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明媚的阳光洒在洛京的一座贵族别苑中，院中围坐着一群貌美如花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少女。
“你们说，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返京啊？”其中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问道。“我想阿爹阿娘了……”
“这事我们可做不了主，都得听李公公的吩咐。”其中一个女孩答道，“清云你也别太着急了。”
只见那个名叫清云的女孩眨眨眼，硬生生忍住了盈在眼眶中的泪水。
坐在一旁的陆冬晴见状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宋娘子莫要焦心，陛下派来云蟠卫互送我们回京，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众贵女听罢神色戚戚，宋清云接过了陆冬晴递过来的帕子。“不是谁人都似陆娘子般英勇通透，昨日要不是陆娘子在，清云怕不是要吓出病来。”
宋清云所说正是昨日夜里公主车队遭贼人伏击一事。彼时正当公主受伤，仪仗卫队欲与那贼人缠斗。奈何那群刺客刺杀得手只想逃跑，大部分侍卫前去追讨，根本无暇顾及贵女队伍。
众女受了一阵惊吓，场面一度混乱失控，只有陆冬晴勇敢地站出来安抚众人。
听闻夸赞，陆冬晴腼腆一笑，“宋娘子何必如此客气，姐妹们在外同行一场，相互之间也该有个照应。”
陆冬晴虽然面上不显，但实则心中已经慌成一团。只是这时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来奚荷筠温和的安慰，“陆小姐不必多虑，你定能安安稳稳地回京。”给了她许多自信的底气。
她一直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来，直到挨到李公公回来主持局面，挨到杜饮溪院长闻讯前来，挨到奚荷筠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陆冬晴脆弱不堪的自信才瞬时破碎，苦苦支持的自信消弭，又重新获得了满满的安全感。
只见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进小院，附耳在陆冬晴身边，正是她的侍女映柳，“小姐，李公公和杜先生谈话结束了，听说杜先生马上就要走了。”
“要走了？”陆冬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那他……也要走了？”
映柳有些遗憾地点点头。陆冬晴还没来得及回应，只见周围的贵女都开始起哄，“陆娘子快些去吧，别误了时辰让奚郎白白候着。”
陆冬晴一转头才发现周围的贵女都带着八卦的笑，捂嘴调笑着，众人皆能看出陆冬晴对那个叫奚荷筠的少年暗生情愫。
只见陆冬晴面上一红，匆匆跑了出去。
这一边，杜饮溪和李福海刚刚结束了一场看起来不太愉快的谈话。两人神色迥异，杜饮溪一幅哀痛惋惜的模样，但却相当气定神闲，只是站在一旁强打精神的李福海看起来有些面色不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在屋檐下站定。旁院里尖锐刺耳的唢呐吹起了哀乐，争先恐后地将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氛围填满。
“李公公留步，公公多日操劳殚精竭虑，还是要多休息才是。”杜饮溪得体恭敬道。
李福海哪里听不出他的奚落，气得嘴唇发抖，也只得强忍下来，“既然如此，咱家就不送了。杜公一路走好。”
这杜饮溪表面一幅笑盈盈的样子，背地里做了多少腌臜的事情，实在让李福海恶寒——他极力想将公主薨逝之事暂且瞒下，但怎料杜饮溪一句彰德学院禁娱惹得整个洛京城议论纷纷。眼见局势难以收场，他只得出面将这天大的罪名扛下来。
也不知圣上那边究竟要如何安排，李福海跟了圣上多年，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谱，自己这次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别院外的池塘边，水面清澈阳光照耀，湖边的垂柳细长的枝条搅动水波，泛起圈圈涟漪。
“贺师兄，此事何尝不是塞翁失马？”奚荷筠侧身看向一旁的贺逸宁，眼神中似乎多了些耐人寻味。这次塞翁失去的“马”大抵应该是“驸马”的“马”，那焉知非福的“福气”又该是什么“福”呢？
“奚学子慎言。”贺逸宁应道。赐婚圣旨来得晚了一步，那一刻他的心中竟也升起了一丝庆幸，但随后到来的又是深深的担忧。
遑论陛下不知是否就此放任他入朝为官，抑或将公主薨逝记在贺家账上，单单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公主忽然逝去，都让他感到无比沉重，只觉生命如此脆弱不堪。
只不过现在不该是伤怀之时，此等“塞翁失马”的言论不该也不能出现，贺逸宁的脑子还是相当的清醒，孰轻孰重着实马虎不得。
陆冬晴远远地便瞧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只不过奚荷筠正和那位贺郎攀谈着什么。她自知此时不妥，只得驻足，寻了个角落痴痴地等着。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银线玄袍腰间佩剑的侍卫模样的人走向了两人，贺郎似乎从那人手里接过了一封信。
陆冬晴紧紧攥住手中的香囊，直到手掌都攥的通红都没有发现。她远看看得实在不够真切，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不知怎的突然消散。
