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区医院做了几个相关的基础检查，他们说成宁的问题不是社区医院能解决的，保险起见，建议把成宁转到市立医院，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心外科。
程幼云点头，踱到走廊外，思忖市立的心外科，床位紧张，应该不好进吧。
正想着要不要去跟阎主任走个后门，徐辉的电话打来了。
他问这边情况如何。
程幼云如实回答，说这边建议转到市立。
徐辉嗯一声:“我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你们等会就过来办住院手续吧，我在走廊加个床，我来管他。”
无需明说，程幼云也知道他送了份人情给她。
电话两端的人陷入一阵沉默。
距离上次两人不欢而散2周有余，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一见面好好说不到两句就要吵，然后不欢而散。像此刻这种无言的静谧，反而是一种难得。
最终，还是程幼云开了口:“谢谢你，徐辉。”
如果程幼云在徐辉身边，就能看到徐辉的剑眉不快地立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样波澜不惊，“谢我什么?”
“谢谢刚才的心肺复苏，也谢谢加病床。”
“你帮他谢我?”之前情况危急，徐辉没想到那茬，现在却很想问她一句——他是你什么人?你帮他谢我？
程幼云正要回答，里面传来成宁的呼唤，年轻的男人恢复了生机，声音透着股蓬勃向上的劲儿。
徐辉听到那头的男人高喊“幼云”，然后程幼云就拿远电话，似乎在朝那人表达不满:“没大没小！叫我幼云姐。”
“哼，我不要！”
徐辉不难想象那个画面——
从慌乱中恢复镇定的程幼云，散着一头被梳理过的头发，眼波清凌凌飞向那人，带着点骄傲和不满，红润的嘴唇微撅，眉毛却是舒展的，表明她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在敲打一个不懂礼貌的小鬼，而那不知姓甚名谁的小鬼，却愣乎乎、呆怔怔地看着她，心跳剧烈，神魂荡漾。
程幼云重新举起电话，徐辉却不知何时挂断了电话。
她收起手机，没好气地问叫她干嘛。
“我已经好了，我不想去市立医院。”
“好什么好，你一激动就捂胸口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医生不也说了，这种情况要引起重视。还有你的瓣膜，一定要换了。总之这次，要去市立院从里到外做个检查，搞清楚是哪里的毛病，然后挨个解决。知道吗？”
成宁期期艾艾，“市立院，收费不便宜吧?我……也没医保……”
程幼云问:“你现在有多少存款。”
成宁也不瞒她，比了个7。
“70万？还不错嘛，肯定够的。”
成宁帅哥无语:“姐，你当我是印钞机呢？我要是有70万，我还住那破地方！是7万！”
程幼云比他更无语，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表情痛心疾首:“……搞没搞错?以你的姿色，陪富婆睡觉才攒这么点钱?究竟是你太烧钱还是富婆太抠门?”
成宁一时不知该为幼云夸他好看开心还是污蔑他和富婆睡觉生气。
于是他扭曲地笑着对程幼云一字一顿道:“老、子、现、在、还、是、冰、清、玉、洁、的、处、男、呢！”
程幼云捂嘴，难以置信地用打量国宝的眼神打量着他。
成宁被看得不自在，白皙的脸颊染上绯色，不禁恼怒，“看什么看?23岁还是处男很稀奇吗？”
程幼云摇头，又点点头:“是挺稀奇的。但我好奇的不是这点。”
成宁看她。
“我好奇的是，你怎么能保持贞洁的同时，还从富婆身上抠到好几万的?”
程幼云竖起大拇指，一脸倾佩，“厉害厉害。”
成宁绝倒。
在程幼云的坚持下，成宁到底还是住进了市立院观察病情。在医生没有盖章他可以暂时出院前，他只能常驻这里。
成宁进检查室，程幼云不明就里地要跟进去，被徐辉拦了下。
“检查要脱上衣，你确定要跟进去?”
