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春楼外，细雨如丝。
“世子爷，咱去哪儿？”守在马车旁的胡安见苏言谨从楼里走出来，赶忙撑起伞迎了上来。
“大理寺。”苏言谨淡淡道。
胡安见了躲在苏言谨身后的江月眠，心里不免犯了嘀咕，西京城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苏国公府世子是出了名的清冷自持不近女色，高贵如华安公主几次放低身段示好，世子爷依旧不为所动。怎么今儿个还带了穷酸的女子从满春楼出来了，真是个稀罕事儿。
苏言谨撩起衣袍上了马车，掸掉身上零星的雨水，见江月眠还在站在原地，眉间微微一蹙。
“这位姑娘，还不上车杵着做甚？世子爷还等着呢。”胡安打小伺候着自家世子爷，见苏言谨这一神情，赶紧给江月眠使了个眼色。
车舆上方那鎏金的繁体苏字明晃晃的，江月眠光顾着看，一不留神脑袋磕在了门上，顿时眼冒金星。
“嘶——好痛！”
江月眠倒吸一口凉气。
她捂着额头晕晕乎乎地坐了下来，脑海中闪现出一帧帧穿越前的景象。
那是在市博物馆鹤鸣桥展区的一个隐蔽角落，昏暗的灯光照在一幅小巧玲珑的方形画卷上。
画面简约雅致，精细的笔触勾勒出了一枚精美绝伦翡翠扳指，颜色碧绿、澄澈如水。
江月眠贴近画卷仔细观察，这幅古画运用的竟然是现代的笔法？她着了魔般伸手触向那幅画，却被一道刺眼的强光吸入画中。
“江姑娘可有大碍？”苏言谨问了一声。
“无碍无碍。”江月眠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思绪还沉浸在那幅画卷之中。
或许那幅画卷就是回到现世的关键，画卷中有两个要素，一个是翡翠扳指，再一个是右侧的题词。
苏言谨正坐垂裳，似乎琢磨着什么，眼角轻觑了一下她。
江月眠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眼神，回问他：“大人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苏言谨：“江姑娘头簪歪了。”
“哦，多谢大人提醒。”江月眠尬笑一声，想必这苏大人平日里明察秋毫惯了，见不得别人衣冠不整。
她摘下了插在发髻上的木簪，水汽氤氲的墨发倾泻而下。可她从没用过发簪，也没留过及腰长发，左绕右绕，簪了半晌，发髻盘的还是松松垮垮。
苏言谨假作不经意间瞄向江月眠脖颈处，见到她衣领下轻微露出的红色印记，确认她是江月眠无疑。但她的神态和举止，为何与原来判若两人？
车厢内空间逼仄，两人坐得如此之近，江月眠稍稍抬头，便能看见那张丰神俊秀的脸，像极了一块冰玉。
苏言谨原本气质冷冽，但眼角一双对称的泪痣，又添了几分温柔。
“江姑娘在看什么？”苏言谨被她这般直勾勾地盯着，甚是不自在。
“只许大人看我，不许我看大人？”江月眠打趣道。
苏言谨看向窗外：“江姑娘误会了，我并无轻薄之意。”
江月眠见他耳尖微微发红，轻声试探道：“大人，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不相信。”苏言谨不假思索。
江月眠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笑盈盈地道了一声“好”，便不再多言。
......
