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869年,英国伦敦。

    这是一个最美好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最糟糕的年代;这是一个最睿智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最愚昧的年代;这是一个信心倍增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充满了疑虑的年代。

    远处工厂的烟囱袅袅飘着黑烟,天空雾霾霾的,伦敦街道上来往的绅士和淑女打扮典雅,孩童穿梭在其中,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戴着熊皮帽的皇家卫队。

    没有霓虹灯,也没有电子显示屏,一切显眼的东西都还是古早的金属广告牌。经过规划的公路能令人找回一丝近现代的气息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现代的踪迹了。

    现在是维多利亚时代,大英帝国的巅峰时期。与书本图画上描绘的几乎一致,雾霭的天气,四处是奔走的马车,维多利亚元素的房屋随处可见。只是站在街边一角,听着先生和女士们那些难以理解的谈话便能足够体会到这个时代的浪漫与魅力。

    “欢迎来到伦敦。”

    身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扫了眼身边,伊薇和雅各布正一脸怀恋地看着街道上的风景。雅各布往前走一步,大张双手,仿佛兴意盎然的孩子一般,转过身对你说道:

    “欢迎来到我们的时代。”

    你夹在两个人当中,有些不知所措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色。

    如果将马车排除掉,你甚至会以为自己仍旧停留在现代。建筑和环境几乎与现代没有差异,而且你所在的地区似乎是上流阶层的居住地,难以听到工厂运作的声音。可是街道上人们风格迥异的打扮无不在提醒着你,这里确实是百年之前。

    “这就是工业时期的伦敦……”你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定没有什么不适之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伊薇。

    女刺客见你茫然的表情,对你露出笑容,接着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你的头。由于她个头比你高不少,因此这个举动很像是大姐姐在安慰小孩子,至于真实的关系,现在除了雅各布之外,恐怕再无他人知晓。

    “比起你的时代,现在的伦敦可能有些危险。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伊薇总是可靠的,她的安慰也总是很有效。

    你点点头,虽说面对这个时代还是有些不安,但也平静了许多。这里没有发达的科技,生活中的许许多多都会变得不方便,要想把现代那些习惯改过来,或许还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还有我和我的黑鸦帮。”雅各布突然靠近,说道。

    “黑鸦……帮?”

    “哦,难道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个帮派老大吗?”

    “帮派?Mafia?”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蹄声清脆,你看着雅各布的脸,总感觉自己知道了个不得了的信息。

    虽说你知道过去的世界并没有现代安全,但没想到除了刺客这一层令人吃惊的身份之外,他还是一个帮派老大。

    □□在你的印象当中与违法犯罪画上等号。现代有以□□作为题材和噱头的文艺作品,看上去充满了刺激与吸引力,可是直面他们的时候,你还是有些害怕的。

    伊薇对弟弟使了个眼色,然而未能阻止雅各布想要向你炫耀的心。

    “我的黑鸦帮是全伦敦最强大的帮派。我们有自己的制服,还有火车!”

    “火车?”你吓了一跳。先不用说现代,这个时代能拥有火车,是多么了不起。

    伊薇翻了个白眼,解释道:“那是我们的藏身处,我们都在火车上进行刺客活动。”

    “我来带你去看看我的黑鸦帮。”雅各布说着就抓起了你的手,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带你离开,就被伊薇拦了下来。

    “别太兴奋,雅各布。现在应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哦,伊薇,我相信她一定很好奇这个时代。”雅各布轻轻推开伊薇,还对她展示了下你与他相交的手,言外之意便是想和你独处。

    伊薇倒也不服输,她将双手塔在你的肩膀上,微笑着对雅各布说道:“你得先问问她愿不愿意。”

    你看了看伊薇,又看了看雅各布,夹在这对双子当中,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两个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你身上,双方谁都不愿意让一步,虽说接下来做什么的选择权在你手中,可你总感觉无论听谁的,哪里都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早就习惯这对双子的斗嘴了,可是到了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没有了其他刺客大师的身影,他们俩也不仅仅是简单的斗嘴了。

