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未久，佳客当真憔悴了不少。”声音清甜稚嫩，我睁眼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张软塌之上，身上身下皆是一种米色软布做的被褥，看上去光滑如绸，触之却不是滑不留手，反而有些细腻的绒毛感，又暖又软让人恨不得脱个精光躺在里面大睡三日。这说话的姑娘看着面善，正拿着一把羽毛扇给我摇着，却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我见者屋子甚小，却极为精巧，帐幔之上多绘着各色花卉，便张嘴对着那姑娘就道：“余蓉姐姐？”。那姑娘梳着双丫髻，圆脸大眼，清甜如蜜，却绝非余蓉的天姿国色。
果不其然，那姑娘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佳客真是伤了神思，便连我认作万春尊主了。赶明儿得请我家公子好好做下汤羹替你调养一番。”
我这一听，便知她是于非龙公子座下，便抓着头皮道：“还未请教妹子大名？你看我这人，真是想不起见过妹子，别见笑。”她似甚为高兴，停了摇扇道：“佳客当真认不出我了！太好了太好了！”随即做了个双手捧腮的动作，又把一手放到嘴边，鼓着嘴做咀嚼状，我一愣立即明白过来——这不就是上次在长秋林见过的那个胖得如小球般的侍女吗？怎的瘦了这许多？便忍不住问道：“哎呀，是你啊！短短时间如何瘦成这样？瘦下来真是更漂亮了！怨不得我认不出你。”她一听，喜得站起来转了个圈：“佳客你看！我也能作舞了！”我问道：“妹子，这是长秋林吗？”她摇头：“哪里是长秋林，你看着满屋子插的鲜花就知道，这是万春谷。”我不免疑惑：“是何事故令妹子来了此间？妹子不怕老么？”她满脸喜悦：“因今春第一波花开，我家公子要来做探花郎的仪态教习，我便央了公子带我前来，若能一睹探花郎风采，便是老些也值得。”
“原来于非龙公子也在这里？余蓉姐姐呢？妹子快带我去拜见他们吧！”便起身下床，她打起帘子请我出去，我道了谢踏低头出房外，立即心旷神怡。原来我躺的小屋乃是船舱，此刻正立于一支小船之上，船靠在一个极小的港湾里，岸上绿草如茵，四面佳木葱葱，间或有几声鸟鸣，甲板还有些余润，似乎刚下过雨一般。
雨后初春，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时令。
呼吸之间，烦恼尽散。
“这里真是跟我们长秋林大不相同，若不是亲眼看见，哪里知道这么多草都是绿的，我们那里树木好多都是黄枯枯的，跟这万春谷真是没法比！ ”那小姑娘站在我身后，语气都是甜的。我本想说两地各有好处，但见她满脸喜滋滋的，便看着她只是点头。余蓉姐姐是一见就心生依赖仰慕，这小姑娘却是令人无意间便起了要宠着她几分的念头。
“妹子还没说该如何称呼你呢？”
“哎呀，我只顾看风景，忘了这个！我族名万山锦瑟，公子向来唤我作锦儿，佳客姐姐也这般吧！”我不觉得噗嗤一笑，又是佳客，又是姐姐，真是可爱得紧。她又突然想起什么，跺了跺脚满脸懊恼“我只在这里浑说，却忘了正事，我们快去看探花郎吧！”拽着我便往岸上飞腾过去，哪知飞到一半我二人（姑且这么说吧）嘭一下掉在水里，我一挣扎就站起来，水不过及胸，脚下有缠缠绕绕，我摸上来一看，这不是仙女海中的那种水草吗？
