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那一小段趾骨似乎涂了一层涂料，用以保持白色。而且在季昀眼里，它隐隐透出一股黑气。
季昀在连接处尝试掰了一下，胶粘得很牢，没有成功。
她索性在剩下的骨头堆中挑拣，尽可能地将没有编号的骨头选出来。
越是挑拣，她越是心惊。缺少编号的骨头没有一块是位置重复的，且随着选出的骨头渐多，她似乎能从中窥出人形。
如果老师是凶手怎么办？
很快，季昀又否定了这一可能性。如果老师是凶手，找不认识的学生来帮忙核对的风险太大，有概率露馅，他自己来检查才是最保险的。
正踌躇下一步怎么做时，老师走了进来。
“怎么样，核对完了吗？”
季昀放下手中的腿骨，决定将发现的事情告诉他，以观后续发展：“老师，这里有很多块骨头都没有编号。”
“没编号？是不是放太久磨没了？”解剖老师拿起她刚放下的骨头，走到光亮的地方仔细检查，“居然真没有。”
堆放的骨头里有磨损，有发黑，有开裂，解剖老师看着这堆异常的骨头，逐渐皱起眉头。
他忍不住蹲下，就在地板上将这些骨头拼起来。
不到几分钟，一条腿便已成型。
“还有多少没有编号的骨头？”他问。
季昀指向堆在角落的骨头：“还有很多，我没捡完。”
放在这间房间里的人骨少说也能拼成四五具人形，混在里面很难立刻挑出来。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间门，一道浑厚的中年男性声音在门外响起：“教授，今天需要搬这个房间的东西吗？”
“不用了，”解剖老师朗声朝门外道，“搬完外边那些就回去吧。”
这声音打断了老师的思绪，他注意到身旁一脸专注的季昀，抬手指向柜子上的本子：“今天辛苦你了，麻烦帮我把这个本子送到办公室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季昀问：“老师，这些没有编号的骨头怎么办？”
上面还粘着林立白的趾骨呢。
“先报上去，然后找以前登记捐的资料核对，这些事很麻烦，你就不用管了。”
“那要报警吗？”季昀略带迟疑地问。
“报警？为什么要报警？”
“毕竟这些骨头来历不明，万一和什么事情有关。”
“你是想说案件对吗？”解剖老师哑然失笑。
季昀点头。
若不是戴着手套，刚碰了脏兮兮的骨头，老师简直想揉她脑袋，他问道：“侦探小说看多了吗？生活里但凡有点不一样的事，就想不到点好的。怎么不考虑是当时的记录方式和现在不同呢？”
季昀没能反驳。
老师接着解释：“这些事就交给行政的人员办吧，如果要报警，也是后面的事，别想太多。快去把本子交了，然后吃饭。”
门外传来一声异动，似乎是工人还在搬运。
老师朝门口看了一眼，却没在意，又蹲下身体去拼骨架了。
季昀无奈，只得抱着本子暂时离开地下室。准备等晚上找到林立白后，把这件事告诉它。
如果那真是林立白的骨头，身为原主，它一定有办法取回来。
走出解剖楼，天色已黑。解剖楼的附近有一小块水池，里面种了些不知名的水草，夏天时水面还能开花，颇为好看，但现在花早已凋零，叶子也黄，蜷缩着立在池子里，下面是深绿色的池水。
这池子很深，季昀曾听过传闻，以前解剖楼会把废弃的福尔马林倒进池子里，也不知真假。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从水池旁走过。
骤然，一股猛烈的推力从身后传来，季昀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秒，池水便淹过头顶。
大脑一片空白，池水瞬间灌入鼻腔。
鼻腔先是水的腥气，后是辣感。冰冷的液体滑入喉腔，刺激喉间神经。胸腔剧烈收缩，身体试图排出不该流入肺部的液体，这些都是本能反应，季昀根本控制不住，哪怕此刻浸在水里。
池水很深，根本踩不到底。
季昀挥动着手臂，在水里不停拍打，她的双腿不停下蹬，试图浮出水面，重新掌握身体平衡，将自己仅有的一点水性发挥出来。
她落水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她向岸边挣扎，朦胧间，视野中出现一个漆黑的人形。
水花飞溅，季昀伸手指向那人，试图呼救。
她本就学过一点游泳，会点三脚猫功夫。初期的慌乱后，此时已恢复了理智，强忍住呛咳感，努力憋气，只需要拉一把就能成功上岸。
可那人没有援救，相反，一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摁在她头上。
“噗咕噜咕噜……”
季昀始料未及，口中吐出一连串的泡泡，肺部的空气被进一步压缩。
她双手向上挥舞，挣扎间手触碰到岸边，她急忙扶着岸着试图撑起身体。但没有用，那人一手死扣住她的肩膀，一手扯紧头发，用尽力气压死她的脑袋，由始至终不让她的脑袋浮出水面。
