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千真万确。少爷说,如果顾小姐看到画喜欢的话,就回他一首诗,让我带回去。”

    “用纸写下?”

    “嗯,少爷还说,他也想去春日宴,不知顾小姐愿不愿意带上他一起去?”

    顾慈把画放下,故作不满,“怎么,一幅画要求这么多?他没收到文家的请帖吗?不是说赵文两家世代交好么?”

    “呃那个......”十九挠头。

    “你让他来亲自跟我说,我就考虑一下。”顾慈转开脸,不再说话。

    顾慈原本只是想刁难他,让他知难而退,省得自己又要作诗。

    但她想不到赵焱很快就来了。

    他站在门外,神色略显不安,“顾小姐,你、你找我?”

    顾慈招手说:“进来呀,怕我吃了你不成?”

    “好呀顾慈!你竟然让外男进你的屋?!我要告诉爹娘。”多日不见的六哥顾悦突然从赵焱身后跳了出来,张手挡在门口中间。

    顾慈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焱小声说:“我已经跟国公和国公夫人打过招呼了。”

    “......”顾悦收回手,“嗐,无趣。”

    他进屋揪着顾慈两边发鬓摇晃,“顾慈,听说这几天你又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啊!特别是什么国公嫡女钟情赵大公子变成钟情赵小公子,当天就定了亲。我告诉你啊,玩一下可以,你可别真的嫁赵家了,混账赵椋的弟弟能是什么好东西——”

    “哥!哥、哥,当事人在呢,注意一下言辞。”

    顾慈被他晃得簪子都松了,一边整理一边招呼赵焱进来,“我小哥就是嘴巴毒,没有恶意,你不要计较。”

    说完打了一下顾悦,低声警告:“这门亲事都上奏天听了,皇上钦点两月后成婚,你在外可不要胡说,免得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赵焱没有因为顾悦对自己不满而难过,却因他口中所说的“玩一下”十分不是滋味。

    他捏紧衣袖说:“顾小姐,起、起初是你说钟情于我,我母亲才交换庚帖的,当时国公夫人也在场,你也是同意了的,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顾慈:“......始乱终弃!?”

    顾悦嗤笑,“赵小公子,没什么不可的,你大哥始乱在先,我妹就能终弃了他,如果你跟他一样,结果就会一样。”

    顾慈横了他一眼,“哥,你可歇会吧~”

    “我......”赵焱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身为夫子,还是懂一些道理的,我向来觉得你情我愿方成良缘,如今、如今你若是想反悔,那我也——”

    顾慈忽然脸色一变,“你也什么!”

    赵焱一颤,两手骤然松开袖子,一股气郁结于腹腔,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也什么?”顾慈逼问。

    赵焱飞快瞟了她一眼,又垂下头,“我......我明天就回书院,就不住在家里了,等书院放假,我、我再来拜访!”

    “站住!”顾慈过去一脚把门关上,“你把话说完,若我想反悔了,你想干嘛?”

    顾悦:“好啦妹妹,他已经被吓坏了,让他走吧。”

    “你闭嘴!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顾慈瞪了他一眼,又回过头,“你说,你想干嘛?”

    要是不摊开了说,这个呆子心里肯定会留下心结,看他这失落的样子,指不定离开后会直奔回家,跟他爹娘说要解除婚约,那岂不是要惊动皇宫?

    “我......”赵焱看着地板,“你希望我干什么?”

    顾慈逼他抬起头,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听你的。”

    顾慈轻哼,你倒是没全傻,还知道试探我。

    “我要听你说。”

    “我......”赵焱猛地直视她的眼睛,眼眶泛起了红,“总之婚事已经定下,不许反悔!我、我不同意!”

    赵焱喊完话,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僵站在那。

    顾悦愣了一下,接着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其实赵焱同意不同意一点也不重要,决定权都在顾家,主要是他这个憨态可掬的样子,令人十分愉悦。

    赵焱:“我不愿意。”

    “硬气。”顾悦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够硬气,觉悟很高啊。”

    可赵焱还是一动不动看着顾慈,就是要听顾慈说。

    顾慈也看着他,只是她眉头微微抬起,震惊于他的大胆言辞,“赵焱......”

    赵焱:“我就是不愿意也不同意退婚!”

    “咳咳!”顾慈不自然地喝了口水。

    原来赵焱也有被逼急的时候。

    顾悦大笑,“哈哈哈!赵焱啊,早知道你跟你哥差这么多我就不逗你了,真是个宝!”

