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同学，封建迷信要不得，”苏晴满脸正气，义正言辞，“我只是新到学校对环境不熟而已，和怪力乱神的东西没有关系。”
对于这个回答，季昀没觉得意外，常人突然面对突如其来的怪异说法估计都是这个反应。但要把一切说清太费劲了，玄乎其神不说，很多还出于自己的猜测，太难让人相信。
换半个月前，如果有人蹦她面前说世上真的有鬼，她怕是只想翻一个白眼。
季昀神色自若地说道：“等你遇到事了，或许会有其他想法，记得我和你说过就行。”
话毕，转身离开。
“等等，”苏晴在身后叫住她，“你怎么知道我迟到是因为迷路，而不是其他原因？”
他的眼睛睁大，手微微抬起，像是刚反应过来，想拉住她问清楚。
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敏锐。
“不急，等你信了，我再和你说。”季昀耸耸肩，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愣在原地的苏晴。
趁时间还早，季昀打开学校地图，沿着礼堂到男生新生宿舍的道路走。
A大是百年老校，柏油马路两旁是高大的树，粗大的枝干遮蔽了阳光，微风拂过，树影幢幢。道路看着还新，是近几年铺的。主干道分出不少支路，有的小道被生长繁茂的灌木丛挡住，有的则在老旧的建筑物间。总之，需要多走几次才能熟悉。
季昀在地图上做好标记，又在脑中回顾一遍行走道路，最后走到一栋教学楼前。
这栋教学楼外墙由红白相间的瓷砖贴成，距离礼堂只有几百米，有几条分出去的岔路，其中一条能快速到达礼堂。但都是小道，校园地图中没有明确标注，要多走几次才能真正熟悉路况。
走进教学楼，在一楼的公告栏上，季昀看到一二层教室夜间可作为自习室的通知。
总觉得这栋楼的位置有些奇怪，今晚就到这里自习吧，她想。可惜苏晴表达了不信任的态度，不然就能问问，是不是在这栋楼附近迷路了。
……
【云层遮住了月亮。
现在，这条路上唯一的光源便是两旁的路灯了。灯光昏黄，极暗，吝啬地照亮道路，且每隔几个路灯便会熄灭一盏的，将整条路显得越发黑暗。
路越走越荒芜，此时，路上空无一人，树木与草丛间偶尔传出虫鸣。那声音响了两声便停止，断断续续的，像被什么随时掐死一般。
苏晴走在路上，打了个冷颤。
奇怪，他白天才走过这条路，本应记得清楚，此刻却觉得异常陌生，像从没来过。
路的前方幽深得像一条隧道，看不见出口。风从身旁吹过，带着幽幽的呜咽。脚踩在路面发出沙沙声，走着走着，声音似乎更响了，带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就好像身后藏匿着什么人，等他回头发现。
来时的岔路口此刻不见踪迹，他再次路过一盏弯折的路灯，禁不住心底叹气。
又迷路了。
他定在原地，开始对着校园地图查找自己位置。
手机信号很差，甚至点不进app，苏晴只能尝试在已经下载的地图中辨别方向。
一股风骤然从身后吹来，凉意顺着脊背蔓延开来。苏晴抬起头，察觉到异常。
有些太安静了。
当他脚步停止时，风声，虫鸣，脚步声都随之停止，像戴上无形的耳罩。
本因迷路而有些烦躁的情绪转变，神经紧绷起来，双耳不自主地捕捉空气中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苏晴抿紧唇，尝试再往前走了几步。
终于，在可怕的寂静中，他听见了声响。
哒、哒、哒、哒，是脚步声。
“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声线清洌，带着不自知的疏离和冷漠，让人想起夜空高悬的月，与姓名里“昀”字代表的日光近乎背道而驰。
“季昀，你怎么也在这？”悬着的心放松一半，苏晴准备回头打声招呼。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消息跃于屏幕。
[季昀：别回头]
她打得很急，苏晴甚至来不及反应。
[季昀：这个人不是我]
不到两秒，又一个谈话框跳出来。
凉意一下从脊背直冲头顶，微转身的动作停住，苏晴摆正身体，心脏砰砰直响。他捏紧手机，详装没听见身后的声音，闷头往前走。】
另一边，季昀拿着手机移至走廊，面对建筑外的沉沉夜色，打出新字：
【季昀：[你周围有什么眼熟的建筑物吗？]】
手机的信号格在新剧情出现那刻就空了，当看到自己名字出现时，季昀绷不住了。
她担心苏晴被鬼怪骗，立刻在小说中争分夺秒地打字。苏晴能看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她在小说中写的。
