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实在经不住小太子的软磨硬泡，凌光跟他下了山。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下山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时候山下的人还是用树叶兽皮做衣服呢。
他们落在一片光秃秃的空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凌光盯着被开垦出来的一块土地问：“来这做什么？”
小太子一把扯下腰间的布囊，从里面掏出一把种子，炫耀道：“卖花的大哥送的花种子，姐姐陪我一起种吧。”
凌光：“……”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小太子急急忙忙说道：“好姐姐，种完我回家给你拿你最爱的莲花酿好吗？”
凌光脚步一顿，恨恨咬牙。
这孩子真的懂得怎么拿捏她。
莲花酿是用神族宝地天池滋养出来的雪莲花所酿造的酒，其味道纯美甘甜，乃世间少有。又因为雪莲花一百年只开十朵，数量稀少，所以每次只能酿出五小瓶。
这么珍贵的东西，只有神族的老大和他老婆才能享用。
作为一个爱酒人士，凌光觉得若能让她尝一尝莲花酿，虽死无憾。
但是让一个小辈如此拿捏她，让她面上无光。
见她不动，小太子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两瓶。”
“成交。”
凌光飞快退回来，抓起他手上的花种就要扬出去，小太子眼疾手快制止了她的动作。
“卖花的大哥说了，种花要诚心诚意。”
“我很诚心的。”
都不惜亲自下山。
小太子捏着她的手，将花种接回去，然后走到田间，小心翼翼地把花种扔进他挖好的土坑里。
“你那才不是诚心，你看要我这样才行。”
“麻烦。”
等他俩把花种完，天也快黑了。
小太子拉着她去了城里。
正赶上人间的花灯会，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他们换了身朴素的衣裳，混在人群里，这里走走那里逛逛，但因为两个人相貌出众，身边频频有人朝他们张望。
甚至有些胆子大点的年轻男女走上前询问他们的名字。
不管是来问她的还是来问小太子的，都被小太子一一应付了过去。
后来他们跟随人流走到最高处眺望整座城的风景时，小太子忽然问她：“姐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凌光沉迷于触手可及的人间烟火，下意识摇头。
过了一会儿，小太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沉的，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姐姐你要记得，我叫祁缜。还有，今日是我的生辰。”
***
那天回去以后，小太子跟她道别，凌光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忘了莲花酿的事。
小太子走的时候很不高兴，连烤好的鸡都拿走了。
但第二天他就派人给凌光送来了莲花酿。
凌光才刚打开瓶塞，后土就出现了。
他贱兮兮地凑上来闻了闻，随后酸唧唧地说道：“你是救了老祁的宝贝儿子了？他那么抠都舍得给你送莲花酿。”
凌光默默把两瓶酒收到衣袖里，斜睨他一眼，问：“你又来干嘛？”
“你竟然说又？你这里死气沉沉的，要不是我经常来你死了都没人收尸。”后土表示自己被伤害到了，不依不饶：“给我一瓶莲花酿我就原谅你。”
凌光站起身往屋里走，“不说算了。”
后土连忙拉住她。
他来找凌光确实是有正事，犹豫了一下，见凌光脸上又开始不耐烦，才嗫嗫嚅嚅把事说了。
原来前些日子后土管辖的地府出了次越狱的事故，跑出来好多十恶不赦的恶鬼，它们怨恨后土，便将怨气报复在了后土那个凡人老婆身上。
几个恶鬼，分吃了他老婆的灵魂。
后土恨极，后来虽然将恶鬼收服了，但他老婆却只剩下一魂一魄，变成了活死人。
他这次来，就是求凌光救他老婆。
后土泪眼朦胧，一边擦眼睛一边哽咽着跟她说：“我去找了老祁，但司命那小老头跟我说这是我老婆的命，天命不可违，这是他们神族的禁忌，我懂，所以我想着你肯定有办法。”
凌光有些恍惚，她是见过他老婆的，那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子，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没有一般大小姐的刁蛮任性，会在她和后土因为一个烤鸡腿打起来的时候笑着将自己的鸡腿给她。
凌光想了想，随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