正当她心灰意冷转身想要离开之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令她朝思暮想的声音——“陆小姐留步。”
转身便见奚荷筠从容不迫地从不远处踱步而来。原来在陆冬晴纠结之时，贺、奚二人已经分别，贺逸宁收到了御史台的信件，而奚荷筠倒想看看这位国史修撰家的官小姐又来寻他作甚。
陆冬晴霎时间双颊绯红，像是被人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只得注视着奚荷筠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见她这幅满心满眼的痴痴模样，奚荷筠心下只觉可笑。一场英雄救美、一幅还算说得过去的皮囊，就轻易将少女的芳心捕获。更何况史官在朝中人微言轻，也无法助他在朝中得势，他不需要这么廉价的爱慕。
“陆小姐可是有事要寻在下？”奚荷筠微笑着问道。
陆冬晴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得吞了吞口水，有些颤抖道，“是、是的，我……十分感谢奚郎这几日的照拂，无以为报，还望奚郎收下。”
说着，她双手捧上了一只玫红色的香囊，上面歪歪扭扭地绣了一朵荷花。她的手因紧攥而通红，上面还有赶制香囊缝绣时不小心伤到的口子。
奚荷筠单手拎起那只香囊，审视的目光从香囊转到了陆冬晴的脸上，他轻轻地笑了。
“多谢陆小姐，心意在下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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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逸宁看着手中的信件久久不语。
他想过很多可能，却单单没有想到会收到这样一封信，是御史大夫张甫远的贺信，祝贺他在成功在御史台觅得官职。果然不出父亲所料，所获官职正是位于西南边陲的黎州的监察御史一职。黎州正处边境蛮荒之地，交通不畅，此去一别更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贺逸宁苦涩一笑，这不正是他所愿所求，只不过期间种种远比他想地复杂沉重。
尽管如此，他依然未曾忘记自己的初心，未曾忘记与许明昭的约定——他贺逸宁定要将冤案昭雪。
信中催他快些入京领职，看来只能晚些再写信告知师妹了。贺逸宁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沉重，轻轻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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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德学院誉典广场边上的假山旁平日里总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可如今众人皆鸦雀无声，只因为纪蔚之和尚阳舒带着那块押了五十两银子的赌牌前来兑换。
参与赌局的众人原本是想忽悠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尚阳舒入局，好狠狠宰他一笔。可谁知板上钉钉的事情却突发意外，在这百倍的赔率下，这五十两都变成了五千两。
五千两，这可是五千两啊！五百两便可以让宗室公主风风光光地出嫁，这群还在读书的学子都要靠家里供养，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只见一个学子赔笑着走上来，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位学子，能不能通融一下。五千两，真的拿不出来啊。”
“当初只想过骗人下注，就没想过有一天也会栽了跟头？”纪蔚之双臂交叉在胸前，语气中少见地带了些嘲讽意味。
“杜院不是不知你们长期在此开设赌局，只不过一直没出什么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他话锋一转，“你们信不信这次能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别看纪蔚之平日里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纪家在中原一带是世代的名门望族，影响力不亚于圣上受封的异姓封王。只不过他无心仕途，闲云野鹤惯了，难免让人觉得他是个可以捏的软柿子。
众人面面相觑，那学子咽了口水，一脸哀丧道，“纪公子高抬贵手！我们三十几人原本的赌金总共也才九百六十两，五千两真的拿不出来啊！”
他身后的众人见此也纷纷哀嚎哭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看着这一切的尚阳舒于心不忍，轻轻拍了拍站在前面的纪蔚之，小声说道，“纪师兄，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纪蔚之原本就不想掺和这些无聊的金钱人情算计，见他们如此坑蒙拐骗这才想着给他们些教训，本来也没有想要追究到底。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既然你们还不起，那便用人情来还。我出的部分就不追究了，尚学子的三两银子按照百倍赔率偿还，并且你们都欠他一个人情。这人情可大可小，你们各自掂量便好。”
尚阳舒见众人从方才对自己的爱答不理到突然异常热情，十分吃力地应付着。
