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善元君于破晓时分回到四合院,见禾舟独坐在沙发上看书彻夜未眠,刚在她身旁坐下,正欲问缘由,戌光真君的密令便传达到他脑海,是命他火速赶回天界。

    暗之面司律大闹天界一事,不过几个时辰,却已在六界传得沸沸扬扬。传播速度之迅疾,显然是有势力在暗处特意为之。

    承善元君理应留守天界,协助父亲把握时机处理要事,他担心司律会找上禾舟,故回家一趟,所幸禾舟安然无恙。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啊?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晚上休息了吗?吃早餐了吗?”禾舟连忙问。

    她心烦意乱一整晚,毫无半点困意,思绪里皆是挥之不去的司律。

    起初坐在沙发上,看看书转移注意力倒还好,可不久,恐慌就莫名其妙地蹿上心房,使她担惊受怕一整晚。

    禾舟不禁联想到司律,是否是他出了事?偏偏承善元君又整夜未归,手机也联系不上,让她无法判定到底是谁出了事?或是自己后遗症作祟。

    还好承善元君毫发无损地回来了,禾舟便安心不少。

    承善元君以为禾舟是担心她,才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心中感动又内疚。

    他温柔地抚摸禾舟的头发,微笑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公司有点事,手机又刚好摔坏,抱歉。”

    “你人没事就好,联系不上你,我生怕你会……”禾舟觉得后面的话说出来不吉利,便转个话题。“你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我去做早餐。”

    她说着,就要起身。承善元君忽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脸颊轻轻贴着禾舟的额头。

    “不饿,但我现在必须立马回公司。公司出了很大的事,我可能会好长一段时间不能陪着你。”

    “没关系。”禾舟有点不自在地在承善元君怀里动弹,她借着说话的缘由,把自己的脑袋从承善元君的脸下移开。

    她看着承善元君,通情达理地告诉她:“既然公司出了事,需要你的能力,那你就尽力去帮助公司渡过难关吧。我可是个成年人啊,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嗯。”承善元君趁禾舟没注意,轻吻下她的额头。“那我就走了。”

    “嗯。”禾舟腼腆地点点头。

    “这几日你都不要出门,上次我带你去的那家沙县小吃,最近有事暂停营业。你若想吃,就点别家外卖吧。”

    “嗯。”

    承善元君一走,禾舟就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用袖子擦着额头上被承善元君亲吻过的地方。

    她信任承善元君,感谢承善元君,甚至可以为救承善元君献出性命。但她不喜欢承善元君过于亲密的举动。

    即使她从承善元君的口中得知双方是恋人关系,有这种行为正常不过,但她就是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那家沙县小吃好端端的,怎就暂停营业了呢?

    禾舟心想。

    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承善元君若不说起神魔客栈,禾舟或许还不会想那么多,不会想着要亲自去看看。

    他虽是想告诉禾舟,不要联系司律他们,可结果……适得其反。

    天阴沉沉的,目之所及,乌云密布,一丝光亮都透不出。闪电在云层里忽隐忽现,雷声一会在远方炸响,一会于耳边轰鸣。白日宛若黑夜,压得人喘不过气。

    禾舟等承善元君走了有两个小时才出门。

    因暴雨缘故,北繁的大街小巷上,热闹较于往常稀少许多。人群集中在室内,偶尔才见几人于雨中艰难前行;车辆减速行驶,雾灯纷纷开启,堵车现象已于数条道路上演。

    禾舟没想到雨势会如此之猛烈,如此之漫长。

    她撑着一把质量还算上乘的雨伞,从四合院艰辛地往神魔客栈走。她是想拦的士,或是叫辆滴滴,可暴雨天的车辆是稀罕物,见都难以见到。

    距离地铁站还远着呢,禾舟用雨伞开道,弯腰弓背还没走个十分钟,鞋子里已是积满雨水,裤子和衣服也好不到哪去。

    头发湿了大半,这张稚嫩的脸蛋都被冰冷的雨水扇了不知多少巴掌。整副身躯被冻得发颤不止,几乎散架。

    面对如此困境,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都会是撤退,但禾舟偏偏是那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必须要去神魔客栈——这是她自己都无法弄清的一股执念。依靠这个不明所以的执念,她于寒冷的风雨中行进,直至路过一个巷子。

    暴雨天的视线是相当有限的,北繁的巷子更是多不胜数。一路走来,少说也经过八九个,但禾舟看都没看一眼。而这一个,禾舟却是径直走进去。

    这是个古老破旧的窄巷,就藏在一块“家·客栈”霓虹灯招牌后。路面坑洼,鲜有人访,门窗紧闭,幽暗深远。和之前看到尸体幻觉的那条巷子很像,只不过狭窄了些。

    这次的小巷也出现了“尸体”。倒不是如先前般躺在地上,而是背靠砖墙瘫坐于地。

    雨水淋湿了他全身,仍在不断攻击。一缕缕湿哒哒的长发全贴在脸上,遮住了容貌。

    但禾舟一眼便能认出那是谁。

    “司律!”

