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缺将外套脱下,递给了虹以歌,同时他背过身去,礼貌地回避开了。

    虹以歌顺手接过,把对方的衣服穿在了身上,挡住了露出的肌肤和沾满鲜血的裙子。

    “你……你没事吧?”唐无缺揪心到了极点。

    虹以歌此时反而冷静得过分了,她没有回答唐无缺的问题,而是将掉落在地面上的衣服碎片都捡了起来,放在了灯笼里,烧成了灰。

    做完了这些事情后,虹以歌才对唐无缺说:“欺负我的人都死了,自然没事了。”

    唐无缺冰山般冷峻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感情的波动。他万分自责,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从颜姑娘那里问到你来了后山,是我来晚了。”

    说着说着,唐无缺有些情难自禁,下意识伸出手去,欲揽眼前人入怀。

    可虹以歌往后一退,厉声喝道:“唐无缺!”

    唐无缺心神俱荡,他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什么都没抓住。

    “对不起,我失态了。”唐无缺手握成拳,又恢复了一贯清冷的样子。

    虹以歌捡起醒魂草,对唐无缺说道:“咱们回去吧。”

    说完她提起灯笼就要走,却被唐无缺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虹以歌推着唐无缺的胸膛,用力挣扎着。

    唐无缺淡定地看着怀里的人,冷冷道:“你不能用轻功,这样走回去不怕没时间熬药么?”

    虹以歌觉得言之有理,便默许了。

    唐无缺健步如飞,虹以歌爬了半天的山,他花了一小会儿便跳了下来。此后来到平坦的路上,速度更快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唐无缺和虹以歌就到了府衙。

    唐无缺避过巡逻人的耳目,直接将虹以歌带到了厨房,方便她熬药。他又顺手点亮了厨房的灯,将药罐摆好,主动烧了炭火。

    虹以歌看着自己还在淌血的左手,心中感激莫名,轻声道:“唐无缺,多谢你。”

    “没事,应该的。”唐无缺也注意到了虹以歌那只被反复□□的左手,下一刻说道:“你坐着吧,我来煎药吧,免得不小心触碰到伤口。”

    虹以歌摇头道:“这多不好,我麻烦你很多次了,怎么好意思?”

    “这都是小事,况且白天未曾为你出声,我很惭愧。”唐无缺挽起袖子,把醒魂草放在了案板上,用小刀切成几个小段。而后用水稍加清洗,滤掉浮土,再放进药罐,灌上水预备煎熬。

    唐无缺环顾四周,发觉厨房里的引燃物居然是一摞摞的书。

    他拿起其中一本翻开,发现这些书是几家门派的秘籍。

    看到这些,唐无缺便想起来了一件事:

    两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凶徒,此人杀了好几个门派的掌门,并且偷了人家的秘籍,而后拿到印厂,大肆印刷,沿街叫卖。江湖门派的秘籍一旦公之于众,那么,这个门派离毁灭也就不远了。根本不需要幕后之人动手,自有和这个门派有仇有怨的人上门挑衅。

    从北方的逍遥门开始,陆续有三个门派着此横祸。

    他手里的就是东海阁的秘籍。

    虹以歌见他狐疑地看着手中的秘籍,漫不经心地说:“这些是欢哥儿从街上买回来的,这些秘籍就这样流落街头,终归不好。”

    唐无缺稍稍点头,也没多问什么,撕下几页纸,草草扔进了火堆里。

    趁着醒魂草还没有熬好的时候,唐无缺拉着虹以歌坐到了一旁的小板凳上,递给她一个浸湿的手帕:“擦擦,脸上也脏了。”

    虹以歌颔首致谢,以身边的水缸为镜,将脸上的血污擦了个干净,又将面罩叠了几叠,把有鲜血的部分都掩藏了起来,再重新系回了面上。

    在此之后,两人之间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今天白天,子灵他们给柳颉之包扎好后,柳颉之便醒来了。只是喝了药后,整个人晕乎乎的,如坠云端。

    柳颉之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晚饭之后才醒来。

    他醒后也没敢放松,叫人盯紧了各处,汇报什么的一如往常。

    柳颉之弄了个小桌子,放在了床上,好浏览公文,做好各种准备。

    只不过呢,他的精神也不算太好,看了几眼后就有点儿犯困,腹部伤口也隐隐作痛。他索性收了各样东西,打算先养足精神再说。

    在柳颉之预备睡下之时,他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柳颉之纳罕:这么晚了,谁还会来造访呢?

    “进来吧。”柳颉之想了一会儿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对门外人说道。等他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小虹宫主?”

    虹以歌走了进来,她将药碗放到了柳颉之床头柜上,低声道:“这是醒魂草,你喝了吧。早上还多谢你,这碗药,就当我报答你的回护之情吧。”

    柳颉之仔细打量了虹以歌一番,她身上穿着的,是深蓝色的劲装,衣摆上绣着显眼的的竹月纹样——这是唐门的标志。

    而虹以歌身上,还散发出了浓重的血腥味——她受伤了吗?

