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愿意说得更详细些吗？”所长问。
经过几次问话，季昀已将思绪整理得十分清楚了，她将观察到的犯人的特征重新说了一遍，转头看向所长。
只见所长双眉毛间拧出一个川字，有了线索，却丝毫不见放松。
“有什么问题吗？”季昀问。
“如果是搬运工人，你和他并没有太多接触，他为什么要杀你？”
季昀将那天的细节重新回忆了一遍，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或许因为当时……我在发现骨头的第一时间直接向老师提出报警。”
“哦？”
“老师发现没有标号的骨头后，第一反应是寻找捐献来源以及上报，但我却想报案。也是经过这个对比，我发现自己对这具陌生的骨架太敏感了。我怀疑，凶手在门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以为我知道什么，才决定对我下杀手。”
“你说的没错，很多人发现异常后，如果不是危急情况，很多时间并不会立刻报案。但你很敏锐，察觉到危险，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当时只是因为林立白，下意识地认为和鬼怪有牵涉的都不是好事。
“危险倒是没有发现，但当时发现骨架上有的地方有异常。”季昀略微抬头，装作回忆的样子，“那个骨架上多了一小截不属于原本身体的骨头，我当时感觉很奇怪。”
说到这，季昀想起步瑶瑶找到的那个大学生失踪案。
眸中一闪，她抓住脑海中乍现的灵光，问道：“以前有没有失踪的人，是缺了脚趾的？”
如果要查找骨架来源，从他本身缺失趾骨为突破口，说不定是个好方向。
“你是不是看过什么资料？”所长立刻反问，身体前倾，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季昀瞳孔一缩，她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在对方的威慑下咽回虚言。
除了林立白的部分，隐瞒其他地方没有意义，反而可能干扰警察办案。
季昀抿了抿唇，说出实情：“我是在社团的资料里看到过一起失踪案，是我们学校的。”
“我就知道。”所长叹息一声，坐回原位，“你猜得没错，A大曾发生过一起大学生失踪案，失踪学生的一项明显的特征就是缺了一截脚趾，但这个特征并不容易观察，且没有公开发表。你对事物的观察很细，而且在紧张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记住凶手的特征，这很不容易。”
语气虽是平淡，却难免带了些赞赏之意。
“不过，”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作为学生，不要擅自接触危险的事情。”
“我们社团只是搜集相关报道，没有太大的危险性，这次的情况只是意外。”季昀答，就她在社团中的观察来看，这里相当于一个校园案件资料汇集中心。
\"这世上的意外多得去了，”所长哼了一声，“我知道之云那个社团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劝过多少次了。不该打听的就不要瞎打听，凑太近可能有危险。有的事哪怕光是知道，都不太安全。”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既然你也看了那些资料，大概也能发觉，A大校园时不时会出些事。这所学校不是象牙塔，不要肆意妄为。还有，怪力乱神的东西不要瞎信，也尽量少接触。如果可以，希望你和之云能离这些，这是为你们好。”
怪力乱神……他知道些什么吗？季昀看向他，却见所长扯紧了帽子，双臂环胸靠回椅背，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明白了，季昀心底叹息一声，转身坐好，心底却是无奈。
几次三番，事情都出现在她或她周围人身上，加上鬼怪的反应，都证明了她身上有吸引鬼怪的力量，恐怕不是想避就能避的。这时候不能退，也没法退。
“谢谢您，我知道了。”
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他的提醒。
所长扫了她一眼，又扭头往学校的方向看去，不再多言。
谈话间，车很快就开到解剖楼附近的位置。
前排的警察回头：“所长，往解剖楼的那条路太窄，另一条路又在施工，车开不进去。”
“那我来带路吧。”季昀主动请缨，毕竟是学生，更熟悉学校的路。
她顺路向警察指认了被推下的水池，一行人走到解剖楼。到了现场，解剖楼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被围了起来。
一名警察迎了上来。