没等程幼云反应，成宁笑嘻嘻的道:“我不介意的。”
徐辉瞟了这清秀男人一眼，谁怕你介意，我介意！
程幼云踌躇了下，没跟进去。
徐辉忍不住说:“你不上班吗？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忙去吧。”
谁料幼云认真道:“我们这行不坐班的，现在他就是我的工作。”
成宁全程旁听，心中警报拉响。
他默不作声看了眼徐辉，初次见面还觉得这医生长得不赖，现在再看就哪里都有点不顺眼了。
他看他应如是。
两个男人既是医患关系，又怀着对彼此隐隐的敌意，进入检查室。
之后徐辉又给成宁开了一组全面的检查单子，程幼云接过礼貌道谢，转身要走。
办公室此刻只有两人，徐辉一把拉住她。
“你自己数过那通急救电话后，你说过多少谢谢吗？”
程幼云迎着他的眼睛，心想这个男人明明都要结婚了，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真让人看不起。
她抽出手，若无其事道:“我说谢也有错?徐医生脑回路真是异于常人。”
徐辉垂下手，视线落到同事桌面的仙人球盆栽上，心想扎上去会疼吧?他冷笑一声。
“白眼狼。”
急救时那么听话惹人疼，现在缓过来了，浑身就竖起专门扎他的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可不就是白眼狼吗？
程幼云不理会，拿着单子转身就走。徐辉慢悠悠地说:“本来我想帮你说服老师接受采访的，如今看来，好像没那个必要了。”
这是谎言，2天后阎秋声回来，他会和老师好好谈谈。可程幼云这副样子实在太气人了，他忍不住想要做个幌子，看她服软，求他。
可他注定走了一步昏棋。
程幼云想到那天和嘉宝在泳池，心中泛起冷嘲，“是嘉宝让你帮我的?”
徐辉一愣，他突然想说不关嘉宝的事，是他自己想要帮她。可一想到从前今日，种种令人生气之处，他便脱口而出:“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会闲的没事找事吗？还是你觉得我应该为了你而非嘉宝去求老师?”
幼云心冷，又有些羞愧，因为内心隐秘处因为徐辉，她对嘉宝的确有了点微妙的排斥和嫉妒，她平时不愿承认，但徐辉如此直白地点出来，就让她与自己那点龌龊的小心思直面了。
她难受极了，觉得自己好不争气，但又不允许自己被徐辉看扁。
于是她冷冷的，“随便你因为谁吧，反正我不需要你假好心。走着瞧，没有你掺和，我照样能办成这件事！”
话说到这份上，徐辉能说什么？说他一定要帮她？他不允许自己这么上赶着，他没那么贱。
于是他就这么看着程幼云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
整个下午，程幼云都用来陪着成宁做检查。两人见缝插针地聊天，程幼云于是渐渐拼凑出成宁的人生履历。
18岁进入社会，一直徘徊在底层岗位上，赚的钱辛苦不说，还不够他自己在大城市的开销。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和老家的弟妹，22岁那年，他在朋友的启发下决定“下海”。年轻人的盲目和孤勇，又因为心中还剩点文人式的小清高，他没从富婆们那薅到多少钱。
直到遇见了程幼云，他恍然觉得过去那荒唐的一年好像大梦一场，如今也该醒了。
检查结束后，程幼云心中已有了清晰的计划。她和成宁并肩往病房去，成宁穿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清秀可爱的模样引得路人不禁频频回顾。
程幼云斟酌着开口，生怕又刺激到他。
“阎主任后天回来，你现在还是不愿意和我见他吗？”
成宁笑了，拉起她的手，“你想让我见我就见，不让见我就不见。”
徐辉忙得脚不沾地，走路带风地从病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两人拉着的手。
程幼云猝不及防被他一牵，正待抽手，被他反十指相扣地紧紧拉住。
隔着长长的走廊，成宁挑衅地望向徐辉。
然后在后者眼睁睁的注目下，他凑到程幼云耳边，轻声说:“我讨厌这个徐医生。”
