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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袁薇杵在石狮子旁，贝雷帽上有零星雪点，指尖的薄荷烟在冷风时不时的戏弄下，散不出成缕的白雾。
细碎地小雪还在撒盐般下着，仿佛这片地区成了巨人的盘中餐，在享用之前，这位巨人要仔仔细细把美味的食物腌制入味。
袁薇化着和上班时差不多的淡妆，上身穿着一直裹到小腿的浅棕色羽绒服，下面是深色棉布裤子，脚上搭配的是棕色的马丁靴。在比她高出将近两倍的石狮子的衬托下，简直是一张国产版《龙猫》的剧照，还是冬季限定。
一口烟过了一分钟也没后续，袁薇表现得很悠闲，像个出来遛弯的大爷累了在原地休整。
左边不时有笑声传来，她的目光却一直投向路对面的一排小吃店。爱吃的那家热干面店变成卖麻辣烫的了，她心里有些惋惜。
如今的麻辣烫都成垄断行业了，来来回回都是那两家的连锁店。她怀念起从前的地摊餐车，洋瓷碗套塑料袋，四五个人坐一张长凳，豪迈地像聚义厅的梁山好汉。
可怀念归怀念，要现在真摆一碗那样的麻辣烫在她面前，大概率是很难吃下去了。卫不卫生先不说，她也吃不了那么辣了。
那个用蓝色塑料布搭成棚子的小卖部也消失了，袁薇来回扫了扫，观察不出来它变成了什么。是那家眼镜店？还是旁边那家晨光文具店？
这不能赖她记性不好，那家小卖部属性很特殊。每逢个大风天的日子，整个门店都要向左或向右平移个一两米。
早上去店门在正前方，中午去就找不到门了，只能像拉卷帘门一样把棚底抬起，弯腰低头钻进去。晚上一开灯，从外面看仿佛一座烧着的小山丘。里面闪烁的人影，总给人联想起一些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东西。
“像不像中国农村版的《哈尔的移动城堡》？”
“别侮辱那部电影了！”
尚守恒这么评价小卖部的时候，她可生气了！有种喜欢的东西被强烈亵渎的感觉。狠狠瞪了他两眼。
尚守恒哄了半天才哄好。他之所以这么形容，还要一点原因是，当时小卖部的老板是个染了一头金发的杀马特帅哥。
那会儿街上染发的人不多，有也基本都是三五成群的街头混子，没人敢搭理。但小卖部老板不一样，他穿着打扮虽然花里胡哨，但总是干干净净的。最重要的，他不仅长的帅，对人说话还很温柔。
“小木村拓哉”之名得到了全校女生认可，让这家店常常是女顾客比男顾客多。
袁薇当时也经常光顾。但她除了看小木村拓哉之外，还要一个关键因素，周围所有卖散烟的小卖部里，只有这家有带爆珠的女士细支香烟。
可能是老板自己喜欢抽的缘故，每次去店里，小木村拓哉总是穿着V领外翻的花衬衫，嘴里叼着支缓缓升起白烟的细烟。
她大课间偷跑出去买烟，尚守恒总爱跟着她，像个跟屁虫一样烦人。
“干嘛？你要想抽我请你一根。”
她这样说，但买烟的钱还是从饭钱里省的，吸了上顿没下顿。
“没有没有。我答应过我妈，绝不能碰黄赌毒。”
“抽烟和黄赌毒有啥关系？”
她搞不懂尚守恒的逻辑。但毕竟抽烟也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不抽更好。
把头扭向别处，她不想让吐出的二手烟打在尚守恒脸上。
尚守恒撑着下巴，怔怔地看着袁薇的侧脸。俏丽的脸颊偏瘦，能隐约看到颧骨的形状，像蝴蝶的半支翅膀。她的耳朵小小的，没有耳垂，光线随便一照就好像要消失了似的。还有手指间露出的半截点燃的香烟，有股蓝莓的味道。
这就是他总当跟屁虫的原因，他喜欢这样看她的侧颜。
二人坐在满是灰尘的马路牙子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短暂的大课间。那二十五分钟像一场两个小时的精彩电影，既漫长又短暂，回过神来，两人总得气喘吁吁地跑回教室。
过了好几年袁薇才知道，她在这家雨天屋顶漏水的小卖部里一支一支买的，竟然是一款日本进口的烟。柔和七星。她在大学附近的商店里找不到卖的，那之后就改吸万宝路了。
小木村拓哉当时是怎么搞到进口七星烟的？
又抽了口手里的黑冰万宝路，袁薇百思不解。
