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睡?不困吗?”朱纱躺在床上和陈秋迟大眼瞪小眼。

    “当然困啊漂亮娘子,但是我睡不着。”

    “怎么?换掉了哄你的小丫鬟你就睡不着了?”朱纱有意逗他佯装生气坐起身,作势要去叫丫鬟。

    “没有小丫鬟……”陈秋迟拉住朱纱的手臂怯生生地说,但随即又换了有些得意的语调,“漂亮娘子我和你说啊,我睡觉可不用人陪呢!”

    “那你好厉害哦!可以自己一个人睡!”

    “对呀!”陈秋迟笑笑,又补充道:“我身边都好久没有小丫鬟伺候了。”

    朱纱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可置信,这府里气派得很,丫鬟小厮多得是,怎么还没有人伺候呢?

    似乎看出了朱纱的疑问,陈秋迟一脸认真地凑近朱砂的耳朵:“她们都怕我,祖母安排过来的丫鬟都不敢见我,更别说照顾了。”

    “她们为什么怕你?”朱纱有些不解,只是一个智力停留在孩提时期的普通人,怎么就让全府的丫鬟都不敢伺候?

    陈秋迟皱皱眉,含糊道:“她们以为我杀死了一个姑娘。”

    终于了然,那些丫鬟怕的是前几年关于陈秋迟害死上一位少夫人传言,不过仅是和陈秋迟相处了这么一下午,她便觉得传言不实。

    “但是你没有对吗?”

    对方很郑重的点点头。

    “那就不用管别人怎么想,信你的人自然会相信你,陪你的人自然会陪着你,知道吗?”

    “知道!”陈秋迟笑了,“,所以我们院的小侍卫祈年和祈岁一直陪着我呢!现在又有了漂亮娘子啦!”

    朱纱揉了揉陈秋迟的头顶,柔声说道:“对呀,以后把我当你的小丫鬟就好了,我会照顾你。”

    “可是你不是我的漂亮娘子吗?”

    “嗯……也是,不过漂亮娘子也会像小丫鬟一样照顾你的,绝对不比府里任何一个丫鬟差,你放心吧!”

    陈秋迟点点头,似乎安下心来,但依旧手拄着下巴,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要不我讲故事哄你睡觉吧?”朱纱戳了戳陈秋迟的脸。

    陈秋迟很乖的点点头,终于躺好闭上了眼睛。

    于是朱纱便学小时候娘亲对待自己一样,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陈秋迟的胸口,一边讲娘亲给自己讲过的故事。

    朱纱的呼吸逐渐绵长,拍在胸口上的手越来越轻缓,嘴里的话也叽叽咕咕听不清。

    要是没有她在身上拍来拍去陈秋迟觉得自己还能睡得早一些。

    夜里的烛火摇曳着,陈秋迟透过昏暗的烛光端详着朱纱的脸。她醒的时候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喜气洋洋的,睡着时却显得很乖,像个小朋友。

    祖母总说他是长不大的十岁小孩,可以永远无忧无虑。那他觉得朱纱就是九岁的小朋友,也不应该受太多苦。

    第二天一大早,朱纱便起了床,身边的陈秋迟似乎还睡得很熟。朱纱不想吵醒他,于是悄悄下了床,顺便从床上拽出一张洁白的帕子。

    这一关,到底该怎么过啊……

    朱纱忍不住又想起前一天晚上老夫人嘱咐她为陈家开枝散叶的话,犯起难来。

    朱纱把丝帕摆在书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要不用蘸点朱砂滴上去?不行,这能唬住谁啊。

    要不就这么交上去?陈家不会觉得她没用,把她休掉吧?娶进门再休妻可和悔婚不同,没有赔偿嫁妆的说法。

    况且自己压根也没有嫁妆。

    长叹一口气,朱纱瞟到桌边摆着的裁纸刀。

    心里有了应对计策,却十分犹豫,一定很疼吧……

    但时间已经不多,朱纱一遍又一遍给自己鼓劲,伸手拿起裁纸刀,把它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胳膊。

    一狠心一闭眼,朱纱把刀朝自己的胳膊刺了过去。

    “漂亮娘子在玩什么?我也要玩!”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产生,朱纱诧异地睁开眼睛,却看见刀正戳在陈秋迟的小臂上,朱纱直愣愣的看着血顺着陈秋迟的胳膊流到指尖,正好滴在桌面上那条白色丝帕上。

    丝帕可以交差了,但是好像发生了更加棘手的事情。

    朱纱脸上已经失了血色,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看看漂亮娘子在背着我玩什么。”

    朱纱长叹口气,“我哪会背着你,你看,划伤了,疼不疼?”

    陈秋迟愣了愣,似乎在感受着胳膊上的刺痛,而后才肯定的点点头,“是疼的。”

    朱纱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赶紧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很幸运,并没有伤得很深,血很快就止住了,伤口看着也并不太深。

    不过朱纱也不敢草草了事,在屋里翻了半天才找到药箱。幸好里面有金疮药和纱布,朱纱仔仔细细帮他包扎好,总算放下心来。

    “一定很痛……”朱纱凑近陈秋迟的伤口,透过纱布仔细查看。

    陈秋迟忍着痛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

    阳光透过窗子映在朱纱脸上,把她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温柔的膜。头发被光线照得闪着金光,脸上可以看见细小的绒毛,就这样看着,痛意似乎减轻了不少。

    “怎么不回答?可不可以啊?”朱纱见陈秋迟半天没反应,终于抬头对上陈秋迟的目光。

    “什么?”

