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林岳也深吸一口气。
三秒钟之内，他搞清楚了状况。
“我找米亚。”
周斯扬半审视着他，想看出点猫腻却又实在懒得问：“稍等。”
话音未落，米亚便穿一身睡裙，光着脚出现在两人身后——
“大哥。”
简单两个字，炸得周斯扬头皮发麻，几近掀飞她的天灵盖。
“……大哥？”
她夹在中间，来回确认两人的身份。
“怎么，你也要认？”林岳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看她，等了一天可算给他逮到反咬一口的机会。
“看把你给能的。”
周斯扬嗤笑一声，下意识拿出和熟人对骂的知识储备。
“你们认识吗？”米亚走上前来，笑容茫然却灿烂，能看出是打心眼儿里真高兴，“好巧啊斯扬，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
“你说我什么？”对面立刻警惕起来，像只脑袋装了雷达的公鸡。
“说你家基因好。”
周斯扬扫他一眼。
林岳咬咬牙，没搭理她，掏出一袋各种各样的药：“你妈让我拿过来的，里面有藿香正气水，风油精和蒙脱石散。”
“哦好的。”米亚接过，“那哥你自己还有吗？”
“你不用管我，顾好自己就行了。”林岳强忍着放缓语气，有一搭没一搭瞥向周斯扬，揣测两人刚刚在说什么。
瞧把人紧张的，别给小手绢绞碎了。
周斯扬靠在门上，气定神闲，一面左右观察着兄妹俩，总结出大概只有白白净净的好皮肤是家族特征：
米亚眼型偏圆，亮闪闪的像打翻了一池子星辉，温温柔柔的。林岳则眼尾狭长，稍带点上扬，神似丹凤眼的味道却又少了些媚——
看着很贵很刻薄。
大概会招一些小女生喜欢。
“我先走了。”临了，林岳有些不自然地回过头，“你们两个女生住，晚上锁好门窗。”
“知道了，谢谢大哥。”周斯扬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哎……”
她刚一转身，米亚便好奇跟上，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别问啊，我跟你大哥今天第一次见面。”周斯扬了然，举手投降，“我对他可没意见。”
想到林岳的反应，米亚也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咯咯直笑。
“他平常也这样？”
“不吧……”米亚仔细回忆后，摇摇头，“反正我印象中不是。”
周斯扬很想说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是欠，欠收拾，揍他一顿比什么都老实，立马就能知道天高地厚，话到嘴边却溜成一句“那有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
晚上九点半，各带队老师开始查房，一个一个收走了所有人的手机，叮嘱大家可以准备休息了。
“早点睡觉啊，别一兴奋就熬太晚。”
周斯扬的领队罗君，也是她的英语老师、何牧天班主任，一个不怒自威的青年女性。班里大多数女生，包括周斯扬在内，平时都特崇拜她——带的班级英语永远高占榜首，自律有气质，是妥妥的精英女强人。
“手机都上交了，也没得玩儿。”周斯扬挠挠头，乖乖巧巧站在原地。
罗君看她的眼神里满是疼惜，嘴上却意味深长：“那谁知道啊，你们现在小孩心思都难猜，万一再偷偷藏一个，你让老师和家长上哪去找？”
周斯扬知道她是开玩笑，立刻写保证书：“应该不会，罗老师，我感觉大家现在都挺自觉的。”
“那我下回就去突击检查，看谁专藏这些东西。”罗君面露调侃，试探着周斯扬的反应。
“行，老师您下次检查跟我说一声，我提前去通知他们。”
“你啊……”罗君大笑，伸笔点了点她，“还班长呢，英语课代表都给你干腐败完了。周斯扬，我经常跟你妈妈说，如果我有个女儿，像你这样就太好了。”
“没有没有……”
十四岁的心智，终究跟不上三十四岁的脑子。周斯扬低头跟着笑，面上轻松，心里却七上八下——
崇拜归崇拜，畏惧也是真的。
