还在调侃，“小公主吧，这么难请，还得哥几个亲自上楼。”
姜宁拘谨羞耻，手指紧紧绞着校服衣角，不搭话。
正低头盘算找什么借口跑路，程厌开口了：“小公主，别磨蹭。”
姜宁：……
什么嘛，什么小公主，都嘲讽她呢。
不过别磨蹭是要干嘛？真让她看手机照片录像什么的恐吓她啊？
姜宁不想看。
程厌看出她不情愿，“快点的，待会儿还有事。”
他不会为她浪费时间，程少爷一贯没耐心。
姜宁清楚自己不够格拖延，她也不敢不听话惹程厌生气。
男孩子性格如何她一点不了解，据说脾气不太好。
脾气臭姜宁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自己老爸，她稍有忤逆就大发雷霆劈头盖脸一顿打骂的那种，吓得她只是想想心跳就不安稳。
程厌少爷脾气，会不会也是这种不容许丝毫不顺从？
何况她还招惹了他女朋友。
姜宁乖巧地伸手去拿他手机。
女孩子动作迟缓，直到手抬高伸出去离开被自己紧紧拽得发皱的衣摆，她才注意到自己手抖得厉害。
腕骨微凸形状小巧圆润，肤色白皙，在光照下近乎透明，可见手背薄薄皮肤下淡青色经络，手指纤细温柔。
本该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程厌视线落在她手上。
——却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姜宁在一众注目礼中，脸色又红又白。
她尝试拿起手机。
却发现自己十分不争气，关键时刻抖到没力气。
离谱。
所有人包括姜宁本人：……
她是害怕，可她并不想抖成这个怂样显得自己很脆弱。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啊喂！！
谁懂啊。
她虽然心里已经崩溃了，但是她脸上也崩溃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哭。
由喉咙间隐忍的呜咽，到后来失控地哽咽出声。
男孩子们相互看看，尽量忍住不笑。
谢祺递给程厌一个眼神：你把人妹妹吓哭了。
程厌接收到信号，扯了扯唇角。
这性格，怎么说。
确实软。
“怕我？”他懒声轻笑，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的二维码，又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影片，哭什么，“我是怎么着你了？”
女孩儿不说话，低头只是啜泣。
“纸。”程厌看了会儿，侧过脸，问谢祺。
姜宁收回手，抓紧大腿上的布料，眼泪不能自理。
谢祺：“吃饭用完了，”扭头，“余枫你带纸没？”
这就问对人了。
余枫这人讲究，出门在外随身揣包手帕纸。
程厌抽了张，刚要把纸递给她。
姜宁透支了下半辈子的勇气，唯唯诺诺抬头，吸了吸鼻子。
此时前额的刘海儿和鬓角的碎发沾湿泪水，遮住她面颊，哭起来凌乱而狼狈。
一双眼却黑睫如鸦羽，可怜兮兮挂着泪珠，眼尾拖红洇湿，漂亮得摄人心魄。
今天第二次用这种委屈的眼神看他。
程厌鬼使神差想替小姑娘把碎发挽到耳后。
手指刚动了动，小姑娘说话了。
“哥、哥哥，我、我不抗揍的……”她抽抽噎噎，越往下说越小声，“别、别打我。”
程厌回过神，闻言了然。
这是误会他了啊。
几个男孩子格外默契地对视片刻。
林佑铭：“六。”
谢祺也无奈，“妹妹，你把我们想成什么玩意儿了，我们不打女的。”
姜宁接过程厌递来的纸巾擦眼泪，得到保证了，她还是半信半疑，“那、那你们找我干、干什么？”
晚饭是程厌请她吃的。
今天闹了场乌龙，她脑补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件，到头来发现是误会。
姜宁别提多丢脸了。
空调在头顶呼呼地运转，班级门窗紧闭，她透过玻璃窗望了会儿窗外的夜景。
天色深沉，远山边缘线条朦胧，远处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走廊几个女同学捧着课本，扶着护栏聊天儿谈笑。
兜里手机振动了两下。
姜宁收回目光，偷摸着解锁。
是老爸发的微信，晚上可能会下雨，叫她记得收衣服。
退出和姜建航的聊天界面，她视线停了停，落在一个动漫少年头像上。
黑发白肤，黑外套白t，双手插兜，垂头看不清神情。
整个就是一扑面而来的糊在人脸上的冷感。