氧气离开身体，窒息感勒紧了她的脖子，肺部出现灼烧感，衣服似乎有千斤，身体在变沉、变重。池里仿佛伸出了无形的手，拉扯着她向深渊坠落。
玉佩此时挂在腕间，季昀将手伸向头顶，尝试将玉佩贴上那身影。符箓浸水，无法使用。她此刻自然念不了咒语，玉佩不一定起作用，但总得拼着一丝可能进行尝试。
令人心凉的是，那手有皮肤的柔软，带着温度。
按在她头顶的是人，不是鬼。
心坠入谷底，季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用指甲抓挠那手的皮肤。就算她死了，如果指尖间能成功留下那人的DNA，也能对侦破有帮助。
好不容易恢复的神志再度模糊，解剖室似乎出现在她眼前，死亡的冰冷笼罩了她，死神在水面虎视眈眈，准备带走她的性命。
眼前发黑，耳中出现嗡鸣，渐渐地，她快没有力气挣扎了。
身体沉重不堪，灵魂却似乎飘离出来，虚幻间，她感觉自己已经超脱，下一秒就能直接从这个世界散去。
幻觉向她袭来，恍惚间，按着她的人发出一声怪叫，头顶的手松开。他似乎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拔腿就跑。
一双冰冷、骨骼嶙峋，没有一丝皮肤和肉的手抓住她的身体，将她拖回岸边。
那骨架将她平放在地上，跪在身旁，双手在胸骨上用力下压，姿势和她见过的教学视频同样标准。
胸口传来猛烈的撞击感，灵魂骤然下坠，季昀噗地咳出一口水，睁开眼睛。
大脑仍旧眩晕，身体发抖，虚软无力，心底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嘴里还是池水的腥气，季昀侧着身体，呛咳出剩下的水，缓缓道谢：“立白，幸好你及时赶到，多谢。”
没有回应。
季昀抬头，发现林立白半跪在她面前，身旁却没有那孩童的头颅。
想必是情况危急，就没带在身边。
手脚还在发抖，季昀着那骨架，试图撑起身体，同时将发现的好消息告诉它：“我好像找到你的骨头了。”
支撑她的骨架在颤抖。
“不用激动，骨头就在解剖楼负一层。我们可以先去取回那个孩童的头颅，再从长计议，还有讨论下刚才想杀我的人是谁。”
大脑还残留着些许晕眩，季昀的语速很慢。好不容易咳干净液体，她意识到自己今晚或许不适合继续行动了，于是继续和林立白说：“我们可以明天再讨论吗？我今晚需要休息一下。”
林立白的脖间嘎吱作响，它的脑袋正对向季昀，似乎有什么话想和她说。
就在季昀疑惑之时，那骨架扬起手掌，指尖寒光乍现，一道黑气直冲季昀而去。
季昀在连接处尝试掰了一下，胶粘得很牢，没有成功。
她索性在剩下的骨头堆中挑拣，尽可能地将没有编号的骨头选出来。
越是挑拣，她越是心惊。缺少编号的骨头没有一块是位置重复的，且随着选出的骨头渐多，她似乎能从中窥出人形。
如果老师是凶手怎么办？
很快，季昀又否定了这一可能性。如果老师是凶手，找不认识的学生来帮忙核对的风险太大，有概率露馅，他自己来检查才是最保险的。
正踌躇下一步怎么做时，老师走了进来。
“怎么样，核对完了吗？”
季昀放下手中的腿骨，决定将发现的事情告诉他，以观后续发展：“老师，这里有很多块骨头都没有编号。”
“没编号？是不是放太久磨没了？”解剖老师拿起她刚放下的骨头，走到光亮的地方仔细检查，“居然真没有。”
堆放的骨头里有磨损，有发黑，有开裂，解剖老师看着这堆异常的骨头，逐渐皱起眉头。
他忍不住蹲下，就在地板上将这些骨头拼起来。
不到几分钟，一条腿便已成型。
“还有多少没有编号的骨头？”他问。
季昀指向堆在角落的骨头：“还有很多，我没捡完。”
放在这间房间里的人骨少说也能拼成四五具人形，混在里面很难立刻挑出来。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间门，一道浑厚的中年男性声音在门外响起：“教授，今天需要搬这个房间的东西吗？”
“不用了，”解剖老师朗声朝门外道，“搬完外边那些就回去吧。”
这声音打断了老师的思绪，他注意到身旁一脸专注的季昀，抬手指向柜子上的本子：“今天辛苦你了，麻烦帮我把这个本子送到办公室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季昀问：“老师，这些没有编号的骨头怎么办？”
上面还粘着林立白的趾骨呢。
“先报上去，然后找以前登记捐的资料核对，这些事很麻烦，你就不用管了。”
“那要报警吗？”季昀略带迟疑地问。
“报警？为什么要报警？”
“毕竟这些骨头来历不明，万一和什么事情有关。”
“你是想说案件对吗？”解剖老师哑然失笑。
季昀点头。
若不是戴着手套，刚碰了脏兮兮的骨头，老师简直想揉她脑袋，他问道：“侦探小说看多了吗？生活里但凡有点不一样的事，就想不到点好的。怎么不考虑是当时的记录方式和现在不同呢？”
季昀没能反驳。
老师接着解释：“这些事就交给行政的人员办吧，如果要报警，也是后面的事，别想太多。快去把本子交了，然后吃饭。”
