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娘本来一直旁观,眼珠一转,柔柔弱弱的对孔嬷嬷说道:“嬷嬷,您已经下了决定,我本不该说,只是六姑娘年幼,八姑娘又是郡主,每日里见的都是达官贵族,地位崇高,本就是墨儿引出来的,怎可以让她们受罚?妾身育女无方,二十五个板子不如就让墨儿和妾身一并受了吧。”

    墨兰瞬间挺直了脊背,颇为不满的看着林小娘。大娘子更是十分厌恶,不知道她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而盛纮却万分怜惜欣慰的看着林小娘。

    孔嬷嬷皱了皱眉头:“林小娘属实没有规矩了!姑娘们犯错受罚,与你一个妾室何干?若是罚你就能解决的话,那还要主君和大娘子来做什么?没有任何规矩体统的随意插嘴,更妄言八姑娘的身份,实在是无礼!”

    林小娘不想孔嬷嬷说话如此犀利,连忙抛了几个媚眼向盛纮求救,盛纮迫不得已帮她收拾残局:“听到嬷嬷的教训了吗,以后要多学学规矩,少来前厅丢人现眼,赶紧退下吧。”

    林小娘不情不愿的退出了前厅,大娘子觉得十分解气,脸上满是骄傲自得。只是当看到如兰开始受板子时,心又揪成了一块。

    侍女们力气有限,亲自打手板并不会太重。明兰和芝兰生生忍着一声不吭,如兰哭的十分可怜,墨兰只受了一下就开始嚎啕大哭。盛纮看着受罚的四个女儿,虽有怜惜也无可奈何。

    手板受完了,孔嬷嬷又要求道:“每位姑娘今日请将《香约》抄写三十遍,明日课上送来。”说完,行了礼后便离开了。

    四个兰也施礼后缓缓退出了厅堂,墨兰满脸泪水的望着在门外等她的林小娘,委屈之色顿显。林小娘满面心疼的为她擦了擦眼泪后,携着墨兰回了林栖阁。

    如兰出来后直接去找了大娘子,只留下芝兰和明兰站在原地。盛纮突然走了出来,一脸慈父模样:“芝儿,明儿,你们的手还疼吗?是父亲太过偏疼你们四姐姐和小五了,才会让你们也白白挨了打,往后父亲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明兰本十分在意父亲能对自己多关心一点,可盛纮突然来关心她,她却觉得自己已经不怎么需要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父亲关心。”

    芝兰看着盛纮,突然绽开了微笑,双目深邃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真是秀美绝伦,只是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冰冷:“父亲若真的想弥补,就要多约束四姐姐的言行,这无妄之灾女儿受一回就已经够了。若是下一次变本加厉牵连甚广,那女儿可不保证会不会有人要去道观里头住上三五年了。孔嬷嬷还要我和明姐姐抄书,这就告退了,父亲早些歇息。”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盛纮只觉得五雷轰顶,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必定颇有心机,才会连连博得官家皇后和朝臣的认可,又暗中积攒了许多的人脉,颇有武后的几丝智慧。但他不曾想到平日表现的温柔端庄的女儿受了惩罚后竟胆子大到威胁自己的父亲,这令他有些心惊,也没有了去安慰林小娘和墨兰的心思,急急忙忙让冬荣把长柏给叫到了书房。

    长柏正在读书,听到父亲召唤便赶了过来,看到盛纮正在书房坐着发呆,手中的茶仿佛端了许久也不曾喝,案上的书随意的展开,香炉中缓缓飘散着青烟。长柏行了礼后问道:“父亲,叫孩儿来所为何事?”

    盛纮回过神来,还是一脸吃惊的模样:“长柏!不得了了!”随后将方才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长柏,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案台,有些紧张的望着他,等着这位最优秀的儿子为自己解疑答惑。

    长柏初听拧了拧浓重的眉,听到芝兰威胁时有些吃惊,又沉思了片刻,对父亲说道:“父亲,芝兰再如何是您的女儿,也是乐安郡主,日后的太子妃和皇后。若她一直对谁都恭恭敬敬,挑衅和惩罚全部接受,在乎的人受苦受难也无法改变,那日后如何树立威严,如何服众呢?”

    盛纮只觉得迷迷糊糊的,有些恼怒:“她要服众怎得要拿我这个父亲开刀啊,莫非威胁我几句她就能树立威望了吗?”

