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的官位一直很稳,明面上比孟天祥在皇帝面前得脸,他家的府邸,自然比孟家好上一截。

    孟卿卿没空,也没心情去欣赏府邸,她在回想,回想刚才在路上,对程耀宗提出的几个问题。

    父亲纳妾吗?姨娘们相处是否和谐?

    这样可以排除一部分嫌疑。

    你父亲有得罪过谁?最大的仇人,凭你的印象应该是哪些人?

    这样可以最快找到原因。

    还有你,在外无法无天中,有没有自己没意识到,却得罪的人?

    从自身开始,做推演。

    程耀宗现在几乎把孟卿卿当救命稻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家夫人太彪悍,自然不会有小妾,也没庶子女。

    横竖偌大的程家,一共就三家三口。

    难怪,程耀宗是程平的命根子。

    至于他父亲,他无从得知,需要询问他本人。

    程平在官场,圆滑无比,找他下手,肯定是困难重重。

    程夫人在后宅,即便有应酬,也是身边人手多多,再加上女人,警惕性本来就高,找她下手,也是不易。

    只有程耀宗,纨绔公子一个,在外张扬无比,奉承多了,便万事皆好,自然警惕性差。

    再加上近段时间戴玉藻走了正途,没他这座大神杵在身边,想要程耀宗入套,几乎毫不费力。

    如果想要破案,就要站在凶手的角度来思考,孟卿卿几乎可以断定,那位无极散人,也许就是程家仇人,或者是被仇人推出来行事的人。

    这样一看,程耀宗偶尔行道这点,被敌人已经早在诡计运用之中。

    一盘早就计划好的阴谋,不是程耀宗这样的脑子,能够抵挡住的。

    时机,便是不和戴玉藻这狐朋狗友在一起的时候。

    越往深想,孟卿卿越发感受到阴谋的味道。

    至于原因,程耀宗说不上来的话,那便去找程平,总能知晓一二。

    边盘问边猜想,孟卿卿跨进程府前,和高铁附耳说了几句,高铁迅速退下。

    “你让高铁去干什么?”戴玉藻见程耀宗大喇喇走在前,他伸手牵了牵孟卿卿垂下的手指尖。

    “秘密,你等会且要配合我演场戏。”冲他挤眼,指尖抽回,话题结束。

    程耀宗住的地方叫和风院,进了第二道垂花门便是。

    孟卿卿要到他卧房去,按照礼制,未出阁小姐不能到男人房,可她哪管那么多,直接冲进去,还让人把守门口,并且放话,一个下人不能进来,也一个下人不准出去。

    程耀宗以为她会低调调查,谁也不说,默默瞧过,再来找他。

    哪知,她骤然这番大张旗鼓,甚至还故意嚷嚷,让戴玉藻派人包围整座宅子,戴玉藻没见过她这般泼辣,愣神一息后,恍然大悟。

    整个院子围住的后果,引来程夫人的热情问候。

    程夫人长得胖且高,大红裙子,金光闪闪的发簪子,孟卿卿上前施礼,被她拉住手,愣是不放开。

    热烈中毫不掩饰的慈爱,让孟卿卿更加底气十足,故意大声道,“程夫人,家里人没有出去的吧?都在府上么?”

    “叫什么夫人啊,我比你母亲大,叫我伯母就好。”环顾一圈才紧急聚拢的下人,朝一位短须黑脸中年男人蹙眉,“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有没有躲懒,不想来听孟小姐教诲的?”

    黑脸管事拿出两本名册,对着弯腰垂颈的一众仆人,一一点名。

    孟卿卿则是被孟夫人架着,一起在和风院喝茶聊天。

    戴玉藻见仆人众多,里面还有未暴露的奸人,他怕狗急跳墙,伤害到孟卿卿,直接让林野带两个心腹,直接站在孟卿卿身后。

    程夫人进屋后,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这段时间程耀踪的异常行为。

    “每晚都是有大夫守着,幔帐勾上都挂了驱邪的桃木,枕头下也塞了剪刀,都不见效。”

    “他做噩梦说了什么?”

    “有时说有人要烧死他,有时说有人要比他跳崖,有时又说自己刺死自己比较舒服。”

    程耀宗在一旁,黏在程夫人身边,又是搂腰又是蹭脸,孟卿卿看的都有些赧然,和一脸紧盯着她的戴玉藻,碰了眼神,戴玉藻浅笑点头,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

    而程耀宗,不过是透过和娘亲的亲近,让自己在孟卿卿面前,不显得那么窝囊而已。

    而且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梦里说的胡话是这些,起先他问母亲,她都随便搪塞过去。

    孟卿卿饮了茶,在程耀宗的房里到处瞅,如果想要让人昏睡做噩梦,在睡房里点香,是最方便,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再就是茶水、饭食、或者泡脚水沐浴汤,甚至还有可能在贴身衣物和床被上做手脚。

    她把这些想法和林野偷偷说了,林野一句话都没问,直接派人开始搜。

    彼此默契已经到了令人羡慕的程度。

    甚至戴玉藻,偶尔都会抱怨。

    孟卿卿又让程夫人找两个心腹仆人过来,检查房前屋后的地里、窗下、墙角、还有树底下,是否有可疑的东西。

    戴玉藻和程耀宗在一起贴身站着,程耀宗不明就里,问他,“卿卿怀疑我院内···?”

