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杜炜有些心慌,直到看见白应卿和慈宁相继从无味楼走出来,杜炜彻底乱了手脚。

    走在后面的男人穿着讲究,女人更是锦衣绸缎裹身,再回头,刚出来的男人手中持着书卷,云纹长衫上的绣线一看就是上好的样式,非富即贵。

    这下可摊上事儿了,本来只想搅了无味楼的生意,却忽略了包场人的兴致,要命的是,包场的人还是个大头。

    杜炜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之后放下手鼓:“既然晏掌柜这么说,那我暂且回龠鼎街通堂吧”,说罢转身就走。

    白应卿蹙眉看着眼前的阵势,这个什么杜掌柜绝对是来找麻烦的,不然谁家的通堂喜跑到人家酒楼门口通?就让他这么轻松就走了,保不准以后还出碍人眼。

    这么想着白应卿欲拦住周炜,还未待走出几步,就被晏溶月抢了先。

    晏溶月拦住杜炜:“杜掌柜这就走了?这是把我无味楼当成了什么地儿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慈宁也看出来杜炜是不怀好意:“当今世道还真是好,好到有人连脸色都不会看了。来人,带下去帮他长长脑子。”

    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人,瞬间就把杜炜五花大绑,又怕嫌他太吵,往他嘴里塞了块儿布。

    晏溶月抱臂站在无味楼门口,向逐渐远去的杜炜挥挥手,转头看向慈宁,引着她走了进去:“总有不知趣的人来叨扰,走,我们进去,甜点上齐了,还要烦您品鉴呢。”

    门口白应卿和云纹男子二人相视,同时伸手异口同声:“兄台请?”

    进了无味楼一干女子聊的正欢,白应卿看了一眼:“要不要喝茶?”

    ——

    贝睿昌商会。

    赵淑华坐在红木椅上算账,忽听得一人来报:“太君,杜掌柜被抓进慎刑司了。”

    “什么?”赵淑华拍着桌子起身:“原因?”

    那人摇了摇头:“具体什么原因不知,只知道是杜掌柜领着一队人敲锣打鼓跑去无味楼了。”

    “无味楼?今天无味楼有什么事儿吗?”

    旁边的掌事回道:“没什么,无味楼今天都没开门,有人包了场子办庆生宴。”

    赵淑华听后柱着拐杖就往福瑞康走:“八成是妒忌人家场子,跑去闹事儿了。”

    掌事拿起账本跟着后面:“太君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福瑞康看生意,杜炜不在,福瑞康的生意还得做。”

    酉时一刻,无味楼灯火通明。

    白应卿煮着茶:“公子也是来参加生辰宴?”

    男子放下书:“对,不过我算是亲属,慈宁是我妹妹。”

    “即是如此,那在下是不是应该起来给皇子殿下行个礼?”

    白应卿此话一出,倒是叫周祁安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知道。”

    倒了盏茶,白应卿道:“不说瑾瑀公主,就说殿下手里的这本书只有宫中的藏书阁才有,身上的绣线也是怀江绣线,宫中才有的样式。”

    周祁安点点头:“公子好眼力。”

    慈宁向来任性惯了,按理说公主的生辰宴应在宫中操办,奈何她非说宫里过腻了要寻个新鲜。

    他被皇后派来陪慈宁,担心身份暴露,他还特意挑了件不扎眼的衣服。

    有谁会看人家衣服上的绣线是什么样式啊?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太闲还是太细心?

    周祁安打量白应卿,这人是个什么来头。

    察觉到周祁安的探究,白应卿轻笑:“殿下放心,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作为史官,这些都是必要的了解。”

    “史官?”周祁安敏锐的看向白应卿:“不知公子是哪位史官?”

    白应卿举杯,喝出了饮酒般的硬气:“礼部员外郎白淼之子,舜天府尹章驰的笔纪官,白应卿。”

    这名字周祁安可不陌生。每次下朝散会,都能听见大臣边走边议论,说礼部员外郎半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结果儿子还是个纨绔,上不了什么台面什么的。

    这样的人周祁安一贯避而远之。

    毕竟是个无赖,本也没什么结交的必要。

    不过今日见到白应卿,周祁安感叹于大褚的闲话流传之广和编撰的离谱。

    持续打探的目光让白应卿有些不适,这皇子不会有什么特殊爱好吧。

    舜天府尹是庆王一派的力拥者,白应卿跑去给他做笔纪官,为的是什么呢?

