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厌出了房间没多久，进来了一个穿着夹袄的女子。
明遥以为是哪个送饭的侍女落了东西回来找，没理。
直到那女子朝她开口：“明姑娘，你想跟我聊聊吗？”
明遥诧异了一瞬，仔细打量她一番，才发现她和那些侍女穿的衣服不一样。
女子道：“妖皇大人说你不喜欢和妖族接触，所以让我来陪陪你，我叫仲蓉。”
明遥问：“你是人类？”
“嗯。”
“为什么留在这里？有人强迫你吗？”
“没有没有。”仲蓉连连摆手，“我是自愿的，妖皇大人救了我的家人，还让我们住在这里，他是我的恩人。”
明遥有点吃惊，却也没多说什么。
“那明姑娘你呢？你不是妖也不是人，是妖皇大人…把你关在这里的吗？”
明遥：“有些事…不方便说。”
“抱歉。”仲蓉悻悻地闭了嘴，过了会儿，她又道，“我其实是觉得妖皇大人对你挺好的，在妖界这么久，他从来不会对别人多一个眼神，更别提像照顾你的情绪一样去照顾别人。我就是太好奇了才想问问，明姑娘你别生气。”
明遥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你能陪我说话，我很开心。”
仲蓉笑起来：“那我以后有空就来找你，你开心了，妖皇大人一定也很开心。”
明遥苦笑着点了点下巴：“好。”
深夜的苍穹是墨一般漆黑，仿佛一张没有边际的幕布将天地万物笼罩其中。
妖皇少年俯身埋在书案前，一旁的烛灯在幽暗的空间内托起一片光明。
他将捡回来的每一张碎画纸用手指压平，仔细耐心地将它们拼接完整，重新粘了回去。
泛黄的纸张陈旧又破损，他却仍把它当宝贝一样折得四四方方，揣进衣袖中。
大殿变得静悄悄，恍然想起刚才明遥的话，他又开始难过。
仙族以前那样欺负他，他们人心凉薄恃强凌弱，他们都该死。但同时江烬厌也知道，如果抄了仙界，明遥一定会生气，他本来也没那么想见血。
可是他没办法了，仙族一日不灭，杀心就一日不平，劣灵随时都可能再次侵蚀他的神智，而明遥现在就在他身边，他不能确保在被劣灵控制后还能顾及到她的安危。
魔界时的遭遇绝不能再发生，所以他才会选择杀了仙族。
书案右侧有一个白瓷玉纹的花盆，盆里盛着深咖色的松土，松土下埋着聚灵花的种子。
刚从冥府回来时，江烬厌绞尽脑汁想了两日都没想通这种子有什么用处，不过既然是种子，种下去等它开花总不会有错。
种子是昨天种的，小芽是刚刚发的。
江烬厌盯着那株小苗陷入沉思，正常植株发芽…好像没这么快吧。
他伸手过去，指尖戳了戳小芽的嫩叶，小青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叶片连带着根茎轻轻一颤。
江烬厌猛然收回了手，愣愣地盯着自己指尖。
刚才那一瞬，他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流失。
少年不可置信地再伸出手去触碰小青芽，果不其然，灵力流失的感觉在指尖蔓延，并且肉眼可见的，小青芽比刚才长高了大概一寸。
江烬厌默了默，他想，他应该知道这花是什么用处了。
凌晨，远处幽暗伸手不见五指，惨淡的月光下走出一个身影。
诡漠上殿求见。
“厌皇，您让属下找的幸存的魔族已经全部找到了，他们在仙魔大战时逃到了人间，现已安顿在枯林外住下。”
江烬厌点头：“知道了，照看好他们。”
“另外…还有个小孩吵着说要见明姑娘。”
江烬厌掀了掀眼皮，斥道：“谁想见就能见？这种事还要问我，要你干什么？”
诡漠年纪和江烬厌一般大，被这样警告了一句，心脏都快跳出来。
“厌皇恕罪，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书案前的少年挥挥手，正准备将诡漠赶走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再仔细一想，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
他问：“你刚说的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
“属下不知…”
江烬厌回想了一下印象里无厘头的模样，又问：“很矮很瘦，脸上还有疤？”
诡漠急忙点头：“对，就是。厌皇，要带他去见明姑娘吗？”
江烬厌摇了摇头：“带他来见我。”
无厘头相比当初过优渥日子时，瘦了，沧桑了，全身上下只剩骨头。