    见柳颉之没有说话,也没有喝药,虹以歌连忙解释道:“我是跟虞儿换了衣服出来的……”

    “和唐公子一起吗?”柳颉之笑着问道,只是这笑容,却让人觉得有些冷漠。

    虹以歌意识到,自己最外面穿的是唐无缺的外套,她不知如何说出这里面的隐情,就不再理他,只将药碗往前推了两推:“小公子趁热喝吧,凉了就没用了。”

    柳颉之拿起药碗,抬眼看着虹以歌,眼神里是难以形容的薄凉,而他随后的举动更为伤人。只见他翻身下床,“哗啦”地将手中药泼洒在地。

    “我费尽心思帮你周旋,你好好待在屋里就好。被人看到了,他们会如何想你们七剑。我更是失信于整个岳阳,届时谁还会听府衙的话?小虹宫主,都说你任性妄为,我还只当是瞎话,原来是真的。你就这么喜欢,践踏别人的努力吗?”

    “还是说,小虹宫主仗着有唐门大师兄护着,可高枕无忧?”

    之后,室内安静地让人害怕。

    “啪!”

    柳颉之面上浮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头印,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下一秒,小姑娘破门而出,把门摔得山响。

    这下子,屋里彻底安静了。

    柳颉之看着地上的暗褐色的药渍,苦笑不止。

    “哪能让你为我豁出命去呢?”

    柳颉之熄了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颜司虞在屋里紧张地等了半宿,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说来也巧,虹以歌给她送饭时,她正好醒来。

    “哎?你怎么换了件儿衣服啊?”颜司虞发现虹以歌穿的,不是自己昨天穿的那套,看起来像是顾横波带来的衣服。

    虹以歌面容有些疲倦,她扶额道:“一言难尽,你之前的衣服怕是穿不了了。我回头赔你一件,待会儿出去,你就先穿着这身吧。”

    颜司虞点点头,她来到桌前,打开食盒,发现里面只装着一碗清粥和两个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颜司虞拿出一个馒头,说:“小虹,你吃了吗?要不再吃一个吧,我吃不了两个。”

    虹以歌单手撑头,有些不愿理人,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吃不了算了,放着吧。”

    颜司虞见虹以歌怏怏不乐的样子,便探她口风:“怎么啦?是太累了吗?”

    虹以歌摇摇头。

    “我哥哥醒了吗?”颜司虞试探道。

    虹以歌耷拉眼皮,嘴角也垮了,她直接绕过颜司虞,趴到了床上,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颜司虞猜到了七八分,她在心里斟酌了一小会儿后,开导虹以歌道:“你不要跟我哥哥一般见识啦,他师父老说他是个‘小混蛋’,他要是惹你不快,你就骂他。我来帮你传达,顺便跟你一起骂。”

    虹以歌将头扭过去,看着颜司虞:“你哥哥确实是个混蛋,他师父说得很对。”

    “他怎么了。”

    “你晓得他多过分吗?!”虹以歌弹起来,抱着枕头,跟颜司虞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混蛋居然把药泼了!泼了!他还凶我!”

    颜司虞惊讶了一瞬后,连声附和:“那确实不是个东西,太过分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同仇敌忾了许久。

    果然,女人之间,增强友谊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骂同一个男人。

    等颜司虞吃完早饭,虹以歌的气也撒得差不多了。

    颜司虞察言观色,趁机开解道:“我哥哥那个人吧,压力挺大的,要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小虹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啊。”

    虹以歌垂头丧气地说:“我这次真的……哎……算了,虞儿一会儿来的时候,帮我找个可以做扇面的材料,小公子的扇子被劈裂了,我帮他做个新的。”

    “好的,那我就先走啦。哦,对了,顾姐姐的花儿,别忘了帮她浇水啊。”颜司虞提着饭盒走了出去。

    虹以歌泄气似的地瘫在了床上,她拉过被子,蒙在了头上。

    她真希望一睁眼,啥都解决了。

    虹以歌这样祈祷着,在床上翻了个身,腰间忽然被一个东西硌了一下。她伸手去捞,将拿东西拿到了眼前:这是一个香囊,柳颉之的香囊。

    这个是前一阵子,虹以歌头疼欲裂时,柳颉之借她缓解头痛的香囊。

    虹以歌发现这个香囊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的药材都漏了出来,边边角角也被磨毛了,流苏也稀稀拉拉的了。

    “冤家,哎……”虹以歌将药材掸落在地,在床上辗转几番,最终沉沉睡去。

    子灵这边为着查找资料而忧心,照顾病人时,也有些许的心不在焉。

    白曲看着这个小辈愁容满面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子灵啊,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跟老身说说。”

    子灵叹了口气,跟白曲说了整件事。

    白曲想了一会儿后,跟子灵确认道:“你说的那个南海的岛国,是不是叫‘叶南国’?”

    子灵眼神发亮,连忙点头道:“对!对!就是这个!前辈是知道些什么吗?”

    “巧了,老身这里,就有一位叶南国的后裔。”白曲笑着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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