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面对在场众人各色目光，由由只觉自己的社恐症都快犯了，但仍然是坚定上前。
“公子，请容奴婢斗胆说上一句。这女子虽是犯了错，但也不能将人卖到那花柳巷去，清白对于一个女子是何等重要，如此青春年少便要被糟践了去。”
“如此做法，实在太损阴德。”
座上之人还未说话，周氏却已是怒气冲冲：“大胆婢子，竟如此咒骂于主子。”
由由原本对这周氏没什么想法，只觉她这人也是可怜，本就是个受人压迫的，还要反过来维护压迫自己的人，但这本就是时代的局限，也不能完全责怪于她。
可今日她眼都不眨的就将一个女子的一生给断送了出去，她自己也身为女子，难道就不清楚这世道对女子的清白有多看重？那花柳巷又是何等魂断之地？她却偏偏要以这等方式进行惩诫，着实让人恶心。
由由不忿，大呵道：“明明是你为公子平添业障。”谁还没个脾气是吧！
周氏一愣，没想到这人如此大胆，竟敢这般回怼于她，一时间血气上涌，直冲眉心。
“来人！将这婢子一同拖下去，好好管教一番。”属实是个没规矩的，她先前便向二公子说起过这人，就该先调教调教，再送入这院中伺候，可二公子偏说不必，如今竟是纵得她敢这般以下犯上。
“都退下，让她继续说。”声音不咸不淡。
抬眼望去，与那人四目相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如他的声音般平整，由由快速将视野收回。
陆然既然话已出口，周氏断不敢再造次，也只得躬身侍于一旁。
“奴婢记得，官府有明文规定，不能私自虐杀殴打奴仆，奴仆若是触法犯事，也只能交由官府查办。若今日真将人卖于花柳巷，那又与虐杀有什么区别。”她在赌，赌陆然绝不是个仅凭权势行事之人，会注重礼法。
“大胆！”周氏一声厉喝，在她手下怎能有如此不守规矩的奴才。
陆然抬手，制止住周氏，如此行径，连身旁的青逸都觉得有些过于维护了。
“交由官府查办？”
陆然起身，提步行至她身前：“你可知她是犯了何罪？”
具体的事情，由由也不是很清楚，但从方才的一些对话中，她多少也能猜到些。
这女子她是有印象的，平日里会负责尚儒院的一些采买工作，前段时日她还想着请她给自己购置点有关轻功的书籍，只是一直没能攀上关系，也就没什么交集。
再联想她方才的求饶，说到不该见钱眼开，捡蝇头小利，那便该是——
“吃回扣？”
陆然不答，示意青逸将那本册子递给由由：“若只是如此，也不必这般兴师动众。”
由由翻开一页，上面清楚写着，琉璃杯一盏一百两，青玉簪一对四百两，白玉扳指一个二百两，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她已无暇顾及，只一个劲的瞧着那堆数字看。
那目录上的物品数量倒是不多，只是所有物品加起来的总价值却是不低，近五千两，对于陆然来说该是笔小钱，而对于由由他们一众奴仆来说，那简直就是笔巨款，够他们活一辈子了。
“这里边记录的，全是她偷盗变卖的府中物品。”
“什……什么？”
由由震惊不已，老话果真诚不欺她，富贵当真是要险中求，她望向一旁早已分不清眼角流的是血还是泪的女子，原以为她是个胆小的，却不想做的事儿却是如此胆大。
见由由半天反应不来，陆然接着道：“我记得官府确实有规定，像她这般偷盗变卖主人家财物者，超出一千两，当诛。”
当下，由由便有些后悔说出方才那样一番话，如今这人没救成不说，还可能让她更为艰难。
她当即赔上笑脸：“是奴婢不懂事，公子确实是个仁厚的，只是将人送入花柳巷，用毁人清白作为惩罚，未免还是阴毒了些。”
“那你当觉如何？”他问得随意。
但由由觉着是个机会，于是陷入沉思，今日若求轻罚这女子，那定然是不可能：“不若罚她到庄子上去，做一辈子徭役苦力？”如日后有那改过之心，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翻身，总比去那花街柳巷的好。
也不知自己这般建议，能不能得同意，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法子。
“就按你说的办吧！”语气虽淡，却是不容人再妄议。
由由当即跪身谢恩，却也是有些恍惚，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自然顺从主尊奴卑的思想了吗？当真是讽刺。
得了这般结果，那女子已很是满意，也顾不得脸上的伤，朝着陆然和由由的方向拜了拜：“多谢公子！多谢姑娘！”随即，便被人被带了下去。
由由总算是松了口气，今日这事该是结束了。
“公子。”
听这声音，她又立即提上一口气。