纪蔚之深知尚阳舒性子单纯善良，颇容易受人欺负，如今让他承些人情，多经历些也是好的。转头见尚阳舒如此笨拙地应付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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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皓月璀璨，众星皆暗淡。
凉风吹动临玉池旁的竹林沙沙作响，打破了这万籁俱寂。
许明昭倚靠在临玉池湖心的亭子边，一杯一杯地喝着薄酒。她是不爱喝酒的，只是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场闹剧，只得将自己麻痹，假装毫不在意。
“马上四更了。”兰若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许明昭头也没回，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兰若径直上前，单手拎起了许明昭的衣领，居高临下地将她拽向自己，“你可别忘了，我随时能杀了你。”
只见许明昭脸颊上浮着两片酡红，满身酒气，脑袋也歪斜在一旁。她轻轻一笑，似乎是在自嘲，“好，兰若……我求你，杀了我吧。”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远眺，又似乎已经神游与天外。兰若盯了她一会儿，松开了她的领口，“我可不和醉鬼作交易。”说着兰若坐在了许明昭旁边。
见许明昭又要抱起酒坛倒酒，兰若一把夺过酒坛，单手抬起十分豪迈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如此寡淡，亏你也醉的起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许明昭见喝不到酒，头一歪，将脑袋歪斜得放在冰凉的石桌上。凹凸不平的石桌咯得她耳朵疼，但她还是执拗地倒在桌上不肯动弹。
兰若从情报里早就获知许明昭是一个有着顽强生命力的人，她也亲眼所见许明昭从血泊中艰难求生。她不懂，为何一个人明明坚强至此，却又能脆弱至此，脆弱到如此不设防，甚至轻飘飘地叫人杀了她。
“许明昭……”兰若看不得她如此颓丧的模样，带着劝诫的语气开口，却没想到歪在桌上的许明昭摆了摆手。
“兰若，今夜我不想听大道理，陪我坐一会儿好吗？”她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
兰若不知道的是，许明昭能坚强至此，感情是盔甲，也是软肋。她能因为父母兄长的一句“活下去”，拼尽全部力气求生，也能被贺逸宁的一举一动牵动所有情绪。
只是，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代价太过昂贵，如此煎熬的感情终将把她烤干，将她烧成灰烬。
她实在太累了。
好在，许明昭终于认清了自己——
摇落的竹叶飘落进被风吹皱的湖面，打着旋随着水波和凉风飘摇，带着迷茫和恐惧漂流向未知。
倒映在一湾湖水中浮动摇晃的月影仿佛是她颤抖着的心，是她跳动又破碎的心。
“你们说，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返京啊？”其中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问道。“我想阿爹阿娘了……”
“这事我们可做不了主，都得听李公公的吩咐。”其中一个女孩答道，“清云你也别太着急了。”
只见那个名叫清云的女孩眨眨眼，硬生生忍住了盈在眼眶中的泪水。
坐在一旁的陆冬晴见状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宋娘子莫要焦心，陛下派来云蟠卫互送我们回京，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众贵女听罢神色戚戚，宋清云接过了陆冬晴递过来的帕子。“不是谁人都似陆娘子般英勇通透，昨日要不是陆娘子在，清云怕不是要吓出病来。”
宋清云所说正是昨日夜里公主车队遭贼人伏击一事。彼时正当公主受伤，仪仗卫队欲与那贼人缠斗。奈何那群刺客刺杀得手只想逃跑，大部分侍卫前去追讨，根本无暇顾及贵女队伍。
众女受了一阵惊吓，场面一度混乱失控，只有陆冬晴勇敢地站出来安抚众人。
听闻夸赞，陆冬晴腼腆一笑，“宋娘子何必如此客气，姐妹们在外同行一场，相互之间也该有个照应。”
陆冬晴虽然面上不显，但实则心中已经慌成一团。只是这时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来奚荷筠温和的安慰，“陆小姐不必多虑，你定能安安稳稳地回京。”给了她许多自信的底气。
她一直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来，直到挨到李公公回来主持局面，挨到杜饮溪院长闻讯前来，挨到奚荷筠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陆冬晴脆弱不堪的自信才瞬时破碎，苦苦支持的自信消弭，又重新获得了满满的安全感。
只见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进小院，附耳在陆冬晴身边，正是她的侍女映柳，“小姐，李公公和杜先生谈话结束了，听说杜先生马上就要走了。”
“要走了？”陆冬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那他……也要走了？”
映柳有些遗憾地点点头。陆冬晴还没来得及回应，只见周围的贵女都开始起哄，“陆娘子快些去吧，别误了时辰让奚郎白白候着。”
陆冬晴一转头才发现周围的贵女都带着八卦的笑，捂嘴调笑着，众人皆能看出陆冬晴对那个叫奚荷筠的少年暗生情愫。
只见陆冬晴面上一红，匆匆跑了出去。