    “呃,我觉得,可以先去随便看看?我也不累,休息的话其实现在也还有点早……”你抬头看了眼天空,灰蒙蒙的,连个太阳都看不着,完全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你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仍有敬畏之心,可同样抵挡不住的还有好奇心。任何过去的事物,在今人看来都充满着魅力。今人看过去带着一层厚厚的滤镜,无论是文艺复兴时期,亦或是法国大革命,乃至现在的工业革命时期,历史的评价总是浪漫而富有进步意义的,然而在这些大背景之下总有着数不清的累累白骨,因此你敬畏这个时代,也向往着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这个时代的真实。

    “所以,先去黑鸦帮。”听完你的话,雅各布更加用力抓住你的手,说。

    “不,先去藏身处。”伊薇也毫不示弱地反驳。

    “她以后都会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早点去让黑鸦帮的家伙们认识她难道不好吗?”

    “我可不想她被你的蛮兵手下吓到,而且小姑娘根本不适合那种环境。”

    “我们说了会保护她的,伊薇。”

    “所以我不放心其他人。”

    好吧,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你无奈地看着这对双子,默默长叹了口气。不过正是他们这没有丝毫改变的相处方式,令你找到了一丝熟悉的安心感。

    你不知道自己跟着弗莱双子来到过去的决定是否正确,自己作为一个未来之人插足过去是否又会改变因果,但是你知道,在伊薇问起你能否和她一起走后,你如果选择继续生活在现代,当这些刺客们离开后,生活将回归到以往的平静,而你也恐怕再也无法见到他们。

    也许,你对他们确实抱有超出友情的情感吧。

    所以你不愿因为一时的不安而失去了他们。未来是靠自己的勇气争取的,绝非犹豫和等待;深思熟虑是好事,可是久等就必定会失去如今可见一些以换取未知的那些,可是谁也说不准未来的会更好,而且感情这种东西是无法以任何单位去衡量的,它本是纯粹的忠诚、真心和爱的结合体,是坦诚相待。

    已经不知驶过了多少辆马车了,弗莱双子仍旧把你夹在中间“吵架”。

    周围已经有人因好奇看过来了,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把这两人拉开。最终以伊薇略胜一筹结束了这场无聊的争论。

    (2)

    你想起伊薇对你说过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回伦敦吗”。

    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些刺客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伊薇诚实地告诉你,她和雅各布决定通过兄弟会的科技返回过去的伦敦,他们的时代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即便他们并不愿意与你,还有那些有趣的刺客大师们分离,但是责任令他们无法一直长久地停留在现代。

    来到这里本身就是意外。

    “伦敦?”你呆愣了一瞬,很快就想明白她要表达的东西了。

    伊薇是除了你的同事之外,你最亲近的女性朋友了,你当然不希望离别来得这么快,但是让你放弃现代和他们回到过去……你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现代你还有很多剪不断的牵绊,除了父母以外,还有很多公司和同事、房东等等一系列的人物。而且你也不确定是否可以适应过去的生活,万一染上什么病,以过去的医疗水平,恐怕难以治愈。

    “没关系的,小姑娘。我这是在强人所难,你当作没听过就好。”见你一脸挣扎的表情,伊薇遗憾似地叹了口气,“你属于这里。”

    同伊薇和阿泰尔回到家后,你立即给同事打了电话,寻求她的意见。当然具体的时期你并没有向她透露,依旧是换了个说法。

    “啊?你该不会真的动心想跟男人跑了吧?”同事听完你的讲述,立即老妈子上身,苦口婆心地就开始劝你,“我告诉你,信什么都不要信男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要信只能信纸片男人!至少他只会骗你钱!”

    你将房间的门锁紧,以防客厅的刺客们听见谈话,低声说道:“我知道,但是我真没有办法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瞧瞧你这坠入爱河的小女孩样子。”同事阴阳怪气地叹息了声,语气慢慢缓和了下来,“虽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该恭喜,但你们认识没多久吧?我猜猜,你说的一定是那几个外国人的其中一个。”

    其实是两个。你在心里暗暗说道,但是口头上,你依旧是应了声。

    “我确实磕你和他们的cp。但是如果你们真的成为情侣,要考虑的事情还很多呢,首当其冲就是文化传统的问题,既然他说希望你和他一起走,那证明若是你们真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肯定要嫁去国外——当然,这事你们还得商量,我就先从最坏的说起——在国外你孤身一人,完全没有依靠,万一他以后出轨了,你恐怕连回来都是问题。”