周氏对此等处理，仍是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忤逆了主子去，只好出声提醒道：“现下这院中的采买少了一名，该如何安排合适？”
原是这事儿，由由放下心来。
陆然不紧不慢，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又回到由由身前：“就她吧！”
因着这女子几次三番的出格行为，周氏对她并没有好印象，想要出声制止，却是被青逸抢了先。
“属下这便着人安排。”
由由讶异，就这般草率决定了？
不过她还蛮喜欢这草率的，有这等好事情落在她身上，又怎能推脱了去，当即谢过这慧眼识珠的上司。
事情已了，陆然轻捻手中玉扳指：“都散了吧。”
主子发话，众人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周氏本想在陆然面前说上由由几句，却是刚一动身便被青逸拦下，只好拂袖而去。
由由也想着离开，但陆然却是在她身前一动未动，弄得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公子，奴婢这便也退下了。”她起身想走。
“站住。”
由由不解。
“随我到书房去。”
由由如今对万事都持怀疑态度，这书房向来是情报重地，此行又不知会掺合进什么事情。这段时日接收的情报信息实在过多，令她头疼，遂想拒绝。
“公子，我今日头疼。”
向前的步子倏地顿住，陆然转身向她行来，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动作颇为自然，倒引得由由有些不自在。
“不是已经痊愈，怎的又会头疼？”
由由退后一步，将距离拉开些：“许是方才吹了些风，说不定过会儿自然便好了。”
陆然将手放下，背于身后：“那你先去里间等我。”
由由看了眼那敞开的卧室大门，顿觉如龙潭虎穴般，那周氏本就因着她的行事颇为不满，今日先是拂了她面子，再又是坏了规矩顶撞陆然，却是一点没受惩罚，不仅如此还直接升职加薪。
若现下又进那卧房，待陆然人一走，也不知那周氏会不会直接带人冲进去，将她给撕喽。
单是想想那画面，都觉恐怖，她咽了咽口水：“公子不在，我又怎好一个人在您卧房待着。”
陆然也不知又被她这话中哪个字戳中笑点，脸上带着笑意，让人瞧了如春风拂面，他俯身到人耳侧：“那我二人待在卧房内，便是好的？”
由由一瞬间气血上涌，直冲脑门，她虽一直有那色心，但若这般事情真让她遇上，那仍是没有色胆，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手忙脚乱道：“我不是那意思。”
单手将人按住，又整理了一番她头上的碎发。
“没得我的允许，没人敢入这屋内。”
待由由回过神来时，陆然早已走远。
*
卧室内。
由由只在外间看了看，此处瞧着可真是敞亮，除了内室那道门以外，是再找不出一处隔栏来，或用屏风修饰，或用珠帘装点。
她行到一处墙边，墙上是一扇巨型雕窗，花样倒是不复杂，但却是不失精致，从雕花缝隙中看出去，廊下似有一小片湖泊，被人为圈禁，其水流不知从何处而来，又快又急，扑向岸边，声音叮叮当当，倒也不扰人，反添了几分安宁。
这若是在夏日，取了两个蒲团，在切上一份西瓜，在廊下坐上一整天，那真是好不惬意。
由由在一张矮塌前停下，塌上摆放着一盘棋局，这围棋她是不懂的，但那棋子她多少还是能看出些它的价值。
她取出一黑一白两颗棋子，色泽盈润，形状饱满，两颗一合，竟是分不出谁大谁小来，再放入手中一颠，这棋子虽小且薄，但分量却是十足。
她将两颗棋子放于光下，棋内透出一翠一粉，煞是好看。
这般好的东西，由由以前也只能在网上才能瞧上一眼，哪里见到过实物，今日得见，只觉比那些个网图更为漂亮许多。
“咚咚！”
也不知从何处传来声响，她将棋子放好。
“咚咚！”又是两声。
由由循着声音找去，却因着那声音实在太短，又消散极快，走了一会竟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
“咚咚！”这次声音倒是近了些，她大概辨清了方向，是在一扇屏风后。
她犹豫着走过去，动作尽量放得轻缓些。
“咚——”
由由探过头去，屏风后不过几张桌椅，一把古琴和三幅并排挂满一堵墙的画作，看这布局，墙后该是内室才对。
“咚——”又是一声闷响。
这次她听清了，声音确实是从那面墙后传来，难道是那内室有什么古怪？
她靠近细听，却不想最边上那副画作，竟直接被挑起，从中走出一人来。
那人在瞧见她时，也先是一愣，不想此处竟是还有人，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倒也是个眼熟的，见过几次，不算外人。