这一边，杜饮溪和李福海刚刚结束了一场看起来不太愉快的谈话。两人神色迥异，杜饮溪一幅哀痛惋惜的模样，但却相当气定神闲，只是站在一旁强打精神的李福海看起来有些面色不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在屋檐下站定。旁院里尖锐刺耳的唢呐吹起了哀乐，争先恐后地将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氛围填满。
“李公公留步，公公多日操劳殚精竭虑，还是要多休息才是。”杜饮溪得体恭敬道。
李福海哪里听不出他的奚落，气得嘴唇发抖，也只得强忍下来，“既然如此，咱家就不送了。杜公一路走好。”
这杜饮溪表面一幅笑盈盈的样子，背地里做了多少腌臜的事情，实在让李福海恶寒——他极力想将公主薨逝之事暂且瞒下，但怎料杜饮溪一句彰德学院禁娱惹得整个洛京城议论纷纷。眼见局势难以收场，他只得出面将这天大的罪名扛下来。
也不知圣上那边究竟要如何安排，李福海跟了圣上多年，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谱，自己这次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别院外的池塘边，水面清澈阳光照耀，湖边的垂柳细长的枝条搅动水波，泛起圈圈涟漪。
“贺师兄，此事何尝不是塞翁失马？”奚荷筠侧身看向一旁的贺逸宁，眼神中似乎多了些耐人寻味。这次塞翁失去的“马”大抵应该是“驸马”的“马”，那焉知非福的“福气”又该是什么“福”呢？
“奚学子慎言。”贺逸宁应道。赐婚圣旨来得晚了一步，那一刻他的心中竟也升起了一丝庆幸，但随后到来的又是深深的担忧。
遑论陛下不知是否就此放任他入朝为官，抑或将公主薨逝记在贺家账上，单单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公主忽然逝去，都让他感到无比沉重，只觉生命如此脆弱不堪。
只不过现在不该是伤怀之时，此等“塞翁失马”的言论不该也不能出现，贺逸宁的脑子还是相当的清醒，孰轻孰重着实马虎不得。
陆冬晴远远地便瞧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只不过奚荷筠正和那位贺郎攀谈着什么。她自知此时不妥，只得驻足，寻了个角落痴痴地等着。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银线玄袍腰间佩剑的侍卫模样的人走向了两人，贺郎似乎从那人手里接过了一封信。
陆冬晴紧紧攥住手中的香囊，直到手掌都攥的通红都没有发现。她远看看得实在不够真切，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不知怎的突然消散。
正当她心灰意冷转身想要离开之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令她朝思暮想的声音——“陆小姐留步。”
转身便见奚荷筠从容不迫地从不远处踱步而来。原来在陆冬晴纠结之时，贺、奚二人已经分别，贺逸宁收到了御史台的信件，而奚荷筠倒想看看这位国史修撰家的官小姐又来寻他作甚。
陆冬晴霎时间双颊绯红，像是被人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只得注视着奚荷筠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见她这幅满心满眼的痴痴模样，奚荷筠心下只觉可笑。一场英雄救美、一幅还算说得过去的皮囊，就轻易将少女的芳心捕获。更何况史官在朝中人微言轻，也无法助他在朝中得势，他不需要这么廉价的爱慕。
“陆小姐可是有事要寻在下？”奚荷筠微笑着问道。
陆冬晴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得吞了吞口水，有些颤抖道，“是、是的，我……十分感谢奚郎这几日的照拂，无以为报，还望奚郎收下。”
说着，她双手捧上了一只玫红色的香囊，上面歪歪扭扭地绣了一朵荷花。她的手因紧攥而通红，上面还有赶制香囊缝绣时不小心伤到的口子。
奚荷筠单手拎起那只香囊，审视的目光从香囊转到了陆冬晴的脸上，他轻轻地笑了。
“多谢陆小姐，心意在下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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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很多可能，却单单没有想到会收到这样一封信，是御史大夫张甫远的贺信，祝贺他在成功在御史台觅得官职。果然不出父亲所料，所获官职正是位于西南边陲的黎州的监察御史一职。黎州正处边境蛮荒之地，交通不畅，此去一别更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贺逸宁苦涩一笑，这不正是他所愿所求，只不过期间种种远比他想地复杂沉重。
尽管如此，他依然未曾忘记自己的初心，未曾忘记与许明昭的约定——他贺逸宁定要将冤案昭雪。
信中催他快些入京领职，看来只能晚些再写信告知师妹了。贺逸宁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沉重，轻轻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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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德学院誉典广场边上的假山旁平日里总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可如今众人皆鸦雀无声，只因为纪蔚之和尚阳舒带着那块押了五十两银子的赌牌前来兑换。