程幼云点头莞尔:“这点我们意见一致。”
成宁顿时心花怒放。
从徐辉看来，两人就是十指相扣地在医院走廊卿卿我我眉来眼去。他只僵硬了半秒，然后面不改色朝二人迎面走去。
与成宁即将身形交错的一霎，他不愿侧身避让，成宁也不愿。
两人肩膀用力撞击。
成宁到底是病人，往后趔趄几步，不由得松开程幼云。
他怒瞪徐辉头也不回的冷峻身影，眼神晦暗。
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号角已无声奏响。
不过，据他观察，徐辉貌似没啥机会。
比如除了沟通自己的病情，幼云都不带搭理他的。
又比如现在吃着幼云牌爱心便当的人是自己，虽然水煮食物味道不怎么好。
程幼云有点不好意思:“这是阎主任前几天送我的菜和蛋，我不会做饭，都不知该拿它们怎么办。你这段时间要吃清淡点，我就滴了点香油和生抽，这就是我的极限了。我还从来没下过厨呢。”
她看了看成宁的脸色，“很难吃吗？算了，还是别吃了，我去给你重新打……”
成宁连忙护住饭盒，“别啊，你的厨房首秀给了我，我荣幸还来不及呢。”
程幼云闻言一笑，却不由得回忆往事。
以前和徐辉谈恋爱，有段时间她吃腻了食堂的饭菜，又没时间老往外跑，徐辉便在传媒学院对面租了房子，课余捧着手机研究做菜。学成后变着花样给她做饭。有时候她在图书馆忙着学习，赶不及回家吃饭。他便打包两人的饭菜到图书馆，她眼睛不离电脑，双手噼里啪啦忙得起飞。他等了一会，见她还不开动，便认命地拿起勺子给她喂。喂她两口自己吃一口，两人慢慢分吃完两份便当。她打完最后一个字，又检查了一遍格式，方回味了一下，对身旁的徐辉眯眼一笑:“今天的糖醋排骨真好吃。”徐辉原本还暗自生气来着，闻言也顾不得生气了，亲了她一口，说:“明天还给你做。”
她想得有些失神，冷不防小马扎被人从后面轻踹了一记。
徐辉拎着外卖盒要去扔，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表情冷冷的:“别坐在这里，挡路。”
徐辉和同事在办公室吃外卖，医生们在办公室比较放飞自我，各种八卦病人，交流各种病房奇闻。
“徐辉，你管的走廊那张病床，那男孩简直长得太可以了，拾掇拾掇能直接出道了。他女朋友长得也好看，气质那么仙，但是性格又接地气又温柔，小伙真有福气。”
“可不是，现在咱们这层就属他们这对小情侣最扎眼，好多人不管有事没事，最近老爱往咱们楼层跑，美其名曰请教工作，谁不知道他们是来看帅哥美女的。”
“美女还做饭给帅哥吃呢！我刚经过瞅了眼，啧啧，清汤寡水，看着连个油星子都没有，难为小帅哥咽得下去。”
“岂止咽得下去，简直甘之如饴！你没看见小帅哥那一脸享受的样！”
“我要有那么好看的女朋友，别说她做水煮菜，她就算做□□我也能含笑咽下去！”
众人一齐嘘他。有那没眼色的不顾徐辉阴着脸，问道:“徐辉，你和他们是朋友吧?他们怎么认识的?”
唯一掌握真相的小胡没有加入讨论，心中对那个同事说，你还问他，他现在没准在心里问候你全家呢！
想起那天从西塘人家出来后闹的乌龙，他就有点暗爽。瞥了眼徐辉的表情，又有些怜悯。
唉，美女行情太好了，徐辉这个隐忍的清贵公子还未远去，又迎来了总是含情脉脉偷看她的可爱弟弟。
这一个接一个的，还好自己早就打消了对程幼云的幻想，否则真是吃不消。
徐辉很生气，特别生气。他知道两人没有那种关系，但听同事讨论的有鼻子有眼，他就禁不住冷笑。也对，在他眼皮子底下就那么明目张胆搞暧昧，他没看到的时候呢？也难怪别人误会了。
心中酝酿沉郁的风暴，办公室仍旧魔音贯耳，他吃到一半就不吃了，起身出去扔垃圾。
一眼就看见程幼云坐在那男的床边，那男的捧着饭盒笑得跟一头蠢驴似的。
程幼云今天穿着一字领的荷叶衫，下搭浅色七分牛仔裤。长长的卷发编成两股蜈蚣辫，看上去只有20出头的模样。
她背对徐辉坐着，垂头不知在想什么，修长颈项连接肩背的皮肤白得刺眼。
徐辉见状愈加心烦，走到她身后站定，成宁警惕地看着他。
他眼神不屑，踢了踢程幼云的马扎，让她不要挡道。
程幼云没说什么，顺从地收了马扎。
成宁盖好饭盒，对程幼云说想吃苹果，声音有点撒娇。
程幼云从包里翻出一个苹果和小刀拿去洗。
女人走后，只剩两个男人剑拔弩张。
徐辉说:“心脏有毛病，手又没断，不会自己削?”