“行，那你们洗漱上床吧，记得把门锁好。”
看着罗君远去的背影，周斯扬轻手轻脚关门，拴上防盗链。
“你们老师真好啊，都能跟学生一起开玩笑的。”米亚盘腿坐在床上，一脸新奇加羡慕。
“你不接触，不懂。”周斯扬咂咂嘴，摇头，一副“不可说”的表情。
“我们班主任可凶了，天天骂人。”
米亚皱着鼻子，竭尽全力想让她知道对方有多招人嫌。
“她教什么的？”
“数学。”
周斯扬倒抽一口凉气：“幸好我不在那个班，不然天天给人家抽得跟个陀螺似的。”
“真的！”米亚像是找到了知音，凑上前来，“我们班每次数学考试，平均分都可高了，不知道他们怎么学的。”
“哎，那你哥呢？”周斯扬饶有兴致。
“他啊，挺好的其实，属于往上拉平均分的。”米亚无比严谨地比划着，“大概一百一的卷子，能考一百零八，一百二的卷子……”
“能考一百一十八？”
“嗯，差不多。”她用力点着头。
周斯扬有些窒息。
“说实话，我哥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科目。”米亚坐回床上，边思考边总结，“但是没短板，就显得成绩很好。”
周斯扬停止了一切动作：“这数学还不突出？”
“有更好的。”米亚语气肯定，眼里满满的敬佩，“真的有更好的，能拿满分那种。”
“你们班是真厉害。”她哀叹道，想起自己班红灯一片的数学成绩，主动退出讨论，“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就睡觉了。”
“好呀，你洗完叫我。”
深夜，躺在冰凉的大床上，周斯扬很难得的有些失眠。
多久没一个人离家这么远了？
枕着胳膊，望向窗外。银灰色的星光穿过棕榈树叶，洒落一床，像睡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上。
她不喜欢酒店的床单被套，虽然整洁，贴在鼻尖还能隐约闻到洗涤剂的味道，但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好像有些发痒。
这种感觉或许是源于小时候，跟爸妈一起去云南旅游次，在马兰坡的小旅馆被虫子叮了一身斑斑点点。
不过说实话，那几天虽然住的一般，吃得确实很好。从香格里拉到丽江，牛干巴和米线她可没少光盘，一趟旅游回来，还给身边的狐朋狗友人手发了一盒鲜花饼。
再往后放假，回乡下的外婆家，她更是和村里所有小孩一顿吹嘘，说起牦牛的毛有多长啦，普达措公园一地花色都不重样啦，云南的天可高啦，比这里所有天都高都蓝……
想到这儿，周斯扬不禁莞尔。
而那也是她最后一趟出远门。
五年级下学期，老师布置过一篇游记，周斯扬依然只有云南这一个素材。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写了最枯燥的松赞林寺。
“你们家斯扬有点早熟诶。”
老师指着文中一句“遥望塔顶的经幡，竟真有一瞬间想要皈依佛门”，有些好笑地看向周妈：“孩子明白什么是'皈依佛门'吗？”
妈妈也难以回答，只能告诉老师，可能是她无意中在书里看过这个词。
现在想起那段时候，周斯扬也不明白怎么就写出了这句话，只记得自己当时特游离，整个人悲悲戚戚、浑浑噩噩。
没关系，反正也不会再重来了。
“斯扬……”
角落传来小小的一声。
她坐起身子：“怎么了？”
另一张床上的米亚从被子里伸出脑袋：“中央空调的风太凉了，直对着我枕头吹。”
“那……”周斯扬犹豫片刻，“你要不跟我睡一张床？”
“这……”米亚呆坐在被子上。
她连忙解释：“我是无所谓啊，看你，怎么睡都行。”
“那我来啦？”
“行啊。”周斯扬掀开被子。
米亚赤着脚爬上床，像一只小火炉，如果在冬天肯定很暖和。就像她家以前一样，冬天三个人挤一张床，就为了蹭爸爸身上那点热乎气。
“你刚刚睡着了吗？”米亚很小声地问。
“没呢，我认床。”
米亚低声笑起来：“我也睡不着，好兴奋。”
“你兴奋什么？”周斯扬弯起嘴角。
“就……跟很多好朋友一起出来玩，就很开心。”
“是吧。”她笑笑，分享到米亚的喜悦后，继续枕着胳膊看天花板。
