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纷纷攘攘,一头戴蓑笠的女子手牵一匹高头骏马缓缓行走于市,骏马似乎不满于周围的纷扰,鼻孔不断喷着热气。

    少女轻缓的拍着马背,不断安抚。

    终还是人群拥挤,不知是谁推攘间惊到了马,骏马抬蹄高嚷一声,踩到了一旁的瓜农摊位上,一脚将满地的胡瓜踩的稀碎。

    卖瓜的妇人看着面前这马仰头喷息,恰是连这日头都遮住般高大,吓的惨呼都忘了。

    一阵鸡飞狗跳,少女躬身赔罪,将那农妇的瓜全数买下。

    农妇也未过多纠缠,拿了银子便收摊回家。

    看热闹的众人本以为会有一场骂战,却未料两位主角都是闷葫芦,不免觉得唏嘘扫兴,当下就分散开去。

    “哎,那女公子~!”

    一旁摆摊的大爷坐在摊位前,朝着林晚喊道。

    林晚正扶着躁动不安的骏马,低声说着话,闻言转身答道:“老丈,可有什么事?”

    “哎,女公子,你怕是第一次来这市井之处,没有人会在这街头牵引马匹的!”

    隔着蓑笠,林晚看了眼街道,人群熙熙,众有悠闲之人却也是牵着小毛驴,阿奇这匹高头大马实属异类。

    忙向这好心老丈称谢,并道自己一路前来,虽也见过不少马匹,渐渐走向集市,才后知后觉。

    大爷道:“女公子不常出门,到也情乎合理,你自可寻一处客栈,给小二几两碎银,将这马匹好好安放。”

    林晚再次道过谢,便又在大爷这里称了几斤胡瓜,一人一马便此远去。

    大爷望着一人一马远去的身影,叹息道:“不知这又是哪家贵府出来的小女公子,出行竟也没有仆人跟着,瞧着像一副好诓骗的,但愿那小二少宰两刀...啧啧....”

    “什么贵府小女公子....”旁边卖酱菜的胡二说着,神秘兮兮凑过来:“你却是没瞧见,刚刚我看她帮王婶装胡瓜,露出一截手臂,我瞧的清楚,一条好大的伤疤......哎哟~”

    未待他说完,正偷听他谈话的另一名农妇当即揪起胡二的耳朵,大声叫骂到:“我道你偷偷摸摸干些什么正经事!原是在看一些不该看的!你要是卖货有这巧心思,我也不愁这酱菜卖不出去了!”说着,手上又是一用力。

    胡二哪敢再言语,只得张着嘴向他婆娘求饶,又是让周围人好一阵笑。

    想起刚刚放马,本以为所需银钱不多,但那小二却道:“本店并不特意安放马匹,但女公子自可定间下房,自会好生招待您的马儿。”

    林晚自知这便是欺了脸生,寻思着再换间店问问,想着一路牵着阿奇来就已经不容易了,便定了间下房。

    小二利索的帮忙从马背卸下一大箩筐的胡瓜,叫了两个杂工帮忙运到林晚的房间。

    林晚自在的在市井穿梭,少了阿奇这个拖累,倒也乐得逍遥,倒忘了刚才栓马时候阿奇对她忿忿的喷着鼻息,表达自己的不满。

    便左看看右看看,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想买,背上背的竹篓眼见满了,又见那路边有手艺人,用嫩竹做的蜻蜓模样的玩具,放在手中无依无凭就能安然自若,自是好奇不已。

    那手艺人周围了一圈的童孩,满眼羡慕的看着他手上的蜻蜓。

    便有那陪着来的大人随口问了句价钱,那人摸了摸胡须,伸出五个指头,竟要五文钱,便商量着五文钱都能买两串糖葫芦了,能否便宜。

    谁知那老者手艺人道:“五十文。”

