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挂着红绸,案台上燃着红烛,墙壁上贴一张大红“囍”字好不抢眼!触目所及全是红色,可偏偏整个屋子又黑又暗,没来由地让人喘不上气。

    “啊——不不你们放开我,不要啊,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她崩溃地大叫,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身穿嫁衣,头戴凤冠的女子在堂上撒泼打滚,尖叫哭嚎,满堂宾客冷眼旁观,无一人动作。

    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的架着闹腾的新娘子,干惯了重活的手跟烙铁一样死死地箍着她胳膊,按着那颗不断挣扎的脑袋拜堂。

    一拜天地,樊雨娆看向外间那再也触不到的自由,心生怨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她却觉着天道就是有失偏颇!否则为何邪总压正,她半生积德行善却落得如此悲惨结局,受这非人的折辱。

    二拜高堂,江家夫妇的嘴脸虚伪可怕,笑得洋洋得意。

    樊雨娆被一脚踢中腿窝,不受控地跪了下去,脸上的泪被拓印在地板上,濡湿一片。

    江安扬的尸身被搂扶着同她一起跪拜,断了一半的脖子没承受住重量,发出“咔”的一声响,脑袋砰得一声磕在地上,面朝着她咧开一个笑。

    樊雨娆尖叫一声,出自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人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公子这是表孝心呢,等不及要给老爷夫人磕头请安!”喜婆见状,满脸堆笑,乐呵呵地奉承着主人家。

    “那是,扬儿一向孝顺。”江夫人喜笑颜开,高兴得仿佛她儿子仍在世一样,“说得好,赏!”

    “荒唐啊,真是荒唐。”樊雨娆万念俱灰,冷眼看着这荒诞的一切。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笑?

    为什么他们看不见她在哭?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昔日里亲切和善的长辈为何摇身一变作了丧心病狂的疯子,恭敬礼貌的下人突然就成了为虎作伥的侩子手!在座之人明知她在求救却置之不理,眼见着残害性命却个个习以为常……

    疯了,都疯了,是他们疯了,还是她疯了?

    夫妻对拜!

    喜气洋洋的声音如同这世上最阴毒的诅咒,樊雨娆用尽了力气去阻止眼前这一切的发生,却终究是无济于事,被按弯了脊梁跪伏在地。

    江安扬肿胀死白的脸对着她,那么近地看着她,樊雨娆打起哆嗦。

    他在笑吗?不,不是,他的唇角动都没动。

    他是不是刚刚皱眉了?是吧?就是!没有,她眼花了。

    男人的嘴唇被画得一片血红,刺目得好像刚刚吸食过人血!青黑色的面颊深深凹陷着,上面已经浮起尸斑,密密麻麻,哪怕他们刻意为他涂了很厚很重的粉,也还是掩盖不住。

    这就是她的新婚夫君,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而她正在与他拜堂成婚!

    清醒认识到这一点,樊雨娆心中的惊惧与恶心齐齐冒出,胃里翻江倒海。她嘶吼尖叫,在那些人的牢牢控制之下,死了命地挣扎。

    “爹爹,娘亲……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绝望的泪水淌进衣襟,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无人听见她乞求,无人救她出苦海。

    这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任她如何哀求反抗都挣不开,逃不掉。

    堂上之人根本不管她如何闹腾,像对待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儿似的,撕扯着她头发就把她提起来,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下一步仪式。

    有人举着刀过来,笑眯眯地恭喜:“少爷少夫人,该喝交杯酒了。”

    这匕首可真利啊,在她掌心狠狠那么一划,她的血就跟不要钱似地流出来,顺着白瓷茶盏的内壁,淌满半杯合卺酒。

    掰开僵硬男尸的嘴,她的血就到了他冰凉没有温度的肚子里去。

    江安扬的手同样被划开口子,腐尸的血混着其他腥臭的液体盛了满满一杯子,要她喝下去。

    “不要不要,滚啊!滚!啊——”

    她不肯,看见那人手里的刀子,就以为看见了解脱,奋力往刀口上撞。

    可是,死是一件多么令她奢望的事情啊,又怎会轻易如愿以偿。

    不知是谁狠狠甩了她两耳光,毫不留情的两巴掌,使了重力挥在她脸上,那是在责怪她的不配合,屡屡捣乱耽误了他们时间。

    打得她头晕眼花,眼前升起一片白光,然后被继续掐着被逼喝酒。

    樊雨娆反抗、挣扎、拳打脚踢,却还是逃不开这群人的桎梏,控着她嘴巴的手力气大得要将她捏碎,那杯子里的东西硬是被他们灌了下去!

    甚至由于她的不配合,呛到鼻腔里。

    那么臭,那么腥,那么恶心的东西,从口中一路滑到她体内。樊雨娆弯腰就要呕吐,那群人又怎能让她如意?

    被死死拽着头发,脸就只能仰起来,嘴里的污物又落回到肚子里去。

    “嘴巴缝起来,你就不能瞎讲乱吐了,嘻嘻。”

    明明是人的模样,樊雨娆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地狱里青面獠牙的恶鬼。对吧?他们其实是藏匿在阳间的邪魔,以杀害折磨活人为乐!

    那人拿着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针线,尖锐锋利的针穿着黑红色的线,毫不留情地刺穿她嘴唇,穿过去再绕回来,带着血,串着肉,就那样一针一线地把她的嘴缝了起来!