神熏还在和其他老同学轮流在栗城高中大门下合影。三四十个快奔三的叔叔阿姨，吵闹地像幼稚园的小朋友，拍个照还搞起了排列组合。
什么男的和男的照一张；女的和女的照一张；同一个组的一起照一张；坐最后一排的出来照一张；班干部们单独再照一张……
彷佛在刻意把动静闹大，他们一个个都声音嘹亮举止浮夸，笑声更是源源不断。
就是这笑声里缺了点傻气，太自然了。
袁薇耳朵里听着那边，眼睛里看着这边，不知怎么就想出这么一句情景不通的小学诗句。如果把雪花比作桃花的话，能对衬不少。人面重逢今日聚，雪花依旧笑东风？
又太冷清了。
“电话打完了没？过来合照了！”
听见神熏叫自己，袁薇随手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到台阶缝的潮湿处，另外一只手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从石狮子的庇护下出来，她快步朝他们走去。
“来了来了！”
面对着这些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她还是没法不面带笑容。
“你干嘛呢，打个电话这么久！”神熏还在催促。
她今天和袁薇穿的同款靴子，上身是件长款深蓝色厚风衣，下身配的牛仔裤，看上去精神充沛。
“来呀班花，都等你合照呢!”人堆里有人起哄。
“徐蔚七一不在，我就成班花了？”
袁薇大致看了看人数，差不多来了百分之六七十。剩下小部分都在群里说等晚上聚餐再过来，组织人徐蔚七也说要做筹备来不了。
这么热闹的场子，她不来真是可惜了。
“徐蔚七在她是一班班花，她不在你在你就是一班班花，你俩都不在那就是叶一诺的班花！”
“秦顶说得对，我们一班是流动班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字里行间都是关于过去点滴的回忆。袁薇不厚道的想，他们中有没有人为了找这些回忆，特意去翻动当年白勇让他们每天都写的流水账日记。
“好了别臭贫了，我要照了！”
神熏站在人群前举起手机对准聚焦，所有人按身高围拢在一起，很多人学起当年摆出了剪刀手。
袁薇也想抬手，可一只手臂搭在了她肩膀上。她转头看是谁的同时，神熏按下了快门键。
“怎么搞得？袁薇，只拍到个侧脸！”神熏在前面抱怨。
“那再拍一次不就好了!”
没等袁薇说话，一道熟悉的声音率先从大门另一边传来。
众人回首，顿时又惊又喜！好似水漂石跳入芦苇荡，惊起飞鸟一群，呼声一片！
“班主任！”
“白老师！”
“老班！”
“我亲爱的班主任呐！”
袁薇也把目光从身边的女同学移到白勇身上。
只见他快步走来，还是那一身一成不变的笔挺西服公装。永远出门前擦好鞋油锃光瓦亮的黑皮鞋，连脸上戴着的细框金属眼镜也像是十年前那副。
就是白发增添了许多，两鬓都已灰白，额头上的三道抬头纹也在时光的拉扯下加宽加长，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给众人的第一感觉是外表虽然苍老了不少，但精气神依旧十足。还是那么一丝不苟。
心底不免还是有些触景生情，袁薇身体松垮了下来，想起了无数个那一天和那一次。
人的内心看来还是太过柔软，搞得贱兮兮的。来之前，袁薇认准自己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身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她早已适应了社会丛林法则，心已如铁石。对同学聚会这种礼节性的关系走通活动，也就是走走过场，听听各自的虚荣心罢了。大家曾经是朋友，互相给个面子，说什么都当真就行了。
何况高考后因为尚守恒的缘故，她也差不多与所有同学断了来往。只是偶尔从神熏口中听点八卦，事到如今还算什么老同学。
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在真正与这些人面对面之后，做到她预想的那样。
这一刻大家脸上的笑都是发自真心的，她也是。
