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杉心里一阵心虚,“我只是近日课业繁重了些,未曾歇息妥当,所以面色差了些。”

    “当真?我怎么未见江鹤忙于课业?”

    “我……”林云杉一时间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江燕看他编不出理由来,只得以退为进,林云杉若是不愿说,逼他也无用,只能使他越发心神不宁,“不愿说便罢了,我还不乐意听呢。”

    “我不是不愿与你倾诉,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我原以为我与他人不同,如今你与别人难以启齿,与我也是如此。”江燕摆出一脸的难过,时不时还可怜巴巴地瞧一瞧林云杉。

    林云杉自是受不了的,“你的确与他人是不同的!只是即便我告诉了你,也只是使你徒增烦恼。”

    “可我愿同你一起烦恼!”江燕有些失态,恰逢春儿送来了吃食,她只好收敛了片刻,待春儿走远,拿起一块糯米糕举到林云杉的嘴边。

    林云杉愣住,本因彻夜未眠而有些昏沉,此刻只感觉天旋地转,“可是……”林云杉刚张开嘴,江燕便起身将手中的糯米糕送入他的口中,他还想说话,可被食物堵住了嘴,只能模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

    江燕看林云杉平日里一副清冷样子,此刻却手足无措,甚是滑稽,不免笑出声,“你咽下了再与我说话。”随即又将茶水递到他手边,“喝些水。”

    林云杉见江燕取笑自己,却也只能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又怕张了嘴她又要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只得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江燕又拿起一块糯米糕,林云杉见了下意识地向后撤去,可江燕只是放到自己嘴边轻咬一口,“怎么?还要我喂你啊?”说着又拿起一块要送到他嘴边,“来,张嘴,啊……”

    林云杉慌忙用手接了下来,“我……我自己吃。”

    “真乖。”江燕见林云杉自己开始吃东西,也不再吃了,拍了拍手掸去手上的碎屑,一只手撑头看着他,“边吃边说吧,老实些。”

    “我昨夜又犯了梦魇之症。”

    江燕知道他终于说了实话,很是满意,只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的梦中……有你。”林云杉说话时并未看着江燕,只是心虚地瞟了一眼。

    听见这话,这下成了江燕惊慌了,可心下也满是窃喜,“梦到我什么了?”江燕有些期待道,看着林云杉的眼睛眨巴着。

    “这……”林云杉有些为难,“你当真想知道?”

    “当然。”江燕重重地点了头,却丝毫没注意到林云杉话中的微妙之处。

    “梦中你变成了一条巨蟒。”

    江燕的笑容僵在脸上,垂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

    “林云三。你的噩梦便是我,是吗?”

    “不、不不不,并非如此。”

    江燕起身便要走,林云杉也赶忙放下点心起身,一个箭步绕到江燕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江燕险些整个人撞进他怀中,幸而即使停住了脚步,“你、你你你、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害我差点撞到。”

    “我不是故意的。”林云杉嘴上虽是这么说,却仍是挡在她面前,并未给她离开的机会。

    江燕向左,他便挡在左边,江燕往右,他便拦到右边。

    江燕见怎么走也不成,干脆立在原处,“你也不与我说实话,,又不让我走,到底要如何?”

    “可那的确是实话。”

    林云杉的确说了实话,可江燕却不知道他如此恐惧此种梦魇的缘由。即便江燕愿意,他自己也不想将这种可怖之事告诉她。

    江燕狐疑地看了林云杉片刻,“真的?”

    “嗯。”

    江燕退了两步,又坐了回去,思索一会道,“你难不成还真怕我变成一条蛇。”

    “我自然是不相信的。”

    “你既然不信,又恐惧什么。”

    “只是梦中所见,过于逼真,即使此刻梦醒,那场景也是历历在目。”林云杉刚因江燕的到来而有片刻未曾想起昨夜的梦魇,此刻似是又回忆起那蟒蛇的模样,微微皱起了眉头,转而又看向江燕,“但你在我眼前,我便也无暇再想了,因此也安心许多。”

    “那我便多来陪你。”江燕见林云杉未曾拒绝,接着说到,“若是你夜里睡不着,那便白日我来时再睡。不过是梦魇,从前能治愈,如今一样可以。”

    “江鹤兄,云杉兄近日怎么没来?”江鹤方才坐下,身后之人便用毛笔的笔顶戳了戳他的后背,悄声问到。

    江鹤平日在学塾里与林云杉几乎形影不离,今日林云杉未来,不知情的人定是会问江鹤。

    “我也尚未知晓,许是病了。”江鹤也是来了学塾才发现林云杉今日缺席。

    那人听了只是点点头,未再说什么。与他坐在同一侧的男子却开了呛,“顾文山,你什么时候如此关心林云杉了?”

