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
一时间，林立白陷入了恍惚。
锋利而冰冷的刀刃从肩处落下，划开身体最表层的屏障。肌肤被一点点分开，脂肪贴着皮肤，被剥离至身体两侧。油脂淌到身下，筋膜被撕开，肌肉被沿着纹理分开，唯有肌腱处仍保持着与骨头的联系。
身体被从中剪开，内脏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不再有湿润与温暖，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血液早已凝结，血管被割断，神经被挑出，器官被割开、分离、拿出。
他被一层一层地剥开，任由人摆弄，感受着血肉逐渐离开身体。
这样的过程不是一天，而是持续了数周，乃至数月。
在这肉身一点点褪去的过程中，记忆似乎也将逐渐散去。
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意识模糊混沌，尚存的最后一点记忆将要湮灭，就在这时，一个未尽的疑问拽住了即将消散的灵魂。
他在死前，似乎，有个愿望没有达成？
是什么呢？
它似乎飘在身体周围想了很久，久到哪怕那个疑问那般重要也留不住它的灵魂。
直到有人碰到了它的骨架。
浑浑噩噩中，它的脚被一只手抓住，趾骨被狠狠地扯下，恶念侵入骨髓的间隙。一股森冷的气息裹住了灵体，让它沉沉下坠，重返肉身。
肌肤、肌肉、器官，一样一样离开身体，唯有骨头是死后能保持最久的东西。
力量凝聚于骨骼，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嘎啦嘎啦的骨骼摩擦声。
它从黑暗中醒来。】
——
“你不是林立白吗？在解剖楼中的骨架，名字还是你和我们说的。”步瑶瑶疑惑地问，没能理解它的意思。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可除了名字，我生前的身份、经历、为什么出现在这，这些记忆有一段没一段的，零零散散，我都记不太清了。事实上，我死后出现清晰意识的时间也就在今年，离现在并不久。”林立白的声音恢复，开口解释道，“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这栋楼里，而且明显感觉苏醒前被人动过，不知道原本被放在哪。”
“鬼怪因未完成的心愿而逗留人世。在意死后归宿人不少，但能执着到成为鬼的，怕是不多。现在它连记忆都不完全，我们要找的，恐怕不只是它是谁，更重要的，还有它因为这一愿望而不想消散的原因。”季昀分析道。
不管是林佳还是李华斌，死前诞生的怨念都在人生经历里有迹可循。经过前两次事件不难发现，产生怨念的原因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对对对，就是这样。”
颈部椎骨上下相碰，林立白用空荡荡的头颅狠狠点头。
“那先从你的名字开始找起？这是一个很好的线索。”季昀道。
前两次的事件都要寻找鬼怪的名字，这次倒是先知道了名字，说不定是一个突破口。
“我搜搜看，”步瑶瑶掏出手机，点开浏览器开始查找，“我们学校知名校友、学界大拿不少，一搜就能找到，说不定……哦，看来你不是。”
显然是没查到林立白的名字，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里带了掩饰不住的遗憾。
林立白倒是不意外，只是将手上的头颅伸向前，凑到手机旁，好奇道：“我想问很久了，你们手上这个奇奇怪怪的小盒子是什么？”
“手机呀，你不知道？”
林立白的颈椎骨排列成整齐的线，左右转动：“三十多年前，我们没有这种东西。”
对了，三十多年前。
这个时间提醒了季昀。
“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那里有三十多年前的资料，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找看。”季昀说。
“你是说怪诞协会？”苏晴很快反应过来。
“对。”季昀肯定道。
三十多年前，网络并不普及，能在网上找到的资料太少。但怪谈协会存放了多年的纸质资料，这种时候，纸质资料可比网络还要靠谱得多，或许林立白的名字会出现在以前的事件里。
季昀见到小说更新，快速浏览新出现的段落。瞳孔一缩，寒意从脊柱攀爬而上，指尖发颤。
那段描写让她联想到一个词——分尸。
林佳死于火灾，李华斌死于坠楼，只怕林立白的死因不太好。
若真是分尸，估计是个大案子。