成宁说:“幼云也知道我手没断，可她就愿意帮我削，你说怎么办?”
徐辉说:“程幼云知道你这么无耻吗？”
成宁说:“她没说过我无耻，倒夸过我长得帅。”
徐辉呵呵:“是吗?那她视力该有多差。”
徐辉拎着饭盒就走，成宁乐呵呵看着他的背影，知道第一回合，他赢了。
徐辉心潮起伏，在垃圾桶边站了好久才返回。
回来的时候，成宁已经捧着苹果张着他那张血盆大口咔嚓咔嚓地嚼，小马扎已经收起，程幼云便坐到床边，埋头回着手机信息。
成宁啃着苹果，手上也没闲着，伸长了手偷偷玩程幼云的辫梢，摸一摸，穿过来又拂过去的，像一个顽童爱不释手玩着他心爱的玩具。
徐辉见状更堵心了。程幼云是感觉神经末端坏死了吗？没有一点感觉吗？小瘪三正在占她的便宜！她能不能长点心?
小瘪三还小人得志地瞟他一眼。
他走过去，一把拽起程幼云，后者被突然来这么一下，手机差点没拿稳。
“你有病吧?”她骂道。
徐辉语气和动作不相符的淡定:“出来，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能有什么话说?”
徐辉不管，强硬地拉着她就要走。
成宁手一松，大半个苹果滴溜溜滚到地板上。他突然捂住胸口，瞪着眼珠子哀哀叫唤起来。
程幼云有阴影，一看见他捂胸口就害怕，也顾不得分辨真伪，对徐辉急道:“他是不是又发作了?你快点看看他！”
徐辉恨恨:“他装的你看不出来吗？”
程幼云半信半疑，成宁加大了喘息的频率。
他朝幼云伸手，脸上痛苦的神情很是逼真，“我疼……心脏……要爆炸了……”
程幼云握住成宁的手，有些无措:“徐辉，你看看他是哪里的毛病，要不要再做个检查什么的?”
徐辉冷笑，一把扯开成宁的手丢回病床，眼睛看着成宁那张除了造作的痛苦不见半点异常的脸，缓声道:“我看他是脑子里的毛病，得做开颅手术。”
程幼云听出他在阴阳怪气，不过她也有些反应过来了。
徐辉身为一个医生，再不待见成宁，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可见成宁多半没什么大碍。至于痛不痛的，成宁表现得过于逼真，程幼云想到他在富婆们那里磨练的演技，一时不好下判断。
“幼云……我真的好痛……你……帮我揉一揉。”
程幼云犹豫，徐辉挡在她和成宁中间，朝那装模作样的男人温和关切道:“小朋友你有没点常识，心绞痛揉是揉不好的，要我给你打点针开点药吗？不过我得提醒你，戏可以乱演，药不能乱吃。你可要想好。”
成宁悻悻放下胸口的手。
程幼云见状，生气道:“你干嘛开这种玩笑?”
成宁捡起掉落的苹果，惋惜地自言自语:“唉，都弄脏了。”
程幼云把苹果装进垃圾袋:“脏了就别吃了——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要装不舒服?”
