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ce goal,Chou.”

    谢靖宁露出一口大白牙,率性地用肩膀轻撞周祈的左肩,很西海岸的庆祝方式。

    两人虽然是对手,但谢靖宁一直很欣赏周祈的球技,他是惜才的,即使输了也从来不生气,反而大方赞扬。

    可能是从小受到贵族教育的缘故,他的气质明显跟普通班的人不一样。

    从金义中学的大门口的三国国旗就能看出来,除了普通的高考班级,这里还有一个国际部,分中美班和中加班,学习内容按国外标准来,老师也统一是金发碧眼的外教,这些学生不参加高考,为的就是赴外留学,谢靖宁就是其中一员。

    当然了,这都是有钱人家镀金的游戏,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周祈笑笑,他拧开一瓶水,转头问谢靖宁:“怎么不参加这次篮球比赛?”

    “With who?国际部那些自视甚高的小孩儿吗?”谢靖宁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语气里却透露出些许嘲讽。

    他虽然是国际部的一员,但对同胞们并没有什么好感,基本不与他们混迹。

    因为他们太土了。

    他曾这样评价过国际部的同学们,不是穿着打扮上的那种“土”,而是心灵上的,觉得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一味地追求些不必要的新潮,虚荣、虚伪、攀比,只是投胎投得好,却误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这种不知是天真还是愚蠢的特性,实在是土鳖。

    谢靖宁确实和他们不一样,他的家境比大部分国际部的人更好,但吃穿用度却相当普通,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些都不是凭他自己的本事得到的,离开了家,他什么都不是。

    他更欣赏普通班这些靠自己的实力和毅力去改变人生的年轻人,甚至有些敬佩。

    比如周祈。

    “要不然我转你们班去,一起虐爆国际部。”谢靖宁半真半假地说。

    “也不是不行。”周祈假装若有所思,“不过每次月考,你的成绩大概都得上光荣榜。”

    “你大爷的。”谢靖宁嗔笑一声,想拍周祈的头,却被对方躲开了。

    正打闹着,不远处走来一个扎着马尾的漂亮姑娘。

    她捧着一叠资料,步伐轻盈,体态优雅,谢靖宁望着她,眸底漾出一丝奇特的情绪。

    这个女孩一定练过舞蹈,她从人群中走来,其他人竟然瞬间暗淡无光。

    朱媛刚好去书店打印的学习资料,路过操场的时候看到他们,本来资料里头就有周祈的份儿,干脆过来把东西给他。

    “再过几天就月考了,我准备了一些资料。这些都是你们组的,这份儿给程可期,她基础差,就从三角函数补起。”她边给边嘱咐。

    “不对,不是‘你们组’,是‘我们组’。”周祈纠正道。

    毕竟朱媛已经加入他们的学习小组了。

    自从知道程可期就是「木之本樱7」之后,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既亲昵又有些抗拒。她是希望程可期好的,但是一时间也无法割舍这多年的“喜欢”,这几天她都陷入了举棋不定、进退两难的境地。

    最终她想通了,自尊让她选择了掩埋那份有始无终的感情,也答应了入组邀请。

    “位置没变,我不跟你们坐一块儿,所以还是你给比较方便。”朱媛淡淡道,尽力隐藏眼底细微的伤感。

    又交代了几句,她便利落地离开了球场,整个过程快速干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谢靖宁。

    这让他有些伤心。

    “她叫什么名字?”

    “朱媛,我们班同学。”

    谢靖宁的嘴微微一张一合,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渐渐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

    张瑜三公分的小高跟把教室的地面踩地吱呀作响,尽管昨晚被家庭矛盾折腾地心力交瘁,一到工作上,她还是非常专业地隐藏了私人情绪。

    那凌人的盛气仿佛带着某种不详的征兆,这氛围跟上次宣布增加月考有异曲同工之妙。程可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

    月底的篮球赛被宣布无期限延后。

    底下的同学顿时炸开了锅,尤其是那几个为比赛费时费力训练的同学。大家都能品出“无限期延后”这几个字背后的含义,基本就是举办无望了。

    “为什么啊!”

    “那我们不是白练了?”