“公子？？？”
面对在场众人各色目光，由由只觉自己的社恐症都快犯了，但仍然是坚定上前。
“公子，请容奴婢斗胆说上一句。这女子虽是犯了错，但也不能将人卖到那花柳巷去，清白对于一个女子是何等重要，如此青春年少便要被糟践了去。”
“如此做法，实在太损阴德。”
座上之人还未说话，周氏却已是怒气冲冲：“大胆婢子，竟如此咒骂于主子。”
由由原本对这周氏没什么想法，只觉她这人也是可怜，本就是个受人压迫的，还要反过来维护压迫自己的人，但这本就是时代的局限，也不能完全责怪于她。
可今日她眼都不眨的就将一个女子的一生给断送了出去，她自己也身为女子，难道就不清楚这世道对女子的清白有多看重？那花柳巷又是何等魂断之地？她却偏偏要以这等方式进行惩诫，着实让人恶心。
由由不忿，大呵道：“明明是你为公子平添业障。”谁还没个脾气是吧！
周氏一愣，没想到这人如此大胆，竟敢这般回怼于她，一时间血气上涌，直冲眉心。
“来人！将这婢子一同拖下去，好好管教一番。”属实是个没规矩的，她先前便向二公子说起过这人，就该先调教调教，再送入这院中伺候，可二公子偏说不必，如今竟是纵得她敢这般以下犯上。
“都退下，让她继续说。”声音不咸不淡。
抬眼望去，与那人四目相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如他的声音般平整，由由快速将视野收回。
陆然既然话已出口，周氏断不敢再造次，也只得躬身侍于一旁。
“奴婢记得，官府有明文规定，不能私自虐杀殴打奴仆，奴仆若是触法犯事，也只能交由官府查办。若今日真将人卖于花柳巷，那又与虐杀有什么区别。”她在赌，赌陆然绝不是个仅凭权势行事之人，会注重礼法。
“大胆！”周氏一声厉喝，在她手下怎能有如此不守规矩的奴才。
陆然抬手，制止住周氏，如此行径，连身旁的青逸都觉得有些过于维护了。
“交由官府查办？”
陆然起身，提步行至她身前：“你可知她是犯了何罪？”
具体的事情，由由也不是很清楚，但从方才的一些对话中，她多少也能猜到些。
这女子她是有印象的，平日里会负责尚儒院的一些采买工作，前段时日她还想着请她给自己购置点有关轻功的书籍，只是一直没能攀上关系，也就没什么交集。
再联想她方才的求饶，说到不该见钱眼开，捡蝇头小利，那便该是——
“吃回扣？”
陆然不答，示意青逸将那本册子递给由由：“若只是如此，也不必这般兴师动众。”
由由翻开一页，上面清楚写着，琉璃杯一盏一百两，青玉簪一对四百两，白玉扳指一个二百两，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她已无暇顾及，只一个劲的瞧着那堆数字看。
那目录上的物品数量倒是不多，只是所有物品加起来的总价值却是不低，近五千两，对于陆然来说该是笔小钱，而对于由由他们一众奴仆来说，那简直就是笔巨款，够他们活一辈子了。
“这里边记录的，全是她偷盗变卖的府中物品。”
“什……什么？”
由由震惊不已，老话果真诚不欺她，富贵当真是要险中求，她望向一旁早已分不清眼角流的是血还是泪的女子，原以为她是个胆小的，却不想做的事儿却是如此胆大。
见由由半天反应不来，陆然接着道：“我记得官府确实有规定，像她这般偷盗变卖主人家财物者，超出一千两，当诛。”
当下，由由便有些后悔说出方才那样一番话，如今这人没救成不说，还可能让她更为艰难。
她当即赔上笑脸：“是奴婢不懂事，公子确实是个仁厚的，只是将人送入花柳巷，用毁人清白作为惩罚，未免还是阴毒了些。”
“那你当觉如何？”他问得随意。
但由由觉着是个机会，于是陷入沉思，今日若求轻罚这女子，那定然是不可能：“不若罚她到庄子上去，做一辈子徭役苦力？”如日后有那改过之心，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翻身，总比去那花街柳巷的好。
也不知自己这般建议，能不能得同意，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法子。
“就按你说的办吧！”语气虽淡，却是不容人再妄议。
由由当即跪身谢恩，却也是有些恍惚，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自然顺从主尊奴卑的思想了吗？当真是讽刺。
得了这般结果，那女子已很是满意，也顾不得脸上的伤，朝着陆然和由由的方向拜了拜：“多谢公子！多谢姑娘！”随即，便被人被带了下去。
由由总算是松了口气，今日这事该是结束了。
“公子。”
听这声音，她又立即提上一口气。
周氏对此等处理，仍是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忤逆了主子去，只好出声提醒道：“现下这院中的采买少了一名，该如何安排合适？”