成宁扒着墙根，见躲不过，便直言想测试一下医生智商，总不能让一个笨蛋在他心脏上动刀吧。
这话说得没逻辑，程幼云正要反驳他，徐辉断然道:“你放心，后续我会把你转给别人，你的手术我不会接。”
不然他真怕自己公报私仇，往他千疮百孔的小心脏上扎一刀。
成宁闻言立刻表示，那样最好不过。
程幼云点头，踱到走廊外，思忖市立的心外科，床位紧张，应该不好进吧。
正想着要不要去跟阎主任走个后门，徐辉的电话打来了。
他问这边情况如何。
程幼云如实回答，说这边建议转到市立。
徐辉嗯一声:“我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你们等会就过来办住院手续吧，我在走廊加个床，我来管他。”
无需明说，程幼云也知道他送了份人情给她。
电话两端的人陷入一阵沉默。
距离上次两人不欢而散2周有余，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一见面好好说不到两句就要吵，然后不欢而散。像此刻这种无言的静谧，反而是一种难得。
最终，还是程幼云开了口:“谢谢你，徐辉。”
如果程幼云在徐辉身边，就能看到徐辉的剑眉不快地立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样波澜不惊，“谢我什么?”
“谢谢刚才的心肺复苏，也谢谢加病床。”
“你帮他谢我?”之前情况危急，徐辉没想到那茬，现在却很想问她一句——他是你什么人?你帮他谢我？
程幼云正要回答，里面传来成宁的呼唤，年轻的男人恢复了生机，声音透着股蓬勃向上的劲儿。
徐辉听到那头的男人高喊“幼云”，然后程幼云就拿远电话，似乎在朝那人表达不满:“没大没小！叫我幼云姐。”
“哼，我不要！”
徐辉不难想象那个画面——
从慌乱中恢复镇定的程幼云，散着一头被梳理过的头发，眼波清凌凌飞向那人，带着点骄傲和不满，红润的嘴唇微撅，眉毛却是舒展的，表明她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在敲打一个不懂礼貌的小鬼，而那不知姓甚名谁的小鬼，却愣乎乎、呆怔怔地看着她，心跳剧烈，神魂荡漾。
程幼云重新举起电话，徐辉却不知何时挂断了电话。
她收起手机，没好气地问叫她干嘛。
“我已经好了，我不想去市立医院。”
“好什么好，你一激动就捂胸口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医生不也说了，这种情况要引起重视。还有你的瓣膜，一定要换了。总之这次，要去市立院从里到外做个检查，搞清楚是哪里的毛病，然后挨个解决。知道吗？”
成宁期期艾艾，“市立院，收费不便宜吧?我……也没医保……”
程幼云问:“你现在有多少存款。”
成宁也不瞒她，比了个7。
“70万？还不错嘛，肯定够的。”
成宁帅哥无语:“姐，你当我是印钞机呢？我要是有70万，我还住那破地方！是7万！”
程幼云比他更无语，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表情痛心疾首:“……搞没搞错?以你的姿色，陪富婆睡觉才攒这么点钱?究竟是你太烧钱还是富婆太抠门?”
成宁一时不知该为幼云夸他好看开心还是污蔑他和富婆睡觉生气。
于是他扭曲地笑着对程幼云一字一顿道:“老、子、现、在、还、是、冰、清、玉、洁、的、处、男、呢！”
程幼云捂嘴，难以置信地用打量国宝的眼神打量着他。
成宁被看得不自在，白皙的脸颊染上绯色，不禁恼怒，“看什么看?23岁还是处男很稀奇吗？”
程幼云摇头，又点点头:“是挺稀奇的。但我好奇的不是这点。”
成宁看她。
“我好奇的是，你怎么能保持贞洁的同时，还从富婆身上抠到好几万的?”
程幼云竖起大拇指，一脸倾佩，“厉害厉害。”
成宁绝倒。
在程幼云的坚持下，成宁到底还是住进了市立院观察病情。在医生没有盖章他可以暂时出院前，他只能常驻这里。
成宁进检查室，程幼云不明就里地要跟进去，被徐辉拦了下。
“检查要脱上衣，你确定要跟进去?”
