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颠一颠的,由由做得很不踏实。

    尤其是身边还坐着位随时可能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即便此刻窗外是她向往已久的古道长街,也无法勾起她半分兴趣。

    “可有出过府?”

    许是也觉得车厢内气氛尴尬,坐于主位上的人,先忍不住开了口。

    由由坐得端正,听了对方的询问,福身回道:“奴婢半年前,得了场大病,烧坏了脑袋,许多事已记不得,想来该是出过府的。”

    这话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毕竟原身之前身为二等丫鬟,在陆老太太面前也算得宠,所以想寻个理由出府,应当是比较容易的。

    “哦?意思是说,现在对府外的景象是没什么印象的?”

    由由也不知他今日这番突然的问话,又是为着什么,但因着昨日的惊吓,只敢老老实实作答:“是。”

    她想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词能达意便好。

    今日的由由尤其拘谨,倒是让陆然生出了些许不习惯,想来该是昨日吓得有些狠了。

    “走得慢些。”

    由由抬眼,这话虽是说给车夫听的,但他此番举动又是为何,别又是给自己准备的惊吓。

    见由由竟因着他的一句话,又多出几丝防备,陆然心中莫名有些不悦:“倒是不必如此拘谨。”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昨日既表了态,我也不会再为难你。”陆然尽量让自己笑得和煦些。

    不得不承认,脸好看真的具有很强的迷惑性,由由看着眼前温柔随和的陆然,竟恍惚觉得昨日见的那人与今日这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多谢公子。”由由依然做足了礼节。

    即便陆然这般说,她也不敢真就松懈下来,昨日她已经想清楚了,她虽然依旧要实施原来的计划,但显然这陆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她应当先摆正自己如今的位置,防止出现更多纰漏,被人抓了把柄,生出些没必要的误会。

    别到时候,身契没能拿到,命先丢了去。

    陆然将身侧的小窗开得更大些,随后指着一处商铺道:“这文源阁倒是厉害,生意竟做到了宣州。”

    他侧身望向由由:“可识得字。”

    这安国的字倒是与由由原本所处世界的字,没多大差别,但由由也不敢再过分暴露自身实力,于是道:“只识得些简单的。”

    陆然点头:“等哪日得了空,让你来此拿上几本书。”

    听了这话,由由倒是有丝高兴,这么说来她岂不是有了能单独出来的机会,虽然说想直接借那机会逃走,可能有些不切实际,但也不妨一试。

    由由点头称是,还是过于规矩了些,但陆然能从她的语调里,明显听出几分开心,顿觉舒心许多。

    这一路上,陆然断断续续的介绍着窗外各色美景和商铺,由由便不时捧个场,这让他有种陆然的志向是成为一名导游的错觉。

    听着车厢内,传来的各种对话,马车夫对此啧啧称奇,他何时见过陆然这人有过这般主动搭话的时候,废话还那般多,看来这太阳真要从西边升起喽。

    行了近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在一处院门前停下。

    由由随陆然下了马车,便见门上写着碧水庄三个大字。

    门前早已候了一干人,那领事的一见到陆然,便快步行了上来,躬身道:“见过大人,知州大人已恭候多时,请随小人这边入府。”

    由由瞧那人穿着打扮和说话行事,该是这府中管事的。

    今日,陆然也不知怎的,没有带上青逸,而是只带了她这一个侍女,她原本还有些不情愿,但同那管事一同进了门,穿过庭院后,方觉得此趟来得超值。

    眼前竟是一处湖水,湖水蔓延开来,看不清边际,唯湖心有处小岛,远远望去,岛上竟是还有一处府邸。

    见由由呆立于石阶之上,陆然出声唤了她名字:“小翠儿。”

    由由这才回过神来,陆然此刻已站立船头,他向由由伸出手,由由也不敢拂了他的面子,犹豫着将手伸出,在两手相触的那一刻,她心中莫名生出些异样,让她也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

    待众人上了船,船只向湖中心划去,这岸上与湖心瞧着虽近,但仍是走了近半刻钟。

    近得湖心,由由便见门前又是一大群人,在前的是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虽身穿常服,但观那衣着面料,与通身的上位者姿态,便知此人该是那管事口中所说的知州。

    船靠了岸,由由随着陆然往台阶上行去,门前众人也一同行来。

    “下官宣州知州林铮,见过小陆大人。”

    “今日既是寻常交友,便不必有如此多繁琐礼节。”陆然挥手示意道。

    那知州附和道:“大人说的是。”

    话音刚落,忽地又传来一道声音,将这和谐的氛围打破。

    “小陆大人说话就是周全,无怪乎年纪轻轻便做了那镇抚使。”

    由由循着声音瞧去,那门内慢慢悠悠走出来一人,身形不算胖,但莫名就是能让人一眼瞧了便立马想到两字——敦厚,只是这说话的方式又实在张狂了些,这不明摆着说人善拍马屁,才年纪轻轻居了高位,而非凭真本事上位嘛?