说服自己很容易，但控制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身体和心灵的博弈，后者总是一败涂地。
那可是高中三年，和三块钱一碗的地摊麻辣烫说不吃就不认了不一样……他们一起寒来暑往披星戴月，走过的每一步路，留下来的都是珍珠和钻石。
怪不得神熏出门前在怪笑！
袁薇想起了二人出行前，神熏听她说的话哈哈大笑的样子……原来她都猜到了！这坏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门卫大爷见白勇过来，远远地就按下了伸缩门的开关。所有人是一拥而上，争抢着跟白勇寒暄，和当年上课时截然相反。
倒是印证了老师们当年的话：让回答问题时一个字不说，一到私下讨乱就百家争鸣了。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白勇拍了拍手，还像当年维持课堂秩序一样：“里面都安排好了，大家最后合张影一块进去吧。”
门卫大爷裹着绿皮军大衣从门卫室出来，主动揽下了给他们拍照的活。神熏把手机调好让给大爷，自己欣喜地跑到袁薇身边。
“茄子！”
口号也必须用当年爱说的。
目送一群人哄哄闹闹地进入学校，门卫大爷也是兴高采烈地回到门卫室。
他兴冲冲地对另一位抱着茶缸喝茶的大爷说：“我对这个班可是印象深刻，08届毕业的一班！当年是全校最好的尖子班！班里有一个叫刘卫星的，最后考上了清华！清华啊！你看看人家班现在混的，个个看着都是成功人士！”
喝茶的门卫大爷把没关严的门关紧。见眼前这位手舞足蹈的样子，估摸着像是他考上了清华，没那个刘卫星什么事。
回想了一下，喝茶大爷说：“是不是那个当年考全市第二的？”
“不是！但全市第二那个也是他们班的，我给你说啊，那年高考后……”
小屋内电热扇的暖光打在二人脸上，红光满面，但还是盖不住不断传来的唏嘘声。八卦永远是一剂良药，夏能治署冬能防寒。
和刚才那一帮子只能靠回忆来进行交流的老同学不同，这二人才更配得上诗的前两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袁薇杵在石狮子旁，贝雷帽上有零星雪点，指尖的薄荷烟在冷风时不时的戏弄下，散不出成缕的白雾。
细碎地小雪还在撒盐般下着，仿佛这片地区成了巨人的盘中餐，在享用之前，这位巨人要仔仔细细把美味的食物腌制入味。
袁薇化着和上班时差不多的淡妆，上身穿着一直裹到小腿的浅棕色羽绒服，下面是深色棉布裤子，脚上搭配的是棕色的马丁靴。在比她高出将近两倍的石狮子的衬托下，简直是一张国产版《龙猫》的剧照，还是冬季限定。
一口烟过了一分钟也没后续，袁薇表现得很悠闲，像个出来遛弯的大爷累了在原地休整。
左边不时有笑声传来，她的目光却一直投向路对面的一排小吃店。爱吃的那家热干面店变成卖麻辣烫的了，她心里有些惋惜。
如今的麻辣烫都成垄断行业了，来来回回都是那两家的连锁店。她怀念起从前的地摊餐车，洋瓷碗套塑料袋，四五个人坐一张长凳，豪迈地像聚义厅的梁山好汉。
可怀念归怀念，要现在真摆一碗那样的麻辣烫在她面前，大概率是很难吃下去了。卫不卫生先不说，她也吃不了那么辣了。
那个用蓝色塑料布搭成棚子的小卖部也消失了，袁薇来回扫了扫，观察不出来它变成了什么。是那家眼镜店？还是旁边那家晨光文具店？
这不能赖她记性不好，那家小卖部属性很特殊。每逢个大风天的日子，整个门店都要向左或向右平移个一两米。
早上去店门在正前方，中午去就找不到门了，只能像拉卷帘门一样把棚底抬起，弯腰低头钻进去。晚上一开灯，从外面看仿佛一座烧着的小山丘。里面闪烁的人影，总给人联想起一些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东西。
“像不像中国农村版的《哈尔的移动城堡》？”
“别侮辱那部电影了！”
尚守恒这么评价小卖部的时候，她可生气了！有种喜欢的东西被强烈亵渎的感觉。狠狠瞪了他两眼。
尚守恒哄了半天才哄好。他之所以这么形容，还要一点原因是，当时小卖部的老板是个染了一头金发的杀马特帅哥。
那会儿街上染发的人不多，有也基本都是三五成群的街头混子，没人敢搭理。但小卖部老板不一样，他穿着打扮虽然花里胡哨，但总是干干净净的。最重要的，他不仅长的帅，对人说话还很温柔。