车夫“吁”了一声后，马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大理寺的门口。
胡安替苏言谨撑着油纸伞走在前，江月眠拎着裙角一溜小跑跟在后，迈进了大理寺的朱色大门，正中央的公堂前挂着“明镜高悬”的官匾，寺内广深，守卫严密，与外面俨然两个世界。
苏言谨绕开了公堂，走向左侧的偏院，江月眠仰头望了下房梁上悬挂的木牌，上面刻着“拟画堂”三个字。
她的衣衫已被雨丝淋了个七七八八，便紧随着迈进了堂里。
拟画堂正对进门处放置着一张青檀木案，两侧各摆着四个画架，每个画架上都摆有一幅用水墨线条勾画的人物肖像，性别样貌各有不同。
江月眠一字一句向苏言谨道出在满春楼的经过，然苏言谨听到雪莲曾私会一名男子时，突然眼眸一亮。
他将江月眠到第一个画架前，指着人像问道：“事关朝廷一桩刺杀案，还请江姑娘仔细辨认一下，你方才所说的男子，可是他？”
江月眠眯起双眸看着画中之人，宽脸羊眼，和记忆中的男子有些差异：“好像不是他。”
“那你能否描述一下，那名男子是何样貌？”苏言谨声音突然升高，颇有几分讯问之意。
“他比雪莲略高一头，身形偏壮，还有……”江月眠揉着脑袋回忆着，想要记起那男子的样貌，需要深入原身的记忆，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做到。
苏言谨见她半晌不答，继续问道：“那名男子极有可能就是犯人，其名为吉轮，大理寺正在追查他的下落，若江姑娘有线索，还请告知。”
江月眠跳出混乱的思绪，问道：“这画中之人的样貌，可是雪莲姑娘所描述的？”
苏言谨：“不错，若如你所说，吉轮真正的长相与画中不符，那雪莲姑娘便撒了谎。”
江月眠追问：“那被杀的人是谁？又是何时被杀？”
苏言谨忖了一下，避开了前面的问题：“七日前被杀。”
江月眠托着下巴，踱步走到了堂前：“一个月前我撞见了吉轮，七日前吉轮杀了人，雪莲怕我记住了他样貌，所以把我骗去满春楼，想要杀了我？”
堂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方才去煮茶的胡安慌慌张张地进来通报。
“世子爷，探子来报，满春楼的杜妈妈带着几个打手，把江家伞铺给砸了。”胡安满头大汗。
江月眠有种不好的预感，脑袋晃过一个年迈的身影：“奶奶？铺子里只有奶奶一个人，恐怕要吓坏了。”
她提起裙子便向外跑去。
苏言谨在后唤了一声：“我带你去，胡安，备车。”
“是。”胡安见情况不妙，喊了一队护卫随车。
......
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行人赶到梨花巷口，老远就听到一阵泼辣的叫骂声。
“识相的话就赶紧把江月眠给我交出来，要不今天老娘非把你们的铺子给拆了不可！”
杜妈妈手里拿着一根皮鞭，耀武扬威地站在江家伞铺门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拿着木棍，已经把伞铺砸了个稀碎。
江月眠率先跳下了马车，跑到破旧的伞铺门口，原本悬挂在大门上方的牌匾被打落，铺子里遍地被打坏的油纸伞，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破烂不堪。
沈奶奶满脸着急地站在铺子外，佝偻着背哀求杜妈妈高抬贵手。
“奶奶！”江月眠急忙跑过去，扶着奶奶的胳膊问道：“他们有没有伤着你啊？”
奶奶见到江月眠，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汐儿，奶奶没事，就是这铺子没了，咱俩可怎么活啊？”
杜妈妈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扯住江月眠的衣领：“江月眠，真是让我好等啊，说！满春楼的帐怎么算？”
“你松手，有话好好说！”江月眠挣扎了两下无果，抓住杜妈妈的手腕，用力一推。
杜妈妈向后踉跄了一下：“看你平时身子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倒是真不小，怪不得能砸碎我一墙的宝贝！”
她愈想愈气，“啪！”一声惊响！鞭子一挥抽在了江月眠的脚边，瞬间扬起一片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一鞭，惊了江月眠一跳。
杜妈妈一鞭未中，蓄起力又挥一鞭，这次直朝着沈奶奶而去。
“奶奶当心！”江月眠条件反射立刻挡在奶奶面前，闭着眼准备用自己的背迎接这一鞭。
片刻之后，江月眠没有感到应来的疼痛，反而听到了苏言谨的声音：“杜氏，你当街砸江家铺子，又要故意伤人，可知是何罪？”
江月眠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苏言谨的左手抓住了即将落下的皮鞭。
“苏大人？”杜妈妈看清来者竟然是苏言谨，赶紧撂下了鞭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苏言谨将手收回袖间的那一刻，江月眠瞥到了他手腕处，血淋淋的伤口皮肉外翻。
“大人你的手......”江月眠担忧的盯着他的伤口，转身走进伞铺。
胡安见苏言谨受伤一下子急了，冲杜妈妈大喊：“你竟敢打我家世子爷，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老身有眼无珠，请大人恕罪。”杜妈妈连忙磕了几个头。这下可摊上大事了，平民敢伤朝廷重臣，轻则打几十大板，重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来人，带回审讯室！”苏言谨冷斥一声。