    同事说的确实在理。她劝着和你谈起过她失败了恋爱经历,生活可谓是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前任不久后又转头追查到了她的联系方式,痛哭流涕地向她诉说没有她的痛苦,她也是心软,听了前任的话复合了,然而生活又开始变得乱七八糟,那个男人丝毫没有改变。于是她狠下心直接搬离了原来的城市,甚至改了个名,在那之后便投身于纸片人的海洋当中,开始了柏拉图式恋爱。

    “我想,他应该不会骗我。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你犹豫着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她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刚刚谈起她的过去实在是太浪费口水了。

    “如果你相信他的话,试试也不是不可以。我的电话一直为你留着,但是记住,承诺是靠不住的,上帝也是靠不住的,唯一有用的武器是你自己和法律。”

    “谢谢你。”你笑着回应她。

    “说起来……你突然问我这些,是不是代表你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并且还是离开很久很久。”同事的感觉很敏锐,不愧是你可靠的好朋友,一下子就明白了你心中潜藏的冲动。

    你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如实回答。

    “嗯,我是有这种打算,所以有点不确定才来问你的。”

    “好吧,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跟你家人商量一下好。”同事嗯了声。

    “我会的。主要是听听你的建议的话,比我爸妈的要有效。”

    “也对,你和我年龄差不多,父母那一辈的恋爱观不太适用了。”

    女士谈话时间结束,你感觉疑虑开朗了不少。

    于是在挂断同事的电话之后,你紧接着拨通了父母的电话,向他们诉说你的决定。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些相处的日子里,你明白他们是值得你去爱的家伙。他们的真诚,你是亲眼见证过的,爱是毫无保留的肯定和信任,过多的疑虑和猜忌会使得这朵爱之花迅速凋零,所以你决定将这一份小小的信任交给他们。

    父母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惊讶你竟然谈了恋爱,原本都打算等你过年回家相亲。他们嘱咐了你许久,还叨叨你能不能方便回去一趟,将你的爱人带回去给他们看看。你当然不打算让父母也接触到刺客,不然麻烦时恐怕又要落下一大堆。在长久的说服之后,最终父母还是没有强求了,连连嘱咐你在外面生活要多多留意危险。

    于是第二天,你便给了伊薇答案——“我愿意”。

    接着,你便同这对双子一起去到了现代兄弟会的据点。

    “姑娘,我们确实有办法将你送到过去,多亏了你伊甸碎片的能力,也不知道该说恭喜还是……”

    “呃……你确定?”小刺客听完你的要求有些为难地看向导师,企图让导师劝劝眼前这个普通人。

    然而他的导师只是看着你,似乎早有预料,脸上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看不出来。

    “老实说,我对工业时期的印象就是书本上的几个图画,几条段落。”你诚实地说道,“所以我不太确定能不能适应那里。但是我也没有接触过,所以现在说‘不能’还是太早了。”

    导师看了眼在你身后沉默不语的弗莱双子。他们明白,只有你能说服兄弟会的家伙。如果是他们要求的,兄弟会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将一个现代人物送到过去。

    听完你的阐述,导师点了点头。

    “我想,和弗莱大师在一起,她会很安全。而且,有勇气去追求爱的女孩,值得我们肯定。”

    弗莱双子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导师!”小刺客跳起来,“这会改变过去和未来,造成不可逆的变化!”

    “再大的变化也不会使得未来的兄弟会消失,而且刺客大师们早就已经改变了未来,不是吗?”导师轻飘飘地说着,敲了下他的头。

    小刺客没法反驳了。他咬着下嘴唇闷闷不乐,只得扭开了头。

    导师不再去管生闷气的小刺客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原本导师也不建议你离开现代的,但见你坚定的模样,他还是选择了松口。

    “这样吧,你先处理好其他事情,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送你和弗莱大师回伦敦了。”

    于是,你迅速向公司递交了辞职申请,不久也退了房租。知道了你的意思之后,刺客大师们通通有了自己的打算,也不再叨扰你,你的身边慢慢变得冷清。半个月之后,你和弗莱双子再次来到了兄弟会据点,这次所有刺客们都聚集在了这里,你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有康纳、艾吉奥和亚诺。

