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松鸦羽暴躁地在巢穴里来回踱步，又不得不为那只刚打好夹板的病患而压抑脚步。狭小空间内只剩他还保持清醒，这让他更加烦闷。
赤杨心借口让月爪再熟悉一遍草药逃跑了，松鸦羽清楚他是怕自己一副怒气冲冲模样吓坏他新收的小徒弟。
算了，至少为了让理由更真实，他们不会空手而归。
松鸦羽强迫自己坐下来，以免一不小心踩到他病患的尾巴，他差点被病患窝中伸出去的脚绊摔一跤，心有余悸。
他尾巴来回抽动，仍是不满。
松鸦羽想把病患丢出巢穴，或者冲过去臭骂一顿狮焰，再不然找只猫叫赤杨心回来也行。
星族赐予我力量，叫调皮的小学徒给我省点心吧！松鸦羽做梦都想不到，才被他勉强算作“懂事点了”的霜爪会东山再起，且比幼崽时期掀起浪涛更甚。
那只傻毛球，见到他亲自抓住猎物回营地后，对他产生了强烈好奇心，一趟又一趟地钻空子跑来巫医巢穴要弄个明白。
“你是怎么抓到田鼠的？”
“不要影响我们做事。”
“看不见它要怎么把控距离？”
“出去...”
“是随便扑中的吗？”
“滚！”
当时他态度恶劣地拒绝了小学徒的采访，现在他万分后悔，还不如耐心解释呢——纵使刻薄言辞也没能浇灭霜爪的好奇，她扭头就趁老师不注意，溜出营地，闭眼睛爬树自行寻求答案。
显而易见，她除去后腿骨折外毫无收获，倒是松鸦羽被好好上了一课。
“耐心”一词一度成为营地禁词，因为某位蓝眼睛巫医听到这两个字就显得躁动不安。
现在好了，霜爪不能自理还昏睡不停，除了吃饭和方便他大概半步都离不开她了。
松鸦羽很想大声质问哥哥为什么连一只半大猫都看不住，又因为太无理取闹而放弃了这个念头。
哥哥也猜不到她会溜走啊。他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哦，还要想办法安慰她焦虑的双亲，他们每隔一大会时长就要来探望女儿一回。他一再告诉他们小家伙不会有事，肯定能恢复，对成为武士没有影响，他们依旧坚持不懈地进行着武士、巫医巢穴往返跑运动。
“这是哪儿？”霜爪掀开眼帘，撞见了一片盎然。她在一片草地中央，头顶天空湛蓝，看不见一团云。柔软草，茎拂过毛发，弄得四条腿都痒起来，长着斑纹的蝴蝶于眼前飞过，霜爪忍不住站起来挥舞着前爪，试图抓住哪怕它翅膀上一点粉尘。
余光中她注意到一只猫正带着笑意望她，她耳尖一阵臊意涌过，停下嬉闹。
灰猫收敛了笑意，眼底神情转换为一种她只在母亲脸上寻得过的关切。
霜爪楞然，不敢轻举妄动，灰猫见她如此拘谨，喉间溢出稀碎的呼噜。她注意到灰猫一身长毛柔顺，和她梳理完毕后有七八分相似。
“你是...鬃霜？”她大胆猜测。
灰猫靠得近了些，霜爪警惕地跳走避开她带来的那片温暖：“那我这是，死了？”她偏头偷视鬃霜，素未谋面的亲姐姐身上有太多她熟悉的氛围，独独未见她毛发中带有半点星光。
不是在星族？那到底是在哪儿？
猛然间，景象消失，四条腿剎然失了平衡点。
迅速地，霜爪不断下坠。她脚掌乱舞，可只有尖牙划骨头声在脑中回响，刺得她耳膜生疼，她下坠至一片未知，至一片漆黑深渊。
后腿传来传来刺痛，浓烈草药味让霜爪稍稍清醒了些，她将下巴无力地枕在前腿上，不敢叫巫医知道自己醒了。
她都做了些什么？
脑袋一片模糊，她回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追随着一道声音莫名到了高处。当睁开眼发现树根都小得可怜时她真的吓坏了，随后她腿一软，直挺挺向下坠，连翻身都忘了，任风刮着耳朵，就这么落向地面。
她还记得最后赤杨心火焰般的皮毛一闪而过，若是没有巫医，她或许已经死了吧。
窸窸窣窣一阵动静，松鸦羽抬头，放下草药，无神的双眼挪向小学徒。他上去嗅闻她，骨折处没发烫，也无酸臭气息，似乎还夹杂着点清香？
恢复得还不错。
“松鸦羽...”小学徒整个都焉了，声音无精打采，松鸦羽知道她在担心伤腿影响她成为武士。果不其然，小学徒接着又嗫喏：“...我这个腿？”
“悬了。”他边转回去整理草药边平静道。
“啊？！”霜爪拔高音量，不可置信。
“大概率得躺着了，”松鸦羽分开两拨植株，故意显露出惋惜，随后又残忍地补充：“你将无法对族群提供任何帮助，因为残疾当不了武士，况且我不会再收学徒。”
霜爪声音颤抖着，全是绝望：“那样我会被驱逐出境的！”
“不，你可以住去长老巢穴，学习如何捉虱子。”
霜爪意会了半天才尝出松鸦羽话中笑意，她咽下那抹哭腔大声道：“嘿！你耍我！”
抑制不住的，霜爪两只前爪撕扯着窝中苔藓，直到苔藓都快成为碎屑，她才压下喉间笑意。太鼠脑子了。
她本被后腿刺痛所折磨，思绪还沉浸在噩梦中久久无法抽离，忽被松鸦羽耍了一通，她反而感到一种跳脱。
就似一下子从窝里瞬移到空地一般。
这么被新鲜空气一吹，任梦境再怎么真实，她都烦不起来了。
所有的，在一瞬间，全消逝了。
赤杨心借口让月爪再熟悉一遍草药逃跑了，松鸦羽清楚他是怕自己一副怒气冲冲模样吓坏他新收的小徒弟。
算了，至少为了让理由更真实，他们不会空手而归。
松鸦羽强迫自己坐下来，以免一不小心踩到他病患的尾巴，他差点被病患窝中伸出去的脚绊摔一跤，心有余悸。
他尾巴来回抽动，仍是不满。
松鸦羽想把病患丢出巢穴，或者冲过去臭骂一顿狮焰，再不然找只猫叫赤杨心回来也行。
星族赐予我力量，叫调皮的小学徒给我省点心吧！松鸦羽做梦都想不到，才被他勉强算作“懂事点了”的霜爪会东山再起，且比幼崽时期掀起浪涛更甚。
那只傻毛球，见到他亲自抓住猎物回营地后，对他产生了强烈好奇心，一趟又一趟地钻空子跑来巫医巢穴要弄个明白。
“你是怎么抓到田鼠的？”
“不要影响我们做事。”
“看不见它要怎么把控距离？”
“出去...”