她抿紧唇，尽可能隐藏心底的激荡，沉默地看了林立白一眼，咽下未出口的话。
他们上课所用的骨架，都是用铁丝相连固定的。但林立白的骨骼间是一层白色的胶质物，有的地方有，有的却没有，显然与普通的骨架不同。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这个社团，”步瑶瑶听到二人的话，也想起来，开口打断了季昀的思绪，“我听学长学姐们说过，不管你因兴趣参加哪个社团，都不要去怪诞协会。听说它因为太穷太破，还整天神神叨叨的，已经快解散了。校园灵异论坛流传着这个社团特别倒霉的传说，成员经常遇到命案，一般人能避则避。”
“我们就是这个倒霉、濒临解散、在贫困线挣扎的社团的成员，”苏晴眨眨眼，禁不住笑着说，“还是副社长。”
“请当我什么也没说。”步瑶瑶赶紧做个缝上嘴的手势。
“好了，趁现在人多，找资料也快，我们直接去吧。”季昀道，又问林立白，“你可以离开这栋解剖楼吗？”
“可以的，只是出了这个区域力量会变小，控制不了别的物品。”
“别的地方也没有人体组织给你用啦，洗衣粉一起去吧，说不定看到相关的资料能想到什么。”步瑶瑶鼓励道。
林立白没有异议。
事情便这样敲定了，一行人走在前往怪诞协会的路上。
由于没有多余的衣服，季昀从解剖楼的角落里翻出一块废弃的窗帘，遮在林立白身上。虽说远处看着还是奇怪，像是见到一团漆黑的影子在路上飘，但总比见到一个拿着头、会行走的骨架要好得多。至少能延缓反应过来的速度。
一路上，他们尽可能挑偏僻无人，甚至没有路灯的小道走，就怕撞上无辜的行人，把人吓一跳。
就像不久前的小胖。
已是晚上，逗留在各个社团的人不多。他们顺利地来到创新创业园区，季昀推开协会大门，带着众人来到存放资料的区域。
“哇，这里看着……嗯……平平无奇。”步瑶瑶有些失望。
和她想象中诡异阴森的地方差远了。
“那你之前想的是什么样？”苏晴问。
步瑶瑶：“诡异，神秘，甚至是老旧，有蜘蛛网结在墙角，里面空荡荡的。就像电视剧中那种地下室，或者仓库啊！”
苏晴：“……社团倒也没这么穷。”
林立白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脚掌碰到水泥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听闻两人的对话，带着困惑再走了一圈，在屋子里四处打量，最后忍不住问道：“这个社团是多久前搬到这里的？”
在书柜前翻找资料的季昀扭头，回问：“这个不清楚，怎么了？”
林立白有些不肯定地说：“感觉这里似曾相识，我或许来过。”
“这栋楼好像也没建三十年吧。”步瑶瑶奇怪地问道，“这么久了，你怎么会见过？”
“所以我觉得奇怪，陈设很熟悉这里与记忆中的哪个地方相似，又有些地方不一样，可惜记不太起来了。”林立白摸着嶙峋的下巴沉思，“我再仔细想想。”
见状，季昀暂时将此事放下不谈，抱着资料到社团内唯一的书桌上。
资料存放多年，光是找就不容易，上面还积了极厚的灰尘，手指一抹就沾满指腹。
这还是最好处理的，麻烦的是，经年累月后，纸张就泛黄，若是纸质不好的，皱了，裂了，字迹不清了，也是常见，报纸更是脆得几乎一碰就碎。
几人小心翼翼拿着看，生怕弄坏纸张。
林立白也是如此。
没有手上的头颅时，他是用能量来辨别周围的。
可以类比蝙蝠的超声波，虽看不见具体模样，但能分辨常人与物品。缺点是不能开口说话，同时，由于文字印于纸面，不是立体可感的物品，他不能真正“看”到。而现在有了头颅，正常人五官所能做的事，他也能通过这个头做到了。
林立白把脑袋放在桌面，用手把资料竖立，交给那脑袋看。
偏偏他的手指是骨头，崎岖不平又颇为坚硬，在不小心撕裂两张纸后，众人禁止林立白继续翻资料。
“先休息下吧，等我们找到认为有价值的资料，再摆放到你面前，你看后想想有没有新发现。”季昀道。
林立白只能托着脑袋再次走动，他走到窗边，望向窗外，就当是离开解剖楼看校园的风景。
时间悄悄溜走，墙上时钟的分针划过几个圈。
资料分门别类地堆叠成几座小山，可纵使众人已尽力浏览，还有一半的资料没有看完。
季昀看得头晕眼花，无数个字变成小方块在眼前跳舞。她忍不住脱下眼镜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泪水控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困了吗？”苏晴放下手中的报纸，关切地问。
季昀咽下哈欠点点头。
“也快到宵禁时间了，不然今天先到这，明天再继续看？”苏晴提议。
就在这时，步瑶瑶拿着一张纸过来，拍拍季昀肩膀。
“阿昀，你看这个。”