锦儿在水里就冲着我扑过来，不停上下摸我，又抬起我手脚来看，这一抬又把我撅倒：“啊呀，佳客姐姐受伤了没有？你太重了，啊不，是我太重了，飞术又低，摔着姐姐了。”她说着满脸涨得通红，眼圈都红了，哇一声就哭出来。“我跟万春尊主和我家公子讨了这个差使来接佳客姐姐，谁知却飞不动，把你给摔了，呜呜呜。”我突然玩心大发，便道：“你摔了我，那我就泼你。”捧起水来就往她脸上泼过去，她先是哭着躲了两下，随即也捧着水来与我对泼，喜笑开颜，这样玩水，除了极小时与小贝一起，20年也未有过了。
锦儿使出小小法术拍得河水四溢，我敌她不过便在水里胡跑乱蹦推她挤她，半空中时有群鸟飞过，我们也未曾留意。我是越玩越带劲，锦儿灵术低微，使上许久却有些累了，便笑喊着：“我投降！我投降！”直往水里躺下去，身上劲道未收击得水飞得老高，正逢一鸟飞来，被兜头泼得浑身是水直坠下来。我暗叫：“不好！”本能地伸手去接，那鸟却在空中一翻，瞬间化作个女子，盈盈立于水面。
那女子着一条齐腰襦裙，下裙白底上密布褐色斑点状花纹，上身浅雪青半臂下套着件透明上襦，袖口上亦是褐色斑点由深至浅。一看她面容，生得甚是美艳，即便是有余蓉珠玉在前，我也为其容颜赞叹，一时连呼吸都慢了几拍。又不免有些奇怪，此地女子我所见不多，虽是个个容貌不凡，但总体都往清雅、大方一路去的，而这女子长相、穿着都带着几分冶态。
正在纳罕，只听得锦儿失声叫道：“啊呀，你是翼族？！”那女子只浅浅一笑，却已是百媚横生，同时双手探下来拽起我二人飞至岸上，两臂齐挥暖风来袭，我与锦儿身上衣衫顷刻就干了。
我赶紧划臂道谢：“还未请教仙子姐姐大名呢？”她面容绝不会比我年长，只是我已然知道他们都是花鸟修成，那活着的时间必然长过我。锦儿从背后拽了拽我：“她，她是翼族。”我不解，指着正在飞过的群鸟：“翼族？这不都是翼族吗？”锦儿跺跺脚，低声道：“不一样，这，这不一样，那，那个……”
那丽人看我二人这般，笑意更浓：“我翼族千载前酿成大错，为神佛所弃，被锢于断狐崖，如今千年已过，翼族亦可渐渐出来，见些世面，比如今日这新任探花郎风姿，我辈也是有缘一睹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有大是大非，更有禁锢惩罚，却不知要何等大错才至被禁千年，或者是像抗日战争那样的大灾？只是，合族被禁到底有些牵连太广了。
听得锦儿道：“原来千年这便过了，那，谢谢姐姐。”她低头敛声，躲在我身后，畏惧之意难掩。见她如此我也有些暗警，便护着她对那丽人道：“仙子姐姐，那我们且去看探花郎吧。”那丽人再携我二人之手，凌空飞起 ：“原是来看探花郎的，又有缘遇得佳客，可见我此行不谬，我族名烟雨札，二位可以此唤我。”
我猛然一惊：“烟雨札？！你就是烟雨札？！”那丽人却似不甚吃惊：“怎么，佳客也知晓我的名声？看来真是恶名不改，久经传播啊。”一语未了，她清脆笑声已没入喧天乐响。
原本是惊异重重，且待她放下我来又被眼前繁华热闹吸引了。所在处道路阔朗，建筑巍峨如宫殿，大道两侧皆是林木，只是时节似乎尚早，叶芽颜色娇嫩，花是一朵也没有。晨雾还未散去，清风拂过，绿涛翻涌，草木清雅的香味随着雾气四散，更胜花香。
四处皆是张灯结彩，不知其数的各色人等已在等候，人声涌沸，不时张目遥望，也有卖小食的，做杂耍的，恰如鲜活且唯美版的“清明上河图”。