“是随便扑中的吗？”
“滚！”
当时他态度恶劣地拒绝了小学徒的采访，现在他万分后悔，还不如耐心解释呢——纵使刻薄言辞也没能浇灭霜爪的好奇，她扭头就趁老师不注意，溜出营地，闭眼睛爬树自行寻求答案。
显而易见，她除去后腿骨折外毫无收获，倒是松鸦羽被好好上了一课。
“耐心”一词一度成为营地禁词，因为某位蓝眼睛巫医听到这两个字就显得躁动不安。
现在好了，霜爪不能自理还昏睡不停，除了吃饭和方便他大概半步都离不开她了。
松鸦羽很想大声质问哥哥为什么连一只半大猫都看不住，又因为太无理取闹而放弃了这个念头。
哥哥也猜不到她会溜走啊。他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哦，还要想办法安慰她焦虑的双亲，他们每隔一大会时长就要来探望女儿一回。他一再告诉他们小家伙不会有事，肯定能恢复，对成为武士没有影响，他们依旧坚持不懈地进行着武士、巫医巢穴往返跑运动。
“这是哪儿？”霜爪掀开眼帘，撞见了一片盎然。她在一片草地中央，头顶天空湛蓝，看不见一团云。柔软草，茎拂过毛发，弄得四条腿都痒起来，长着斑纹的蝴蝶于眼前飞过，霜爪忍不住站起来挥舞着前爪，试图抓住哪怕它翅膀上一点粉尘。
余光中她注意到一只猫正带着笑意望她，她耳尖一阵臊意涌过，停下嬉闹。
灰猫收敛了笑意，眼底神情转换为一种她只在母亲脸上寻得过的关切。
霜爪楞然，不敢轻举妄动，灰猫见她如此拘谨，喉间溢出稀碎的呼噜。她注意到灰猫一身长毛柔顺，和她梳理完毕后有七八分相似。
“你是...鬃霜？”她大胆猜测。
灰猫靠得近了些，霜爪警惕地跳走避开她带来的那片温暖：“那我这是，死了？”她偏头偷视鬃霜，素未谋面的亲姐姐身上有太多她熟悉的氛围，独独未见她毛发中带有半点星光。
不是在星族？那到底是在哪儿？
猛然间，景象消失，四条腿剎然失了平衡点。
迅速地，霜爪不断下坠。她脚掌乱舞，可只有尖牙划骨头声在脑中回响，刺得她耳膜生疼，她下坠至一片未知，至一片漆黑深渊。
后腿传来传来刺痛，浓烈草药味让霜爪稍稍清醒了些，她将下巴无力地枕在前腿上，不敢叫巫医知道自己醒了。
她都做了些什么？
脑袋一片模糊，她回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追随着一道声音莫名到了高处。当睁开眼发现树根都小得可怜时她真的吓坏了，随后她腿一软，直挺挺向下坠，连翻身都忘了，任风刮着耳朵，就这么落向地面。
她还记得最后赤杨心火焰般的皮毛一闪而过，若是没有巫医，她或许已经死了吧。
窸窸窣窣一阵动静，松鸦羽抬头，放下草药，无神的双眼挪向小学徒。他上去嗅闻她，骨折处没发烫，也无酸臭气息，似乎还夹杂着点清香？
恢复得还不错。
“松鸦羽...”小学徒整个都焉了，声音无精打采，松鸦羽知道她在担心伤腿影响她成为武士。果不其然，小学徒接着又嗫喏：“...我这个腿？”
“悬了。”他边转回去整理草药边平静道。
“啊？！”霜爪拔高音量，不可置信。
“大概率得躺着了，”松鸦羽分开两拨植株，故意显露出惋惜，随后又残忍地补充：“你将无法对族群提供任何帮助，因为残疾当不了武士，况且我不会再收学徒。”
霜爪声音颤抖着，全是绝望：“那样我会被驱逐出境的！”
“不，你可以住去长老巢穴，学习如何捉虱子。”
霜爪意会了半天才尝出松鸦羽话中笑意，她咽下那抹哭腔大声道：“嘿！你耍我！”
抑制不住的，霜爪两只前爪撕扯着窝中苔藓，直到苔藓都快成为碎屑，她才压下喉间笑意。太鼠脑子了。
她本被后腿刺痛所折磨，思绪还沉浸在噩梦中久久无法抽离，忽被松鸦羽耍了一通，她反而感到一种跳脱。
就似一下子从窝里瞬移到空地一般。
这么被新鲜空气一吹，任梦境再怎么真实，她都烦不起来了。
所有的，在一瞬间，全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