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静的不行,令子染睁着眼,空洞的极,现在对于她来说,死与活,都一样。

    她睡不着,也不想睡,只要一闭眼,满脑子的都是谢霄。

    她还得知了一个消息,李齐依然为锦衣卫指挥使,更是暗暗的成了,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闻,太上皇让位,有一半李齐的功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劝服了那个昏君。

    更听闻他娶了一个好夫人,不知道谢霄从哪收的义妹,封了个郡主,封号安平。

    李齐曾经说过,他瞒有她一事,以前令子染心想,等他想说时,他自然会说,她不逼问,可是现在她不想知道,没有任何兴趣。

    屋子里,令子琝烧了些许炭火,很是暖和,令子染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脚,出了门,踩在雪地上,她一袭白衣,站于雪地,渺小如白,从未存在。

    天亮,她做好了早点,去见了她久久未见的母亲。

    她打开门,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屏风后起了声响。

    “妮妮,你今日,怎这般起早?”

    令子染抬起眸子,黑长的睫毛,颤了又颤,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含了笑,朝屏风后走去。

    蹲下身子,去给坐在床上,已经年迈些许些许的妇人穿鞋,她也是一头的灰白发,可眼下的女子看上去比她年老些,她想。

    妇人愣了愣,没有看清身前人的脸庞只是问道:“这位姐,您是?”

    令子染穿鞋的动作,顿了顿,她沉默了许久,许久,迅速将妇人的鞋穿好,起身便要往外走。

    妇人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忙拉住往外走的令子染,几乎将她抱住,然后低下头,去看令子染的容颜,令子染撇开头,却在妇人的注视下,缓缓对视过去。

    “阿娘。”

    妇人瞳孔瞬的震了震,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她紧紧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眶瞬间泛红,颤抖着嘴唇,手颤抖着,去摸令子染的头发,一寸一寸,皆白,然后摸她的脸颊,似乎是发出心里的呐喊和心疼,泪水夺眶而出:“我的孩子啊,这是我的孩子啊……“

    妇人心疼的捶自己的大腿,然后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令子染,揪心的看着她一头的白发:“我的孩子,你怎么成这样呢?你这是受了多少的苦啊?你这是受了多大的苦啊?阿娘,心疼啊……疼啊。”

    令子染早已经泣不成声,跪了下去,整个人埋在地上,重重的磕头:“女儿不孝,对不起阿娘,多年未曾归家,了无音讯,不曾在阿娘膝下孝顺过一次,女儿回来了,女儿回来孝顺您来了,阿娘。”

    妇人摇了摇头,将令子染抱在怀里:“是阿娘,是阿娘没本事,是阿娘寻不回我的小染,是阿娘弄丢了我的小染,都是阿娘的错。”

    令子染心底的委屈,积攒了多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在母亲眼里,她永远都是孩子,永远都是他们抔在怀里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不能磕一下,碰一下。

    这时来了一个俏皮美丽的少女,那是令子妮,她勤快,可爱,只是她比令子染易碎,令子妮刚一进屋,就瞧见这样的情景,一时没弄明白,她小心翼翼上前,看着阿娘和一白发女子抱着痛苦,也让她万般难过。

    时间过的很快,三年过后的春天又来了,院里的桂花树,长了新芽,还有几个月,便要开花了,她们就可以吃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桂花糕,阿娘做的,阿娘去年做了很多,她们也吃了很多,吃到吃不下,令子妮暗暗发誓,再也不吃了。

    湖边,令子妮调皮勺了一瓢水,朝正在洗衣的令子染泼过去,令子染的头发早已黑了回去,令子染淡淡一笑以极快的抢过葫芦瓢,将水接了回去。

    令子妮惊喜的跳了起来,满眼的崇拜和兴喜:“阿姐,你太厉害了!”