    李臻作为篮球队的一员,忍不住跳脚,比上次宣布增加月考还生气:“简直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程可期也不大高兴,看血脉贲张的男青年打球是她在金义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现在居然说停就停。

    但身旁的周祈却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声,而后继续做他的磁场题。

    此时隔壁班也传来类似的叫喊声,看来他们也被通知了。

    张瑜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劝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这也不是我的决定。篮球赛跟月考的时间相近,一定程度影响了同学的备考状态,所以学习组商讨过后,还是决定延迟比赛。我相信你们懂的都懂,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张瑜宣布完之后就离开了教室,留身后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程可期跟了出去,想再争一争,于是狗皮膏药似的一路粘到了办公室。

    张瑜被缠得没招了,透露出实话。

    原来是有同学向教导主任反应,自己学习小组的篮球赛成员总是偷偷逃课去练比赛,还有另外两个则陪着去看比赛,小组一共4个人,三个找不到人影,恐怕会影响小组最终成绩。教导主任一听急了,堂堂金义,当然要以学业为重。

    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那位同学自己就是篮球队的,前段日子跟周祈他们下了赌注,输了的队要给赢的端茶倒水一个月,大概是怕输,所以编造谎言企图毁约。

    程可期气得拍桌子,什么狗屁东西,输不起还要赌。

    她愤愤地回到班里,二话不说,埋头奋笔疾书。

    周祈歪头一看,原来是在洋洋洒洒写着一篇揭露文,标题是《惊!重点高中竟有这种小人!》

    ...呃,这股浓浓的公众号气息是怎么回事?错别字也颇多,但胜在态度认真,有种笨鸟先飞的励志。不过要说服那些老学究还差点意思。

    听到比赛取消的时候,周祈就猜到多半跟对手有关了,但他太清楚教导主任的尿性,取消娱乐活动也不是一次两次,懒得跟他费口舌。

    “别写了,其实...”

    “为什么不写?我最看不上打小报告的人了,不想着提升自己的本事,净想着怎么拉别人下水,姐这是教他做人。”

    其实周祈想说即使比赛取消了,他也可以带着各个篮球队举办民间的比赛,顶多就是再吃一份通报批评,无所谓的。

    但看着程可期这么认真的样子,他觉得可以陪她玩一玩。

    只是想靠检举揭发某个人来恢复比赛是不可能的,既然教导主任已经认定比赛有碍学习,那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来吧。”

    他接过“诉状书”,把标题改成了《论体育运动对校园教育的重要性》,再用一套学术理论润色了一番,加了什么程可期看不懂的“唯分数论”“全面素质教育”之类的词,某名奇妙就得出了“取消篮球赛反而不利于成绩提高”的结论。

    程可期看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她兴冲冲地拿着字迹隽秀的抗议书张罗着大家签名,按红手印。

    李臻感动哭了:“呜呜呜,嫂子你真仗义。”

    程可期抢过他手中的笔:“你别签了。”

    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她跑了一层又一层,硬是在放学前弄出了一份全年级的百人联名抗议书。

    当这沉甸甸的抗议书拍到教导主任面前的时候,他傻眼了,倒不是因为程可期硬气,而是这文笔不去登报纸实在可惜。

    反正在这压力之下他松口了,程可期小队大获全胜。

    -

    每到这个季节,程可期都会听张惠妹的《三月》,而现在这个时候正好对应了第一句歌词“三月过去了好几周”。

    有种跨越时空与歌者对话的感觉。

    她靠着公交车的车窗看外面的风景,右耳塞着耳机,静下心沉浸地观察一闪而过的城市。

    周祈很少看到她这么安静的时刻,上一次见应该是她来金义的第一天,跟在张瑜身后一声不响地走了一路。

    像一只离家出走的猫。

    歌放完了,程可期突然趁着间隙问了身边的男孩一嘴:“为什么你总是给我右耳机呢?”

    在学校里也是,明明周祈坐在左边,却总给程可期右边的耳机,自己戴左耳。有线耳机的线本来就不长,这样分配之后两个人就只能挨在一起,稍微分开一点耳机就会掉下来,弄得程可期头都不敢偏。

    周祈思考了一会儿,食指点了点右耳:“因为这样我能听见你说话。”

    程可期长长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经过协商,为了方便跟父母沟通,苏绵还是回家住,程可期则暂住到周祈家,之前都是跟张瑜开车回家,突然换成公交车还有些不习惯。她沉默地看着人满为患的车,似乎有些局促。

    周祈按下mp4的按钮,继续播放她想听的歌,眼神不知不觉瞥向她的侧脸和鬓角细碎的深棕色小毛发,眼中渐渐噙起温柔的甜意。

    骗你的,因为这样可以靠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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