“我们到这里时，骨架已经被完整地拼出来了，法医正在过来的路上，报案的老师现在正在地下室，骨架就是他拼好的。”他简短地向所长汇报。
听到这话，季昀想起昨天老师蹲在地上拼骨架的模样。
所长应下，对警察嘱咐了几句，随后带着季昀来到地下室。
相比昨日，此时地下室里的物品已被分门别类地放好。骨架被平放在一张塑料布上，骨骼排放整齐，除了颅骨位置空悬，其他部位的人形已显现出来。
“你说的骨骼异常的地方在？”所长扫了一眼现场，问。
“这。”季昀蹲下身，指向右脚掌尾部。
“嗯？我在拼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这个骨头和粘法，确实不像是原本架子的骨骼。”解剖老师闻言上前，惊讶道。
相比全身的骨头，脚掌最末端的趾骨就显得太小了，去掉包裹骨头的皮和肉，那截骨头甚至不到一厘米，若不仔细观察，常人很难注意。
所长戴上手套轻扯那段骨头，发现无法弯曲，问：“医学院平时会用这种胶水连接骨架吗？”
“不会。普通的骨架我们会用钉子连接，如果是有保存价值或是其他用途的骨架，我们用的胶会有弹性，保证关节一定的活动性。”解剖老师解释。
“有点像工地用的胶。”所长站起来，拍去手上的灰，转身吩咐周围的警察，“去联系下昨天的搬运工人，带回警局问问情况。”
“按之前的约定，他们今天还要过来搬东西。我们报案后，还没来得及和搬运公司的人取消时间，按理，现在这个点应该快到了，但怎么现在还没来？”解剖老师语气略带疑惑。
“去问问。”所长朝那警察挥挥手。
就在那警察要推门走出去时，另一名警察敲门走了进来。
“所长，我在楼外边发现一个四处打量的人，他说自己是来搬东西的，但这里被围了，不敢进来。”
“拦住他，带我去看看。”所长眼睛一亮，“季昀你跟着一块去，看和昨天那个人像不像。”
一名皮肤深褐色的男性站在楼外，身形精瘦，不高，手臂却虬结有力，青筋在胳膊上清楚地显现出来。他站在警察中间，想走却不能动，低着头看地面，耸拉着肩，身体微微颤抖，神情带着几分怯懦。
“他叫黄志强。”站在那人身旁的警察介绍道。
“是他吗？”所长问。
季昀嘴唇抿成一条线，反复打量这人，不敢说出肯定的话。
她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却向后退。
身形是有几分像，但那样狠绝，敢在大庭广众下杀她的人，会表现得如此怯惧吗？
“麻烦伸手让我看下。”季昀对他说道。
她那时挠过凶手的手臂，大概率留有痕迹。
闻言，对面的人抬头看向她，挪动脚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从背后伸出手臂。
敢拿手出来，那可能不是他，季昀这样想着，正准备仔细查看，剧变骤生。
须臾间，一股黑气骤然贯入黄志强体内，将他全身攫住。
怨气骤生，隐藏多年的满腹恐惧在他体内肆虐，化为冲顶的愤怒。
这个人……都是这个人要报警……
他的双眼变得血红，布满血丝，整个人变得疯狂。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敢离开那具尸体太远，就是怕被人发现。
她怎么发现的？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他明明已经藏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新的隐藏办法，却功亏一篑！
黄志强怒目圆瞪，面容比厉鬼更为扭曲，五官几近变形，眸中充满怨毒与憎恨，心底埋藏多年的狠劲再次爆发。他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冲力，露出掌间藏好的利器，猛然向季昀撞去。
如一颗人形炮弹，身边警察甚至来不及反应。
寒光乍现，带着森芒杀气。
现在他没法逃，也逃不了。反正已经被发现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季昀只看见一道虚影自己猛然撞来，后退侧身，却依旧没能完全躲过大体型的撞击。
砰！
一声闷响，季昀只觉得身体传来剧烈疼痛。
黄志强紧盯目标，手腕攒紧，准备用力，就在要扎入那人身体的一刻，心脏骤然一寒。
他身体僵住了。
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
胸口处传来冰冷痛感，不，不止是胸口，每一条血管，每一块内脏，都像被冻住了，仿佛有人从心脏处往他身体灌入冰水。
脚下一软，竟扑倒在地。
方才鱼死网破的气势骤然不见，他瘫在地面喝喝地喘气，如濒死的鱼，只能张合嘴，动也不能动。
周围警察急忙围上，将犯人压倒在地。
咣当一声，利刃摔在地面。
黄志强怔怔发愣，还残留在濒死的恐惧中。
蓦然间，脑海中浮现了一张青年的脸。
那是他在来这栋楼的路上，不小心撞到的一个人，他还记得那人轻拍他后背左侧，道了声“小心点”。