    有些吃酸醋的戴玉藻,那鼓气直接撒在程耀宗身上,“就你个蠢猪,里应外合才能让你相信那狗屁散人的话。你还当你被他忽悠的得道成仙呢?就你这怂样,即便成了灰,都成不了仙。”

    程耀宗被骂的脸色红晕,说不出话。

    院里忙乱,孟卿卿却不在现场,她站在离仆人不远的地方,戴玉藻和程耀宗紧跟着她。

    两层包围圈,加上攻心计,她不相信内鬼能够稳得住。

    管家上前回禀,仆人全都在,并无现在外出的。

    程夫人看她。

    戴玉藻也在看她。

    程耀宗看她。

    就连管事,也盯着她。

    院子里搜查的林野,也在踮脚往外瞧。

    孟卿卿在人群中溜达一圈,身后,紧紧跟着的两个侍卫,刀柄就没离手。

    仆人们噤若寒蝉,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偶尔有几个稍微抬头叫唤眼光的,也被那威武赫赫的侍卫给吓到。

    泠泠然,她高声,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内鬼就在你们中间,谁要先举报出来,程家不会亏待。如若······”

    后话她不说,眼神似刀,到处巡睃,她在观察人群中的反应。

    有人害怕,有人恼怒,这些都是正常人的情绪反应。

    她在观察面沉如水的人,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果真,她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至始至终有两个仆人,一男一女,尽管站在同一排的第一和最后,尽管没有一个眼神,没有一个小动作,她还是能感受到彼此契合的感应。

    她没吱声,在那一排多站了一会儿,最后让管家将所有仆人原地解散。

    林野恰好过来,孟卿卿附耳交代一番后,迅速跟去。

    和风院的搜查,正好也接近尾声。

    戴玉藻扯她袖子,“真有发现?高铁还在外面等令呢。”

    “别急,”孟卿卿同时把程耀宗拉过来,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一顿后,进了院子。

    香炉里的香,早就烧完,连灰烬都到了,寻不见。

    前墙后院的地基,没有松动的痕迹。

    花木之间的根子下,也没被翻动的迹象。

    更别提已经下肚的茶水、饭食,几乎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幔帐、内衣、床被,都是干干净净。

    “好了,别找了,我早已猜到找不见。”双手抱胸,在院子走动几圈后,冲程夫人走过去,“伯母马上把消息传下去,就说已经找到罪证,要坦白的赶紧来,不然,后果自己看着办。”

    程夫人是个憨厚人,因为后院无妾,内宅斗争经验几乎为零。“不是,没···”

    孟卿卿按了她手腕,“就说有,后面我自有法子。”

    程夫人笃信点头走了。

    “你要吩咐一声,是个长活。内鬼如果耐得住性子的话,估计要蹲守到半夜,得要让高铁知道。”

    戴玉藻也下去吩咐。

    偌大的院子,现在就剩下愁忧心忡忡的程耀宗,和淡定自如的孟卿卿。

    晚秋的天,有些凉,孟卿卿抱紧双臂,望着灰蒙蒙的天,对程耀宗道,“乾坤山的道覌,果真让你如此信服?

    那无极真人,到底是谁的人?

    你父亲,曾经到底做过什么?”

    尽管想解释,可程耀宗还是不敢打扰她,呐呐中,退回房里,望着八仙过海的屏风发呆。

    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那王八道士,可现在,只能憋着。

    林野回来了,脸色古怪。

    孟卿卿指着他噗嗤笑,“很奇怪么?看你这鬼样子。要不,我来猜一猜···”再次在院子里开始转圈,“男的是管马厩喂马的,因为他手指缝隙有青草液,慢慢长期堆积,指甲呈现草绿色。还有他的鞋,鞋上有马粪的痕迹。

    那女的,是厨房的,因为她头上的油味,即便喷再多的桂花油都遮不住,相反油位更能闻出来。还有她的中腰处,因为长期扑在灶台,身子形状,总是下意识的自然往前扑。

    林野,我猜的可对?”

    林野双眼晶亮,双手互搓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小期待,“孟小姐,果真如此,我问了管事,这两人还是表兄妹。”

    “那他们家族,肯定最近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不会昧心当这个短暂的内鬼。今晚,幕后的主子,他们不去找,主子自然也会差人来。

    咱们今日的动静,可太大了,兴许,程大人现在都已经知道。”

    林野凝视她,孟卿卿还在背手转圈,直到戴玉藻回来。

    身后,还跟着刚刚下朝的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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