    他们三个似乎是向你告别来的。

    “好好和伊薇在一起。”艾吉奥说道。

    “也许有朝一日我们可以再次相见。”亚诺看着你的眼睛,很是不舍。

    “希望你能在那里过得愉快。”康纳有些不好意思地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你对他们点点头,同时还接过了艾吉奥的拥抱,但是很快,他就被雅各布毫不留情地拉开了。

    (3)

    两个刺客用他们的技巧可以很快抵达藏身处,然而你只是个普通人,飞檐走壁完全不可行,于是雅各布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辆马车——据他所说是借的——从这里去到火车站还是有一段距离,周边还有不少圣殿骑士和暴徒帮的残党,让你和他们一起走的话实在是过于显眼,所以你被他俩塞进了马车,由雅各布负责驾车,伊薇坐在他旁边。

    马车的颠簸可不是一丁半点,尤其当你听见枪响声的时候,这颠簸程度更是让你反胃了。原本不晕车的你都要吐了。

    你靠在车窗旁,捂着嘴。颠簸的马车令你难以准确看清发生了什么,视线里只略过一绿一红两道影子,以及尖叫着四散的路人。

    伦敦治安可真差。

    你默默叹息,往中间挪了挪。雅各布和伊薇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你也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起怜悯之心,毕竟已经不是你熟悉的时代了。

    马车驶过泰晤士河边,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透过窗户,你看到了不少绅士淑女的身影,他们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卖东西。河上时不时有运着货物的轮船经过,浑浊的河水映照着灰暗的天空,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飘来,这条流动的历史给你的第一观感并不好。

    终于抵达火车站,你接过伊薇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抬头看着火车站的入口,仿佛像是看到了老电影一样,心胸升起了股莫名的情绪。

    雅各布亲昵地摸着马儿的头,嘴里说着“好女孩、好女孩”。你听到声音好奇地朝他看去,马儿摇晃着尾巴,看起来很是舒服。他自然注意到了你的视线,微笑着对你眨了下眼,在安慰好马儿后,他才从一旁走过来。

    “你对马好温柔。”你说。

    “那家伙带我们来到这里,当然要好好夸奖。”雅各布拍拍身上的马毛,回应道。

    你再次看向那辆马车,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再过不久就要被取代,换成更为强大而且不知疲倦的机器。你盯着那只马,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我们的火车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达这里。”伊薇说着,牵起你的手,“这里人很多,抓住我的手。”

    你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外出郊游的小孩子。

    和双子一起走进火车站,刚好有一辆火车停在了这里。但是奇怪的是,这辆火车不是客车,也不像是货车,里面零零散散站着许多穿着统一制服的人,有瘦的也有身材蛮壮的。

    伊薇带着你走到人群中心,抬头皱起眉,目光望向了上面。

    你知道她在使用“鹰眼”了。看来这辆火车上的家伙,并不是什么友善的存在。

    “是暴徒帮。”伊薇对雅各布说道,“上面有狙击手。”

    “狙击手?”

    你心一惊,周围这么多人,难道就没几个人发现去举报吗?这个时代究竟有多么不安定?

    “哦,别担心,小姑娘。我们只要安安静静不靠近那辆火车,等它开走就行了。”

    雅各布凑近你的耳边,安慰似地笑了笑。

    “他们在运送珍贵的货物。”伊薇往后推了推,以防巡逻的暴徒帮发现你们,“平时的话,雅各布会带他的黑鸦帮去抢劫火车。”

    “……抢劫?”你确定伊薇没有用错单词,于是回头看向雅各布,对方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见你看过来,立即像个大型犬一样双眼放光。

    你盯着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仿佛能从他身后看见一条不疯狂晃动的尾巴,头上好像也长出了一对竖立的耳朵。

    他好像还挺骄傲的。

    你再次望了望暴徒帮,又看了看雅各布,最终将头埋进了伊薇的怀抱。在现代已经习惯和伊薇亲密了,你和她还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关系,所以你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并不觉得害臊。

    “看样子,小姑娘更喜欢我一点。”伊薇顺着你的意思,将你圈在怀中,仿佛宣示主权一般搂住了你的腰,“雅各布·弗莱,你又输了。”