一时间，林立白陷入了恍惚。
锋利而冰冷的刀刃从肩处落下，划开身体最表层的屏障。肌肤被一点点分开，脂肪贴着皮肤，被剥离至身体两侧。油脂淌到身下，筋膜被撕开，肌肉被沿着纹理分开，唯有肌腱处仍保持着与骨头的联系。
身体被从中剪开，内脏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不再有湿润与温暖，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血液早已凝结，血管被割断，神经被挑出，器官被割开、分离、拿出。
他被一层一层地剥开，任由人摆弄，感受着血肉逐渐离开身体。
这样的过程不是一天，而是持续了数周，乃至数月。
在这肉身一点点褪去的过程中，记忆似乎也将逐渐散去。
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意识模糊混沌，尚存的最后一点记忆将要湮灭，就在这时，一个未尽的疑问拽住了即将消散的灵魂。
他在死前，似乎，有个愿望没有达成？
是什么呢？
它似乎飘在身体周围想了很久，久到哪怕那个疑问那般重要也留不住它的灵魂。
直到有人碰到了它的骨架。
浑浑噩噩中，它的脚被一只手抓住，趾骨被狠狠地扯下，恶念侵入骨髓的间隙。一股森冷的气息裹住了灵体，让它沉沉下坠，重返肉身。
肌肤、肌肉、器官，一样一样离开身体，唯有骨头是死后能保持最久的东西。
力量凝聚于骨骼，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嘎啦嘎啦的骨骼摩擦声。
它从黑暗中醒来。】
——
“你不是林立白吗？在解剖楼中的骨架，名字还是你和我们说的。”步瑶瑶疑惑地问，没能理解它的意思。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可除了名字，我生前的身份、经历、为什么出现在这，这些记忆有一段没一段的，零零散散，我都记不太清了。事实上，我死后出现清晰意识的时间也就在今年，离现在并不久。”林立白的声音恢复，开口解释道，“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这栋楼里，而且明显感觉苏醒前被人动过，不知道原本被放在哪。”
“鬼怪因未完成的心愿而逗留人世。在意死后归宿人不少，但能执着到成为鬼的，怕是不多。现在它连记忆都不完全，我们要找的，恐怕不只是它是谁，更重要的，还有它因为这一愿望而不想消散的原因。”季昀分析道。
不管是林佳还是李华斌，死前诞生的怨念都在人生经历里有迹可循。经过前两次事件不难发现，产生怨念的原因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对对对，就是这样。”
颈部椎骨上下相碰，林立白用空荡荡的头颅狠狠点头。
“那先从你的名字开始找起？这是一个很好的线索。”季昀道。
前两次的事件都要寻找鬼怪的名字，这次倒是先知道了名字，说不定是一个突破口。
“我搜搜看，”步瑶瑶掏出手机，点开浏览器开始查找，“我们学校知名校友、学界大拿不少，一搜就能找到，说不定……哦，看来你不是。”
显然是没查到林立白的名字，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里带了掩饰不住的遗憾。
林立白倒是不意外，只是将手上的头颅伸向前，凑到手机旁，好奇道：“我想问很久了，你们手上这个奇奇怪怪的小盒子是什么？”
“手机呀，你不知道？”
林立白的颈椎骨排列成整齐的线，左右转动：“三十多年前，我们没有这种东西。”
对了，三十多年前。
这个时间提醒了季昀。
“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那里有三十多年前的资料，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找看。”季昀说。
“你是说怪诞协会？”苏晴很快反应过来。
“对。”季昀肯定道。
三十多年前，网络并不普及，能在网上找到的资料太少。但怪谈协会存放了多年的纸质资料，这种时候，纸质资料可比网络还要靠谱得多，或许林立白的名字会出现在以前的事件里。
季昀见到小说更新，快速浏览新出现的段落。瞳孔一缩，寒意从脊柱攀爬而上，指尖发颤。
那段描写让她联想到一个词——分尸。
林佳死于火灾，李华斌死于坠楼，只怕林立白的死因不太好。
若真是分尸，估计是个大案子。
她抿紧唇，尽可能隐藏心底的激荡，沉默地看了林立白一眼，咽下未出口的话。