后土忙跟上，一进去凌光就隔空扔过来一个檀木小盒子，并跟他说：“这里有六颗麒麟丹，用你的血喂她服下即可。不过你记着，以后她虽然与常人无异，但会有食人肉饮人血的欲望，如果你们两个想长长久久在一起，就不要让她再踏入人间半步。”
后土跟她道了谢后急匆匆便走了。
过了几天，小太子又来了。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一个小童子，小童子肩上扛着一棵树苗。
小太子显然没忘自己还在跟凌光闹别扭，脸一扭与她擦肩而过，兀自指挥小童子在悬崖边种树。
凌光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小太子一声不吭，倒是小童子恭敬道：“回仙人话，我家殿下说您喜欢看山下的风景，便叫我寻个好地方种树，说日后长成大树仙人便可以边乘凉边看风景。”
乘凉？
他倒是敢想，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她这里为什么只有她一个活物。
树是种下了，小太子用法力将小树苗催成了窜天大树。
小太子带着小童子满意地走了。
当晚，天降一道雷将大树劈成了枯树干。
不过倒也不错，树干很结实，她也不用担心上面会生小虫子了。
再后来一段时间，不周山的常客从后土变成了小太子。
知道凌光不喜欢见生人，小太子都是独来独往，每次都会给她带些人间的稀罕玩意儿哄她开心，久而久之，凌光也默许了他的不请自来。
那日他们两个趁着日落又去了山下，降落在一户农家院子门口，院子前面有一片粉色的花海。
花枝随着夜风轻轻舞动，淡淡的花香迎面扑过来。
小太子与她并排站在一起，“这就是卖花大哥给他娘子的生辰礼物，很漂亮吧？”
“看得出，他很爱他娘子。”
凌光捻起一朵花，随手一扬，花瓣四散在空中幻化成蹁跹起舞的蝶，追逐着晃动的花朵。
小太子转身看向她，眼睛里星光点点，“姐姐，你也会有这样一片花海。”
话落，院门打开，一位农妇从院子里走出来。她挺着大肚子，胳膊上挎了一个菜篮子，看样子像要出门买菜。
见到小太子和凌光，她并未表现出诧异，反而温温柔柔笑着对小太子说道：“小祁公子又来了，这位姑娘就是你经常念叨的姐姐吧，果然跟小祁公子一样，都是大美人。”
小太子偷偷瞥了凌光一眼，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嫂子要出门，你身子不方便怎么不让大哥去？”
闻言，妇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当家的被征兵的人拉走了，说朝廷要打仗了，这十里八乡的年轻男人都被拉去当兵了。时间不早了，小祁公子，这位姑娘，我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就不陪你们了，两位自便吧。”
说完，她关上家门便走了。
凌光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直至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再回头看那片花海，心情却远没有那么轻松了。
世间最无法避免的就是战争，兵戈扰攘、改朝换代，连神族都阻止不了。
后来她和小太子又去了一趟那个妇人的家。
本以为能看见可爱的小孩子，小太子还特意从司命那里拿了个长命锁，谁料却见到那妇人倒在一片血污里，不省人事。
院子从里到外只有她一个人。
小太子查看了下她的情况，妇人气息微弱，性命危在旦夕。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凌光站在一旁静静看了会儿，忽然伸出手，她的指尖升起一股金红色的神力，随着她手指的动作，那股神力直直飘进妇人的身体。
待到妇人将全部的神力吸收，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小太子再去探查，她肚子里的孩子竟也活了过来。
他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凌光，黑眸深沉，“姐姐，替凡人逆天改命是会受到天谴的。”
凌光收回神力，微微一笑：“天谴会惩罚你们神族人，但不会惩罚我。”
小太子一愣。
凌光故意逗他：“看来，小祁公子对你的姐姐很不了解啊。”
***
凌光回到不周山，竟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后土。
他是来给她送信的。
佛祖释迦摩尼要开一场法坛会，想邀请凌光与后土前去参加，但他深知凌光不喜，便委托后土来当说客。