“小木村拓哉”之名得到了全校女生认可，让这家店常常是女顾客比男顾客多。
袁薇当时也经常光顾。但她除了看小木村拓哉之外，还要一个关键因素，周围所有卖散烟的小卖部里，只有这家有带爆珠的女士细支香烟。
可能是老板自己喜欢抽的缘故，每次去店里，小木村拓哉总是穿着V领外翻的花衬衫，嘴里叼着支缓缓升起白烟的细烟。
她大课间偷跑出去买烟，尚守恒总爱跟着她，像个跟屁虫一样烦人。
“干嘛？你要想抽我请你一根。”
她这样说，但买烟的钱还是从饭钱里省的，吸了上顿没下顿。
“没有没有。我答应过我妈，绝不能碰黄赌毒。”
“抽烟和黄赌毒有啥关系？”
她搞不懂尚守恒的逻辑。但毕竟抽烟也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不抽更好。
把头扭向别处，她不想让吐出的二手烟打在尚守恒脸上。
尚守恒撑着下巴，怔怔地看着袁薇的侧脸。俏丽的脸颊偏瘦，能隐约看到颧骨的形状，像蝴蝶的半支翅膀。她的耳朵小小的，没有耳垂，光线随便一照就好像要消失了似的。还有手指间露出的半截点燃的香烟，有股蓝莓的味道。
这就是他总当跟屁虫的原因，他喜欢这样看她的侧颜。
二人坐在满是灰尘的马路牙子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短暂的大课间。那二十五分钟像一场两个小时的精彩电影，既漫长又短暂，回过神来，两人总得气喘吁吁地跑回教室。
过了好几年袁薇才知道，她在这家雨天屋顶漏水的小卖部里一支一支买的，竟然是一款日本进口的烟。柔和七星。她在大学附近的商店里找不到卖的，那之后就改吸万宝路了。
小木村拓哉当时是怎么搞到进口七星烟的？
又抽了口手里的黑冰万宝路，袁薇百思不解。
神熏还在和其他老同学轮流在栗城高中大门下合影。三四十个快奔三的叔叔阿姨，吵闹地像幼稚园的小朋友，拍个照还搞起了排列组合。
什么男的和男的照一张；女的和女的照一张；同一个组的一起照一张；坐最后一排的出来照一张；班干部们单独再照一张……
彷佛在刻意把动静闹大，他们一个个都声音嘹亮举止浮夸，笑声更是源源不断。
就是这笑声里缺了点傻气，太自然了。
袁薇耳朵里听着那边，眼睛里看着这边，不知怎么就想出这么一句情景不通的小学诗句。如果把雪花比作桃花的话，能对衬不少。人面重逢今日聚，雪花依旧笑东风？
又太冷清了。
“电话打完了没？过来合照了！”
听见神熏叫自己，袁薇随手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到台阶缝的潮湿处，另外一只手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从石狮子的庇护下出来，她快步朝他们走去。
“来了来了！”
面对着这些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她还是没法不面带笑容。
“你干嘛呢，打个电话这么久！”神熏还在催促。
她今天和袁薇穿的同款靴子，上身是件长款深蓝色厚风衣，下身配的牛仔裤，看上去精神充沛。
“来呀班花，都等你合照呢!”人堆里有人起哄。
“徐蔚七一不在，我就成班花了？”
袁薇大致看了看人数，差不多来了百分之六七十。剩下小部分都在群里说等晚上聚餐再过来，组织人徐蔚七也说要做筹备来不了。
这么热闹的场子，她不来真是可惜了。
“徐蔚七在她是一班班花，她不在你在你就是一班班花，你俩都不在那就是叶一诺的班花！”
“秦顶说得对，我们一班是流动班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字里行间都是关于过去点滴的回忆。袁薇不厚道的想，他们中有没有人为了找这些回忆，特意去翻动当年白勇让他们每天都写的流水账日记。
“好了别臭贫了，我要照了！”
神熏站在人群前举起手机对准聚焦，所有人按身高围拢在一起，很多人学起当年摆出了剪刀手。
袁薇也想抬手，可一只手臂搭在了她肩膀上。她转头看是谁的同时，神熏按下了快门键。
“怎么搞得？袁薇，只拍到个侧脸！”神熏在前面抱怨。
“那再拍一次不就好了!”
