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遥第二天睡了懒觉，日上三竿的时辰，她揉揉眼往窗外看，却没看见往日明媚温暖的阳光，取而代之的是团团暗灰色乌云，压抑低沉。
好奇怪哦。
照理说江烬厌昨晚尝到了甜头，今天他应该升太阳才对。
明遥心情本就复杂，她才不要待在这种鬼天气下。少女匆匆穿好衣裳，跑去找那个能让她看见太阳的人。
妖殿背后的庭院百花争奇斗艳，竞相绽放，如果不是处于这种灰暗天中，它们或许会开得更旺。
白石墩形凳上，妖皇少年手撑着头，昏昏欲睡，阴沉天气下吹来的阵阵凉风也没法让他清醒。
月均守在他身旁，不禁询问：“最近怎么回事，又是嗜睡又是体虚，有神力加持，你的身体不该出现这种状况。”
江烬厌勉强打起精神，揉揉眼角，要不是在等明遥的芙蓉茶，他早回殿里睡觉了。
正想着，忽然远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来的人是谁。除了明遥，没人敢在妖皇面前肆无忌惮。
少女风尘仆仆，本是想质问他为什么不升太阳，可是在看到他恹恹的神色后，愣愣地改了口。
“江烬厌，你怎么了呀，看上去跟要死了一样哎。”
少年皱了皱眉，强撑着眼皮，看见她两手空空。
“今天不喝茶吗？”他问。
“啊…”明遥失神一刻，才发现自己居然把这事忘了，“我马上去煮，你、你等等哦。”
“嗯。”
眼看着少女提起裙摆又匆匆离开，停留在原处的人眸光逐渐黯淡。
明遥在此之前从未亲手做过这些粗活，不过为了让江烬厌心甘情愿地喝茶，她从柴房侍女那儿学了些皮毛，现在添柴烧火都已不在话下。
她背对着房门，将铁架上的茶壶取下，在往茶杯中倾倒时，不知想到什么，慢吞吞地停下了动作。
距离她从冥府回来已过三旬，日日不间断地往芙蓉茶里加毒也有许久，明遥想，江烬厌如今身体变得那般虚弱，或许就是因为无量水起的作用。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精致的小瓶罐，百感交集，完全没注意身后来了人。
“明姑娘，茶煮好了吗？”
明遥猛回过神，在月均绕到自己面前之前迅速完成任务，藏起了无量瓶。
“煮好了。”她双手端起茶杯，转过身，“我马上拿过去。”
月均视线落于那杯醇香清茶，若有所思。
“妖界近来天干物燥，不知老夫有没有机会，尝尝明姑娘煮的芙蓉茶？”
明遥迟疑地点点头，下巴指着身后的茶壶：“当然，不过要劳烦月长老自己动手，我得先走一步。”
少女步子略急，轻盈的袖衫匆匆扫过地面，经过月均身旁，一只宽大的手掌拦住她的去路。
明遥脸色微沉，一只手覆于杯口上：“月长老想做什么？”
月均视线片刻不移，道：“厌皇今日不喝茶了，明姑娘可免去这一趟。”
“他亲口说的不喝？”
“是。”
明遥漠然地甩给对方一个眼神，提步就要绕开。
老者面容带着点点恼怒，长袖一挥，一道拔地而起的鎏金屏障再次阻拦了明遥的步伐。
他倾身上前，要夺那杯茶，却不想伸出去的手在与茶杯近在咫尺时，被一寸闪烁猛然弹开。
门槛处，玄衣少年神色阴翳，摊开在面前的手掌倏地握紧，对面月均被无形灵力勒住咽喉，拼命挣扎。
“越来越放肆。”江烬厌卡着他最后一口气，收手，“再有一次，让你死无全尸。”
明遥看着瘫在地的月均呼吸渐稳，才堪堪松了口气，她又将视线转向江烬厌。
他朝自己走来，伸出手：“茶？”
明遥顿了两秒，犹豫地盯着手中青纹茶杯，迟迟没有递过去。
“这杯冷、冷掉了，我去换…”
不等她心急编的借口说完，江烬厌兀自伸手将茶杯夺去，仰头喝尽。
明遥微恼：“你！”
少年并不在意对方的斥责，他放下茶杯，神情些许悲悯：“遥，今天的茶太浓了。”
后来两日，明遥没再给江烬厌煮茶。
她将本一直藏在袖中的无量瓶拿出，收在床榻下盖得严严实实。
江烬厌身为半神，虽不会轻易死，但他却也是人肉身，也有内脏血脉，同万物一样会感觉到痛。用无量水使他身体机能日渐丧失，亲眼看着他日益颓靡虚弱，这种堪比凌迟的手段，明遥没法再坚持下去。
她在心中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不是不杀江烬厌，只是没找到可行的办法。于苍生而言他是坏人是恶徒，她会解决掉这个祸害的，只是…只是还未到时机，要再等一等。
少女神色略沧桑，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等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可行的办法又究竟是什么。
来到窗前推开窗，映入眼帘的是比前两日还阴沉的灰蒙蒙的天，没有光照也没有浮云，在其笼罩下的妖界，灰暗一片，死气沉沉。
明遥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江烬厌，他近来体弱，没有余力再维持这片苍穹的和平秩序。不仅如此，她这两日也鲜少见到他的身影，他也不再像往常那般随时随地在她面前讨喜卖乖。