仙魔大战的那天早晨，他因为帮了明遥的忙获得了几两银钱的奖励，小孩高高兴兴得揣着钱去人间买自己最喜欢的话本。
不知道该说他幸还是不幸。幸的话，买完话本回家发现魔界被烧成一片焦土，魔尊战死，公主被坏人带走，他无家可归流浪人间；
不幸的话，他却是因为买画本逃过了一劫免于一死。
人生中最大的落差莫过于昔日敬重的人一夜之间变成抄家仇人，就像现在的无厘头见到江烬厌，只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
“坏蛋！白眼狼！公主对你那么好，你怎么狠得下心伤害她？！魔界所有人都听公主的话好吃好喝招待你，你却反过来恩将仇报，你就是狼心狗肺！你该死！”
妖皇少年半瘫在华丽宝座中，面不改色地听他骂。一旁的诡漠正欲上前回嘴，被他伸手拦住。
等无厘头停了声，他才开口：“骂完了？”
无厘头愣怔地看着他。
少年挥挥手，示意诡漠把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带下去：“那就好好待着，等时候到了，会让你见她。”
明遥最近几日都在气头，面对江烬厌派人送来的上等金银珠宝，她全当看不见，有时甚至会把它们当作泄愤对象，薅起一把砸得稀碎。
仲蓉来找她时瞧见满地狼藉，不是自己的东西都觉得心疼。她出身贫苦，别说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珠宝，就连料子稍贵点的衣裳她也从来没有过。
她打心底里羡慕明遥，少女恃宠而骄随心所欲，她心想要是有人这样对自己，她一定二话不说嫁给对方。
“明姑娘，这些东西不喜欢便不喜欢，砸了未免太可惜。”
明遥头也不回：“你喜欢就拿走，我不需要。”
仲蓉承认自己心动了，但仔细想一想，又不敢要。
“可这是妖皇大人送给你的…”
明遥：“你要拿便拿，他若有什么不满，就告诉他是我准许的。”
仲蓉小心翼翼捧起黄金盒中的一颗夜明珠，心里却并没有太高兴。
她看了眼明遥，又看了眼手心里的夜明珠，放了回去。
果然她就是贱命，别人压根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她却当作稀世珍宝一样轻拿轻放，这种千金公主施舍的玩意，她才不稀罕。
明遥以为是哪个送饭的侍女落了东西回来找，没理。
直到那女子朝她开口：“明姑娘，你想跟我聊聊吗？”
明遥诧异了一瞬，仔细打量她一番，才发现她和那些侍女穿的衣服不一样。
女子道：“妖皇大人说你不喜欢和妖族接触，所以让我来陪陪你，我叫仲蓉。”
明遥问：“你是人类？”
“嗯。”
“为什么留在这里？有人强迫你吗？”
“没有没有。”仲蓉连连摆手，“我是自愿的，妖皇大人救了我的家人，还让我们住在这里，他是我的恩人。”
明遥有点吃惊，却也没多说什么。
“那明姑娘你呢？你不是妖也不是人，是妖皇大人…把你关在这里的吗？”
明遥：“有些事…不方便说。”
“抱歉。”仲蓉悻悻地闭了嘴，过了会儿，她又道，“我其实是觉得妖皇大人对你挺好的，在妖界这么久，他从来不会对别人多一个眼神，更别提像照顾你的情绪一样去照顾别人。我就是太好奇了才想问问，明姑娘你别生气。”
明遥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你能陪我说话，我很开心。”
仲蓉笑起来：“那我以后有空就来找你，你开心了，妖皇大人一定也很开心。”
明遥苦笑着点了点下巴：“好。”
深夜的苍穹是墨一般漆黑，仿佛一张没有边际的幕布将天地万物笼罩其中。
妖皇少年俯身埋在书案前，一旁的烛灯在幽暗的空间内托起一片光明。
他将捡回来的每一张碎画纸用手指压平，仔细耐心地将它们拼接完整，重新粘了回去。
泛黄的纸张陈旧又破损，他却仍把它当宝贝一样折得四四方方，揣进衣袖中。
大殿变得静悄悄，恍然想起刚才明遥的话，他又开始难过。
仙族以前那样欺负他，他们人心凉薄恃强凌弱，他们都该死。但同时江烬厌也知道，如果抄了仙界，明遥一定会生气，他本来也没那么想见血。
可是他没办法了，仙族一日不灭，杀心就一日不平，劣灵随时都可能再次侵蚀他的神智，而明遥现在就在他身边，他不能确保在被劣灵控制后还能顾及到她的安危。
魔界时的遭遇绝不能再发生，所以他才会选择杀了仙族。
书案右侧有一个白瓷玉纹的花盆，盆里盛着深咖色的松土，松土下埋着聚灵花的种子。
刚从冥府回来时，江烬厌绞尽脑汁想了两日都没想通这种子有什么用处，不过既然是种子，种下去等它开花总不会有错。