一队护卫瞬间上前擒住杜妈妈和闹事的壮汉。
几人吓得魂飞天外，一直喊着“大人饶命”，进了这大理寺的审讯室，恐怕这大庆十八道刑讯之法都得轮上一遍。
江月眠在伞铺里翻出一个药瓶，跑回苏言谨身边：“大人，这伤口需要赶紧包扎一下。”
苏言谨回绝道：“不用，不——”
话还没说完，江月眠将药瓶塞到他的手里。
指尖相碰，苏言谨立刻将手收了回来：“多谢江姑娘。”
他将领头护卫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顺手把药瓶塞入了衣袋中。
江月眠心跳突然快了些，她意识到，这原身好似本就心悦于他，想到这，她的耳朵根也跟着一红。
闹事之人已全部被押往大理寺，苏言谨快步走向马车。
江月眠和奶奶简单交代了几句，紧忙追上了苏言谨的脚步。
苏言谨道：“我已无事再问，江姑娘不必跟我回去了。”
“大人，能否收留我在大理寺待一段时间？”江月眠眨眨眼。
“不可，大理寺并非玩闹之地，怎可随意收留人？”苏言谨一本正经道。
江月眠琢磨了一下，又道：“苏大人，你不是问我那个吉轮的长相吗？我帮你画出来可好？”
“你能默画出来？”苏言谨心生犹疑，方才她还一副记不起来的模样。
何况默画并非易事，默画人像更是难上加难，放眼整个西京有如此画技之人也找不出几个。
“我自幼习画，默画对我来说还是有些许把握的。”江月眠清了清嗓子，“我这次去大理寺，就是单纯想去帮忙。身为大庆的百姓，理所应当为官家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还请苏大人给小女一个机会。”
苏言谨垂眸沉思了片刻，转身向马车走去。
江月眠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大人，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的。”
苏言谨瞥了江月眠一眼，她立马刹住了脚步，眼巴巴地看着苏言谨远去。
她蹲下身来捡起一把破损的油纸伞，呢喃道：“唉，换个伞面倒是也能用。”
江月眠抿了抿嘴，收拢了伞骨，准备回铺子。
苏言谨临上马车前，见那瘦小的身影往铺子里走去，竟也有些烦躁，他右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还不跟上来？”
江月眠打了个激灵：“嗯？”
她向顺着那道清冷的声音望去，眼睛瞬间迸发出光亮，偷笑一下道：“来啦！”
“世子爷，咱去哪儿？”守在马车旁的胡安见苏言谨从楼里走出来，赶忙撑起伞迎了上来。
“大理寺。”苏言谨淡淡道。
胡安见了躲在苏言谨身后的江月眠，心里不免犯了嘀咕，西京城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苏国公府世子是出了名的清冷自持不近女色，高贵如华安公主几次放低身段示好，世子爷依旧不为所动。怎么今儿个还带了穷酸的女子从满春楼出来了，真是个稀罕事儿。
苏言谨撩起衣袍上了马车，掸掉身上零星的雨水，见江月眠还在站在原地，眉间微微一蹙。
“这位姑娘，还不上车杵着做甚？世子爷还等着呢。”胡安打小伺候着自家世子爷，见苏言谨这一神情，赶紧给江月眠使了个眼色。
车舆上方那鎏金的繁体苏字明晃晃的，江月眠光顾着看，一不留神脑袋磕在了门上，顿时眼冒金星。
“嘶——好痛！”
江月眠倒吸一口凉气。
她捂着额头晕晕乎乎地坐了下来，脑海中闪现出一帧帧穿越前的景象。
那是在市博物馆鹤鸣桥展区的一个隐蔽角落，昏暗的灯光照在一幅小巧玲珑的方形画卷上。
画面简约雅致，精细的笔触勾勒出了一枚精美绝伦翡翠扳指，颜色碧绿、澄澈如水。
江月眠贴近画卷仔细观察，这幅古画运用的竟然是现代的笔法？她着了魔般伸手触向那幅画，却被一道刺眼的强光吸入画中。
“江姑娘可有大碍？”苏言谨问了一声。
“无碍无碍。”江月眠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思绪还沉浸在那幅画卷之中。
或许那幅画卷就是回到现世的关键，画卷中有两个要素，一个是翡翠扳指，再一个是右侧的题词。
苏言谨正坐垂裳，似乎琢磨着什么，眼角轻觑了一下她。
江月眠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眼神，回问他：“大人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苏言谨：“江姑娘头簪歪了。”
“哦，多谢大人提醒。”江月眠尬笑一声，想必这苏大人平日里明察秋毫惯了，见不得别人衣冠不整。
她摘下了插在发髻上的木簪，水汽氤氲的墨发倾泻而下。可她从没用过发簪，也没留过及腰长发，左绕右绕，簪了半晌，发髻盘的还是松松垮垮。
苏言谨假作不经意间瞄向江月眠脖颈处，见到她衣领下轻微露出的红色印记，确认她是江月眠无疑。但她的神态和举止，为何与原来判若两人？
车厢内空间逼仄，两人坐得如此之近，江月眠稍稍抬头，便能看见那张丰神俊秀的脸，像极了一块冰玉。
苏言谨原本气质冷冽，但眼角一双对称的泪痣，又添了几分温柔。
“江姑娘在看什么？”苏言谨被她这般直勾勾地盯着，甚是不自在。
“只许大人看我，不许我看大人？”江月眠打趣道。
苏言谨看向窗外：“江姑娘误会了，我并无轻薄之意。”
江月眠见他耳尖微微发红，轻声试探道：“大人，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不相信。”苏言谨不假思索。
江月眠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笑盈盈地道了一声“好”，便不再多言。
......