    雅各布遗憾地摆摆手。你悄悄挤出一点点视线看向他,他的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失落,只是神色比刚刚冷静了不少。

    “还没有到决定胜负的时候,她才刚到伦敦,伊薇。”

    暴徒帮的火车开走之后,没过多久你就再次听见了火车的轰隆声。这次抵达火车站的是伊薇和雅各布的火车,从外形上看可比之前那辆要气派不少,你瞬间有种自己好像傍上富婆的错觉。

    “这个火车好漂亮……”

    同伊薇一起登上火车后,你再次被内部的装潢惊讶到了。虽说远没有现代火车那样整洁美观,但是其中的装饰也别具特色,一眼便能体会到浓浓的古典气息。

    “哈哈,当然,这位小姐。”从后面一截车厢走出了一个穿着朴素、身材丰腴的女人,她的说话声有些豪迈,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相比之下,这个女人壮得像头熊。

    “我很高兴有人喜欢我的杰作,您的眼光真不赖。”女人显然很高兴,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

    她很是热情,手上和衣物上还沾着灰尘,一时间令你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得尴尬地点点头说你好。

    “欢迎回来,伊薇,雅各布。你们这次任务也出去太久了,葛林先生到处找你们呢。”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女人很快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伊薇和雅各布身上。

    弗莱双子对视了一眼,决定不将真相说出来。

    “稍微遇见了点麻烦,不过我亲爱的姐姐把他们全都揍趴下了。”

    “雅各布招惹到了一群难缠的家伙,为了摆脱他们,花了点时间。”

    两个家伙本来各说各的,却又默契十足地圆了回来。

    因此女人只是狐疑地扫过两人的脸——他们脸上完全看不出说谎后的心虚,于是女人叹了口气,不再管这两个枭雄的事情了。

    “这位小姐是你们的朋友?”

    话题回到你身上,女人这下好奇地打量起了你,兴许是你的打扮和这个时代差别太大,女人几乎是毫不掩饰眼底的怀疑。

    “她即将成为我们的一员。”雅各布倒是没选择将这点也隐瞒下来。

    “等等,先生。你是说这个小姑娘?她看起来才十多岁。”女人脸上立即露出来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知道你的工作吗?”

    “别紧张,艾格尼丝。”伊薇笑道,“她会展现她的能力的。”

    “哦,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解放伦敦童工的伊薇·弗莱和雅各布·弗莱,竟然也开始用童工!”女人皱起眉头,显然误解了……但对你来说,她某些方面说的又是对的。

    这时,火车呜呜鸣叫了几声,是即将出发的口号。不久脚下开始震动,火车转起轮子,吱嘎着缓缓动了起来。

    “呃……其实我已经成年了。”你默默插了句话,以防这对双子的形象在这位女人眼中变成可恨的资本家。

    “成年!?小姐,你可别忽悠我。”女人突地一下抓住你的肩膀,“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胁迫你工作!”

    “真的没有。”你如实回答,然而女人依旧是拉着脸看了几眼雅各布和伊薇。

    双子倒也不生气,只是互相笑了笑,好像早已经习惯女人这幅性格。

    在女人多次要求你说出真相无果后,她泄了气般放下了手。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肯定了……请让我自我介绍,我叫艾格尼丝·迈克宾,这辆火车的‘艺术家’。他叫奈杰尔,我听话的小徒弟。”

    她说完,男孩被艾格尼丝推到前面。他只是看了你一眼,就害羞地低下了头。看来是个不善言辞、比较腼腆的家伙。

    “很高兴认识你们,奈杰尔先生、迈克宾女士。”你用了正式英语,听起来颇有种上流阶级的气息,艾格尼丝再次惊奇地看了你几眼,接着回头再看看雅各布和伊薇,神色豁然开朗。

    “欢迎你的到来,小姐。若有什么疑问,请不要客气来问我。”

    之后伊薇和雅各布带你认识了这辆火车上的朋友,除了艾格尼丝和奈吉尔,还有负责驾驶火车的列车长、盟友内德等等。他们俩的团队可谓是十分壮大。

    亨利·葛林——伊薇口中负责看守伦敦的刺客,你在来到伦敦的第二天后见到了他。这位印度人刚开始对你的加入深感吃惊,甚至是有些怀疑,但当他从双子那里得知他们消失这么久的经历后,对你开始敬重了起来。