简称装逼。
这人。
——刚加的，程厌。
加她的理由也很平常，找她打游戏。
他给她钱，没什么要求，不需要她有任何技术，能开麦交流就行。
类似于陪玩。
有钱拿姜宁自然是乐意的，更不用说程厌出手阔绰。
二段晚自习结束，姜宁收拾书包走人。
她是走读生，不需要留下来上寄宿生强制要上的三段。
外头偶尔有风吹动发丝，虽不至于像班里十八九摄氏度的中央空调笼罩下那般凉爽，温度倒也比想象中略低，令人心旷神怡。
“小姜，今天不上三段啊？”路上有人同她打招呼。
姜宁定睛一看，是隔壁组周云溪。
虽然两人距离相隔甚远，但性情相投，很玩得来。
而且周云溪是她分科前高一一整年的同桌。
“今、今天有点事儿。”
说完，她朝后者弯了弯唇角，笑容恬静温柔。
“又有事儿？”周云溪面露诧异，思前想后，把她拉到身边，“又是你爸叫你回去做这做那是吧？听我的，别理他，你学习那么辛苦他不体谅你帮你分担点生活上的杂事儿就算了，还老是把你使唤来使唤去，很容易影响你的。”
姜宁感动：“谢谢你啊云、云溪，这么关心我。不过这次不、不完全是，我、我回去确实有我自己的私、私事儿。”犹豫半秒，嘴比脑子快，多解释了一句，“有、有人找我打游戏。”
“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跟我客气啥呢，”周云溪装模作样搡了一把姜宁，正准备放人，猛然听到后半句，嘴张成圆形，“你还会打游戏？”
表情十二分惊讶。
姜宁点点头：“会啊，不过不、不固定，”她低头看了眼腕表，马上十点了，连忙道，“那我先、先回去了，找时间加你，有、有空一起开黑呀。”
周云溪朝她背影挥手：“好，明天见！别忘了！”
把晾晒在顶楼的几件夏装收起来，叠好放进衣柜，姜宁回自己房间床上趴着。
她作业早在晚自习写完了，原定计划是三段晚自习记一些作文素材，她翻了翻书包，素材本忘带了，最后干脆拿手机浏览起了新闻热点。
看了半小时，快十一点了。
程厌还没消息进来。
姜宁最迟最迟也要在十二点前睡，以防第二天精神不济，可她今天又答应了程厌晚上陪他打游戏。
哎，怪自己。
姜宁懊恼地锤头。
为什么那么傻愣愣的，也不知道跟程厌约定好时间。
时间一点一点地溜走。
十一点半，姜宁实在没忍住。
点进和程厌的聊天页面，她慢吞吞扣字。
-在线吗？我要睡觉了
-要不改天打吧
姜宁是被一阵语音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在枕头底下乱摸，另一只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看清是谁来电，姜宁无奈哀嚎，犹豫着接了语音。
“晚、晚上好，有、有什么事儿吗？”
边单刀直入习惯性礼貌用语，边瞥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大哥你不要睡觉的吗？！！
她困得想哭。
小姑娘嗓音清甜，被吵醒，音调捎了些不自知的绵长软糯，尾音回勾。
近乎略带委屈的撒娇。
她今天两次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同样的情绪。
小哭包。
程厌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谈起来麻烦，动不动就哭鼻子。
找她打游戏不过是对许笙腻味了，后者死活不同意分手，刚好姜宁性格合适，他也不在意许笙怎么想，就这么定下了游戏搭子。
“找你打游戏。”
少年低沉倦懒的嗓音透过听筒的电流钻入姜宁耳中。
紧接着——
“阿厌，大半夜不睡和女朋友打语音呢，虐狗啊。”
姜宁起初半睡半醒，一听这话，陡然清醒，“你、你在哪，旁边怎么有、有人？”
程厌坐在床上，放荡不羁地架着长腿，闻言，黑眸冷冷瞥了眼旁边的人。
实话实说：“宿舍。”
谢祺好奇，探头看清楚程厌屏幕上是谁，反应过来。
啪啪两巴掌，装模作样地往自己嘴上招呼，低声：“居然是小结巴。我真该死啊，这嘴，怎么就不听使唤地乱说呢。”
少年眉眼松散闲淡，靠着椅背，长腿岔开，就这么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了几秒，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拉几下，把手机扔她桌上。