没等程幼云反应，成宁笑嘻嘻的道:“我不介意的。”
徐辉瞟了这清秀男人一眼，谁怕你介意，我介意！
程幼云踌躇了下，没跟进去。
徐辉忍不住说:“你不上班吗？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忙去吧。”
谁料幼云认真道:“我们这行不坐班的，现在他就是我的工作。”
成宁全程旁听，心中警报拉响。
他默不作声看了眼徐辉，初次见面还觉得这医生长得不赖，现在再看就哪里都有点不顺眼了。
他看他应如是。
两个男人既是医患关系，又怀着对彼此隐隐的敌意，进入检查室。
之后徐辉又给成宁开了一组全面的检查单子，程幼云接过礼貌道谢，转身要走。
办公室此刻只有两人，徐辉一把拉住她。
“你自己数过那通急救电话后，你说过多少谢谢吗？”
程幼云迎着他的眼睛，心想这个男人明明都要结婚了，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真让人看不起。
她抽出手，若无其事道:“我说谢也有错?徐医生脑回路真是异于常人。”
徐辉垂下手，视线落到同事桌面的仙人球盆栽上，心想扎上去会疼吧?他冷笑一声。
“白眼狼。”
急救时那么听话惹人疼，现在缓过来了，浑身就竖起专门扎他的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可不就是白眼狼吗？
程幼云不理会，拿着单子转身就走。徐辉慢悠悠地说:“本来我想帮你说服老师接受采访的，如今看来，好像没那个必要了。”
这是谎言，2天后阎秋声回来，他会和老师好好谈谈。可程幼云这副样子实在太气人了，他忍不住想要做个幌子，看她服软，求他。
可他注定走了一步昏棋。
程幼云想到那天和嘉宝在泳池，心中泛起冷嘲，“是嘉宝让你帮我的?”
徐辉一愣，他突然想说不关嘉宝的事，是他自己想要帮她。可一想到从前今日，种种令人生气之处，他便脱口而出:“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会闲的没事找事吗？还是你觉得我应该为了你而非嘉宝去求老师?”
幼云心冷，又有些羞愧，因为内心隐秘处因为徐辉，她对嘉宝的确有了点微妙的排斥和嫉妒，她平时不愿承认，但徐辉如此直白地点出来，就让她与自己那点龌龊的小心思直面了。
她难受极了，觉得自己好不争气，但又不允许自己被徐辉看扁。
于是她冷冷的，“随便你因为谁吧，反正我不需要你假好心。走着瞧，没有你掺和，我照样能办成这件事！”
话说到这份上，徐辉能说什么？说他一定要帮她？他不允许自己这么上赶着，他没那么贱。
于是他就这么看着程幼云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
整个下午，程幼云都用来陪着成宁做检查。两人见缝插针地聊天，程幼云于是渐渐拼凑出成宁的人生履历。
18岁进入社会，一直徘徊在底层岗位上，赚的钱辛苦不说，还不够他自己在大城市的开销。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和老家的弟妹，22岁那年，他在朋友的启发下决定“下海”。年轻人的盲目和孤勇，又因为心中还剩点文人式的小清高，他没从富婆们那薅到多少钱。
直到遇见了程幼云，他恍然觉得过去那荒唐的一年好像大梦一场，如今也该醒了。
检查结束后，程幼云心中已有了清晰的计划。她和成宁并肩往病房去，成宁穿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清秀可爱的模样引得路人不禁频频回顾。
程幼云斟酌着开口，生怕又刺激到他。
“阎主任后天回来，你现在还是不愿意和我见他吗？”
成宁笑了，拉起她的手，“你想让我见我就见，不让见我就不见。”
徐辉忙得脚不沾地，走路带风地从病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两人拉着的手。
程幼云猝不及防被他一牵，正待抽手，被他反十指相扣地紧紧拉住。
隔着长长的走廊，成宁挑衅地望向徐辉。
然后在后者眼睁睁的注目下，他凑到程幼云耳边，轻声说:“我讨厌这个徐医生。”