我正在四处张望，只听得一缕乐声传来，声音不高却妙在人人都能听见，连响三段，众人急忙忙往正殿方向奔去，锦儿拽着我的手也是一阵狂奔，我边跑边回头喊着：“烟雨姐姐，一起走。”
烟雨札听了，步踏凌波顷刻便到了我们面前，携我二人几步抢到前面，还未至殿前，突见殿门一个中年女子自随身香囊中取出一物，凌空抛出，那物初始不过茶盏大小，随即便大如小舟，再一刻即大若屋檐，渐成庞然大物，无声立于殿前，我才看清这是一座数层高的看台，众人或飞或跑地去抢好位置，人虽多、抢虽急，却是一丝不乱，从未见二人抢一个位置，更没有彼此推搡，皆是礼让有序，我三人抢到了顶排中心位置，一览众山小，颇为适意。
那乐声又响了一段，众人皆屏息注目一处，锦儿也一拉我道：“佳客姐姐，快看！快看！”我循着她手指的方向，两列仕女步步上行，如踏在虚空中的台阶之上，一列八人随即站好，一个丽人从两列之间缓步而上，正是余蓉，我大喜，忍不住叫道：余蓉姐姐！烟雨札悄悄拉我衣袖笑道：“大庭广众之下，万春尊主还是要敬一敬的。”
一时见余蓉行至尽头，单膝着地划臂便拜，台上众人也纷纷起立跪拜，我也随着划臂大拜之后，见余蓉双手一启，如开双门，众人齐声惊呼。
半空之中如大门洞开，一株枝干蟠曲的老树矗立其中。黑色的树干上点点绿叶乍现，随即一树上开出数十种颜色、大小各不同的花，那树干之巅现出点点冰莹之光，随即开出一只剔透如冰的花朵，花型隽秀修长，层层包叠，即是漂亮，众人欢呼声还未落下，又听得林木风声，一行男子远远策马而来。
马蹄声愈急，渐渐看得仔细，真可谓鲜衣怒马少年郎！个个皆是挺拔俊美，衣饰华贵。衣衫都是箭袖样式，或遍绣花鸟、或是海水纹样、或是龙凤呈祥……总体往热闹喜庆一路去，配上大好儿男，真是叫人目不暇接，才觉得一个是龙凤之姿，另一个翩若惊鸿又闯入眼睛。锦儿咬着指尖是大张双目，生怕错过一个又略有些羞涩；烟雨札以手托腮，神情似有玩味。
顷刻间那群少年便纷纷奔至台前，纷纷向余蓉行礼又向看台行礼，只见余蓉双臂齐扬躬身回礼之后，与两侧仕女皆不见了踪迹，策马少年们胯下骏马纷纷改了模样：有虬龙昂首、有轻舟凌风、更有大鸟张翼，我哪里见过这等奇观，简直不知道看哪一处。
众少年争先恐后往那门中飞跃，这个才飞至一半，又被那个拦住；这个欲从斜刺里冲过去，却早被后来的绕近别开；你追我赶，真真是激烈好看。
缠斗片刻，却无人得近门中那花，看台上众人已经开始押宝，锦儿说那个绯衣少年必然拔得头筹，烟雨札却说他生得白净如女郎，必定手下无力气，那个玄衣儿郎体格矫健，便是再追逐上一时也不会输，旁侧一个胖大叔凑了来道：“你等小小女娘如何看得准？这不是拚蛮力得看根骨智慧，那个雪青衫儿郎先引两人帮他拦住别人，再欲突围，这等计策就先于人上了。必然是他！”
又一中年女子颇不以为然，嗤道：“他哪里是引人帮他拦住别人？这明明是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出不去！倒是那个穿月白衣服的，人长得清雅，又甚敏捷，他应该会赢罢。”大家吵吵嚷嚷没个定论。
正激烈间，一个着瑰红衣，披泥金披风的少年自白色长毛坐骑上翻身而下，灵活如游鱼，于众人缝隙中翻腾游走，众多少年皆去拦他，甚至有人情急之下拽了他的衣衫，他只是不顾凌空几翻便进了洞中，那玄衣与月白衫少年也随即飞入，三人都踩在树干之上争相去摘那朵冰晶花，足力掌风震得树上各色花瓣飞扬
