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没有人在的客厅里充斥着电视机传来的聒噪声音。周利放下手中的袋子,试探着呼喊着,没有人回应。打过去电话才知道父亲跟母亲都在隔壁明天要结婚的乡下亲戚家帮忙。将买好的过年招待用的瓜果连续换了几个位置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忙活半天的完美杰作。片刻的满足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感袭来。在这客厅里面待也不是,不待也不是,举足无措之际,妹妹打开了打开了她房间的房门。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周利还以为她要找自己帮忙什么的,至少也是说说话之类的,结果只有一句,起来,我充电器找不到了,看看是不是在沙发上。周利满怀期待地愿望落空,慌乱之中站了起来,在沙发上扫了一眼,在一堆杂物中看见了充电线的接口,将它扒拉出来递给了妹妹。接过数据线,周利妹妹只说了句谢谢就回了房间,留着无可奈何的周利在客厅里继续发呆。

    耐不住寂寞的周利最后还是悻悻地逃出家,去亲戚家帮忙,顺便接父母回家。看见周利开着车到了,屋外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冲着里面的人喊到,“大叔,周利过来接你回去了,这边的气球挂完了就别挂了,我们来。”接着他走到车前,递给周利一支烟,“哥,明天有空不,车借一天接个亲。”

    周利思索片刻之后便同意了,“你等下跟我回去,再把那台车开回来就行了。车里面没多少油了,你先去加点油,别明天半道上熄火了。”正说着,周利的父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上了车。

    回到家,看着二表叔的儿子开着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周利再也忍不下了一路积攒的怨气,“在外人前面说什么说,话多的很。二十二结婚了不起,娶个幼师。”周利父母知道儿子的脾气,也不敢说话,好在周利说了几句牢骚话就回自己房间去了,留下两个人在楼梯口愁眉苦脸地你看我我看你。

    第二天早上八点,周利就开车到了外县把赵希文接回家。她开了门准备下车,被周利阻止了,他朝着楼上喊了一声,“妈,叫爸爸跟妹妹快点下来,不早了。”稍会,就看见他妈妈跟妹妹从屋内跑了出来,见到没有爸爸的身影,周利问后座的妈妈才知道父亲去老街那边挂礼去了。“妹,打个电话催。”后座的妹妹刚拿起电话准备打过去,就看见人来了。

    看见车子又往来的路这边开,赵希文问到,“哥,开这么快干嘛,这是要去哪?往这边走你来的时候带上大叔不就行了,这得多跑多少油。”

    周利透过后视镜看见父亲只顾盯着窗外,装作听不见前面两人的话,这才小声解释,“去吃喜酒,今天好多地方要跑,先去石桥子和金鼎的几处挂个礼就走,挂完了再回来近处的吃席。省的等下我回来还要去接他们。”看见她还想开口,周利又说道,“你就跟哥哥一起去新乐那边吃。那边还有个。”

    车子走走停停,从八点多跑到了十点半。终于,车子又开到了昨天的二表叔家,待父母跟妹妹下车后,周利又马不停蹄的启动了车子往东开去,前往新乐镇初中同学办婚宴的地方。

    赵希文紧紧地跟在哥哥的身后穿过酒楼门口正在举行结婚仪式的人群进入酒楼里面,远远地,她看见靠里面的一桌有个人朝着哥哥不停的招手叫喊着。接着就听见哥哥回过头对自己说,“等会少说话。”在她还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话疑惑不解的时候,就被牵着臂膀走到了那人跟前。

    赵希文这才看见有两个相邻的空位,那男人坐在空位的左边,脸上有很多青春痘被抠挖留下的痕迹,顶着一张满是油光的脸。。那打招呼的男人看见他们两人到了跟前,半开玩笑着问到,“周老板怎么还带家属?”

    我妹妹。”她看见哥哥一边回答那男人的话,一边把按着自己坐到了这边靠着这女人的空位上,接着就听见哥哥问那个男人挂了多少礼金,紧接着看见哥哥出去挂礼去了。而另一边坐着一个约二十四五年纪的女人,刚刚侧过头看了自己几秒钟,听到哥哥说自己是他妹妹,就把头转到了另外一边。

    那男人见周利出去,便对着赵希文询问起来,幸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仗着自己跟他不熟,赵希文以为随便糊弄几句就能过关,结果越说越难以圆回来,干脆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台挑挑拣拣的选了几个没什么可说的全一股脑地套在了周沁身上,反正自己也不认识她。

    闲聊中,她才知道,这个男的跟哥哥以及今天结婚的这个都是初中同学,自己旁边的女人也是一个班上的,“我们班当时六七十个人,考上高中的就七八个,其他的不是去读职高,就是出去混社会了。你哥哥跟路敏应该是去内县读高中的是没?”

    就听见旁边的女人说到轻轻地应了一声,原来这位姐姐叫路敏,不过看着跟哥哥关系不太好的样子,不然怎么会对两个人视而不见呢。

    那男人接着说到,“我去的外县高中,那时候花了好几千呢,我在工地上起早贪黑两个月才把择校费挣回来。”他忽然想起刚刚她说自己正在读高三,便坏笑着说到,“准备读什么专业?”看着她摇头说不知道,便讲到,“来跟哥哥我读土木工程,三总五项知道不。你爸爸在工地上也是干了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也听过吧。”

    同桌的另外一个男人对着赵希文说到,“别听他的,害人精,那么好自己就干了半年就跑了。”见谎言被揭穿,那男人马上换了个话题,“你觉得你哥怎么样。”