不一会儿，米亚又开始嘀咕：“我好无聊哦。”
周斯扬逗她：“你多想点更无聊的事儿，就睡着了。”
“想不到……”
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她的耳朵，音乐声立刻响起。
“你手机不是上交了吗？”米亚摸索出耳机线，一下子紧张起来。
“MP3，”周斯扬调着手里斑驳掉漆的小设备，“这么点大的东西，随便揣口袋里就好了。”
“那你要小心点。”
“嗯。”周斯扬无所谓道，“听什么？粤语的听不听？还是民谣？”
米亚认真想了想，发现这方面大脑空空：“我都可以，平时听歌不多。”
周斯扬点点头，随机挑了一首，温柔的吉他声响起。
“这是谁的歌？”
“陈慧娴。”
熟悉的旋律，与月亮捎带来许多关于周斯扬童年的回忆，虽早已模糊不清，但温馨依旧可辨。
“徐徐回望
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
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
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
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
来日纵使千千阕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你今晚共我唱
……”
一片沉默中，米亚突然转过脸来：“我好像听过这个。”
“老歌都是这样，到高潮就把记忆叫醒了。”周斯扬像是习惯了夜晚的情绪泛滥。
米亚蹭到她身边，黑夜里一双眼睛发出光亮：“斯扬，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没有。”
“哦。”她又往后缩了缩。
“干什么？”周斯扬也笑着翻过身，“等着我问你有没有？”
“有……”
“行，有也挺好的。”她拍拍米亚的脸，“快两点了，明晚再说。”
三秒钟之内，他搞清楚了状况。
“我找米亚。”
周斯扬半审视着他，想看出点猫腻却又实在懒得问：“稍等。”
话音未落，米亚便穿一身睡裙，光着脚出现在两人身后——
“大哥。”
简单两个字，炸得周斯扬头皮发麻，几近掀飞她的天灵盖。
“……大哥？”
她夹在中间，来回确认两人的身份。
“怎么，你也要认？”林岳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看她，等了一天可算给他逮到反咬一口的机会。
“看把你给能的。”
周斯扬嗤笑一声，下意识拿出和熟人对骂的知识储备。
“你们认识吗？”米亚走上前来，笑容茫然却灿烂，能看出是打心眼儿里真高兴，“好巧啊斯扬，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
“你说我什么？”对面立刻警惕起来，像只脑袋装了雷达的公鸡。
“说你家基因好。”
周斯扬扫他一眼。
林岳咬咬牙，没搭理她，掏出一袋各种各样的药：“你妈让我拿过来的，里面有藿香正气水，风油精和蒙脱石散。”
“哦好的。”米亚接过，“那哥你自己还有吗？”
“你不用管我，顾好自己就行了。”林岳强忍着放缓语气，有一搭没一搭瞥向周斯扬，揣测两人刚刚在说什么。
瞧把人紧张的，别给小手绢绞碎了。
周斯扬靠在门上，气定神闲，一面左右观察着兄妹俩，总结出大概只有白白净净的好皮肤是家族特征：
米亚眼型偏圆，亮闪闪的像打翻了一池子星辉，温温柔柔的。林岳则眼尾狭长，稍带点上扬，神似丹凤眼的味道却又少了些媚——
看着很贵很刻薄。
大概会招一些小女生喜欢。
“我先走了。”临了，林岳有些不自然地回过头，“你们两个女生住，晚上锁好门窗。”
“知道了，谢谢大哥。”周斯扬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哎……”
她刚一转身，米亚便好奇跟上，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别问啊，我跟你大哥今天第一次见面。”周斯扬了然，举手投降，“我对他可没意见。”