姜宁学习过度，有点近视，加上这位置傍晚夕阳斜照，反光看不清手机里是什么。
她盲猜，没准儿是给她看某某人被群殴时他拍的照片或录的视频，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借此来恐吓她。
林佑铭还在调侃，“小公主吧，这么难请，还得哥几个亲自上楼。”
姜宁拘谨羞耻，手指紧紧绞着校服衣角，不搭话。
正低头盘算找什么借口跑路，程厌开口了：“小公主，别磨蹭。”
姜宁：……
什么嘛，什么小公主，都嘲讽她呢。
不过别磨蹭是要干嘛？真让她看手机照片录像什么的恐吓她啊？
姜宁不想看。
程厌看出她不情愿，“快点的，待会儿还有事。”
他不会为她浪费时间，程少爷一贯没耐心。
姜宁清楚自己不够格拖延，她也不敢不听话惹程厌生气。
男孩子性格如何她一点不了解，据说脾气不太好。
脾气臭姜宁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自己老爸，她稍有忤逆就大发雷霆劈头盖脸一顿打骂的那种，吓得她只是想想心跳就不安稳。
程厌少爷脾气，会不会也是这种不容许丝毫不顺从？
何况她还招惹了他女朋友。
姜宁乖巧地伸手去拿他手机。
女孩子动作迟缓，直到手抬高伸出去离开被自己紧紧拽得发皱的衣摆，她才注意到自己手抖得厉害。
腕骨微凸形状小巧圆润，肤色白皙，在光照下近乎透明，可见手背薄薄皮肤下淡青色经络，手指纤细温柔。
本该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程厌视线落在她手上。
——却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姜宁在一众注目礼中，脸色又红又白。
她尝试拿起手机。
却发现自己十分不争气，关键时刻抖到没力气。
离谱。
所有人包括姜宁本人：……
她是害怕，可她并不想抖成这个怂样显得自己很脆弱。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啊喂！！
谁懂啊。
她虽然心里已经崩溃了，但是她脸上也崩溃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哭。
由喉咙间隐忍的呜咽，到后来失控地哽咽出声。
男孩子们相互看看，尽量忍住不笑。
谢祺递给程厌一个眼神：你把人妹妹吓哭了。
程厌接收到信号，扯了扯唇角。
这性格，怎么说。
确实软。
“怕我？”他懒声轻笑，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的二维码，又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影片，哭什么，“我是怎么着你了？”
女孩儿不说话，低头只是啜泣。
“纸。”程厌看了会儿，侧过脸，问谢祺。
姜宁收回手，抓紧大腿上的布料，眼泪不能自理。
谢祺：“吃饭用完了，”扭头，“余枫你带纸没？”
这就问对人了。
余枫这人讲究，出门在外随身揣包手帕纸。
程厌抽了张，刚要把纸递给她。
姜宁透支了下半辈子的勇气，唯唯诺诺抬头，吸了吸鼻子。
此时前额的刘海儿和鬓角的碎发沾湿泪水，遮住她面颊，哭起来凌乱而狼狈。
一双眼却黑睫如鸦羽，可怜兮兮挂着泪珠，眼尾拖红洇湿，漂亮得摄人心魄。
今天第二次用这种委屈的眼神看他。
程厌鬼使神差想替小姑娘把碎发挽到耳后。
手指刚动了动，小姑娘说话了。
“哥、哥哥，我、我不抗揍的……”她抽抽噎噎，越往下说越小声，“别、别打我。”
程厌回过神，闻言了然。
这是误会他了啊。
几个男孩子格外默契地对视片刻。
林佑铭：“六。”
谢祺也无奈，“妹妹，你把我们想成什么玩意儿了，我们不打女的。”
姜宁接过程厌递来的纸巾擦眼泪，得到保证了，她还是半信半疑，“那、那你们找我干、干什么？”
晚饭是程厌请她吃的。
今天闹了场乌龙，她脑补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件，到头来发现是误会。
姜宁别提多丢脸了。
空调在头顶呼呼地运转，班级门窗紧闭，她透过玻璃窗望了会儿窗外的夜景。
天色深沉，远山边缘线条朦胧，远处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走廊几个女同学捧着课本，扶着护栏聊天儿谈笑。
兜里手机振动了两下。