时间还在流逝，小说跟着苏晴的行动，自动出现新剧情：
【苏晴不敢再回头，他绷紧肌肉，克制住向前狂奔的念头，五感却因紧张变得敏锐，身后的咚咚声显得更响，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
突然，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碰到他的小腿，苏晴倒抽一口冷气，一下往前蹦了一大截，快速跑起来。
他向前狂奔，追他的东西也不装了，追逐的咚咚声快得像他的心跳。
路灯下，苏晴的影子被拖成长而快速移动的黑线。余光中，他看见身后追逐的人在一跳一跳地向前移动。
腹部传来轻微的抽搐感，他喘着粗气，咬紧牙，晃动中再次看了眼手机。
背后明显不正常，但发给他消息的人，就真的是季昀吗？】
看到这个疑问，季昀急忙打：
【[季昀：白天你刚和我说，不要信怪力乱神的东西，现在你信了吗？]】
【[苏晴：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昀：事情比较复杂，出来再向你解释。总之，现在追你的大概率不是人，躲开它的追击再说。你现在在哪？周围有熟悉的建筑物吗？]
身后的东西越追越快，好几次，那个冰冷的物品就要碰到他。
[苏晴：我打电话给你，直接说比打字快。]
跑步中，光看她的消息就够吃力了，更不用说打字。
[季昀：我接不到。]
接不到？能发消息为什么接不到？
很快，季昀又回复。
[季昀：算了，你试一下。电话号码：139xxxxxxxx]
嘟嘟声在黑夜里无比漫长，奔跑更是拉长人对时间的感知，似乎过了好一阵，手机接通了。
“我现在该往哪里跑？”一接通，苏晴便立刻问道。
“如果看到岔路，立刻向岔路走，另外，注意下注意下路两旁的建筑，和它的显著特点。能观察到就行，不用和我说。”季昀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明白，但怎么感觉你说话的速度比平时慢？”苏晴奇怪地问。】
因为她并不是真的在说话，依旧是码字，苏晴的所有话都是通过文字呈现给她的。
不过，能沟通就行。
季昀没有回答，而是点出自己白天做好标注的地图，仔细地看新出现的内容。
【苏晴再次经过弯折的路灯，他向两旁观察。左侧被树和灌木丛遮挡，看不太清，右侧在缝隙间，能看到一栋老旧的白色的建筑，不高，大约只有六层。
墙上应该贴有这栋楼的标签，但天太暗了，他看不清】
季昀顺着描述在地图上点出，然后立刻趁小说停顿的间隙，码字接上：
【跑过这栋楼，他看到一条水泥路。】
小说自动出现：【想到苏晴方才说的话，他毫不犹豫地跑进岔路。
他之前好几次经过这里，竟然都没发现这条路，自己的观察能力有这么差吗？】
可能是鬼屏蔽了对道路的感知。见苏晴开始逃脱，季昀立即在地图上画出线路，打出新字：【“沿这条路往前跑，到第二个路口向右转。”】
【苏晴精神一振，向前狂奔，身后的怪物发出嘶吼，凄厉得令人胆寒。苏晴根本不敢回头，只知道向前冲刺，心中祈祷着快点跑到目的地。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汗水顺着额头流下，黏在皮肤上。好在他体力不错，跑了这么久还和怪物保持着拉锯战。
前方的路越来越近了，终于跑到第二个路口。
“前面的道路顺着直走，注意有条岔道连得很近，需要看清楚，走右边而不是左边，然后到9号教学楼来。”季昀道。
9号教学楼就是季昀现在的地方，它因为贴着红砖的独特外表，被学生们形象地统称为“红楼”。
道路两旁树影婆娑，形如鬼魅，苏晴却因即将逃脱而心情愉悦，脚步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速度竟更快了。
怪物眼见苏晴要跑，咆哮一声。路灯闪烁，随后熄灭，前方幽深得像深渊的入口。苏晴不得不调出手机电筒向前照，却只能照亮自己前方的一点道路。
苏晴咬紧牙，贴着道路右侧的线跑，冲向那片漆黑。
不知怎么，怪物似乎惧怕着前面的东西，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似乎越来越远了。】
相隔数百米的两边，此刻都松了一口气，季昀跑到教学楼门前，等着苏晴过来。
远远地，苏晴看到白炽光下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得咧嘴笑起来，挥舞手臂跑来。