    长柏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个父亲时而精明,时而又糊涂:“芝兰与明兰关系密切,今日说这些话为的一是对这种姐妹纷争有些头疼,想要您严加约束墨兰,不要再做出什么事惹到她和明兰身上;二是怕家族不宁,若发生什么恐会影响盛家的声誉,从而受朝臣弹劾,在官家那里记上一笔。那时,不只是清流文人会弹劾,更会有眼热芝兰未来身份的士族也会置我们盛家于死地的。”

    盛纮望着长柏郑重的脸,忽的咧嘴笑了:“净瞎说,怎会有如此骇人之事。不过是家中姐妹玩闹争吵,怎的上升到性命之忧了。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

    长柏饮了口茶,感觉口中没有那么干渴了,又继续说:“父亲此言差矣。古言:安不忘危,盛必虑衰。如今虽天下太平,可隐隐之中似有雷鸣之声。芝兰有未雨绸缪之思,从她频频出入各府结交众多贵族中人便可得知。在这汴京城里人心复杂,他们盯着芝兰,所以芝兰任何事都做的无可挑剔。因此他们更会把更多眼睛用来盯着盛家,我们势必要小心谨慎,才不会被别人拿到错处。”

    说完,怕盛纮不相信:“这并非儿子一人猜测,庄学究久不在庙堂,如今为了我们盛家儿女也多番关注。芝兰结交之事做的光明正大,其中牵连世家甚广。只是观官家和皇后娘娘并未做出反对之事,就知道这也是他们属意芝兰放开手去做的了。若此时我们盛家反而拖了后腿,那岂非背道而驰?望父亲三思!”

    盛纮方才想了许多,诸如芝兰嫉妒墨兰得自己宠爱,不想无辜受罚,却没想到这些竟才是芝兰真正的想法。他虽偏心林小娘母子,却始终对芝兰和李小娘较为用心。如今芝兰如跃龙门之鲤鱼,纵使心思颇多,可总归也是姓盛,他更是要客气对待,不能彼此伤了和气。他当初苦读科考,应试做官,都为了能出人头地。可他纵有才学,终归做官能力有限。眼看着长柏谦和睿智,有为官之相,芝兰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提携母家也不过是顺带之事。到那时盛家就会成为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贵族,也算是光耀了盛家的门楣了。

    想通了这些,盛纮颇为得意的笑了起来,看到长柏还在看着自己,忙收敛了笑容:“嗯,你说的有理,我已知晓了。天色也不早了,你看会书且去睡吧,不要看的太晚。”

    长柏肃容躬身行礼后退出了书房,盛纮这时才有观察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许是急忙赶来,长柏简单穿着一袭绣了一点绿纹的紫长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还算整齐的发髻,套在白玉发冠之中。离去时腰背挺直,温润如玉,果真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儿子。想起了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长枫,心中对林小娘的不满多了几分。

    回了十步轩,纹歌聪慧的把笔砚纸墨备的齐全,又拿来了药酒和清水准备为芝兰擦洗。芝兰坐在案前看着纹歌忙碌的进进出出,温柔的冲她笑了笑:“纹歌,这些事让其他侍女去做也可以,你是我的一等侍女,不必如此辛苦,且坐下来歇歇吧。”

    纹歌听话的坐了下来为她仔细的净手,只是一直不说话似心中有气。芝兰更觉得纹歌可爱,摇了摇头,擦拭完毕后开始抄录孔嬷嬷罚下的内容。纹歌坐在一侧一直看着,又赶紧起身添了几盏烛灯,瞬间周围有如白日。

    李小娘进来时就看到芝兰正在专心抄录,纹歌歪着头坐在她的身侧,一边看看芝兰一边望着抄写的字,听到动静后警觉的望向她,眼中的冰冷慢慢退下。

    林小娘心中稀奇,芝兰只说纹歌会些拳脚功夫,可自己却觉得她并非只是一般习武的丫鬟,望向门口的那种警觉和伺机而动并不是常人该有的样子。心中暗笑自己想的太多,捧着一盘雕花蜜煎的果子,缓缓走到芝兰身侧坐下,美丽清冷的面孔神情十分温柔:“芝儿,抄书可是累了?吃些果子歇歇吧。”

    芝兰闻言放下了笔:“女儿正有些饿了,多谢小娘。”拿起一块果子小块的咬了一口,细细品尝之后觉得滋味甚佳,又拿了一块递给了纹歌。只是当初团绒在时她投喂习惯了,如今下意识又要给纹歌。看着纹歌正瞪着糕点发愣,芝兰有些讪讪:“对了,你不爱吃各式糕点,我竟给忘了。”

    纹歌看到芝兰要抽回手,快速伸出手把糕点拿了过去,声音低沉:“奴婢…吃的。”芝兰看着手中突然变空愣了一瞬,一转头看到纹歌正在吃糕点,莞尔一笑:“纹歌真是个小馋猫!”纹歌不想自己竟然得了这个评价,手捧着点心有些发傻,但看着芝兰愉悦的微笑,又渐渐释怀。

    李小娘这才放下了对纹歌的疑虑,看着她与芝兰相处融洽,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嘴偷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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