凌光打开信封，后土揶揄她：“你可终于舍得从这不周山出去了，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打算跟这山长在一块呢。居然真让我猜着了，你还真他娘的救了老祁的宝贝儿子了，这小子满月的时候我见过一次，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不过单就他能请得动你出山来看，这小子就比他爹强。说到这你也真是过分，咱俩认识那么多年，打小一块穿开裆裤的交情，合着在你这我面子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呗。”
凌光觉得他太过聒噪，赶紧打断他：“你去告诉老摩，法坛会我会去的。”
后土：“得嘞。”
然后一溜烟跑了。
***
到了法坛会那天，凌光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小太子又来了，也不知道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容光焕发的。
“你有事？”凌光问他。
“姐姐，我们种的花开了，你跟我一起去看吧。”
凌光拒绝：“我有事。”
“去法坛会？”
“嗯。”
“一天就结束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
看他兴冲冲的样子，凌光不忍心拒绝，答应了下来。
她迈步往外走，小太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着你。”
凌光随手招来一片云彩，敷衍道：“我很快就回来。”
“那好，”小太子站在枯树下，笑眯眯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那天凌光失约了。
她和后土参加完法坛会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北海，赶上了妖、魔两界联手进犯人间。
为了战胜神族派来的八大战神，魔族首领不惜以身献祭须尤，将它从北方千年冰川之下召唤出来。
须尤是盘古大神死后的一口浊气幻化的巨兽，可吞天地。
为了再次镇压须尤，继承了全部盘古神力的陵光只能用自己的神魂布下大阵，将须尤镇压在不周山下。
而她自己，肉身化成飞灰，灵魂分成两半，由后土装进两具石棺，封死后摆放在不周山用以压住大阵。
***
苏郁睁开眼，眼前还是那个墓室。
她身上的不适感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里的压抑。
她躺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良久，喃喃道：“好久不见了，凌光。”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下山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时候山下的人还是用树叶兽皮做衣服呢。
他们落在一片光秃秃的空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凌光盯着被开垦出来的一块土地问：“来这做什么？”
小太子一把扯下腰间的布囊，从里面掏出一把种子，炫耀道：“卖花的大哥送的花种子，姐姐陪我一起种吧。”
凌光：“……”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小太子急急忙忙说道：“好姐姐，种完我回家给你拿你最爱的莲花酿好吗？”
凌光脚步一顿，恨恨咬牙。
这孩子真的懂得怎么拿捏她。
莲花酿是用神族宝地天池滋养出来的雪莲花所酿造的酒，其味道纯美甘甜，乃世间少有。又因为雪莲花一百年只开十朵，数量稀少，所以每次只能酿出五小瓶。
这么珍贵的东西，只有神族的老大和他老婆才能享用。
作为一个爱酒人士，凌光觉得若能让她尝一尝莲花酿，虽死无憾。
但是让一个小辈如此拿捏她，让她面上无光。
见她不动，小太子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两瓶。”
“成交。”
凌光飞快退回来，抓起他手上的花种就要扬出去，小太子眼疾手快制止了她的动作。
“卖花的大哥说了，种花要诚心诚意。”
“我很诚心的。”
都不惜亲自下山。
小太子捏着她的手，将花种接回去，然后走到田间，小心翼翼地把花种扔进他挖好的土坑里。
“你那才不是诚心，你看要我这样才行。”
“麻烦。”
等他俩把花种完，天也快黑了。
小太子拉着她去了城里。
正赶上人间的花灯会，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他们换了身朴素的衣裳，混在人群里，这里走走那里逛逛，但因为两个人相貌出众，身边频频有人朝他们张望。
甚至有些胆子大点的年轻男女走上前询问他们的名字。
不管是来问她的还是来问小太子的，都被小太子一一应付了过去。
后来他们跟随人流走到最高处眺望整座城的风景时，小太子忽然问她：“姐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凌光沉迷于触手可及的人间烟火，下意识摇头。