度日如年的生活无端生出几分烦闷。
明遥正要合上窗，身后的木门忽然从外被推开，来人是月均。
“明姑娘，厌皇要见你。”
明遥点点头，拿上手边的披风，似乎并不怀疑月均的话。
“走吧。”
天上地下，空气混沌。
明遥一路跟在月均身后，即使发现他并没有将自己带往正确的方向，也始终保持着沉默。
二人的脚步不紧不慢，不知不觉间已经朝妖殿反方向走出很远，周边是被当作妖界边境的枯木林，萧条荒凉。
明遥停下步子，淡然询问：“月长老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月均驻足，回身后的神色再不见刚才的和善，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戾。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什么还跟来？”
明遥不畏也不惧，她虽是局内人，却把什么都看得清。
要杀江烬厌就相当于要杀群龙之首，他一死，妖界必定再次黎庶涂炭，月均身为长老，在识破明遥的计划后势必会竭力阻止她，阻止妖界因失去神力庇护而陷入危机。
少女淡淡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失家丧族和刻骨仇恨的痛我也都体验过，所以你若想杀我，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狂妄！”月均捏紧手中的木拐，怒不可遏，“因为自己的仇恨致使妖族再次受创，你和那些极恶之徒又有什么区别？！早知你是这般祸害，老夫当初就不该帮江烬厌拿到神力让他有机会去找你！”
明遥微微垂眼，澄澈的瞳孔蒙上一层雾气：“抱歉，月长老，但我也有使命和责任在身，和你一样有要守护的族人，我做不到大爱无疆，也就做不到在复仇的罅隙间顾及妖族。”
她话落，正等着月均的斥责。
忽然，一滴冰凉的水珠从天而降，砸在她脸庞。
明遥指尖将其拭去，仰头望，黯淡天幕中赫然一道撕裂的缝隙。透过它，看见妖界以外的苍穹，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狂风暴雨势不可当，争先恐后地穿过缝隙，涌进妖界，裂口在风雨魄力下逐渐撕扯拉大。
明遥呼吸一滞：“护罩…裂开了…”
好奇怪哦。
照理说江烬厌昨晚尝到了甜头，今天他应该升太阳才对。
明遥心情本就复杂，她才不要待在这种鬼天气下。少女匆匆穿好衣裳，跑去找那个能让她看见太阳的人。
妖殿背后的庭院百花争奇斗艳，竞相绽放，如果不是处于这种灰暗天中，它们或许会开得更旺。
白石墩形凳上，妖皇少年手撑着头，昏昏欲睡，阴沉天气下吹来的阵阵凉风也没法让他清醒。
月均守在他身旁，不禁询问：“最近怎么回事，又是嗜睡又是体虚，有神力加持，你的身体不该出现这种状况。”
江烬厌勉强打起精神，揉揉眼角，要不是在等明遥的芙蓉茶，他早回殿里睡觉了。
正想着，忽然远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来的人是谁。除了明遥，没人敢在妖皇面前肆无忌惮。
少女风尘仆仆，本是想质问他为什么不升太阳，可是在看到他恹恹的神色后，愣愣地改了口。
“江烬厌，你怎么了呀，看上去跟要死了一样哎。”
少年皱了皱眉，强撑着眼皮，看见她两手空空。
“今天不喝茶吗？”他问。
“啊…”明遥失神一刻，才发现自己居然把这事忘了，“我马上去煮，你、你等等哦。”
“嗯。”
眼看着少女提起裙摆又匆匆离开，停留在原处的人眸光逐渐黯淡。
明遥在此之前从未亲手做过这些粗活，不过为了让江烬厌心甘情愿地喝茶，她从柴房侍女那儿学了些皮毛，现在添柴烧火都已不在话下。
她背对着房门，将铁架上的茶壶取下，在往茶杯中倾倒时，不知想到什么，慢吞吞地停下了动作。
距离她从冥府回来已过三旬，日日不间断地往芙蓉茶里加毒也有许久，明遥想，江烬厌如今身体变得那般虚弱，或许就是因为无量水起的作用。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精致的小瓶罐，百感交集，完全没注意身后来了人。
“明姑娘，茶煮好了吗？”
明遥猛回过神，在月均绕到自己面前之前迅速完成任务，藏起了无量瓶。
“煮好了。”她双手端起茶杯，转过身，“我马上拿过去。”
月均视线落于那杯醇香清茶，若有所思。
“妖界近来天干物燥，不知老夫有没有机会，尝尝明姑娘煮的芙蓉茶？”
明遥迟疑地点点头，下巴指着身后的茶壶：“当然，不过要劳烦月长老自己动手，我得先走一步。”
少女步子略急，轻盈的袖衫匆匆扫过地面，经过月均身旁，一只宽大的手掌拦住她的去路。