    那个叫顾文山的男子显然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但仍是不在意的样子,“李兄说笑了,既是同窗,理应互相关照的。”

    “互相关照?林云杉家世显赫,如何需要你来……”

    “行了。”江鹤本不想与他们过多闲聊,实在听不下去,出声阻止到,“李兄,我们都是一同在学塾的学子,也不必分出个什么高低贵贱,相互关照也是应当的,你就不要再为难文山了。”

    江燕看着林云杉将各式糕点都吃了一些,可让他睡觉才是头等大事。

    林云杉只用手扶着额头,尽显疲态,却也不愿意合眼。

    “困了便回房歇息吧。”

    “不困。”林云杉立刻坐直了身子,装出一副有精神的样子。

    江燕见状也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她站起身一把拉起林云杉的手腕,林云杉也不挣扎,任她拉着。可江燕要用力将他拽起来之时却如何也无法拉动他。

    “吃饱了,有力气了是吧?”江燕两只手一同抓住他的手腕,更加卖力,试图拽他起身。

    “我在此处坐着歇息便好。”

    “我在你身边,你只管好好歇息便是了,不会梦魇的。”

    “燕儿……”林云杉无奈,又见江燕因为用蛮力而憋红的脸,心下不忍。

    “你若是梦魇,醒来便可见到我,又有何可恐惧的。”

    “……”林云杉表面上虽是纹丝未动,其实胳膊早就被江燕拽得生疼。

    “你若是非要这样固执,那我后面几日也不再来了。”

    “……”

    “左右你也是不睡的,既然我来也无用,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江燕气的撒了手,林云杉却坐不住了,终于起身。

    “有用。”

    二人一同走到卧房门前,江燕却没有要止步于此的意思,林云杉连忙拉住她。

    江燕突然被林云杉冰冷的手抓住了手腕,一时间愣了神,“怎么了?”

    “你怎的还往里走?”林云杉在触摸到江燕手腕的肌肤时,也是一愣,他原本只想隔着衣服拉住她,却没想扣住了她的手腕,细细想来,自二人都长大后,虽然待江燕不同些,但林云杉也总是刻意地保持着距离,像这般的接触,自是从未有过。

    “陪你睡觉啊。”江燕一脸无辜。

    “这……”林云杉自是知道江燕说的陪他睡觉只是在一旁看着,可江燕如此说,难免让人多想,“你我男女有别,况且如今你也是大姑娘了,怎能随意入男子的卧房?”林云杉放开江燕的手腕,跨入房内。

    “我又不会对你……对你做什么。”

    林云杉在门内,将门推至半关,又停下,“若是传出去,谁还会问你是否干了什么。”林云杉想抬手摸一摸江燕的头,可到半空中,又放下,“燕儿,你放心,我在房内定会好生歇息。”

    江燕只是看着林云杉,未曾说话。

    “你早些回府,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凉,你又与我在院中坐了这么久,仔细感染了风寒。”

    “那我回去了,你歇息吧。”

    “好。”

    林云杉将房门关上,江燕就这么看着,嘴里小声嘟囔。

    “若即若离。”

    房门外的江燕不明白,为什么林云杉好像与自己亲近,却又处处保持距离,生怕和自己扯上什么男女之间的关系。

    房门内的林云杉也不明白,为什么江燕会因为自己保护她的名节而不高兴。

    江燕看着紧闭的房门,挥手示意同在门外守着林云杉的木白凑近些说话,“木白,我先走远些坐着,你只管说一句‘江小姐慢走’,待他睡了,再遣人来回话。”

    木白虽然不知道江燕的目的,但也乖乖地点了头,“江小姐,您放心吧,您陪了少爷这么久,少爷此刻定是心神安宁,一定可以睡个好觉。”

    木白按着江燕的嘱咐说了一句“江小姐慢走。”

    房内,林云杉听见木白的声音,原以为自己会安心,却不知道为何反倒生出一丝焦躁,犹豫片刻还是闭上了眼尝试入睡。

    江燕独自坐在河边的凉亭中,等了半晌,还是没人来传话,“林云三这么久还是睡不着,这心病到底是多严重。”

    又等了片刻,江燕远远便瞧见春儿小跑着过来,她早已坐不住,干脆也往春儿来的方向小跑过去。

    “江小姐,少爷睡了。奴婢送您上车回府吧,您的婢女早在马车上候着了。”

    “不急。”

    春儿疑惑地看着江燕,江燕没有理会她的困惑,只是轻拍两下她的肩膀。

    木白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回头看江燕,“江小姐,若是被少爷发现了,可千万别出卖小的。”

    江燕给了木白一个放心的眼神,“我只进去看一眼,不会吵醒他的,即便是被他发现了,也只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你无关。”说完便迅速地进了门。

    身后,木白又悄悄将门关上,江燕这才放心地往里走去。

    她走进林云杉的床榻,林云杉安静地平躺着,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侧,一切都显得此刻如此安逸。

    如果没有看到他紧蹙的眉头的话。

    江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进来看这一眼,或许只想看他睡着了安心些,或许只是赌气。

    江燕静静的看了片刻,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是转身朝门口走去。

    “燕儿……”

    林云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燕刚要开门,一下僵住。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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