，飘洒如花雨一般。
争抢半晌，终究是那瑰衣少年占得上风，飞身如虹将那冰晶花摘下，一时欢声雷动，台上众人皆击掌欢呼：“好儿郎！”
那半空里的门洞待探花郎持花步下随即隐去，我倒张望了半晌，也没有看见有一异样。
我见者屋子甚小，却极为精巧，帐幔之上多绘着各色花卉，便张嘴对着那姑娘就道：“余蓉姐姐？”。那姑娘梳着双丫髻，圆脸大眼，清甜如蜜，却绝非余蓉的天姿国色。
果不其然，那姑娘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佳客真是伤了神思，便连我认作万春尊主了。赶明儿得请我家公子好好做下汤羹替你调养一番。”
我这一听，便知她是于非龙公子座下，便抓着头皮道：“还未请教妹子大名？你看我这人，真是想不起见过妹子，别见笑。”她似甚为高兴，停了摇扇道：“佳客当真认不出我了！太好了太好了！”随即做了个双手捧腮的动作，又把一手放到嘴边，鼓着嘴做咀嚼状，我一愣立即明白过来——这不就是上次在长秋林见过的那个胖得如小球般的侍女吗？怎的瘦了这许多？便忍不住问道：“哎呀，是你啊！短短时间如何瘦成这样？瘦下来真是更漂亮了！怨不得我认不出你。”她一听，喜得站起来转了个圈：“佳客你看！我也能作舞了！”我问道：“妹子，这是长秋林吗？”她摇头：“哪里是长秋林，你看着满屋子插的鲜花就知道，这是万春谷。”我不免疑惑：“是何事故令妹子来了此间？妹子不怕老么？”她满脸喜悦：“因今春第一波花开，我家公子要来做探花郎的仪态教习，我便央了公子带我前来，若能一睹探花郎风采，便是老些也值得。”
“原来于非龙公子也在这里？余蓉姐姐呢？妹子快带我去拜见他们吧！”便起身下床，她打起帘子请我出去，我道了谢踏低头出房外，立即心旷神怡。原来我躺的小屋乃是船舱，此刻正立于一支小船之上，船靠在一个极小的港湾里，岸上绿草如茵，四面佳木葱葱，间或有几声鸟鸣，甲板还有些余润，似乎刚下过雨一般。
雨后初春，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时令。
呼吸之间，烦恼尽散。
“这里真是跟我们长秋林大不相同，若不是亲眼看见，哪里知道这么多草都是绿的，我们那里树木好多都是黄枯枯的，跟这万春谷真是没法比！ ”那小姑娘站在我身后，语气都是甜的。我本想说两地各有好处，但见她满脸喜滋滋的，便看着她只是点头。余蓉姐姐是一见就心生依赖仰慕，这小姑娘却是令人无意间便起了要宠着她几分的念头。
“妹子还没说该如何称呼你呢？”
“哎呀，我只顾看风景，忘了这个！我族名万山锦瑟，公子向来唤我作锦儿，佳客姐姐也这般吧！”我不觉得噗嗤一笑，又是佳客，又是姐姐，真是可爱得紧。她又突然想起什么，跺了跺脚满脸懊恼“我只在这里浑说，却忘了正事，我们快去看探花郎吧！”拽着我便往岸上飞腾过去，哪知飞到一半我二人（姑且这么说吧）嘭一下掉在水里，我一挣扎就站起来，水不过及胸，脚下有缠缠绕绕，我摸上来一看，这不是仙女海中的那种水草吗？
锦儿在水里就冲着我扑过来，不停上下摸我，又抬起我手脚来看，这一抬又把我撅倒：“啊呀，佳客姐姐受伤了没有？你太重了，啊不，是我太重了，飞术又低，摔着姐姐了。”她说着满脸涨得通红，眼圈都红了，哇一声就哭出来。“我跟万春尊主和我家公子讨了这个差使来接佳客姐姐，谁知却飞不动，把你给摔了，呜呜呜。”我突然玩心大发，便道：“你摔了我，那我就泼你。”捧起水来就往她脸上泼过去，她先是哭着躲了两下，随即也捧着水来与我对泼，喜笑开颜，这样玩水，除了极小时与小贝一起，20年也未有过了。