程幼云点头莞尔:“这点我们意见一致。”
成宁顿时心花怒放。
从徐辉看来，两人就是十指相扣地在医院走廊卿卿我我眉来眼去。他只僵硬了半秒，然后面不改色朝二人迎面走去。
与成宁即将身形交错的一霎，他不愿侧身避让，成宁也不愿。
两人肩膀用力撞击。
成宁到底是病人，往后趔趄几步，不由得松开程幼云。
他怒瞪徐辉头也不回的冷峻身影，眼神晦暗。
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号角已无声奏响。
不过，据他观察，徐辉貌似没啥机会。
比如除了沟通自己的病情，幼云都不带搭理他的。
又比如现在吃着幼云牌爱心便当的人是自己，虽然水煮食物味道不怎么好。
程幼云有点不好意思:“这是阎主任前几天送我的菜和蛋，我不会做饭，都不知该拿它们怎么办。你这段时间要吃清淡点，我就滴了点香油和生抽，这就是我的极限了。我还从来没下过厨呢。”
她看了看成宁的脸色，“很难吃吗？算了，还是别吃了，我去给你重新打……”
成宁连忙护住饭盒，“别啊，你的厨房首秀给了我，我荣幸还来不及呢。”
程幼云闻言一笑，却不由得回忆往事。
以前和徐辉谈恋爱，有段时间她吃腻了食堂的饭菜，又没时间老往外跑，徐辉便在传媒学院对面租了房子，课余捧着手机研究做菜。学成后变着花样给她做饭。有时候她在图书馆忙着学习，赶不及回家吃饭。他便打包两人的饭菜到图书馆，她眼睛不离电脑，双手噼里啪啦忙得起飞。他等了一会，见她还不开动，便认命地拿起勺子给她喂。喂她两口自己吃一口，两人慢慢分吃完两份便当。她打完最后一个字，又检查了一遍格式，方回味了一下，对身旁的徐辉眯眼一笑:“今天的糖醋排骨真好吃。”徐辉原本还暗自生气来着，闻言也顾不得生气了，亲了她一口，说:“明天还给你做。”
她想得有些失神，冷不防小马扎被人从后面轻踹了一记。
徐辉拎着外卖盒要去扔，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表情冷冷的:“别坐在这里，挡路。”
徐辉和同事在办公室吃外卖，医生们在办公室比较放飞自我，各种八卦病人，交流各种病房奇闻。
“徐辉，你管的走廊那张病床，那男孩简直长得太可以了，拾掇拾掇能直接出道了。他女朋友长得也好看，气质那么仙，但是性格又接地气又温柔，小伙真有福气。”
“可不是，现在咱们这层就属他们这对小情侣最扎眼，好多人不管有事没事，最近老爱往咱们楼层跑，美其名曰请教工作，谁不知道他们是来看帅哥美女的。”
“美女还做饭给帅哥吃呢！我刚经过瞅了眼，啧啧，清汤寡水，看着连个油星子都没有，难为小帅哥咽得下去。”
“岂止咽得下去，简直甘之如饴！你没看见小帅哥那一脸享受的样！”
“我要有那么好看的女朋友，别说她做水煮菜，她就算做□□我也能含笑咽下去！”
众人一齐嘘他。有那没眼色的不顾徐辉阴着脸，问道:“徐辉，你和他们是朋友吧?他们怎么认识的?”
唯一掌握真相的小胡没有加入讨论，心中对那个同事说，你还问他，他现在没准在心里问候你全家呢！
想起那天从西塘人家出来后闹的乌龙，他就有点暗爽。瞥了眼徐辉的表情，又有些怜悯。
唉，美女行情太好了，徐辉这个隐忍的清贵公子还未远去，又迎来了总是含情脉脉偷看她的可爱弟弟。
这一个接一个的，还好自己早就打消了对程幼云的幻想，否则真是吃不消。
徐辉很生气，特别生气。他知道两人没有那种关系，但听同事讨论的有鼻子有眼，他就禁不住冷笑。也对，在他眼皮子底下就那么明目张胆搞暧昧，他没看到的时候呢？也难怪别人误会了。
心中酝酿沉郁的风暴，办公室仍旧魔音贯耳，他吃到一半就不吃了，起身出去扔垃圾。
一眼就看见程幼云坐在那男的床边，那男的捧着饭盒笑得跟一头蠢驴似的。
程幼云今天穿着一字领的荷叶衫，下搭浅色七分牛仔裤。长长的卷发编成两股蜈蚣辫，看上去只有20出头的模样。
她背对徐辉坐着，垂头不知在想什么，修长颈项连接肩背的皮肤白得刺眼。
徐辉见状愈加心烦，走到她身后站定，成宁警惕地看着他。
他眼神不屑，踢了踢程幼云的马扎，让她不要挡道。
程幼云没说什么，顺从地收了马扎。
成宁盖好饭盒，对程幼云说想吃苹果，声音有点撒娇。
程幼云从包里翻出一个苹果和小刀拿去洗。
女人走后，只剩两个男人剑拔弩张。
徐辉说:“心脏有毛病，手又没断，不会自己削?”