    “呜呜……”樊雨娆再也说不出话,泪水混着血哗哗流淌。

    “把她的嘴缝起来!”她听到那些人狠毒的话语,好像自己是什么罪无可赦的凶犯,“这样就算将来到了阎王爷那里,这小妮子也告不了状!”

    阎王吗?樊雨娆愤恨地想着,她才不要去找谁伸冤诉苦!这天上人间,根本就没有神佛渡人。

    该死!没有人不该死!这丑恶的人间,人人都该死!她要化作厉鬼,最怨最毒的厉鬼,杀光所有人为自己、为母亲报仇。

    送入洞房——

    嘹亮喜庆的声音刺穿她耳膜,周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樊雨娆却觉得自己好像如置冰窖,每一块肌肉都僵直,寒毛根根竖了起来。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比死亡更可怕千万倍的事情。

    被推搡着扔进冰凉的棺木之中,樊雨娆发了疯似地挣扎起来,用指甲挠,用脑袋撞,手脚并用地抵抗着。

    然而在这些人眼中,她不过是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徒劳而已。

    唢呐声抑扬顿挫,高高地奏着这一场盛事,嘹亮悠扬将喜乐吹响。

    带血的长钉一根接一根,重力凿进她胸腹、肩胛、膝盖、脚掌……樊雨娆哭闹着被钉死在棺材里,把泪水和血液都流尽,她新婚的丈夫安静地躺在她身旁。

    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生机勃勃地玩闹着。

    她是那么美,娇嫩的脸庞,嫣红的唇瓣,大红色的嫁衣完美贴合着她年轻的躯体,凤冠上的流苏随着她动作激烈地摇晃。

    多么鲜活的生命。

    他们将这份活泼的美丽死死钉在棺中,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紧接着,樊雨娆的皮肤被利刃划开,血流如注,满满放了两碗的血。

    最后这一步由修为高深的道士亲自操刀,他姿态从容地挽起袖子,抽出一把形状怪异的黑漆小刀。

    刀锋尖锐闪着寒光,甫一插进她的血液之中,就好似贪婪的饿鬼吸食起来,碗中的血不一会儿就下去大半。

    道士举起刀,对着她的脸来回比划,还好整以暇地跟她打着商量:“小姑娘,你想从哪个部位开始呢?”

    “呜!呜!呜!”樊雨娆说不出话,就只能拿头用力地撞着棺底。

    “不要吵,既然你不说,那就由我来决定吧?不如就从眉心开始,眉心是我们所说的上丹田呢……”

    刀尖毫不客气地刺入她眉间,樊雨娆瞬间感受到一股刻骨嗜心的疼痛,就好像这一刀不仅仅是扎进了她的皮肤里,更同时刺入了她灵魂一般,难以形容的痛苦!

    还没等她习惯这钻心的剧痛,小刀就开始贴着她血肉在脸上游走起来,带着诡异的煞气在她的皮肤上刻下一个又一个看不懂的古怪字符。

    道士犹如名士作画一般挥洒自如,还有闲情逸致和旁边的江母闲聊。

    “江夫人放心,刻下这些咒字,此女福报则尽可转到江公子身上。贫道管保江公子下辈子福寿绵延,一生健康顺利不说,仕途更是一片光明,官途坦荡,平步青云。”

    江夫人往日那么慈祥的一张脸,此刻丑陋恶心得好似阴沟里的老鼠,她自然对此十分满意,谄媚的笑堆满了她脸上的皱纹。

    “多谢道长,我们江家绝不食言,将此女魂魄全权交给道长处置!”

    樊雨娆彼时还完全听不懂他们话中的含义,钻心的疼痛一刻不停地随着那刻划落下。

    她觉得自己早该被疼晕过去,可是心中的恨犹如一团不熄的火,强烈灼烧着她,提醒着她:记住这些折磨,终有一日定要他们百倍奉还!

    做完这一切,那道长随意擦了擦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棺材之中血肉模糊的人,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竟还笑了笑。

    “行了,阖棺吧。”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就定了她生死。

    佣人蜂拥而上,抬起又重又厚的棺材盖子,毫不迟疑地关盖。

    棺材盖在她头顶一寸寸合上,任她如何哀恸哭泣都无半分停留,随着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消失,暗夜与死寂同时降临。

    “砰砰砰……”

    那是他们锤钉子的声音,那么沉,那么重,震耳欲聋的巨响敲得她头昏脑胀。

    “弟兄们可钉死点儿,别让厉鬼半夜爬出来到你房里索命!”他们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怕什么,这么漂亮的女人,谁欺负了谁还不一定呢嘿嘿……”肮脏下流的话语不绝于耳。

    “可不能这么说,她生前是漂亮,如今都成了这一副丑陋的模样了,你还下得去嘴?”

    “说的也是啊哈哈,用力敲啊,钉死鬼啊!”

    外界的声音那么近……又那么远……

    身旁睡着腐烂的死尸,身下枕着腐朽的棺木,鼻子里闻的是尸体腐化的恶臭,眼睛里瞧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樊雨娆拿头撞着棺材,绝望地感受着新鲜空气就那样一点、一点被消耗殆尽。

    绝望,无边的绝望,她在怨天恨地的绝望之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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