参与赌局的众人原本是想忽悠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尚阳舒入局，好狠狠宰他一笔。可谁知板上钉钉的事情却突发意外，在这百倍的赔率下，这五十两都变成了五千两。
五千两，这可是五千两啊！五百两便可以让宗室公主风风光光地出嫁，这群还在读书的学子都要靠家里供养，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只见一个学子赔笑着走上来，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位学子，能不能通融一下。五千两，真的拿不出来啊。”
“当初只想过骗人下注，就没想过有一天也会栽了跟头？”纪蔚之双臂交叉在胸前，语气中少见地带了些嘲讽意味。
“杜院不是不知你们长期在此开设赌局，只不过一直没出什么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他话锋一转，“你们信不信这次能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别看纪蔚之平日里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纪家在中原一带是世代的名门望族，影响力不亚于圣上受封的异姓封王。只不过他无心仕途，闲云野鹤惯了，难免让人觉得他是个可以捏的软柿子。
众人面面相觑，那学子咽了口水，一脸哀丧道，“纪公子高抬贵手！我们三十几人原本的赌金总共也才九百六十两，五千两真的拿不出来啊！”
他身后的众人见此也纷纷哀嚎哭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看着这一切的尚阳舒于心不忍，轻轻拍了拍站在前面的纪蔚之，小声说道，“纪师兄，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纪蔚之原本就不想掺和这些无聊的金钱人情算计，见他们如此坑蒙拐骗这才想着给他们些教训，本来也没有想要追究到底。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既然你们还不起，那便用人情来还。我出的部分就不追究了，尚学子的三两银子按照百倍赔率偿还，并且你们都欠他一个人情。这人情可大可小，你们各自掂量便好。”
尚阳舒见众人从方才对自己的爱答不理到突然异常热情，十分吃力地应付着。
纪蔚之深知尚阳舒性子单纯善良，颇容易受人欺负，如今让他承些人情，多经历些也是好的。转头见尚阳舒如此笨拙地应付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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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皓月璀璨，众星皆暗淡。
凉风吹动临玉池旁的竹林沙沙作响，打破了这万籁俱寂。
许明昭倚靠在临玉池湖心的亭子边，一杯一杯地喝着薄酒。她是不爱喝酒的，只是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场闹剧，只得将自己麻痹，假装毫不在意。
“马上四更了。”兰若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许明昭头也没回，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兰若径直上前，单手拎起了许明昭的衣领，居高临下地将她拽向自己，“你可别忘了，我随时能杀了你。”
只见许明昭脸颊上浮着两片酡红，满身酒气，脑袋也歪斜在一旁。她轻轻一笑，似乎是在自嘲，“好，兰若……我求你，杀了我吧。”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远眺，又似乎已经神游与天外。兰若盯了她一会儿，松开了她的领口，“我可不和醉鬼作交易。”说着兰若坐在了许明昭旁边。
见许明昭又要抱起酒坛倒酒，兰若一把夺过酒坛，单手抬起十分豪迈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如此寡淡，亏你也醉的起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许明昭见喝不到酒，头一歪，将脑袋歪斜得放在冰凉的石桌上。凹凸不平的石桌咯得她耳朵疼，但她还是执拗地倒在桌上不肯动弹。
兰若从情报里早就获知许明昭是一个有着顽强生命力的人，她也亲眼所见许明昭从血泊中艰难求生。她不懂，为何一个人明明坚强至此，却又能脆弱至此，脆弱到如此不设防，甚至轻飘飘地叫人杀了她。
“许明昭……”兰若看不得她如此颓丧的模样，带着劝诫的语气开口，却没想到歪在桌上的许明昭摆了摆手。
“兰若，今夜我不想听大道理，陪我坐一会儿好吗？”她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
兰若不知道的是，许明昭能坚强至此，感情是盔甲，也是软肋。她能因为父母兄长的一句“活下去”，拼尽全部力气求生，也能被贺逸宁的一举一动牵动所有情绪。
只是，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代价太过昂贵，如此煎熬的感情终将把她烤干，将她烧成灰烬。
她实在太累了。
好在，许明昭终于认清了自己——
摇落的竹叶飘落进被风吹皱的湖面，打着旋随着水波和凉风飘摇，带着迷茫和恐惧漂流向未知。
倒映在一湾湖水中浮动摇晃的月影仿佛是她颤抖着的心，是她跳动又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