成宁说:“幼云也知道我手没断，可她就愿意帮我削，你说怎么办?”
徐辉说:“程幼云知道你这么无耻吗？”
成宁说:“她没说过我无耻，倒夸过我长得帅。”
徐辉呵呵:“是吗?那她视力该有多差。”
徐辉拎着饭盒就走，成宁乐呵呵看着他的背影，知道第一回合，他赢了。
徐辉心潮起伏，在垃圾桶边站了好久才返回。
回来的时候，成宁已经捧着苹果张着他那张血盆大口咔嚓咔嚓地嚼，小马扎已经收起，程幼云便坐到床边，埋头回着手机信息。
成宁啃着苹果，手上也没闲着，伸长了手偷偷玩程幼云的辫梢，摸一摸，穿过来又拂过去的，像一个顽童爱不释手玩着他心爱的玩具。
徐辉见状更堵心了。程幼云是感觉神经末端坏死了吗？没有一点感觉吗？小瘪三正在占她的便宜！她能不能长点心?
小瘪三还小人得志地瞟他一眼。
他走过去，一把拽起程幼云，后者被突然来这么一下，手机差点没拿稳。
“你有病吧?”她骂道。
徐辉语气和动作不相符的淡定:“出来，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能有什么话说?”
徐辉不管，强硬地拉着她就要走。
成宁手一松，大半个苹果滴溜溜滚到地板上。他突然捂住胸口，瞪着眼珠子哀哀叫唤起来。
程幼云有阴影，一看见他捂胸口就害怕，也顾不得分辨真伪，对徐辉急道:“他是不是又发作了?你快点看看他！”
徐辉恨恨:“他装的你看不出来吗？”
程幼云半信半疑，成宁加大了喘息的频率。
他朝幼云伸手，脸上痛苦的神情很是逼真，“我疼……心脏……要爆炸了……”
程幼云握住成宁的手，有些无措:“徐辉，你看看他是哪里的毛病，要不要再做个检查什么的?”
徐辉冷笑，一把扯开成宁的手丢回病床，眼睛看着成宁那张除了造作的痛苦不见半点异常的脸，缓声道:“我看他是脑子里的毛病，得做开颅手术。”
程幼云听出他在阴阳怪气，不过她也有些反应过来了。
徐辉身为一个医生，再不待见成宁，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可见成宁多半没什么大碍。至于痛不痛的，成宁表现得过于逼真，程幼云想到他在富婆们那里磨练的演技，一时不好下判断。
“幼云……我真的好痛……你……帮我揉一揉。”
程幼云犹豫，徐辉挡在她和成宁中间，朝那装模作样的男人温和关切道:“小朋友你有没点常识，心绞痛揉是揉不好的，要我给你打点针开点药吗？不过我得提醒你，戏可以乱演，药不能乱吃。你可要想好。”
成宁悻悻放下胸口的手。
程幼云见状，生气道:“你干嘛开这种玩笑?”
成宁捡起掉落的苹果，惋惜地自言自语:“唉，都弄脏了。”
程幼云把苹果装进垃圾袋:“脏了就别吃了——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要装不舒服?”
成宁扒着墙根，见躲不过，便直言想测试一下医生智商，总不能让一个笨蛋在他心脏上动刀吧。
这话说得没逻辑，程幼云正要反驳他，徐辉断然道:“你放心，后续我会把你转给别人，你的手术我不会接。”
不然他真怕自己公报私仇，往他千疮百孔的小心脏上扎一刀。
成宁闻言立刻表示，那样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