没等袁薇说话，一道熟悉的声音率先从大门另一边传来。
众人回首，顿时又惊又喜！好似水漂石跳入芦苇荡，惊起飞鸟一群，呼声一片！
“班主任！”
“白老师！”
“老班！”
“我亲爱的班主任呐！”
袁薇也把目光从身边的女同学移到白勇身上。
只见他快步走来，还是那一身一成不变的笔挺西服公装。永远出门前擦好鞋油锃光瓦亮的黑皮鞋，连脸上戴着的细框金属眼镜也像是十年前那副。
就是白发增添了许多，两鬓都已灰白，额头上的三道抬头纹也在时光的拉扯下加宽加长，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给众人的第一感觉是外表虽然苍老了不少，但精气神依旧十足。还是那么一丝不苟。
心底不免还是有些触景生情，袁薇身体松垮了下来，想起了无数个那一天和那一次。
人的内心看来还是太过柔软，搞得贱兮兮的。来之前，袁薇认准自己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身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她早已适应了社会丛林法则，心已如铁石。对同学聚会这种礼节性的关系走通活动，也就是走走过场，听听各自的虚荣心罢了。大家曾经是朋友，互相给个面子，说什么都当真就行了。
何况高考后因为尚守恒的缘故，她也差不多与所有同学断了来往。只是偶尔从神熏口中听点八卦，事到如今还算什么老同学。
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在真正与这些人面对面之后，做到她预想的那样。
这一刻大家脸上的笑都是发自真心的，她也是。
说服自己很容易，但控制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身体和心灵的博弈，后者总是一败涂地。
那可是高中三年，和三块钱一碗的地摊麻辣烫说不吃就不认了不一样……他们一起寒来暑往披星戴月，走过的每一步路，留下来的都是珍珠和钻石。
怪不得神熏出门前在怪笑！
袁薇想起了二人出行前，神熏听她说的话哈哈大笑的样子……原来她都猜到了！这坏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门卫大爷见白勇过来，远远地就按下了伸缩门的开关。所有人是一拥而上，争抢着跟白勇寒暄，和当年上课时截然相反。
倒是印证了老师们当年的话：让回答问题时一个字不说，一到私下讨乱就百家争鸣了。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白勇拍了拍手，还像当年维持课堂秩序一样：“里面都安排好了，大家最后合张影一块进去吧。”
门卫大爷裹着绿皮军大衣从门卫室出来，主动揽下了给他们拍照的活。神熏把手机调好让给大爷，自己欣喜地跑到袁薇身边。
“茄子！”
口号也必须用当年爱说的。
目送一群人哄哄闹闹地进入学校，门卫大爷也是兴高采烈地回到门卫室。
他兴冲冲地对另一位抱着茶缸喝茶的大爷说：“我对这个班可是印象深刻，08届毕业的一班！当年是全校最好的尖子班！班里有一个叫刘卫星的，最后考上了清华！清华啊！你看看人家班现在混的，个个看着都是成功人士！”
喝茶的门卫大爷把没关严的门关紧。见眼前这位手舞足蹈的样子，估摸着像是他考上了清华，没那个刘卫星什么事。
回想了一下，喝茶大爷说：“是不是那个当年考全市第二的？”
“不是！但全市第二那个也是他们班的，我给你说啊，那年高考后……”
小屋内电热扇的暖光打在二人脸上，红光满面，但还是盖不住不断传来的唏嘘声。八卦永远是一剂良药，夏能治署冬能防寒。
和刚才那一帮子只能靠回忆来进行交流的老同学不同，这二人才更配得上诗的前两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