    众人唏嘘不已,都大呼不值,那老者却道,自家祖传的手艺,自然不便宜,这能工巧匠做出来的,神态似真蜻蜓般,拨动背后那机关便飞的栩栩如生,惹的众孩童一阵眼馋。

    但这玩物终究还是贵了些,在这玉隐镇如此偏隅之地,百姓也才将将温饱,那老手艺人也不急着,说着日头温些了便去热闹些的邻镇去卖。

    便有那孩童的父母拽着哭哭啼啼的小孩离去。

    “就这小玩意儿,我也会做啊~”便听着围观群众中一个男声说道。

    林晚寻声望去,见是一头戴草帽的少年,身穿一身脏污不堪的短衫,短衫处处破烂,待那少年抬起头来,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露了出来。

    “去去去,你这小叫花子莫要毁我生意。”手艺人不满的朝他摆手,伸手一推就将少年推到了地上。

    少年也不气,站起身来拍了拍灰,从背后抽出一根马尾巴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的:“我不久才从丹霞镇过来,那边的草蚂蚱竹蜻蜓也才十文钱一个,你这欺了人生,竟卖这般贵。”

    老手艺人闻言眉头一皱,愤愤说道:“好你个小叫花儿,我吴某人和你素不相识,你不去讨你的生意,倒来我和较上劲儿了?”

    那少年人掏掏耳朵,蹲下身子指指那木盒子里的竹蜻蜓道:“这些小玩意儿,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做出十多个,也没见您卖出几件,放在这长灰,还不如常价卖给这些小孩罢”

    手艺人被气的胡子乱翘,指着少年颤抖着手道:“好你个小叫花子.....你..你你”

    围观群众乐得看热闹,便有旁边一个编竹扁的农民一边手上飞速运作着,一边笑着对少年说道:“小叫花儿,瞧你也不像个说大话的,你要是能用那竹子编出他那宝贝疙瘩,我倒贴你五十文钱~!”

    这编竹扁的农民原也是看个笑话,自己也算祖传的手艺人,一个竹扁编下来就要两个时辰,偏偏就只能卖个二十文,此时一听,实在是眼红的很。

    到那少年眼睛一转,勾唇笑道:“这有何难,你先将他那宝贝买下,容我细细拆解....”

    “我道你这小叫花有什么本领呢,原不过是想空手套白狼!再在这里造谣生事,你仔细了你的皮!”那手艺人气的胡子一抖一抖。

    少年做出一个后退状,朝围观群众一拜道:“诸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嫂,有谁愿意借李某人这五十文钱,事成之后必当全数奉还。”

    围观群众闻听此言,都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却一人未动。

    看到此处,手艺人得意笑道:“小兔崽子,我倒要看看今天谁人帮你。”

    少年朝周围看了几眼,眉头紧锁,他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是躲避一番,存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突然少年一扫目,看到边上一头戴蓑笠身穿轻纱的女子,身上虽未佩戴任何贵重首饰,但却周身一副“我很有钱,很好骗”的气场。

    于是他上前一步对着林晚鞠了一躬道:“这位大姐,您是否行个方便?”

    林晚左顾右盼,看见少年望向她的神采奕奕的眼神,确认是在喊自己。

    林晚扶额,这臭小鬼居然喊她大姐,要知道她现在不过也才十八,真真比这小子大不了几岁,转念一想,她这个年纪,平常人家的姑娘怕早已嫁人生子,和这看着貌似十二三岁的少年确实隔着辈分。

    但这声大姐喊的她心里也不舒服,便想着少参这一脚,扭头便要从这人群出去。

    谁知那少年见她要走,情急之下上前来拉,刚好拽住林晚的袖口,那轻纱本若无物,少年无意识的一拽,“嘶”的一声,袖口出了好大一条口子,露出少女一截白皙藕臂,隐隐约约间一道狰狞伤疤随着裂口也露了出来。

    还没细看,林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轻纱拽回,眉间淡淡有丝温怒。

    少年惊慌失措,连忙向后大退一步,弓腰道歉,却察觉到一道劲风袭来,他惯性接住,伸手一看,一串铜钱,不多不少,五十文。

    待再抬头望去,那头戴蓑笠的少女已然不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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