锦儿使出小小法术拍得河水四溢，我敌她不过便在水里胡跑乱蹦推她挤她，半空中时有群鸟飞过，我们也未曾留意。我是越玩越带劲，锦儿灵术低微，使上许久却有些累了，便笑喊着：“我投降！我投降！”直往水里躺下去，身上劲道未收击得水飞得老高，正逢一鸟飞来，被兜头泼得浑身是水直坠下来。我暗叫：“不好！”本能地伸手去接，那鸟却在空中一翻，瞬间化作个女子，盈盈立于水面。
那女子着一条齐腰襦裙，下裙白底上密布褐色斑点状花纹，上身浅雪青半臂下套着件透明上襦，袖口上亦是褐色斑点由深至浅。一看她面容，生得甚是美艳，即便是有余蓉珠玉在前，我也为其容颜赞叹，一时连呼吸都慢了几拍。又不免有些奇怪，此地女子我所见不多，虽是个个容貌不凡，但总体都往清雅、大方一路去的，而这女子长相、穿着都带着几分冶态。
正在纳罕，只听得锦儿失声叫道：“啊呀，你是翼族？！”那女子只浅浅一笑，却已是百媚横生，同时双手探下来拽起我二人飞至岸上，两臂齐挥暖风来袭，我与锦儿身上衣衫顷刻就干了。
我赶紧划臂道谢：“还未请教仙子姐姐大名呢？”她面容绝不会比我年长，只是我已然知道他们都是花鸟修成，那活着的时间必然长过我。锦儿从背后拽了拽我：“她，她是翼族。”我不解，指着正在飞过的群鸟：“翼族？这不都是翼族吗？”锦儿跺跺脚，低声道：“不一样，这，这不一样，那，那个……”
那丽人看我二人这般，笑意更浓：“我翼族千载前酿成大错，为神佛所弃，被锢于断狐崖，如今千年已过，翼族亦可渐渐出来，见些世面，比如今日这新任探花郎风姿，我辈也是有缘一睹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有大是大非，更有禁锢惩罚，却不知要何等大错才至被禁千年，或者是像抗日战争那样的大灾？只是，合族被禁到底有些牵连太广了。
听得锦儿道：“原来千年这便过了，那，谢谢姐姐。”她低头敛声，躲在我身后，畏惧之意难掩。见她如此我也有些暗警，便护着她对那丽人道：“仙子姐姐，那我们且去看探花郎吧。”那丽人再携我二人之手，凌空飞起 ：“原是来看探花郎的，又有缘遇得佳客，可见我此行不谬，我族名烟雨札，二位可以此唤我。”
我猛然一惊：“烟雨札？！你就是烟雨札？！”那丽人却似不甚吃惊：“怎么，佳客也知晓我的名声？看来真是恶名不改，久经传播啊。”一语未了，她清脆笑声已没入喧天乐响。
原本是惊异重重，且待她放下我来又被眼前繁华热闹吸引了。所在处道路阔朗，建筑巍峨如宫殿，大道两侧皆是林木，只是时节似乎尚早，叶芽颜色娇嫩，花是一朵也没有。晨雾还未散去，清风拂过，绿涛翻涌，草木清雅的香味随着雾气四散，更胜花香。
四处皆是张灯结彩，不知其数的各色人等已在等候，人声涌沸，不时张目遥望，也有卖小食的，做杂耍的，恰如鲜活且唯美版的“清明上河图”。
我正在四处张望，只听得一缕乐声传来，声音不高却妙在人人都能听见，连响三段，众人急忙忙往正殿方向奔去，锦儿拽着我的手也是一阵狂奔，我边跑边回头喊着：“烟雨姐姐，一起走。”