车夫“吁”了一声后，马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大理寺的门口。
胡安替苏言谨撑着油纸伞走在前，江月眠拎着裙角一溜小跑跟在后，迈进了大理寺的朱色大门，正中央的公堂前挂着“明镜高悬”的官匾，寺内广深，守卫严密，与外面俨然两个世界。
苏言谨绕开了公堂，走向左侧的偏院，江月眠仰头望了下房梁上悬挂的木牌，上面刻着“拟画堂”三个字。
她的衣衫已被雨丝淋了个七七八八，便紧随着迈进了堂里。
拟画堂正对进门处放置着一张青檀木案，两侧各摆着四个画架，每个画架上都摆有一幅用水墨线条勾画的人物肖像，性别样貌各有不同。
江月眠一字一句向苏言谨道出在满春楼的经过，然苏言谨听到雪莲曾私会一名男子时，突然眼眸一亮。
他将江月眠到第一个画架前，指着人像问道：“事关朝廷一桩刺杀案，还请江姑娘仔细辨认一下，你方才所说的男子，可是他？”
江月眠眯起双眸看着画中之人，宽脸羊眼，和记忆中的男子有些差异：“好像不是他。”
“那你能否描述一下，那名男子是何样貌？”苏言谨声音突然升高，颇有几分讯问之意。
“他比雪莲略高一头，身形偏壮，还有……”江月眠揉着脑袋回忆着，想要记起那男子的样貌，需要深入原身的记忆，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做到。
苏言谨见她半晌不答，继续问道：“那名男子极有可能就是犯人，其名为吉轮，大理寺正在追查他的下落，若江姑娘有线索，还请告知。”
江月眠跳出混乱的思绪，问道：“这画中之人的样貌，可是雪莲姑娘所描述的？”
苏言谨：“不错，若如你所说，吉轮真正的长相与画中不符，那雪莲姑娘便撒了谎。”
江月眠追问：“那被杀的人是谁？又是何时被杀？”
苏言谨忖了一下，避开了前面的问题：“七日前被杀。”
江月眠托着下巴，踱步走到了堂前：“一个月前我撞见了吉轮，七日前吉轮杀了人，雪莲怕我记住了他样貌，所以把我骗去满春楼，想要杀了我？”
堂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方才去煮茶的胡安慌慌张张地进来通报。
“世子爷，探子来报，满春楼的杜妈妈带着几个打手，把江家伞铺给砸了。”胡安满头大汗。
江月眠有种不好的预感，脑袋晃过一个年迈的身影：“奶奶？铺子里只有奶奶一个人，恐怕要吓坏了。”
她提起裙子便向外跑去。
苏言谨在后唤了一声：“我带你去，胡安，备车。”
“是。”胡安见情况不妙，喊了一队护卫随车。
......