    周祁安没想出个所以然,提起茶壶给白应卿回倒了杯茶:“我看人就看缘分,白史官与我今日得见,也是缘分,即是如此,那我就与白史官做个朋友。”

    白应卿欣然,周祁安在宫中不被皇帝喜爱,这个他知道,但是瑾瑀公主可不一样。

    整个皇宫最受宠爱的就是瑾瑀公主,听名字和封号就知道了,名慈宁,好瑾瑜,可见皇上是多宠爱这个公主。

    而瑾瑀公主不知为何又非常喜爱周祁安这个兄长,这才是最重要的。

    晏溶月要是能与瑾瑀公主成为好友,无味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连同晏溶月自己都会多一条选择。

    这样以后不管他白应卿是身陷囹圄还是暴尸荒野,晏溶月都有退路,负了明银瑛来不及挽回,可不能重蹈覆辙负了晏溶月。

    白应卿无法释怀之前,不是因为他自己被构陷身亡,而是因为他死后还拉下整个明氏陪葬,虽说他与晏溶月是迫于局势而成亲,但他不希望晏溶月以后也沦落至此。

    “哥哥——”

    周慈宁推门走进,直接扑到了周祁安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就开始摇:“哥哥,我今天能不能不回去,就和溶月姐姐住一块啊?”

    溶月姐姐?白应卿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跟在周慈宁身后的晏溶月,晏溶月眨了眨眼睛。

    白应卿笑了笑,哪里轮得到他出手,人家自己就解决了。

    周祁安一脸严肃:“不可以,不回去父皇会生气,怎么,你想让他派一队人马抓着你回去?”

    一想到那场面,慈宁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不……那太可怕了。”

    周慈宁回身:“溶月姐姐,怎么办,我好想和你一起回家,看你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晏溶月安抚道:“没事儿,先听你哥哥的话回去吧,你以后常来无味楼,我给你备着你爱吃的桂花糕。”

    “好!那就说定了!”

    跑到晏溶月身边和她拍了拍手:“说话算数!到时候可别嫌我吃的太多。”

    把周祁安和周慈宁送了出去,无味楼里的小姐都坐着自家马车走了,只有一个穿着橘色缀蒂长裙的小姑娘还在门口左右徘徊。

    看着白应卿出来,迎上去行了一礼:“那个,小女胡婷,不知可否能邀公子去府上弹琴?”

    小姑娘面色羞赧,大晚上邀人去府上弹琴不怀好意,白应卿礼貌回绝:“不好意思姑娘,在下并不是无味楼的乐伎,只是应朋友邀请前来弹一曲罢了;在下也不想去姑娘府上弹琴,姑娘还是另请高明。”

    这话回的,总有一种既视感,想起之前的旅人桥,恍惚间晏溶月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陈梓山。

    估计胡婷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听完这话在原地楞了一会儿,看着后面晏溶月一行,眼含泪花楚楚可怜的跑上了自家马车,转眼消失在无味楼门口。

    周祁安和慈宁倚在门边看热闹,眼瞅着胡婷跑乱,上前好一番幸灾乐祸:“这可是户部尚书胡亦同的小女儿,白兄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说罢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晏溶月走到白应卿身边,貌似难过的说:“白公子不用顾及我,如果心有所属的话,我绝不会横刀夺他人之爱。”

    这明显揶揄白应卿的样子实在造作,白应卿撇了撇嘴:“哼,是谁之前说晏姑娘温柔贤淑有乃母风范的,他要撤回。”

    ——

    白府。

    白应卿回屋放下琴,点燃青釉油灯就看见白淼一张大脸在烛火中忽闪。

    “父亲,您怎么又不点灯坐在屋里?”

    白淼没有回话,摇手招呼白应卿。

    白应卿脱下外袍走了过去:“怎么了?”

    白淼打开一张系着金丝带的红帖:“快来看看,这些够不够?”

    “什么?”白应卿铺平红帖,红帖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

    “玉帛俪皮、祁州清酒、霖州白酒……羊、雁、粳米、贵茶、果物、饼、酒……鸳鸯成对喜镯、圆雕白玉薄胎瓶……”

    全是上好的物件,白应卿无奈:“这还没纳采呢您怎么就开始准备聘礼了?”

    白淼睨了一眼白应卿:“林家都答应了,还能有什么变数?你这两天赶紧找时间去林府提亲,我这边先备着,你且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东西。”

    白应卿提起红帖又仔细看了一圈:“先这样吧,等我去问问晏溶月,看看她还想要什么?”

    “什么?”白淼吹胡子瞪眼:“哪儿有人下聘还问人家姑娘的道理?去去去,快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说完还不解气,抬脚就把白应卿踹到了一边儿:“滚滚滚,滚一边儿去,别在这儿碍眼。”

    白应卿扑被踹到旁边的榻上抬头看了眼四周:“这,好像是我屋?”

    “你屋怎么了?还不是你老子的家产,有本事你自己建宅子,别在我府上猫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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