想到林岳的反应，米亚也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咯咯直笑。
“他平常也这样？”
“不吧……”米亚仔细回忆后，摇摇头，“反正我印象中不是。”
周斯扬很想说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是欠，欠收拾，揍他一顿比什么都老实，立马就能知道天高地厚，话到嘴边却溜成一句“那有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
晚上九点半，各带队老师开始查房，一个一个收走了所有人的手机，叮嘱大家可以准备休息了。
“早点睡觉啊，别一兴奋就熬太晚。”
周斯扬的领队罗君，也是她的英语老师、何牧天班主任，一个不怒自威的青年女性。班里大多数女生，包括周斯扬在内，平时都特崇拜她——带的班级英语永远高占榜首，自律有气质，是妥妥的精英女强人。
“手机都上交了，也没得玩儿。”周斯扬挠挠头，乖乖巧巧站在原地。
罗君看她的眼神里满是疼惜，嘴上却意味深长：“那谁知道啊，你们现在小孩心思都难猜，万一再偷偷藏一个，你让老师和家长上哪去找？”
周斯扬知道她是开玩笑，立刻写保证书：“应该不会，罗老师，我感觉大家现在都挺自觉的。”
“那我下回就去突击检查，看谁专藏这些东西。”罗君面露调侃，试探着周斯扬的反应。
“行，老师您下次检查跟我说一声，我提前去通知他们。”
“你啊……”罗君大笑，伸笔点了点她，“还班长呢，英语课代表都给你干腐败完了。周斯扬，我经常跟你妈妈说，如果我有个女儿，像你这样就太好了。”
“没有没有……”
十四岁的心智，终究跟不上三十四岁的脑子。周斯扬低头跟着笑，面上轻松，心里却七上八下——
崇拜归崇拜，畏惧也是真的。
“行，那你们洗漱上床吧，记得把门锁好。”
看着罗君远去的背影，周斯扬轻手轻脚关门，拴上防盗链。
“你们老师真好啊，都能跟学生一起开玩笑的。”米亚盘腿坐在床上，一脸新奇加羡慕。
“你不接触，不懂。”周斯扬咂咂嘴，摇头，一副“不可说”的表情。
“我们班主任可凶了，天天骂人。”
米亚皱着鼻子，竭尽全力想让她知道对方有多招人嫌。
“她教什么的？”
“数学。”
周斯扬倒抽一口凉气：“幸好我不在那个班，不然天天给人家抽得跟个陀螺似的。”
“真的！”米亚像是找到了知音，凑上前来，“我们班每次数学考试，平均分都可高了，不知道他们怎么学的。”
“哎，那你哥呢？”周斯扬饶有兴致。
“他啊，挺好的其实，属于往上拉平均分的。”米亚无比严谨地比划着，“大概一百一的卷子，能考一百零八，一百二的卷子……”
“能考一百一十八？”
“嗯，差不多。”她用力点着头。
周斯扬有些窒息。
“说实话，我哥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科目。”米亚坐回床上，边思考边总结，“但是没短板，就显得成绩很好。”
周斯扬停止了一切动作：“这数学还不突出？”
“有更好的。”米亚语气肯定，眼里满满的敬佩，“真的有更好的，能拿满分那种。”
“你们班是真厉害。”她哀叹道，想起自己班红灯一片的数学成绩，主动退出讨论，“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就睡觉了。”
“好呀，你洗完叫我。”
深夜，躺在冰凉的大床上，周斯扬很难得的有些失眠。
多久没一个人离家这么远了？
枕着胳膊，望向窗外。银灰色的星光穿过棕榈树叶，洒落一床，像睡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上。
她不喜欢酒店的床单被套，虽然整洁，贴在鼻尖还能隐约闻到洗涤剂的味道，但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好像有些发痒。
这种感觉或许是源于小时候，跟爸妈一起去云南旅游次，在马兰坡的小旅馆被虫子叮了一身斑斑点点。