说话时，那人的笑容颇为灿烂。
经过几次问话，季昀已将思绪整理得十分清楚了，她将观察到的犯人的特征重新说了一遍，转头看向所长。
只见所长双眉毛间拧出一个川字，有了线索，却丝毫不见放松。
“有什么问题吗？”季昀问。
“如果是搬运工人，你和他并没有太多接触，他为什么要杀你？”
季昀将那天的细节重新回忆了一遍，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或许因为当时……我在发现骨头的第一时间直接向老师提出报警。”
“哦？”
“老师发现没有标号的骨头后，第一反应是寻找捐献来源以及上报，但我却想报案。也是经过这个对比，我发现自己对这具陌生的骨架太敏感了。我怀疑，凶手在门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以为我知道什么，才决定对我下杀手。”
“你说的没错，很多人发现异常后，如果不是危急情况，很多时间并不会立刻报案。但你很敏锐，察觉到危险，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当时只是因为林立白，下意识地认为和鬼怪有牵涉的都不是好事。
“危险倒是没有发现，但当时发现骨架上有的地方有异常。”季昀略微抬头，装作回忆的样子，“那个骨架上多了一小截不属于原本身体的骨头，我当时感觉很奇怪。”
说到这，季昀想起步瑶瑶找到的那个大学生失踪案。
眸中一闪，她抓住脑海中乍现的灵光，问道：“以前有没有失踪的人，是缺了脚趾的？”
如果要查找骨架来源，从他本身缺失趾骨为突破口，说不定是个好方向。
“你是不是看过什么资料？”所长立刻反问，身体前倾，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季昀瞳孔一缩，她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在对方的威慑下咽回虚言。
除了林立白的部分，隐瞒其他地方没有意义，反而可能干扰警察办案。
季昀抿了抿唇，说出实情：“我是在社团的资料里看到过一起失踪案，是我们学校的。”
“我就知道。”所长叹息一声，坐回原位，“你猜得没错，A大曾发生过一起大学生失踪案，失踪学生的一项明显的特征就是缺了一截脚趾，但这个特征并不容易观察，且没有公开发表。你对事物的观察很细，而且在紧张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记住凶手的特征，这很不容易。”
语气虽是平淡，却难免带了些赞赏之意。
“不过，”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作为学生，不要擅自接触危险的事情。”
“我们社团只是搜集相关报道，没有太大的危险性，这次的情况只是意外。”季昀答，就她在社团中的观察来看，这里相当于一个校园案件资料汇集中心。
\"这世上的意外多得去了，”所长哼了一声，“我知道之云那个社团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劝过多少次了。不该打听的就不要瞎打听，凑太近可能有危险。有的事哪怕光是知道，都不太安全。”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既然你也看了那些资料，大概也能发觉，A大校园时不时会出些事。这所学校不是象牙塔，不要肆意妄为。还有，怪力乱神的东西不要瞎信，也尽量少接触。如果可以，希望你和之云能离这些，这是为你们好。”
怪力乱神……他知道些什么吗？季昀看向他，却见所长扯紧了帽子，双臂环胸靠回椅背，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明白了，季昀心底叹息一声，转身坐好，心底却是无奈。
几次三番，事情都出现在她或她周围人身上，加上鬼怪的反应，都证明了她身上有吸引鬼怪的力量，恐怕不是想避就能避的。这时候不能退，也没法退。
“谢谢您，我知道了。”
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他的提醒。
所长扫了她一眼，又扭头往学校的方向看去，不再多言。
谈话间，车很快就开到解剖楼附近的位置。
前排的警察回头：“所长，往解剖楼的那条路太窄，另一条路又在施工，车开不进去。”
“那我来带路吧。”季昀主动请缨，毕竟是学生，更熟悉学校的路。
她顺路向警察指认了被推下的水池，一行人走到解剖楼。到了现场，解剖楼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被围了起来。
一名警察迎了上来。
“我们到这里时，骨架已经被完整地拼出来了，法医正在过来的路上，报案的老师现在正在地下室，骨架就是他拼好的。”他简短地向所长汇报。