原是这事儿，由由放下心来。
陆然不紧不慢，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又回到由由身前：“就她吧！”
因着这女子几次三番的出格行为，周氏对她并没有好印象，想要出声制止，却是被青逸抢了先。
“属下这便着人安排。”
由由讶异，就这般草率决定了？
不过她还蛮喜欢这草率的，有这等好事情落在她身上，又怎能推脱了去，当即谢过这慧眼识珠的上司。
事情已了，陆然轻捻手中玉扳指：“都散了吧。”
主子发话，众人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周氏本想在陆然面前说上由由几句，却是刚一动身便被青逸拦下，只好拂袖而去。
由由也想着离开，但陆然却是在她身前一动未动，弄得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公子，奴婢这便也退下了。”她起身想走。
“站住。”
由由不解。
“随我到书房去。”
由由如今对万事都持怀疑态度，这书房向来是情报重地，此行又不知会掺合进什么事情。这段时日接收的情报信息实在过多，令她头疼，遂想拒绝。
“公子，我今日头疼。”
向前的步子倏地顿住，陆然转身向她行来，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动作颇为自然，倒引得由由有些不自在。
“不是已经痊愈，怎的又会头疼？”
由由退后一步，将距离拉开些：“许是方才吹了些风，说不定过会儿自然便好了。”
陆然将手放下，背于身后：“那你先去里间等我。”
由由看了眼那敞开的卧室大门，顿觉如龙潭虎穴般，那周氏本就因着她的行事颇为不满，今日先是拂了她面子，再又是坏了规矩顶撞陆然，却是一点没受惩罚，不仅如此还直接升职加薪。
若现下又进那卧房，待陆然人一走，也不知那周氏会不会直接带人冲进去，将她给撕喽。
单是想想那画面，都觉恐怖，她咽了咽口水：“公子不在，我又怎好一个人在您卧房待着。”
陆然也不知又被她这话中哪个字戳中笑点，脸上带着笑意，让人瞧了如春风拂面，他俯身到人耳侧：“那我二人待在卧房内，便是好的？”
由由一瞬间气血上涌，直冲脑门，她虽一直有那色心，但若这般事情真让她遇上，那仍是没有色胆，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手忙脚乱道：“我不是那意思。”
单手将人按住，又整理了一番她头上的碎发。
“没得我的允许，没人敢入这屋内。”
待由由回过神来时，陆然早已走远。
*
卧室内。
由由只在外间看了看，此处瞧着可真是敞亮，除了内室那道门以外，是再找不出一处隔栏来，或用屏风修饰，或用珠帘装点。
她行到一处墙边，墙上是一扇巨型雕窗，花样倒是不复杂，但却是不失精致，从雕花缝隙中看出去，廊下似有一小片湖泊，被人为圈禁，其水流不知从何处而来，又快又急，扑向岸边，声音叮叮当当，倒也不扰人，反添了几分安宁。
这若是在夏日，取了两个蒲团，在切上一份西瓜，在廊下坐上一整天，那真是好不惬意。
由由在一张矮塌前停下，塌上摆放着一盘棋局，这围棋她是不懂的，但那棋子她多少还是能看出些它的价值。
她取出一黑一白两颗棋子，色泽盈润，形状饱满，两颗一合，竟是分不出谁大谁小来，再放入手中一颠，这棋子虽小且薄，但分量却是十足。
她将两颗棋子放于光下，棋内透出一翠一粉，煞是好看。
这般好的东西，由由以前也只能在网上才能瞧上一眼，哪里见到过实物，今日得见，只觉比那些个网图更为漂亮许多。
“咚咚！”
也不知从何处传来声响，她将棋子放好。
“咚咚！”又是两声。
由由循着声音找去，却因着那声音实在太短，又消散极快，走了一会竟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
“咚咚！”这次声音倒是近了些，她大概辨清了方向，是在一扇屏风后。
她犹豫着走过去，动作尽量放得轻缓些。
“咚——”
由由探过头去，屏风后不过几张桌椅，一把古琴和三幅并排挂满一堵墙的画作，看这布局，墙后该是内室才对。
“咚——”又是一声闷响。
这次她听清了，声音确实是从那面墙后传来，难道是那内室有什么古怪？
她靠近细听，却不想最边上那副画作，竟直接被挑起，从中走出一人来。
那人在瞧见她时，也先是一愣，不想此处竟是还有人，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倒也是个眼熟的，见过几次，不算外人。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