不过说实话，那几天虽然住的一般，吃得确实很好。从香格里拉到丽江，牛干巴和米线她可没少光盘，一趟旅游回来，还给身边的狐朋狗友人手发了一盒鲜花饼。
再往后放假，回乡下的外婆家，她更是和村里所有小孩一顿吹嘘，说起牦牛的毛有多长啦，普达措公园一地花色都不重样啦，云南的天可高啦，比这里所有天都高都蓝……
想到这儿，周斯扬不禁莞尔。
而那也是她最后一趟出远门。
五年级下学期，老师布置过一篇游记，周斯扬依然只有云南这一个素材。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写了最枯燥的松赞林寺。
“你们家斯扬有点早熟诶。”
老师指着文中一句“遥望塔顶的经幡，竟真有一瞬间想要皈依佛门”，有些好笑地看向周妈：“孩子明白什么是'皈依佛门'吗？”
妈妈也难以回答，只能告诉老师，可能是她无意中在书里看过这个词。
现在想起那段时候，周斯扬也不明白怎么就写出了这句话，只记得自己当时特游离，整个人悲悲戚戚、浑浑噩噩。
没关系，反正也不会再重来了。
“斯扬……”
角落传来小小的一声。
她坐起身子：“怎么了？”
另一张床上的米亚从被子里伸出脑袋：“中央空调的风太凉了，直对着我枕头吹。”
“那……”周斯扬犹豫片刻，“你要不跟我睡一张床？”
“这……”米亚呆坐在被子上。
她连忙解释：“我是无所谓啊，看你，怎么睡都行。”
“那我来啦？”
“行啊。”周斯扬掀开被子。
米亚赤着脚爬上床，像一只小火炉，如果在冬天肯定很暖和。就像她家以前一样，冬天三个人挤一张床，就为了蹭爸爸身上那点热乎气。
“你刚刚睡着了吗？”米亚很小声地问。
“没呢，我认床。”
米亚低声笑起来：“我也睡不着，好兴奋。”
“你兴奋什么？”周斯扬弯起嘴角。
“就……跟很多好朋友一起出来玩，就很开心。”
“是吧。”她笑笑，分享到米亚的喜悦后，继续枕着胳膊看天花板。
不一会儿，米亚又开始嘀咕：“我好无聊哦。”
周斯扬逗她：“你多想点更无聊的事儿，就睡着了。”
“想不到……”
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她的耳朵，音乐声立刻响起。
“你手机不是上交了吗？”米亚摸索出耳机线，一下子紧张起来。
“MP3，”周斯扬调着手里斑驳掉漆的小设备，“这么点大的东西，随便揣口袋里就好了。”
“那你要小心点。”
“嗯。”周斯扬无所谓道，“听什么？粤语的听不听？还是民谣？”
米亚认真想了想，发现这方面大脑空空：“我都可以，平时听歌不多。”
周斯扬点点头，随机挑了一首，温柔的吉他声响起。
“这是谁的歌？”
“陈慧娴。”
熟悉的旋律，与月亮捎带来许多关于周斯扬童年的回忆，虽早已模糊不清，但温馨依旧可辨。
“徐徐回望
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
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
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
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
来日纵使千千阕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你今晚共我唱
……”
一片沉默中，米亚突然转过脸来：“我好像听过这个。”
“老歌都是这样，到高潮就把记忆叫醒了。”周斯扬像是习惯了夜晚的情绪泛滥。
米亚蹭到她身边，黑夜里一双眼睛发出光亮：“斯扬，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没有。”
“哦。”她又往后缩了缩。
“干什么？”周斯扬也笑着翻过身，“等着我问你有没有？”
“有……”
“行，有也挺好的。”她拍拍米亚的脸，“快两点了，明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