种子是昨天种的，小芽是刚刚发的。
江烬厌盯着那株小苗陷入沉思，正常植株发芽…好像没这么快吧。
他伸手过去，指尖戳了戳小芽的嫩叶，小青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叶片连带着根茎轻轻一颤。
江烬厌猛然收回了手，愣愣地盯着自己指尖。
刚才那一瞬，他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流失。
少年不可置信地再伸出手去触碰小青芽，果不其然，灵力流失的感觉在指尖蔓延，并且肉眼可见的，小青芽比刚才长高了大概一寸。
江烬厌默了默，他想，他应该知道这花是什么用处了。
凌晨，远处幽暗伸手不见五指，惨淡的月光下走出一个身影。
诡漠上殿求见。
“厌皇，您让属下找的幸存的魔族已经全部找到了，他们在仙魔大战时逃到了人间，现已安顿在枯林外住下。”
江烬厌点头：“知道了，照看好他们。”
“另外…还有个小孩吵着说要见明姑娘。”
江烬厌掀了掀眼皮，斥道：“谁想见就能见？这种事还要问我，要你干什么？”
诡漠年纪和江烬厌一般大，被这样警告了一句，心脏都快跳出来。
“厌皇恕罪，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书案前的少年挥挥手，正准备将诡漠赶走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再仔细一想，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
他问：“你刚说的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
“属下不知…”
江烬厌回想了一下印象里无厘头的模样，又问：“很矮很瘦，脸上还有疤？”
诡漠急忙点头：“对，就是。厌皇，要带他去见明姑娘吗？”
江烬厌摇了摇头：“带他来见我。”
无厘头相比当初过优渥日子时，瘦了，沧桑了，全身上下只剩骨头。
仙魔大战的那天早晨，他因为帮了明遥的忙获得了几两银钱的奖励，小孩高高兴兴得揣着钱去人间买自己最喜欢的话本。
不知道该说他幸还是不幸。幸的话，买完话本回家发现魔界被烧成一片焦土，魔尊战死，公主被坏人带走，他无家可归流浪人间；
不幸的话，他却是因为买画本逃过了一劫免于一死。
人生中最大的落差莫过于昔日敬重的人一夜之间变成抄家仇人，就像现在的无厘头见到江烬厌，只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
“坏蛋！白眼狼！公主对你那么好，你怎么狠得下心伤害她？！魔界所有人都听公主的话好吃好喝招待你，你却反过来恩将仇报，你就是狼心狗肺！你该死！”
妖皇少年半瘫在华丽宝座中，面不改色地听他骂。一旁的诡漠正欲上前回嘴，被他伸手拦住。
等无厘头停了声，他才开口：“骂完了？”
无厘头愣怔地看着他。
少年挥挥手，示意诡漠把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带下去：“那就好好待着，等时候到了，会让你见她。”
明遥最近几日都在气头，面对江烬厌派人送来的上等金银珠宝，她全当看不见，有时甚至会把它们当作泄愤对象，薅起一把砸得稀碎。
仲蓉来找她时瞧见满地狼藉，不是自己的东西都觉得心疼。她出身贫苦，别说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珠宝，就连料子稍贵点的衣裳她也从来没有过。
她打心底里羡慕明遥，少女恃宠而骄随心所欲，她心想要是有人这样对自己，她一定二话不说嫁给对方。
“明姑娘，这些东西不喜欢便不喜欢，砸了未免太可惜。”
明遥头也不回：“你喜欢就拿走，我不需要。”
仲蓉承认自己心动了，但仔细想一想，又不敢要。
“可这是妖皇大人送给你的…”
明遥：“你要拿便拿，他若有什么不满，就告诉他是我准许的。”
仲蓉小心翼翼捧起黄金盒中的一颗夜明珠，心里却并没有太高兴。
她看了眼明遥，又看了眼手心里的夜明珠，放了回去。
果然她就是贱命，别人压根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她却当作稀世珍宝一样轻拿轻放，这种千金公主施舍的玩意，她才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