    然后撅嘴着红彤彤的小嘴,缠着令子染道:“阿姐,你什么时候会这些武功的呀?你怎么学会这些武功的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厉害呢?你刚刚回来的时候,还病怏怏的。”

    令子染看着自己的双手,也疑惑了起来,当年那颗药丸,没要她的命,但却废了她的武功,如今居然是恢复了三成了。

    她思前想后的不明白,但又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前与她早就没有瓜葛了,她只想平平淡淡的在母亲身边尽孝,也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看着妹妹快快乐乐的过,看着哥哥与岚娩终成佳话,快把小侄子生下来给她玩。

    不得不说,国之上下,休养生息了三年,国中生机也恢复了些许,若非当年,国中上下不安,敌也如此,不然早就开启了一场恶战,不过现如今外敌依然是虎视眈眈,我国日有强盛之势,是他们所不想,一场恶战避免不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铁蹄声,渐循渐近,令子染听此声响,拉着妹妹躲进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马儿乃是京中黑马,品色上陈,脚下铁器,乃是军中黑铁所制,一般人可用不起,也不能用。

    所以说马车中人,定是军中权贵,身份尊贵。

    令子染可不想跟京都的人,打交道,捂着令子染的嘴,躲在暗处观察着,帘子被风吹开,李齐的侧颜,愕然出现。

    令子染心里咯噔一下,松开了令子妮的嘴,令子妮小心谨慎,低声轻喊:“阿姐,你认识?”

    令子妮不知道李齐听觉异敏,微微的细响,都能都收入耳内,所以两颗金元宝,就飞了过来

    两颗眼珠子大的金元宝,杀不死人,但会重伤,让其失去逃亡的能力。

    令子染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木盆,将妹妹推开,周旋几圈,让金元宝,鼓鼓的滚在了盆里。

    然后,扔了衣服盆子在空中,拉着没反应过来的令子妮就跑。

    一路狂奔到家,令子染将门关好,一直沉默着,略过令子妮,令子妮插着腰喘的上气不接下气:“阿……阿……阿姐,你下次跑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好做个准备,不然这样,我得累死……”

    令子染瞧了她一眼,嗤笑道:“保命,你还要做准备?嫌死的慢?”

    然后弹了一下她的脑瓜子:“笨蛋,阿姐以后教你轻功,打不赢,但要跑的快,毕竟,保住命,活下去,还有翻盘的机会。”

    令子妮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然后挽着令子染的手臂:“好吧,阿姐……”

    令子妮在令子染怀里,溺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正在思考什么的阿姐道:“阿姐,那马车中人,你是否认识?”

    令子染瞧了一眼令子妮无奈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哥哥最为了解我,可我发现最能发现我心思的,却是你,粗中有细的糊涂蛋。”

    令子妮在令子染怀里蹭了蹭:“阿姐妙赞。”

    夜幕,令子琝来敲响了令子染的房门,令子染未眠,坐在床上,起身开了门,看着面色为难的令子琝道:“当年的令子染,折念已死,活着的,不过是你们从并州救回的孤女,只是取了过去的令子染之名,哥哥若是为李齐而来,大可回去,告知,斯人已逝,绝无告念,这便是,我那时,留给他的遗言。”

    令子琝沉默了片刻,温柔的笑了笑:“小染,哥哥不是来劝你与他相见,哥哥只是来看看你,李齐来,一是,召霍无忧回京,而是将我也带回京都,我片刻过后将会跟他一起回京,谢霄已经知道,我携一家,藏于凉都,他召我与霍无忧回京,我唯恐牵连,小染,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你自己的妻子,你自己照顾,岚娩已经怀孕数月了,孩子不能没有爹,我已经是死人了,我代你去,死人不会再怕死。”

    令子琝摇了摇头,无奈笑着:“你以为,谢霄还对你念念不忘?见了你,还心软?倘若如此,你若非侥幸活下,你早已是他的手中魂,刀下鬼。”

    真是奇了怪了,令子染居然到现在也觉得谢霄挂念着她。

    令子琝沉默了片刻又道:“抱歉,小染,李齐来此,好似又并非问罪,我猜想京中或有大事发生,霍将军,乃我生死之交,不可连累,李齐乃我知己好友,也不可弃,哥哥乃男子,更需当顶天立地,像父亲一样,若什么都只靠妹妹你,我以后有何颜面去见父亲,还望妹妹守好家,待我归来。”

    令子染还是不想令子琝去,她有着很不好的预感,可刚要抓住他的衣袍,阿娘便从房里寻来:“子染。”

    她不得不应:“阿娘。”

    然后紧声道:“哥哥你不能去。”

    “哥哥也是父亲的好儿郎。”

    令子琝毅然决然的翻墙而出,阿娘在黑暗中跌跌爬爬的找到要出门的令子染,她太害怕,她的孩子又不见了紧紧抓住她,问她去哪……

    不远处,怀孕的岚娩,从后门出去,瞧见了远行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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