门外传来一声异动，似乎是工人还在搬运。
老师朝门口看了一眼，却没在意，又蹲下身体去拼骨架了。
季昀无奈，只得抱着本子暂时离开地下室。准备等晚上找到林立白后，把这件事告诉它。
如果那真是林立白的骨头，身为原主，它一定有办法取回来。
走出解剖楼，天色已黑。解剖楼的附近有一小块水池，里面种了些不知名的水草，夏天时水面还能开花，颇为好看，但现在花早已凋零，叶子也黄，蜷缩着立在池子里，下面是深绿色的池水。
这池子很深，季昀曾听过传闻，以前解剖楼会把废弃的福尔马林倒进池子里，也不知真假。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从水池旁走过。
骤然，一股猛烈的推力从身后传来，季昀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秒，池水便淹过头顶。
大脑一片空白，池水瞬间灌入鼻腔。
鼻腔先是水的腥气，后是辣感。冰冷的液体滑入喉腔，刺激喉间神经。胸腔剧烈收缩，身体试图排出不该流入肺部的液体，这些都是本能反应，季昀根本控制不住，哪怕此刻浸在水里。
池水很深，根本踩不到底。
季昀挥动着手臂，在水里不停拍打，她的双腿不停下蹬，试图浮出水面，重新掌握身体平衡，将自己仅有的一点水性发挥出来。
她落水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她向岸边挣扎，朦胧间，视野中出现一个漆黑的人形。
水花飞溅，季昀伸手指向那人，试图呼救。
她本就学过一点游泳，会点三脚猫功夫。初期的慌乱后，此时已恢复了理智，强忍住呛咳感，努力憋气，只需要拉一把就能成功上岸。
可那人没有援救，相反，一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摁在她头上。
“噗咕噜咕噜……”
季昀始料未及，口中吐出一连串的泡泡，肺部的空气被进一步压缩。
她双手向上挥舞，挣扎间手触碰到岸边，她急忙扶着岸着试图撑起身体。但没有用，那人一手死扣住她的肩膀，一手扯紧头发，用尽力气压死她的脑袋，由始至终不让她的脑袋浮出水面。
氧气离开身体，窒息感勒紧了她的脖子，肺部出现灼烧感，衣服似乎有千斤，身体在变沉、变重。池里仿佛伸出了无形的手，拉扯着她向深渊坠落。
玉佩此时挂在腕间，季昀将手伸向头顶，尝试将玉佩贴上那身影。符箓浸水，无法使用。她此刻自然念不了咒语，玉佩不一定起作用，但总得拼着一丝可能进行尝试。
令人心凉的是，那手有皮肤的柔软，带着温度。
按在她头顶的是人，不是鬼。
心坠入谷底，季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用指甲抓挠那手的皮肤。就算她死了，如果指尖间能成功留下那人的DNA，也能对侦破有帮助。
好不容易恢复的神志再度模糊，解剖室似乎出现在她眼前，死亡的冰冷笼罩了她，死神在水面虎视眈眈，准备带走她的性命。
眼前发黑，耳中出现嗡鸣，渐渐地，她快没有力气挣扎了。
身体沉重不堪，灵魂却似乎飘离出来，虚幻间，她感觉自己已经超脱，下一秒就能直接从这个世界散去。
幻觉向她袭来，恍惚间，按着她的人发出一声怪叫，头顶的手松开。他似乎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拔腿就跑。
一双冰冷、骨骼嶙峋，没有一丝皮肤和肉的手抓住她的身体，将她拖回岸边。
那骨架将她平放在地上，跪在身旁，双手在胸骨上用力下压，姿势和她见过的教学视频同样标准。
胸口传来猛烈的撞击感，灵魂骤然下坠，季昀噗地咳出一口水，睁开眼睛。
大脑仍旧眩晕，身体发抖，虚软无力，心底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嘴里还是池水的腥气，季昀侧着身体，呛咳出剩下的水，缓缓道谢：“立白，幸好你及时赶到，多谢。”
没有回应。
季昀抬头，发现林立白半跪在她面前，身旁却没有那孩童的头颅。
想必是情况危急，就没带在身边。
手脚还在发抖，季昀着那骨架，试图撑起身体，同时将发现的好消息告诉它：“我好像找到你的骨头了。”
支撑她的骨架在颤抖。
“不用激动，骨头就在解剖楼负一层。我们可以先去取回那个孩童的头颅，再从长计议，还有讨论下刚才想杀我的人是谁。”
大脑还残留着些许晕眩，季昀的语速很慢。好不容易咳干净液体，她意识到自己今晚或许不适合继续行动了，于是继续和林立白说：“我们可以明天再讨论吗？我今晚需要休息一下。”
林立白的脖间嘎吱作响，它的脑袋正对向季昀，似乎有什么话想和她说。
就在季昀疑惑之时，那骨架扬起手掌，指尖寒光乍现，一道黑气直冲季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