    (4)

    来到伦敦的第一周后,你渐渐习惯了没有高科技的生活,也和火车上的人打熟了照面。艾格尼丝是个很棒的女士,她的脾气有些古怪,但是对你不错,日常上你不了解的东西,她都会耐心地教导你。但是她对待奈杰尔倒是有些苛刻了,大多数时候你都见那个男孩打扫着火车,几乎一整天不停歇。

    你换上了这个时代的装扮,洋装穿在身上令你有种变成了娃娃的错觉。

    在伊薇和雅各布的陪伴之下,你正式见到了这对双子的“黑鸦帮”。帮派据点之处燃烧着火炉,煤的气味有些呛人,路面湿哒哒的,伦敦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上午可能还好好的大太阳,下午就开始下雨。你夹在两个人中间,顶着帮派成员好奇的目光,略微有点心理压力。

    这里的人个个穿着绿色的制服。

    雅各布热情地向自己的手下介绍了你。他不等你反应就抱起你跳上一辆废弃的马车车厢,然后在你吃惊的神色之下放下了你。帮派众人和伊薇仰着头看着你和雅各布,你感觉自己好像是动物园被观赏的猴子,浑身都不自在,只能咬着嘴唇,干巴巴地伫在雅各布身旁。

    “先生们,女士们,请记住这位女士的模样,她是我们的人。”黑鸦帮老大说着,将一只手搭在了你的肩上,你差点因此没站稳。

    伊薇指导了你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在这个时代,单身在外的女士多少有些危险,即使你几乎不会独自离开火车去伦敦四周转悠,尤其是在白教堂区。

    这里省略某次雅各布心血来潮瞒着伊薇悄悄带你外出兜风,结果白教堂区刚逛到一半遇到了帮派冲突,原本慢悠悠驾着马车游玩的计划变成了惊悚的逃脱游戏,着实上演了一场震撼心灵的速度与激情。你差点颠得连隔夜饭都吐出来,枪声与子弹划破空气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你唯恐被击中,蜷缩起身体,尽量把脑袋压得很低。身旁的雅各布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掏出枪,从容不迫地将枪口对准暴徒帮的马。

    那是你第一次见到他杀人——即使他杀死的是一只马,可突然失去了马头的马车因速度过快,惯性导致直接整辆车都翻了,上面的人直接飞了出去。

    从那以后,你拒绝和雅各布两个人一起坐马车出门,并且请求伊薇教你在伦敦生存下去的技能。

    伊薇和雅各布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火车上,消失了一段时间,伦敦有很多地方需要他们重新打理。他们偶尔回来,伊薇会带着压花,而雅各布则是不知从哪儿收集了些奇怪的小玩意儿——有时是亮闪闪的首饰,有时又是空的酒瓶,又或者是几枚硬币。

    艾格尼丝说,这对双子比以往回来的次数要多了。她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还带着八卦的目光上下扫了你几眼。

    他们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找到你,和你打招呼。拥抱和亲吻几乎已经成了每日惯例,他们每次回来都要和你亲昵一段时间,跟你分享任务的经历——什么又解放了哪里的童工,击杀了哪里的圣殿骑士。而雅各布最爱说的,是带着黑鸦帮成员夺得地盘的故事。

    在艾格尼丝的帮助下,你适应得很快,逐渐也能帮她跑跑腿了。熟悉文字和算数的你和商人讨价还价并不算难,加之现代知识的加持,可谓是顺利至极,不久黑鸦帮的一些会计工作就落到了你的身上。不过你从列车长和艾格尼丝的闲谈中得知,你第一次的跑腿的时候,雅各布和伊薇全程都在暗地里跟踪,难怪那一天你返回火车的时,路边多了不少脏兮兮的“乞丐”。

    奈杰尔也一改之前的腼腆,成了你的朋友。

    他知道你闲暇时期喜欢看书打法时间,于是奔波了大半个伦敦,去买来了这个时期上流阶级喜欢的书籍。然而男孩朦胧的爱情火花立马就被掐灭在了雅各布手里,因为黑鸦帮老大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狄更斯的手稿复制件,比起那些受贵族欢迎的书相比,你更喜欢这些易懂的东西——主要是维多利亚时代的英文和现代英语多少还有些出入,那些高雅的作品你实在是读得吃力。