    “最懒了。我们本来说好一个人做饭,另外一个人就洗碗,结果他就丢在洗碗池里过一下就拎起来了。每次逛超市,他都不推购物车,也不拿篮子的,就手提,手上拿不下了,明知道家里还缺什么也不买了,直接就结账去了。每次都要买超市里面那种常年打折的十元三双的一看就是很劣质的袜子,雷打不动的那种,买回来固定穿一天,穿完就丢,我说洗洗还能穿,他就说这种袜子太烂了,洗了就变形了,穿着不舒服。我说能那你买好点的袜子不就得了,他就说我女孩子不懂。”接着,她又神秘兮兮地对着他说到,“有次我故意买袜子的时候多买几双,绕后其中一双他穿过之后我拿去洗了,又放回去了,第二天就看见他傻乎乎地穿上了。”

    那男人笑了笑,“你哥知道了不打死你的啊。\"

    “我哥从来都不打我的,骂都没骂过我。”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接着说到,“我哥脾气很好的。\",她又看见那男人正在拍着桌子使劲憋着笑,就连身旁的那个一脸冷漠的从开始就只顾看着手中的手机的女人也发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声。她坐到靠着那男人的空位上,“你笑什么呀?”

    那男人做了个鬼脸,冲着赵希文说到,“我没笑啊,这也叫笑啊?”接着,他一脸真诚地又问,“你觉得你哥这个人除了脾气好之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嘛?”

    赵希文在脑海中仔细地搜刮了一遍,“有时候就觉得他脑子不知道搭错什么筋,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反正让人挺无语的,暑假的时候我才刚到上海,他硬拉着我去做体检,还是连五脏六腑都查的那种,又是抽血又是照X光,还要过CT,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哪有这样查户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他妹妹呢,我问他他就打马虎眼,再问他就说是为了我好。”

    那男人见没有了什么乐子,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招数,“你哥找女朋友了没,没找我这边给他介绍几个。”

    “有的,国庆节放假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找他,我们还一起去玩了一天,不过看着好像他们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我感觉应该是要分了。”

    这下彻底没了乐子,那男人也就不再一股脑地查户口了,自顾自地看着门口,不多时,周利就回来了。他拉起赵希文让她坐在右边靠着那女人的位子,自己坐在左边。

    她看见那男人直愣愣地盯着哥哥,越靠越近,惹得他很是嫌弃,“秦老板你干嘛?我脸上没痘坑。”

    见那男人故作神秘的问到,“没啥,就是听你妹妹说你脾气好,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此番言语让周利感觉都无语死了,“你说呢?”他说完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走后这个傻妹妹说了什么,回头对着她恶狠狠地说到,“早就让你少说话。”

    紧接着就看见那秦姓同学笑得直咳嗽起来,还不住的对着这兄妹嘲弄,“刚刚还说你哥哥脾气好,你晓得你小时候差点都被你哥给打死了,不然你以为你这十几年为什么不在金桥,跟着你妈两个在福建。”

    见到哥哥没有辩解,而是直接默认了这件事。赵希文感到些许害怕,她既惊讶于身边这个相处了半年从没有对自己发脾气的人以前这么暴力,也对昨天自己在他家看见的莫名其妙的景象有了底。怪不得他妹妹对自己对他这么抵触,感情以前是个暴力狂,那现在怎么变得脾气这么好了?

    又见那男人接着说到,“其实我还是很佩服你哥的,我们高考完的第二天,填自愿的书都没有拿,你哥直接就去了沙市我爸爸他们工地上,我爸都跟我说你哥绑钢筋绑了一两天就比做了十多年的老工人绑的又快又好,我志愿填完的时候过去,你哥绑的监理都不看的,直接过了,像其他的人那监理都要看的。”

    一番夸奖惹得周利都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那人又继续说到,“整整两个半月,你哥没有休息的,下雨天你哥都闲不住去隔壁那个酒店工地上面卸满堂架。”

    赵希文听完只觉得面前的哥哥的形象又变了些许,从刚刚的暴力狂变成一个吃尽了生活的苦的暴力狂,“真的吗,哥?”

    两人的彩虹屁让周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听他吹,下了四天雨,就去了三天。”

    她追问到,“还有一天呢?”,她看见哥哥低着头,轻飘飘的仿佛不经意地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眼神似乎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去填志愿了,恰好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了,就去工地前面的黑网吧填了志愿。”

    随着酒楼外婚礼仪式的结束,里面的酒席也就开始了。一边往圆桌上端菜,赵希文一边嫌弃地说着“难怪这两个位子空着,原来是需要端菜,哥,你真坏,我就说干嘛非要坐那边,原来是嫌麻烦。”

    “行行行,我端还不行吗?”见同意了,赵希文就起身准备换位置,却看见哥哥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哥,不是你端吗,那我们换位置啊。”周利这才极不情愿地换到这边来。刚坐下来,她就听见哥哥让自己再往左边挤一点,“这边太挤了,你往那边靠一点,端菜都不好端。”

    席间,刚刚逗赵希文的那个秦姓男人开了口,对着周利说到,“周老板,初五有空不,初五我老表结婚,还差辆头车。”

    想着哥哥开的车子尽然要拿去当主婚车,赵希文很是诧异,“马自达你也敢拿来当头车,你也不怕堵车被老表骂。”

    秦近维没有理会她的话,“你哥两辆车啊,这两年多你在家没做过吗?我都坐过一次呢,你哥开车野得很,我们去内县全都是山路,你哥一路上基本都是六十码,马上要转弯了,才减速,吓人的很。”

    赵希文一头雾水,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奔驰,那车尾巴不明晃晃的写着一汽马自达吗?”

    周利制止了旁边两人的说话,“初四一早我们就回上海了,我跟我爸说一声,你到时候到我们家去开就行了。”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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