明遥脸色微沉，一只手覆于杯口上：“月长老想做什么？”
月均视线片刻不移，道：“厌皇今日不喝茶了，明姑娘可免去这一趟。”
“他亲口说的不喝？”
“是。”
明遥漠然地甩给对方一个眼神，提步就要绕开。
老者面容带着点点恼怒，长袖一挥，一道拔地而起的鎏金屏障再次阻拦了明遥的步伐。
他倾身上前，要夺那杯茶，却不想伸出去的手在与茶杯近在咫尺时，被一寸闪烁猛然弹开。
门槛处，玄衣少年神色阴翳，摊开在面前的手掌倏地握紧，对面月均被无形灵力勒住咽喉，拼命挣扎。
“越来越放肆。”江烬厌卡着他最后一口气，收手，“再有一次，让你死无全尸。”
明遥看着瘫在地的月均呼吸渐稳，才堪堪松了口气，她又将视线转向江烬厌。
他朝自己走来，伸出手：“茶？”
明遥顿了两秒，犹豫地盯着手中青纹茶杯，迟迟没有递过去。
“这杯冷、冷掉了，我去换…”
不等她心急编的借口说完，江烬厌兀自伸手将茶杯夺去，仰头喝尽。
明遥微恼：“你！”
少年并不在意对方的斥责，他放下茶杯，神情些许悲悯：“遥，今天的茶太浓了。”
后来两日，明遥没再给江烬厌煮茶。
她将本一直藏在袖中的无量瓶拿出，收在床榻下盖得严严实实。
江烬厌身为半神，虽不会轻易死，但他却也是人肉身，也有内脏血脉，同万物一样会感觉到痛。用无量水使他身体机能日渐丧失，亲眼看着他日益颓靡虚弱，这种堪比凌迟的手段，明遥没法再坚持下去。
她在心中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不是不杀江烬厌，只是没找到可行的办法。于苍生而言他是坏人是恶徒，她会解决掉这个祸害的，只是…只是还未到时机，要再等一等。
少女神色略沧桑，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等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可行的办法又究竟是什么。
来到窗前推开窗，映入眼帘的是比前两日还阴沉的灰蒙蒙的天，没有光照也没有浮云，在其笼罩下的妖界，灰暗一片，死气沉沉。
明遥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江烬厌，他近来体弱，没有余力再维持这片苍穹的和平秩序。不仅如此，她这两日也鲜少见到他的身影，他也不再像往常那般随时随地在她面前讨喜卖乖。
度日如年的生活无端生出几分烦闷。
明遥正要合上窗，身后的木门忽然从外被推开，来人是月均。
“明姑娘，厌皇要见你。”
明遥点点头，拿上手边的披风，似乎并不怀疑月均的话。
“走吧。”
天上地下，空气混沌。
明遥一路跟在月均身后，即使发现他并没有将自己带往正确的方向，也始终保持着沉默。
二人的脚步不紧不慢，不知不觉间已经朝妖殿反方向走出很远，周边是被当作妖界边境的枯木林，萧条荒凉。
明遥停下步子，淡然询问：“月长老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月均驻足，回身后的神色再不见刚才的和善，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戾。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什么还跟来？”
明遥不畏也不惧，她虽是局内人，却把什么都看得清。
要杀江烬厌就相当于要杀群龙之首，他一死，妖界必定再次黎庶涂炭，月均身为长老，在识破明遥的计划后势必会竭力阻止她，阻止妖界因失去神力庇护而陷入危机。
少女淡淡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失家丧族和刻骨仇恨的痛我也都体验过，所以你若想杀我，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狂妄！”月均捏紧手中的木拐，怒不可遏，“因为自己的仇恨致使妖族再次受创，你和那些极恶之徒又有什么区别？！早知你是这般祸害，老夫当初就不该帮江烬厌拿到神力让他有机会去找你！”
明遥微微垂眼，澄澈的瞳孔蒙上一层雾气：“抱歉，月长老，但我也有使命和责任在身，和你一样有要守护的族人，我做不到大爱无疆，也就做不到在复仇的罅隙间顾及妖族。”
她话落，正等着月均的斥责。
忽然，一滴冰凉的水珠从天而降，砸在她脸庞。
明遥指尖将其拭去，仰头望，黯淡天幕中赫然一道撕裂的缝隙。透过它，看见妖界以外的苍穹，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狂风暴雨势不可当，争先恐后地穿过缝隙，涌进妖界，裂口在风雨魄力下逐渐撕扯拉大。
明遥呼吸一滞：“护罩…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