    赵焱眼睛一跳,好像有点刚硬过头了。

    他马上低头难过起来,接话道:“我跟兄长确实差了很多,他懂经营之道,博学多才,我却只会念书......”

    “噗哈哈!”顾悦拍他的肩膀,“刚才多有冒犯,是我先入为主,抱歉了。”

    顾慈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翻了个白眼,“六哥,早知道跟爹说让你继续留在寺庙中敲木鱼,你比别人多一张嘴,就应该闭关禁言。”

    “不要了吧!”顾悦把赵焱推到顾慈面前,“那个,你们聊,我先走了。赵焱,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别反驳惹她生气,记住了啊。”

    顾悦离开后,屋里只剩下顾慈和赵焱,两人都没说话,瞬间安静下来。

    气氛忽然变得温热。

    赵焱藏在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刚才与顾慈对视片刻差点破功,幸亏躲得快,不然聪明如她定能看出什么了。

    顾慈也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她故作淡定,在桌上铺上一张空白纸,对赵焱招手。

    “你不是让我写诗给你吗?我念,你来写,就用这个你送我的砚台。”

    赵焱有些意外的惊喜,“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喜欢,都说喜欢了。”

    顾慈手上研着墨,见赵焱目光微微跳跃,一脸抑制不住的欢悦,心想:虽然我不写字,但这砚台别说,还挺好看。

    赵焱:“你真的要送诗给我?”

    “对呀~”不然叫你来做什么?

    顾慈继承了原主所有技能,除了字迹,平时写字她都找借口让红乔代笔的。为了不暴露字迹,她才专门喊赵焱来,却横生了刚才这么一个插曲,意外逼出了赵焱的心里话,顾慈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赵焱这才露出了笑意,激动得抓毛笔的手都抖了。

    “不许抖,写不好就不给你了。”

    “哦。”他马上吸气直起了腰。

    “听着。”

    顾慈手敲着节奏,念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赵焱听后,徐徐落笔。

    他的字与他的性格截然不同,写的是峰回路转潇洒大气的行书,写完他让顾慈检查是否有误。

    顾慈不禁点头称赞,“这字真不错!人人都说字如其人,你老实讲,是不是在我面前装小白兔,其实老谋深算?”

    赵焱腼腆笑了笑,眼睛更亮了。

    “小时候除了念书就是写字,看书累了我就练字,先生也说我的字写得好,至少可以排名这个。”他竖起三根手指。

    “嗯,”顾慈摇头,“我看不是。”

    她把他的食指和中指按下,留下大拇指,“我觉得是这个。”

    “呵~”赵焱看着自己的手笑出了声。

    他笑得那么纯真无邪,顾慈霎时脸热,连忙抽回手,把写好的诗塞到他手里,推他出去。

    “你走吧,早点回去,明天我带你去春日宴。”

    赵焱边倒退着走,边看着她,“这诗的意思,你可是要请我饮酒?”

    “饮、饮什么饮!我瞎说的,快走吧你~还有,不要以为一幅画就可以收买我,要是下次你——”顾慈顿了一下,“算了,再见。”

    赵焱小心翼翼卷起小诗,郑重作了个揖才离去。

    次日,顾慈的马车刚停在文府门前,赵焱马上走了过来,他是专门早早到这里等她的。

    顾悦跳下车去逗他:“哟!赵二公子,这么早啊?在等我吗?”

    赵焱左右躲闪避开他的手,“顾六兄。”

    顾悦揶揄:“还挺会搭关系,你现在还不是我妹婿呢,顾慈让你这么喊的?”

    “不、不是,顾六爷......”赵焱瞬间变惶恐,乖乖站直了任他搭肩膀。

    “噗!你今年几岁了?”顾悦见自己一下长了辈分,不禁乐了。

    赵焱老实回答:“再过半年就十九了。”

    “哦,那是要叫哥。”顾悦收起笑脸,对顾慈说:“妹,你比他年长两岁啊?”

    顾慈无语地扫了他一眼,谢谢啊,不需要你提醒。

    她心里有些烦躁,觉得自己穿错裙子了,裙摆太长,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随时有摔跤的危险,下马车更是战战兢兢。

    赵焱看到,赶紧拿开顾悦的手,走到马凳子旁自觉抬起手臂去托扶她。

    顾慈即时想到了宫斗剧里娘娘们说“本宫乏了”太监搀扶的场面,觉得很有代入感,就心安理得搭了上去。

    “小哥,你看人家,比你小却比你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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