姜宁收回目光，偷摸着解锁。
是老爸发的微信，晚上可能会下雨，叫她记得收衣服。
退出和姜建航的聊天界面，她视线停了停，落在一个动漫少年头像上。
黑发白肤，黑外套白t，双手插兜，垂头看不清神情。
整个就是一扑面而来的糊在人脸上的冷感。
简称装逼。
这人。
——刚加的，程厌。
加她的理由也很平常，找她打游戏。
他给她钱，没什么要求，不需要她有任何技术，能开麦交流就行。
类似于陪玩。
有钱拿姜宁自然是乐意的，更不用说程厌出手阔绰。
二段晚自习结束，姜宁收拾书包走人。
她是走读生，不需要留下来上寄宿生强制要上的三段。
外头偶尔有风吹动发丝，虽不至于像班里十八九摄氏度的中央空调笼罩下那般凉爽，温度倒也比想象中略低，令人心旷神怡。
“小姜，今天不上三段啊？”路上有人同她打招呼。
姜宁定睛一看，是隔壁组周云溪。
虽然两人距离相隔甚远，但性情相投，很玩得来。
而且周云溪是她分科前高一一整年的同桌。
“今、今天有点事儿。”
说完，她朝后者弯了弯唇角，笑容恬静温柔。
“又有事儿？”周云溪面露诧异，思前想后，把她拉到身边，“又是你爸叫你回去做这做那是吧？听我的，别理他，你学习那么辛苦他不体谅你帮你分担点生活上的杂事儿就算了，还老是把你使唤来使唤去，很容易影响你的。”
姜宁感动：“谢谢你啊云、云溪，这么关心我。不过这次不、不完全是，我、我回去确实有我自己的私、私事儿。”犹豫半秒，嘴比脑子快，多解释了一句，“有、有人找我打游戏。”
“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跟我客气啥呢，”周云溪装模作样搡了一把姜宁，正准备放人，猛然听到后半句，嘴张成圆形，“你还会打游戏？”
表情十二分惊讶。
姜宁点点头：“会啊，不过不、不固定，”她低头看了眼腕表，马上十点了，连忙道，“那我先、先回去了，找时间加你，有、有空一起开黑呀。”
周云溪朝她背影挥手：“好，明天见！别忘了！”
把晾晒在顶楼的几件夏装收起来，叠好放进衣柜，姜宁回自己房间床上趴着。
她作业早在晚自习写完了，原定计划是三段晚自习记一些作文素材，她翻了翻书包，素材本忘带了，最后干脆拿手机浏览起了新闻热点。
看了半小时，快十一点了。
程厌还没消息进来。
姜宁最迟最迟也要在十二点前睡，以防第二天精神不济，可她今天又答应了程厌晚上陪他打游戏。
哎，怪自己。
姜宁懊恼地锤头。
为什么那么傻愣愣的，也不知道跟程厌约定好时间。
时间一点一点地溜走。
十一点半，姜宁实在没忍住。
点进和程厌的聊天页面，她慢吞吞扣字。
-在线吗？我要睡觉了
-要不改天打吧
姜宁是被一阵语音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在枕头底下乱摸，另一只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看清是谁来电，姜宁无奈哀嚎，犹豫着接了语音。
“晚、晚上好，有、有什么事儿吗？”
边单刀直入习惯性礼貌用语，边瞥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大哥你不要睡觉的吗？！！
她困得想哭。
小姑娘嗓音清甜，被吵醒，音调捎了些不自知的绵长软糯，尾音回勾。
近乎略带委屈的撒娇。
她今天两次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同样的情绪。
小哭包。
程厌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谈起来麻烦，动不动就哭鼻子。
找她打游戏不过是对许笙腻味了，后者死活不同意分手，刚好姜宁性格合适，他也不在意许笙怎么想，就这么定下了游戏搭子。
“找你打游戏。”
少年低沉倦懒的嗓音透过听筒的电流钻入姜宁耳中。
紧接着——
“阿厌，大半夜不睡和女朋友打语音呢，虐狗啊。”
姜宁起初半睡半醒，一听这话，陡然清醒，“你、你在哪，旁边怎么有、有人？”
程厌坐在床上，放荡不羁地架着长腿，闻言，黑眸冷冷瞥了眼旁边的人。
实话实说：“宿舍。”
谢祺好奇，探头看清楚程厌屏幕上是谁，反应过来。
啪啪两巴掌，装模作样地往自己嘴上招呼，低声：“居然是小结巴。我真该死啊，这嘴，怎么就不听使唤地乱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