他们上课所用的骨架，都是用铁丝相连固定的。但林立白的骨骼间是一层白色的胶质物，有的地方有，有的却没有，显然与普通的骨架不同。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这个社团，”步瑶瑶听到二人的话，也想起来，开口打断了季昀的思绪，“我听学长学姐们说过，不管你因兴趣参加哪个社团，都不要去怪诞协会。听说它因为太穷太破，还整天神神叨叨的，已经快解散了。校园灵异论坛流传着这个社团特别倒霉的传说，成员经常遇到命案，一般人能避则避。”
“我们就是这个倒霉、濒临解散、在贫困线挣扎的社团的成员，”苏晴眨眨眼，禁不住笑着说，“还是副社长。”
“请当我什么也没说。”步瑶瑶赶紧做个缝上嘴的手势。
“好了，趁现在人多，找资料也快，我们直接去吧。”季昀道，又问林立白，“你可以离开这栋解剖楼吗？”
“可以的，只是出了这个区域力量会变小，控制不了别的物品。”
“别的地方也没有人体组织给你用啦，洗衣粉一起去吧，说不定看到相关的资料能想到什么。”步瑶瑶鼓励道。
林立白没有异议。
事情便这样敲定了，一行人走在前往怪诞协会的路上。
由于没有多余的衣服，季昀从解剖楼的角落里翻出一块废弃的窗帘，遮在林立白身上。虽说远处看着还是奇怪，像是见到一团漆黑的影子在路上飘，但总比见到一个拿着头、会行走的骨架要好得多。至少能延缓反应过来的速度。
一路上，他们尽可能挑偏僻无人，甚至没有路灯的小道走，就怕撞上无辜的行人，把人吓一跳。
就像不久前的小胖。
已是晚上，逗留在各个社团的人不多。他们顺利地来到创新创业园区，季昀推开协会大门，带着众人来到存放资料的区域。
“哇，这里看着……嗯……平平无奇。”步瑶瑶有些失望。
和她想象中诡异阴森的地方差远了。
“那你之前想的是什么样？”苏晴问。
步瑶瑶：“诡异，神秘，甚至是老旧，有蜘蛛网结在墙角，里面空荡荡的。就像电视剧中那种地下室，或者仓库啊！”
苏晴：“……社团倒也没这么穷。”
林立白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脚掌碰到水泥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听闻两人的对话，带着困惑再走了一圈，在屋子里四处打量，最后忍不住问道：“这个社团是多久前搬到这里的？”
在书柜前翻找资料的季昀扭头，回问：“这个不清楚，怎么了？”
林立白有些不肯定地说：“感觉这里似曾相识，我或许来过。”
“这栋楼好像也没建三十年吧。”步瑶瑶奇怪地问道，“这么久了，你怎么会见过？”
“所以我觉得奇怪，陈设很熟悉这里与记忆中的哪个地方相似，又有些地方不一样，可惜记不太起来了。”林立白摸着嶙峋的下巴沉思，“我再仔细想想。”
见状，季昀暂时将此事放下不谈，抱着资料到社团内唯一的书桌上。
资料存放多年，光是找就不容易，上面还积了极厚的灰尘，手指一抹就沾满指腹。
这还是最好处理的，麻烦的是，经年累月后，纸张就泛黄，若是纸质不好的，皱了，裂了，字迹不清了，也是常见，报纸更是脆得几乎一碰就碎。
几人小心翼翼拿着看，生怕弄坏纸张。
林立白也是如此。
没有手上的头颅时，他是用能量来辨别周围的。
可以类比蝙蝠的超声波，虽看不见具体模样，但能分辨常人与物品。缺点是不能开口说话，同时，由于文字印于纸面，不是立体可感的物品，他不能真正“看”到。而现在有了头颅，正常人五官所能做的事，他也能通过这个头做到了。
林立白把脑袋放在桌面，用手把资料竖立，交给那脑袋看。
偏偏他的手指是骨头，崎岖不平又颇为坚硬，在不小心撕裂两张纸后，众人禁止林立白继续翻资料。
“先休息下吧，等我们找到认为有价值的资料，再摆放到你面前，你看后想想有没有新发现。”季昀道。
林立白只能托着脑袋再次走动，他走到窗边，望向窗外，就当是离开解剖楼看校园的风景。
时间悄悄溜走，墙上时钟的分针划过几个圈。
资料分门别类地堆叠成几座小山，可纵使众人已尽力浏览，还有一半的资料没有看完。
季昀看得头晕眼花，无数个字变成小方块在眼前跳舞。她忍不住脱下眼镜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泪水控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困了吗？”苏晴放下手中的报纸，关切地问。
季昀咽下哈欠点点头。
“也快到宵禁时间了，不然今天先到这，明天再继续看？”苏晴提议。
就在这时，步瑶瑶拿着一张纸过来，拍拍季昀肩膀。
“阿昀，你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