在即将跨上教学楼门槛的那刻，虚空中，一只惨白枯槁的手抓向他脚腕。
对于这个回答，季昀没觉得意外，常人突然面对突如其来的怪异说法估计都是这个反应。但要把一切说清太费劲了，玄乎其神不说，很多还出于自己的猜测，太难让人相信。
换半个月前，如果有人蹦她面前说世上真的有鬼，她怕是只想翻一个白眼。
季昀神色自若地说道：“等你遇到事了，或许会有其他想法，记得我和你说过就行。”
话毕，转身离开。
“等等，”苏晴在身后叫住她，“你怎么知道我迟到是因为迷路，而不是其他原因？”
他的眼睛睁大，手微微抬起，像是刚反应过来，想拉住她问清楚。
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敏锐。
“不急，等你信了，我再和你说。”季昀耸耸肩，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愣在原地的苏晴。
趁时间还早，季昀打开学校地图，沿着礼堂到男生新生宿舍的道路走。
A大是百年老校，柏油马路两旁是高大的树，粗大的枝干遮蔽了阳光，微风拂过，树影幢幢。道路看着还新，是近几年铺的。主干道分出不少支路，有的小道被生长繁茂的灌木丛挡住，有的则在老旧的建筑物间。总之，需要多走几次才能熟悉。
季昀在地图上做好标记，又在脑中回顾一遍行走道路，最后走到一栋教学楼前。
这栋教学楼外墙由红白相间的瓷砖贴成，距离礼堂只有几百米，有几条分出去的岔路，其中一条能快速到达礼堂。但都是小道，校园地图中没有明确标注，要多走几次才能真正熟悉路况。
走进教学楼，在一楼的公告栏上，季昀看到一二层教室夜间可作为自习室的通知。
总觉得这栋楼的位置有些奇怪，今晚就到这里自习吧，她想。可惜苏晴表达了不信任的态度，不然就能问问，是不是在这栋楼附近迷路了。
……
【云层遮住了月亮。
现在，这条路上唯一的光源便是两旁的路灯了。灯光昏黄，极暗，吝啬地照亮道路，且每隔几个路灯便会熄灭一盏的，将整条路显得越发黑暗。
路越走越荒芜，此时，路上空无一人，树木与草丛间偶尔传出虫鸣。那声音响了两声便停止，断断续续的，像被什么随时掐死一般。
苏晴走在路上，打了个冷颤。
奇怪，他白天才走过这条路，本应记得清楚，此刻却觉得异常陌生，像从没来过。
路的前方幽深得像一条隧道，看不见出口。风从身旁吹过，带着幽幽的呜咽。脚踩在路面发出沙沙声，走着走着，声音似乎更响了，带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就好像身后藏匿着什么人，等他回头发现。
来时的岔路口此刻不见踪迹，他再次路过一盏弯折的路灯，禁不住心底叹气。
又迷路了。
他定在原地，开始对着校园地图查找自己位置。
手机信号很差，甚至点不进app，苏晴只能尝试在已经下载的地图中辨别方向。
一股风骤然从身后吹来，凉意顺着脊背蔓延开来。苏晴抬起头，察觉到异常。
有些太安静了。
当他脚步停止时，风声，虫鸣，脚步声都随之停止，像戴上无形的耳罩。
本因迷路而有些烦躁的情绪转变，神经紧绷起来，双耳不自主地捕捉空气中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苏晴抿紧唇，尝试再往前走了几步。
终于，在可怕的寂静中，他听见了声响。
哒、哒、哒、哒，是脚步声。
“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声线清洌，带着不自知的疏离和冷漠，让人想起夜空高悬的月，与姓名里“昀”字代表的日光近乎背道而驰。
“季昀，你怎么也在这？”悬着的心放松一半，苏晴准备回头打声招呼。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消息跃于屏幕。
[季昀：别回头]
她打得很急，苏晴甚至来不及反应。
[季昀：这个人不是我]
不到两秒，又一个谈话框跳出来。
凉意一下从脊背直冲头顶，微转身的动作停住，苏晴摆正身体，心脏砰砰直响。他捏紧手机，详装没听见身后的声音，闷头往前走。】
另一边，季昀拿着手机移至走廊，面对建筑外的沉沉夜色，打出新字：
【季昀：[你周围有什么眼熟的建筑物吗？]】
手机的信号格在新剧情出现那刻就空了，当看到自己名字出现时，季昀绷不住了。
她担心苏晴被鬼怪骗，立刻在小说中争分夺秒地打字。苏晴能看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她在小说中写的。
时间还在流逝，小说跟着苏晴的行动，自动出现新剧情：