听到这话，季昀想起昨天老师蹲在地上拼骨架的模样。
所长应下，对警察嘱咐了几句，随后带着季昀来到地下室。
相比昨日，此时地下室里的物品已被分门别类地放好。骨架被平放在一张塑料布上，骨骼排放整齐，除了颅骨位置空悬，其他部位的人形已显现出来。
“你说的骨骼异常的地方在？”所长扫了一眼现场，问。
“这。”季昀蹲下身，指向右脚掌尾部。
“嗯？我在拼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这个骨头和粘法，确实不像是原本架子的骨骼。”解剖老师闻言上前，惊讶道。
相比全身的骨头，脚掌最末端的趾骨就显得太小了，去掉包裹骨头的皮和肉，那截骨头甚至不到一厘米，若不仔细观察，常人很难注意。
所长戴上手套轻扯那段骨头，发现无法弯曲，问：“医学院平时会用这种胶水连接骨架吗？”
“不会。普通的骨架我们会用钉子连接，如果是有保存价值或是其他用途的骨架，我们用的胶会有弹性，保证关节一定的活动性。”解剖老师解释。
“有点像工地用的胶。”所长站起来，拍去手上的灰，转身吩咐周围的警察，“去联系下昨天的搬运工人，带回警局问问情况。”
“按之前的约定，他们今天还要过来搬东西。我们报案后，还没来得及和搬运公司的人取消时间，按理，现在这个点应该快到了，但怎么现在还没来？”解剖老师语气略带疑惑。
“去问问。”所长朝那警察挥挥手。
就在那警察要推门走出去时，另一名警察敲门走了进来。
“所长，我在楼外边发现一个四处打量的人，他说自己是来搬东西的，但这里被围了，不敢进来。”
“拦住他，带我去看看。”所长眼睛一亮，“季昀你跟着一块去，看和昨天那个人像不像。”
一名皮肤深褐色的男性站在楼外，身形精瘦，不高，手臂却虬结有力，青筋在胳膊上清楚地显现出来。他站在警察中间，想走却不能动，低着头看地面，耸拉着肩，身体微微颤抖，神情带着几分怯懦。
“他叫黄志强。”站在那人身旁的警察介绍道。
“是他吗？”所长问。
季昀嘴唇抿成一条线，反复打量这人，不敢说出肯定的话。
她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却向后退。
身形是有几分像，但那样狠绝，敢在大庭广众下杀她的人，会表现得如此怯惧吗？
“麻烦伸手让我看下。”季昀对他说道。
她那时挠过凶手的手臂，大概率留有痕迹。
闻言，对面的人抬头看向她，挪动脚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从背后伸出手臂。
敢拿手出来，那可能不是他，季昀这样想着，正准备仔细查看，剧变骤生。
须臾间，一股黑气骤然贯入黄志强体内，将他全身攫住。
怨气骤生，隐藏多年的满腹恐惧在他体内肆虐，化为冲顶的愤怒。
这个人……都是这个人要报警……
他的双眼变得血红，布满血丝，整个人变得疯狂。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敢离开那具尸体太远，就是怕被人发现。
她怎么发现的？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他明明已经藏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新的隐藏办法，却功亏一篑！
黄志强怒目圆瞪，面容比厉鬼更为扭曲，五官几近变形，眸中充满怨毒与憎恨，心底埋藏多年的狠劲再次爆发。他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冲力，露出掌间藏好的利器，猛然向季昀撞去。
如一颗人形炮弹，身边警察甚至来不及反应。
寒光乍现，带着森芒杀气。
现在他没法逃，也逃不了。反正已经被发现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季昀只看见一道虚影自己猛然撞来，后退侧身，却依旧没能完全躲过大体型的撞击。
砰！
一声闷响，季昀只觉得身体传来剧烈疼痛。
黄志强紧盯目标，手腕攒紧，准备用力，就在要扎入那人身体的一刻，心脏骤然一寒。
他身体僵住了。
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
胸口处传来冰冷痛感，不，不止是胸口，每一条血管，每一块内脏，都像被冻住了，仿佛有人从心脏处往他身体灌入冰水。
脚下一软，竟扑倒在地。
方才鱼死网破的气势骤然不见，他瘫在地面喝喝地喘气，如濒死的鱼，只能张合嘴，动也不能动。
周围警察急忙围上，将犯人压倒在地。
咣当一声，利刃摔在地面。
黄志强怔怔发愣，还残留在濒死的恐惧中。
蓦然间，脑海中浮现了一张青年的脸。
那是他在来这栋楼的路上，不小心撞到的一个人，他还记得那人轻拍他后背左侧，道了声“小心点”。
说话时，那人的笑容颇为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