    “我说,你受伤这件事可不可以不告诉别人?”

    “不可以!祖母说骗人不是好孩子!”

    “不是骗,”朱纱一脸诚恳的哄骗陈秋迟,“没让你骗祖母说你没受伤,只是别人不问你你就不要主动说出来就好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

    “为什么?”陈秋迟皱皱着眉头。

    “因为啊……”朱纱伸手拄上自己的下巴,“你要是说出去漂亮娘子就不能在你身边陪你了!你喜不喜欢听漂亮娘子讲故事呀?”

    陈秋迟很认真的想了想:“不是很喜欢。”

    不是很喜欢?朱纱内心抓狂。怎么会有说话这么直的小孩子啊,一点都不可爱!

    朱纱决定开始利诱策略,“可是我要是走了你就再也吃不到桃花酥了!除了桃花酥我还会做好多好多吃的,我走了你就通通吃不到了。”

    看到陈秋迟吞了吞口水,朱纱得意的笑笑,又说道:“但只要你不说,我就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陪你哦!”

    “好!”陈秋迟爽快应下,朝朱纱伸过去一根小拇指,“说话算话!”

    “当然!”朱纱很愉快的勾住陈秋迟的手指。

    危机解除,朱纱终于松了口气,拿起桌上滴了血的丝帕放在床上,陈秋迟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

    朱纱盯着床上的丝帕,站了好一会还是上前,把那条丝帕揉得皱皱的,而后很随意地扔到床上。

    完全合理。

    朱纱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默默鼓了个掌,却在转身之际撞上陈秋迟的目光。

    虽然知道他不了解这些事,但被他看着,朱纱还是莫名慌张,当下脸就红起来,两颊像贴上了两片火烧云似的。

    眼看着去请安的时辰也快到了,拍门声适时地响起来。朱纱赶紧放下陈秋迟卷着的袖口,随后放门外的人进来。

    带头的是个老嫲嫲,很大年纪的样子,进门行了个礼就直奔婚床去,而后把一条白帕子小心收起来,提醒朱纱早些洗漱请安便离开了。

    大概是拿着东西去复老夫人的命了。

    跟在那嫲嫲身后进来的还有两个小侍卫,看样子他们应该就是一直陪侍在陈秋迟身边的那两个人。

    两人很恭敬地朝朱纱行了礼,而后便简单进行了介绍,他们正是祈年和祈岁。

    看样子都是十七八的年纪。

    “少夫人往后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好,”祈年言行更加成熟一些,“刚刚老夫人给您新拨了两个丫鬟,一会请过安后便随您回来,您要是有什么不方便支使我们的,吩咐她们也是一样的。”

    朱纱点头称是,随后便开始洗漱更衣。

    本来以为自己还要每天伺候陈秋迟的起居,现在看来她连这事也不必做,那两个侍卫把陈秋迟照顾的比一般丫鬟还要细心妥帖。

    正好自己乐得清闲,看着偌大的房间,竟真有了点做少奶奶的感觉。

    原来也没有那么差。

    ……

    进了正堂,朱纱恭敬地跪了下去,堂上坐着的是陈秋迟的祖母和父亲,那位祖母看起来还和蔼可亲满脸笑意,那父亲却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规规矩矩的请了安,老夫人留他们在一旁喝茶。

    听他们的聊天朱纱了解到,陈硕,也就是陈秋迟的父亲,今日就要启程去禹州和其他盐商讨论一下盐价等事宜,本来近年来朝廷就对盐市加强管控,盐商们再不聚起来想些对策就只能任凭摆布了。

    原本前几日就要启程,为了赶上陈秋迟成婚的吉日才耽搁到今天。所幸这里离禹州并不太远,倒也不会迟太多。但今日是说什么也得走了。

    家里的酒庄还有到周边城市做分号的打算。这次一去正好完全办妥。

    把那些地方都跑一遍并解决好所有事宜,少说也得两个来月。

    坐了没一会,陈秋迟就吵着要走,老夫人怎么留也留不住,他就是叫嚷着要离开。

    气得极了,老太太骂了句:“傻小子没心肝!和你爹多呆一会能怎么着你,眼看着你爹就要走了,下次见说不定都得入秋!”

    不过陈秋迟依旧不应,执拗地拽着朱纱的袖子。

    老夫人一脸无奈,“你这样子,让我过几天怎么放心去普陀寺啊!”

    “娘,普陀寺远得很,您身子又不好,怎么劝不听呢?别去了!”陈硕终于有了威严之外的另一个表情,脸上的担忧神色不是假的。

    “普陀寺灵得很,况且好不容易有了大师的消息,你有正经事做,再说我这身子哪里就这么差了?”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摆摆手打断陈硕的话,“你就不必劝我了,我打算求一张符给咱家秋迟戴上,说不定真能好起来。”

    说完又满脸怜爱地看向一心想离开的陈秋迟。

    普陀寺?

    朱纱在心里暗暗想着,这寺庙她自小就听过,人家都说灵验得很。只是漳州离普陀寺实在太远,别说进香火,就连路费她都付不起,所以一直也没机会去。

    那这次……是不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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