【苏晴不敢再回头，他绷紧肌肉，克制住向前狂奔的念头，五感却因紧张变得敏锐，身后的咚咚声显得更响，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
突然，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碰到他的小腿，苏晴倒抽一口冷气，一下往前蹦了一大截，快速跑起来。
他向前狂奔，追他的东西也不装了，追逐的咚咚声快得像他的心跳。
路灯下，苏晴的影子被拖成长而快速移动的黑线。余光中，他看见身后追逐的人在一跳一跳地向前移动。
腹部传来轻微的抽搐感，他喘着粗气，咬紧牙，晃动中再次看了眼手机。
背后明显不正常，但发给他消息的人，就真的是季昀吗？】
看到这个疑问，季昀急忙打：
【[季昀：白天你刚和我说，不要信怪力乱神的东西，现在你信了吗？]】
【[苏晴：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昀：事情比较复杂，出来再向你解释。总之，现在追你的大概率不是人，躲开它的追击再说。你现在在哪？周围有熟悉的建筑物吗？]
身后的东西越追越快，好几次，那个冰冷的物品就要碰到他。
[苏晴：我打电话给你，直接说比打字快。]
跑步中，光看她的消息就够吃力了，更不用说打字。
[季昀：我接不到。]
接不到？能发消息为什么接不到？
很快，季昀又回复。
[季昀：算了，你试一下。电话号码：139xxxxxxxx]
嘟嘟声在黑夜里无比漫长，奔跑更是拉长人对时间的感知，似乎过了好一阵，手机接通了。
“我现在该往哪里跑？”一接通，苏晴便立刻问道。
“如果看到岔路，立刻向岔路走，另外，注意下注意下路两旁的建筑，和它的显著特点。能观察到就行，不用和我说。”季昀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明白，但怎么感觉你说话的速度比平时慢？”苏晴奇怪地问。】
因为她并不是真的在说话，依旧是码字，苏晴的所有话都是通过文字呈现给她的。
不过，能沟通就行。
季昀没有回答，而是点出自己白天做好标注的地图，仔细地看新出现的内容。
【苏晴再次经过弯折的路灯，他向两旁观察。左侧被树和灌木丛遮挡，看不太清，右侧在缝隙间，能看到一栋老旧的白色的建筑，不高，大约只有六层。
墙上应该贴有这栋楼的标签，但天太暗了，他看不清】
季昀顺着描述在地图上点出，然后立刻趁小说停顿的间隙，码字接上：
【跑过这栋楼，他看到一条水泥路。】
小说自动出现：【想到苏晴方才说的话，他毫不犹豫地跑进岔路。
他之前好几次经过这里，竟然都没发现这条路，自己的观察能力有这么差吗？】
可能是鬼屏蔽了对道路的感知。见苏晴开始逃脱，季昀立即在地图上画出线路，打出新字：【“沿这条路往前跑，到第二个路口向右转。”】
【苏晴精神一振，向前狂奔，身后的怪物发出嘶吼，凄厉得令人胆寒。苏晴根本不敢回头，只知道向前冲刺，心中祈祷着快点跑到目的地。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汗水顺着额头流下，黏在皮肤上。好在他体力不错，跑了这么久还和怪物保持着拉锯战。
前方的路越来越近了，终于跑到第二个路口。
“前面的道路顺着直走，注意有条岔道连得很近，需要看清楚，走右边而不是左边，然后到9号教学楼来。”季昀道。
9号教学楼就是季昀现在的地方，它因为贴着红砖的独特外表，被学生们形象地统称为“红楼”。
道路两旁树影婆娑，形如鬼魅，苏晴却因即将逃脱而心情愉悦，脚步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速度竟更快了。
怪物眼见苏晴要跑，咆哮一声。路灯闪烁，随后熄灭，前方幽深得像深渊的入口。苏晴不得不调出手机电筒向前照，却只能照亮自己前方的一点道路。
苏晴咬紧牙，贴着道路右侧的线跑，冲向那片漆黑。
不知怎么，怪物似乎惧怕着前面的东西，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似乎越来越远了。】
相隔数百米的两边，此刻都松了一口气，季昀跑到教学楼门前，等着苏晴过来。
远远地，苏晴看到白炽光下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得咧嘴笑起来，挥舞手臂跑来。
在即将跨上教学楼门槛的那刻，虚空中，一只惨白枯槁的手抓向他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