    雅各布和伊薇没有忘记他们的誓言,他俩将你保护的很好,自从那一次的兜风之后,你眼前再也没有出现过流血事件,几乎让你忘了这个时代的灰暗。不过时常,你还是能从艾格尼丝的闲谈从得知哪个黑工厂死了工人、哪个地方发生了杀人事件。

    雾都的氛围和它那黑色的天空一样,四处飘荡着朦胧不清的危险。

    (5)

    伊薇没有跟葛林去印度。双子纷纷决定留守伦敦,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雅各布买下了一间住宅,算是终于有了个安定的居所。

    在你为黑鸦帮工作的这段时间,你也和帮派成员混熟了,甚至还有了“大姐头”的外号——虽说这个称号更适合伊薇,不过雅各布听了更是欢喜,啧啧称赞这个外号不错。黑鸦帮的成员已经完全将你当作的弗莱的一员,双子们最亲近的家人,有时缺少了物资或者遇见了什么难缠的问题,这些家伙还会主动来帮你。

    他们中大多是没有怎么接受过教育的底层人,从小就混迹在伦敦街头,学了一身吓人的本事,为了生存只得加入帮派,每天看命吃饭。

    当然黑鸦帮也并不是什么正派的自卫队,雅各布是个优秀的帮派领导人,如何发展这个帮派,他早就捻熟于心。虽说大部分时候,还是需要伊薇给他收拾烂摊子。不过自从看到你认真工作的模样之后,雅各布终于才开始变得谨慎,每一步都尽量考虑周全,伊薇也对弟弟的成长感到自豪,但是他们一块儿行动的时候依然改不了斗嘴的习惯。

    没工作的时候,雅各布喜欢带你一起去伦敦的街头闲逛——当然没有坐马车。路过帮派据点时,你总能听见成员向他打招呼。他带你去看了他们解放的工厂,里面已经没有了孩童的身影,工人全换上了成年人;他还带你去捉弄皇家卫兵,并且要求你向伊薇保密。

    他会把指虎和滑索借给你玩,不过操作不当不小心打到他就是后话了。因此你俩少不了挨伊薇的训。

    伊薇平时会和你谈论更女性化的东西,比如花语,比如文学书籍。这个时代的女作者是受歧视的,因此很多书籍都用上了笔名,你和伊薇都知道她是谁,聊到的时候只是淡然一笑。至少在双子身边,你没有感受到自己被歧视,而现代隐形的歧视也不少。

    伦敦,这个充满时代与史诗感的都市,她的变换在静悄悄地进行着,却始终保留着历史的厚重感。

    你伫立在这个时代,身为唯一的未来之人,见证着这个世界的繁盛与暗涌,心胸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浪漫滤镜早在来到伦敦的第一天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但你依然敬重这个城市,深深为这里的人折服。除了狄更斯之外,弗莱双子还认识达尔文,甚至是卡尔·马克思。

    你有机会看到那位导师为争取工人权益行动的身影,不过弗莱双子对此并不感冒,他们虽然也认同马克思的所作所为,可是政治上的问题不是他们刺客能够插手的,因此你通常只是藏在人群中间,默默看着那位伟人。

    你正式冠上“弗莱”姓氏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伦敦兄弟会已由伊薇和雅各布打理,黑鸦帮也已经是伦敦一家独大的帮派了。街上的治安渐渐好了不少,两个受爵位的家伙有时要给维多利亚女王做事,因此他们手下的黑鸦帮和警察相处意外良好。

    双子仍然会争论今天该是谁陪你一起出门放松工作压力——不过到最后,通常会变成三个人一起出门,若是目的地太远,你们还是会驾着马车。不过那时你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就算马车翻到也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尽量减少受到伤害的可能性了。

    你不知道自己离开现代是否正确,但此刻,你身边已经站着你最为亲密的人了,他们总能化解你对未知的恐惧,总能在每个雨夜安慰因思念家乡而落泪的你。他们兑现了承诺,直到老去那一刻,你和这对双子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他们爱着你,正如你爱着他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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