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行人赶到梨花巷口，老远就听到一阵泼辣的叫骂声。
“识相的话就赶紧把江月眠给我交出来，要不今天老娘非把你们的铺子给拆了不可！”
杜妈妈手里拿着一根皮鞭，耀武扬威地站在江家伞铺门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拿着木棍，已经把伞铺砸了个稀碎。
江月眠率先跳下了马车，跑到破旧的伞铺门口，原本悬挂在大门上方的牌匾被打落，铺子里遍地被打坏的油纸伞，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破烂不堪。
沈奶奶满脸着急地站在铺子外，佝偻着背哀求杜妈妈高抬贵手。
“奶奶！”江月眠急忙跑过去，扶着奶奶的胳膊问道：“他们有没有伤着你啊？”
奶奶见到江月眠，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汐儿，奶奶没事，就是这铺子没了，咱俩可怎么活啊？”
杜妈妈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扯住江月眠的衣领：“江月眠，真是让我好等啊，说！满春楼的帐怎么算？”
“你松手，有话好好说！”江月眠挣扎了两下无果，抓住杜妈妈的手腕，用力一推。
杜妈妈向后踉跄了一下：“看你平时身子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倒是真不小，怪不得能砸碎我一墙的宝贝！”
她愈想愈气，“啪！”一声惊响！鞭子一挥抽在了江月眠的脚边，瞬间扬起一片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一鞭，惊了江月眠一跳。
杜妈妈一鞭未中，蓄起力又挥一鞭，这次直朝着沈奶奶而去。
“奶奶当心！”江月眠条件反射立刻挡在奶奶面前，闭着眼准备用自己的背迎接这一鞭。
片刻之后，江月眠没有感到应来的疼痛，反而听到了苏言谨的声音：“杜氏，你当街砸江家铺子，又要故意伤人，可知是何罪？”
江月眠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苏言谨的左手抓住了即将落下的皮鞭。
“苏大人？”杜妈妈看清来者竟然是苏言谨，赶紧撂下了鞭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苏言谨将手收回袖间的那一刻，江月眠瞥到了他手腕处，血淋淋的伤口皮肉外翻。
“大人你的手......”江月眠担忧的盯着他的伤口，转身走进伞铺。
胡安见苏言谨受伤一下子急了，冲杜妈妈大喊：“你竟敢打我家世子爷，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老身有眼无珠，请大人恕罪。”杜妈妈连忙磕了几个头。这下可摊上大事了，平民敢伤朝廷重臣，轻则打几十大板，重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来人，带回审讯室！”苏言谨冷斥一声。
一队护卫瞬间上前擒住杜妈妈和闹事的壮汉。
几人吓得魂飞天外，一直喊着“大人饶命”，进了这大理寺的审讯室，恐怕这大庆十八道刑讯之法都得轮上一遍。
江月眠在伞铺里翻出一个药瓶，跑回苏言谨身边：“大人，这伤口需要赶紧包扎一下。”
苏言谨回绝道：“不用，不——”
话还没说完，江月眠将药瓶塞到他的手里。
指尖相碰，苏言谨立刻将手收了回来：“多谢江姑娘。”
他将领头护卫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顺手把药瓶塞入了衣袋中。
江月眠心跳突然快了些，她意识到，这原身好似本就心悦于他，想到这，她的耳朵根也跟着一红。
闹事之人已全部被押往大理寺，苏言谨快步走向马车。
江月眠和奶奶简单交代了几句，紧忙追上了苏言谨的脚步。
苏言谨道：“我已无事再问，江姑娘不必跟我回去了。”
“大人，能否收留我在大理寺待一段时间？”江月眠眨眨眼。
“不可，大理寺并非玩闹之地，怎可随意收留人？”苏言谨一本正经道。
江月眠琢磨了一下，又道：“苏大人，你不是问我那个吉轮的长相吗？我帮你画出来可好？”
“你能默画出来？”苏言谨心生犹疑，方才她还一副记不起来的模样。
何况默画并非易事，默画人像更是难上加难，放眼整个西京有如此画技之人也找不出几个。
“我自幼习画，默画对我来说还是有些许把握的。”江月眠清了清嗓子，“我这次去大理寺，就是单纯想去帮忙。身为大庆的百姓，理所应当为官家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还请苏大人给小女一个机会。”
苏言谨垂眸沉思了片刻，转身向马车走去。
江月眠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大人，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的。”
苏言谨瞥了江月眠一眼，她立马刹住了脚步，眼巴巴地看着苏言谨远去。
她蹲下身来捡起一把破损的油纸伞，呢喃道：“唉，换个伞面倒是也能用。”
江月眠抿了抿嘴，收拢了伞骨，准备回铺子。
苏言谨临上马车前，见那瘦小的身影往铺子里走去，竟也有些烦躁，他右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还不跟上来？”
江月眠打了个激灵：“嗯？”
她向顺着那道清冷的声音望去，眼睛瞬间迸发出光亮，偷笑一下道：“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