    那知州许是也觉出一丝不妥,立时上前打圆场:“这位是漕运总督杨仁勒。”

    陆然似对对方的挪揄并不在乎,只随着那知州的介绍,回了句:“幸会。”

    见陆然也没在意,杨仁勒倒自觉没趣,也没在继续为难,只跟着回了一礼便退向一方。

    “府中已备好酒席,还请小陆大人随我等一同前去。”

    *

    酒宴开始,鼓乐齐鸣,轻歌曼舞,杯筹交错,好不热闹。

    但这等宴会,由由着实提不起兴趣来,陆然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放她出了去。

    她寻了一处水榭坐下,瞧着鱼儿在水中慢悠悠地摆着尾,竟有了丝困意。

    “听说昨日东厢那边又闹了鬼。”

    闹鬼?由由一下子清醒不少,要说这她可就不困了啊!

    侧身望去,便见不远处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向她这处行来,她坐的位置比较隐秘,两人似并未发现此处还有一人。

    “嘘!”另一个声音制止道,“今日有客在呢?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定有你好果子吃。”

    随后,那二人便真未再做声,由由看着她们渐行渐远。

    哇!不是吧!你们有没有搞错!这样让人吃瓜吃一半,真的很心塞呀!由由对此表示强烈的谴责。

    正愣神间,腰上突然多出一只手,将她抱住,由由大惊,慌忙将人甩开。

    “你什么人?想做什么?”由由大声呵斥道。

    那人也不恼,见由由反应这般激烈,更是做出一副不正经模样:“瞧你这身打扮,想来是哪位大人的侍女,我乃这宣州首富,不若你今日便从了我,我便向你家大人讨了来,日后定保你荣华一生。”

    对面那人瞧着,怎么也该有三十来岁,虽是身姿开阔,但一副虚不受补的模样,想来是纵欲过度日久引起,让人瞧了着实有些恶心。

    由由不欲与人纠缠,想尽快离开此处,却不想那人手劲极大,一把将她手腕钳住,由由怎么动作也挣扎不出,正急得想唤人来。

    身后突然伸出一手,直逼对面那人胸膛而去,那人一下便飞出数米,好半晌都起不了身。

    由由因着惯性向后倒去,本已做好了要摔倒的准备,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待将人稳住,这才撤了回去。

    由由向身旁望去,一瞬间安心不少。

    陆然眼神微冷,俯视着地上那人:“你是何人?我的人也敢碰?”

    “鄙人宣州首富赵文良,不知此女子是陆大人的人,无意冒犯,还请大人宽恕。”

    “哦?不知。”陆然漫不经心道,“那我今日便废了你这左手,好长长记性,省得哪天又因这无知,惹了不该惹的人。”

    陆然向他一步步逼近,赵文良见陆然不似开玩笑,竟真要废了他左手,额上不自觉冷汗直流。

    “慢着,小陆大人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要废了人一只手,恐是不妥。”

    由由转头望去,果真又是那漕运总督杨仁勒,身后还跟着几人,该是些同僚下属,见此赵文良倒是松了口气。

    陆然头也不回,只嗤笑一声:“他欺辱我的人,怎的还成了我不分青红皂白?”

    “办案要讲究个前因后果,您总该给人辩白的机会,才能理清这其中责任。”

    “大人说是与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由由的错觉,总觉着这人是故意挑衅于陆然。

    赵文良急急答道:“是!是!是!请大人明察。”

    听罢,陆然也不急,只悠悠的取出一把小刀来:“我今日若不给你机会辩解,倒是我没理了,那你可要好好说,否则……”散发着寒光的刀身在赵文良眼前晃了晃,言有尽而意无穷。

    赵文良得了机会,慌忙答道:“是这婢子勾引的我,她说知我是宣州首富,想与我欢好,荣华一生。”

    由由气急:“你颠倒黑白。”

    听了赵文良的辩解,陆然犹如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蹲身在他面前:“你是说她放着我这富贵不要,想与你荣华一生。”

    “荒唐。”

    话落,已折断赵文良一条胳膊,随后又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一刀划破他的左肩。

    “啊——”一声痛呼,方才拉回众人思绪。

    杨仁勒怒极,想谴责上几句,话到嘴边还未能说出口,陆然已拉过由由,将要离去,待行到他身侧时,突然停下。

    陆然轻轻的抚过由由那只已经有些红肿的手腕。

    一双凤眼,阴沉至极,嘴边挂着丝嘲讽:“世间之事不仅是靠着一张嘴便能颠倒的,更多的还是要讲究事实依据。杨大人说是与不是?”

    说完,也不等那漕运总督有所反应,便拉着人径直离开。

    其中意思再清楚不过,也借此挖苦了杨仁勒才是那等,凭着嘴皮本事上位,没有实绩之人,由由真心忍不住为陆然此番反击点上一个大大的赞。

    她任由陆然牵着手往前走着,不知前路,也不知方向,只觉得此刻是无比心安,竟有些贪念那掌心传来的温度,想随他就这般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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