    禾舟惊喊一声,快步跑过去,在光之面司律身旁跪下来,把伞移到他的头顶上方,尽量遮住磅礴大雨。

    光之面司律的一身衣裳有不少被烧焦、割裂、撕毁的痕迹,尤以胸口为重,在雨水的冲刷下,还能从撕裂口看到一片淡淡血迹。

    若说禾舟不慌不惧是不可能的。她抚开光之面司律脸上的黑发,颤抖冰冷的手摸着光之面司律没半点生气的脸颊。雨水和眼泪混合为一体,她用恐惧的声音不停呼唤。

    “司律,你醒醒,发生什么事了?”

    光之面司律缓缓睁开眼,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疲乏的双眸中才渐渐浮现出微笑。

    他一直都保持着清醒,只不过一路逃亡,耗尽了气力,才瘫坐在这。

    他抬手握住禾舟的手,安慰她:“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禾舟自然不信,没事的话衣服会破成这样?像濒死之人般坐在疾风暴雨里,不去找遮风挡雨的地方?即使光线昏暗,雨声哗啦不绝,禾舟仍看得清光之面司律苍白痛苦的脸色,听得清他嘶哑虚弱的声音。

    他伤得很重。

    “我背你去医院,你忍忍,到医院就好了。”禾舟说着,转过身想背起光之面司律。

    即使已为凡人之躯,但与人类身体还是有本质区别的。现今人类科技日益壮大,医者头脑聪颖睿智,必然会察觉到怪异之处。加之没有身份证,禾舟也不清楚目前状况,到时定会被人类相关部门盯上。

    考虑到这些,光之面司律赶忙婉拒禾舟的一番好意。“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一点小伤,休息一会就好。”

    “你别骗我,你伤成这样,怎能叫没事。”禾舟又气又怕,真想抱起司律立马奔赴医院。“你不要害怕,医院离这很近,打针不疼的,上点药包扎一下伤口就好了。”

    光之面司律很感谢禾舟对他的担心,他捂着胸膛剧烈作痛的伤口,勉强微笑。“禾舟,谢谢你,但我真的不能去医院。”

    “你们两个,下这么大雨干嘛还呆在外面?快进来。”一道老妇人的呼喊穿越雨声,传了过来。

    禾舟回头一看,不远处,一位年约七十的老奶奶正站在一家小客栈的大门口,朝他们挥手。

    光之面司律执意不愿去医院,没车的情况下,冒大雨回四合院也不现实,看来,只有先去这家客栈躲躲雨,再想其他办法。

    “先去那里躲躲雨吧。”光之面司律也正有此意。

    “那我扶你进去。”

    两人全身早已被淋湿,雨伞的存在已没多少意义,拿在手里更是碍事。禾舟便把雨伞暂且丢一边,吃力地扶起光之面司律,慢慢往客栈走。

    这家名为“家”的客栈是由居民房改造而来,共有两楼,面积也小得很。

    屋内光线昏暗,装潢摆设尽显古老;泛黄的墙壁、褪色的海报,脚下是潮湿的水泥地面;木质的前台显然是散过架,又用钉子和木板重新合起。

    老奶奶是客栈的老板娘,她是位健朗、和蔼、又不会问东问西的好人。

    光之面司律由于伤势过重,体力又已消耗殆尽,走几步,进了客栈,便昏过去。是老奶奶帮禾舟一起扶着光之面司律上二楼客房,又马不停蹄地给禾舟拿拖鞋、毛巾、浴袍、干净的被子、倒热水。她也看出司律身上的伤,一脸心疼地问需不需要帮忙找车送医院。

    禾舟很感激她,连道几声谢谢,说暂时不用。

    她一边问开间房的定金是多少,一边拿出手机打算用微X付款,猛地想起,微X绑的是承善元君的银行卡。若现在付款,资金会直接从承善元君卡里面扣,那么承善元君一定会收到扣款信息,到时一定会被他问在做什么事。

    禾舟头疼了,她一点都不想让承善元君知道她正在做什么。尤其他还嘱咐这几日不要出门,自己偏偏不听他的话,还要冒着大雨出门,肯定会被他说一顿。

    她的苦恼全写在眉宇间,老奶奶虽老可眼不花,她亲切地告诉禾舟。“奶奶我啊,这把年纪还守在店里,可不是为了赚钱。人总有窘迫的时候,我也希望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房钱你可不能付,不然奶奶要把你赶出去了。知道吗?”

    可爱的老奶奶最后还故装生气,皱眉瘪嘴,又突地一笑,满脸慈祥。

    “嗯!”禾舟幸福地点点头,这种被亲人照顾的感觉,是她可悲凄凉的人生初次感受到。

    “奶奶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在楼梯口喊我一声就行。”

    “好的,奶奶!”

    送走老奶奶,禾舟忧心忡忡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光之面司律。

    就在她不知所措间,承善元君打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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