过了一会儿，小太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沉的，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姐姐你要记得，我叫祁缜。还有，今日是我的生辰。”
***
那天回去以后，小太子跟她道别，凌光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忘了莲花酿的事。
小太子走的时候很不高兴，连烤好的鸡都拿走了。
但第二天他就派人给凌光送来了莲花酿。
凌光才刚打开瓶塞，后土就出现了。
他贱兮兮地凑上来闻了闻，随后酸唧唧地说道：“你是救了老祁的宝贝儿子了？他那么抠都舍得给你送莲花酿。”
凌光默默把两瓶酒收到衣袖里，斜睨他一眼，问：“你又来干嘛？”
“你竟然说又？你这里死气沉沉的，要不是我经常来你死了都没人收尸。”后土表示自己被伤害到了，不依不饶：“给我一瓶莲花酿我就原谅你。”
凌光站起身往屋里走，“不说算了。”
后土连忙拉住她。
他来找凌光确实是有正事，犹豫了一下，见凌光脸上又开始不耐烦，才嗫嗫嚅嚅把事说了。
原来前些日子后土管辖的地府出了次越狱的事故，跑出来好多十恶不赦的恶鬼，它们怨恨后土，便将怨气报复在了后土那个凡人老婆身上。
几个恶鬼，分吃了他老婆的灵魂。
后土恨极，后来虽然将恶鬼收服了，但他老婆却只剩下一魂一魄，变成了活死人。
他这次来，就是求凌光救他老婆。
后土泪眼朦胧，一边擦眼睛一边哽咽着跟她说：“我去找了老祁，但司命那小老头跟我说这是我老婆的命，天命不可违，这是他们神族的禁忌，我懂，所以我想着你肯定有办法。”
凌光有些恍惚，她是见过他老婆的，那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子，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没有一般大小姐的刁蛮任性，会在她和后土因为一个烤鸡腿打起来的时候笑着将自己的鸡腿给她。
凌光想了想，随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
后土忙跟上，一进去凌光就隔空扔过来一个檀木小盒子，并跟他说：“这里有六颗麒麟丹，用你的血喂她服下即可。不过你记着，以后她虽然与常人无异，但会有食人肉饮人血的欲望，如果你们两个想长长久久在一起，就不要让她再踏入人间半步。”
后土跟她道了谢后急匆匆便走了。
过了几天，小太子又来了。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一个小童子，小童子肩上扛着一棵树苗。
小太子显然没忘自己还在跟凌光闹别扭，脸一扭与她擦肩而过，兀自指挥小童子在悬崖边种树。
凌光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小太子一声不吭，倒是小童子恭敬道：“回仙人话，我家殿下说您喜欢看山下的风景，便叫我寻个好地方种树，说日后长成大树仙人便可以边乘凉边看风景。”
乘凉？
他倒是敢想，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她这里为什么只有她一个活物。
树是种下了，小太子用法力将小树苗催成了窜天大树。
小太子带着小童子满意地走了。
当晚，天降一道雷将大树劈成了枯树干。
不过倒也不错，树干很结实，她也不用担心上面会生小虫子了。
再后来一段时间，不周山的常客从后土变成了小太子。
知道凌光不喜欢见生人，小太子都是独来独往，每次都会给她带些人间的稀罕玩意儿哄她开心，久而久之，凌光也默许了他的不请自来。
那日他们两个趁着日落又去了山下，降落在一户农家院子门口，院子前面有一片粉色的花海。
花枝随着夜风轻轻舞动，淡淡的花香迎面扑过来。
小太子与她并排站在一起，“这就是卖花大哥给他娘子的生辰礼物，很漂亮吧？”
“看得出，他很爱他娘子。”
凌光捻起一朵花，随手一扬，花瓣四散在空中幻化成蹁跹起舞的蝶，追逐着晃动的花朵。
小太子转身看向她，眼睛里星光点点，“姐姐，你也会有这样一片花海。”
话落，院门打开，一位农妇从院子里走出来。她挺着大肚子，胳膊上挎了一个菜篮子，看样子像要出门买菜。
见到小太子和凌光，她并未表现出诧异，反而温温柔柔笑着对小太子说道：“小祁公子又来了，这位姑娘就是你经常念叨的姐姐吧，果然跟小祁公子一样，都是大美人。”
小太子偷偷瞥了凌光一眼，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嫂子要出门，你身子不方便怎么不让大哥去？”
闻言，妇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当家的被征兵的人拉走了，说朝廷要打仗了，这十里八乡的年轻男人都被拉去当兵了。时间不早了，小祁公子，这位姑娘，我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就不陪你们了，两位自便吧。”