烟雨札听了，步踏凌波顷刻便到了我们面前，携我二人几步抢到前面，还未至殿前，突见殿门一个中年女子自随身香囊中取出一物，凌空抛出，那物初始不过茶盏大小，随即便大如小舟，再一刻即大若屋檐，渐成庞然大物，无声立于殿前，我才看清这是一座数层高的看台，众人或飞或跑地去抢好位置，人虽多、抢虽急，却是一丝不乱，从未见二人抢一个位置，更没有彼此推搡，皆是礼让有序，我三人抢到了顶排中心位置，一览众山小，颇为适意。
那乐声又响了一段，众人皆屏息注目一处，锦儿也一拉我道：“佳客姐姐，快看！快看！”我循着她手指的方向，两列仕女步步上行，如踏在虚空中的台阶之上，一列八人随即站好，一个丽人从两列之间缓步而上，正是余蓉，我大喜，忍不住叫道：余蓉姐姐！烟雨札悄悄拉我衣袖笑道：“大庭广众之下，万春尊主还是要敬一敬的。”
一时见余蓉行至尽头，单膝着地划臂便拜，台上众人也纷纷起立跪拜，我也随着划臂大拜之后，见余蓉双手一启，如开双门，众人齐声惊呼。
半空之中如大门洞开，一株枝干蟠曲的老树矗立其中。黑色的树干上点点绿叶乍现，随即一树上开出数十种颜色、大小各不同的花，那树干之巅现出点点冰莹之光，随即开出一只剔透如冰的花朵，花型隽秀修长，层层包叠，即是漂亮，众人欢呼声还未落下，又听得林木风声，一行男子远远策马而来。
马蹄声愈急，渐渐看得仔细，真可谓鲜衣怒马少年郎！个个皆是挺拔俊美，衣饰华贵。衣衫都是箭袖样式，或遍绣花鸟、或是海水纹样、或是龙凤呈祥……总体往热闹喜庆一路去，配上大好儿男，真是叫人目不暇接，才觉得一个是龙凤之姿，另一个翩若惊鸿又闯入眼睛。锦儿咬着指尖是大张双目，生怕错过一个又略有些羞涩；烟雨札以手托腮，神情似有玩味。
顷刻间那群少年便纷纷奔至台前，纷纷向余蓉行礼又向看台行礼，只见余蓉双臂齐扬躬身回礼之后，与两侧仕女皆不见了踪迹，策马少年们胯下骏马纷纷改了模样：有虬龙昂首、有轻舟凌风、更有大鸟张翼，我哪里见过这等奇观，简直不知道看哪一处。
众少年争先恐后往那门中飞跃，这个才飞至一半，又被那个拦住；这个欲从斜刺里冲过去，却早被后来的绕近别开；你追我赶，真真是激烈好看。
缠斗片刻，却无人得近门中那花，看台上众人已经开始押宝，锦儿说那个绯衣少年必然拔得头筹，烟雨札却说他生得白净如女郎，必定手下无力气，那个玄衣儿郎体格矫健，便是再追逐上一时也不会输，旁侧一个胖大叔凑了来道：“你等小小女娘如何看得准？这不是拚蛮力得看根骨智慧，那个雪青衫儿郎先引两人帮他拦住别人，再欲突围，这等计策就先于人上了。必然是他！”
又一中年女子颇不以为然，嗤道：“他哪里是引人帮他拦住别人？这明明是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出不去！倒是那个穿月白衣服的，人长得清雅，又甚敏捷，他应该会赢罢。”大家吵吵嚷嚷没个定论。
正激烈间，一个着瑰红衣，披泥金披风的少年自白色长毛坐骑上翻身而下，灵活如游鱼，于众人缝隙中翻腾游走，众多少年皆去拦他，甚至有人情急之下拽了他的衣衫，他只是不顾凌空几翻便进了洞中，那玄衣与月白衫少年也随即飞入，三人都踩在树干之上争相去摘那朵冰晶花，足力掌风震得树上各色花瓣飞扬
，飘洒如花雨一般。
争抢半晌，终究是那瑰衣少年占得上风，飞身如虹将那冰晶花摘下，一时欢声雷动，台上众人皆击掌欢呼：“好儿郎！”
那半空里的门洞待探花郎持花步下随即隐去，我倒张望了半晌，也没有看见有一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