说完，她关上家门便走了。
凌光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直至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再回头看那片花海，心情却远没有那么轻松了。
世间最无法避免的就是战争，兵戈扰攘、改朝换代，连神族都阻止不了。
后来她和小太子又去了一趟那个妇人的家。
本以为能看见可爱的小孩子，小太子还特意从司命那里拿了个长命锁，谁料却见到那妇人倒在一片血污里，不省人事。
院子从里到外只有她一个人。
小太子查看了下她的情况，妇人气息微弱，性命危在旦夕。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凌光站在一旁静静看了会儿，忽然伸出手，她的指尖升起一股金红色的神力，随着她手指的动作，那股神力直直飘进妇人的身体。
待到妇人将全部的神力吸收，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小太子再去探查，她肚子里的孩子竟也活了过来。
他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凌光，黑眸深沉，“姐姐，替凡人逆天改命是会受到天谴的。”
凌光收回神力，微微一笑：“天谴会惩罚你们神族人，但不会惩罚我。”
小太子一愣。
凌光故意逗他：“看来，小祁公子对你的姐姐很不了解啊。”
***
凌光回到不周山，竟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后土。
他是来给她送信的。
佛祖释迦摩尼要开一场法坛会，想邀请凌光与后土前去参加，但他深知凌光不喜，便委托后土来当说客。
凌光打开信封，后土揶揄她：“你可终于舍得从这不周山出去了，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打算跟这山长在一块呢。居然真让我猜着了，你还真他娘的救了老祁的宝贝儿子了，这小子满月的时候我见过一次，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不过单就他能请得动你出山来看，这小子就比他爹强。说到这你也真是过分，咱俩认识那么多年，打小一块穿开裆裤的交情，合着在你这我面子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呗。”
凌光觉得他太过聒噪，赶紧打断他：“你去告诉老摩，法坛会我会去的。”
后土：“得嘞。”
然后一溜烟跑了。
***
到了法坛会那天，凌光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小太子又来了，也不知道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容光焕发的。
“你有事？”凌光问他。
“姐姐，我们种的花开了，你跟我一起去看吧。”
凌光拒绝：“我有事。”
“去法坛会？”
“嗯。”
“一天就结束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
看他兴冲冲的样子，凌光不忍心拒绝，答应了下来。
她迈步往外走，小太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着你。”
凌光随手招来一片云彩，敷衍道：“我很快就回来。”
“那好，”小太子站在枯树下，笑眯眯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那天凌光失约了。
她和后土参加完法坛会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北海，赶上了妖、魔两界联手进犯人间。
为了战胜神族派来的八大战神，魔族首领不惜以身献祭须尤，将它从北方千年冰川之下召唤出来。
须尤是盘古大神死后的一口浊气幻化的巨兽，可吞天地。
为了再次镇压须尤，继承了全部盘古神力的陵光只能用自己的神魂布下大阵，将须尤镇压在不周山下。
而她自己，肉身化成飞灰，灵魂分成两半，由后土装进两具石棺，封死后摆放在不周山用以压住大阵。
***
苏郁睁开眼，眼前还是那个墓室。
她身上的不适感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里的压抑。
她躺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良久，喃喃道：“好久不见了，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