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名年轻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左右，剑眉入鬓，眼若星辰，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他身穿一身精致的月白色锦服，用一顶玉冠将发高高束起，身姿宛若神明般挺拔修长。即便没有华贵佩饰，也依旧让人无法忽视他天生的尊贵之感。
在教坊司呆了许多年，陈洛婉见过许多达官显贵，他们也穿着华丽名贵的丝绸，用着价值连城的珍品。然而，在见到眼前这人之后，记忆里那些人的身影竟被比作尘泥一般的平凡。
“看够了没？”男子淡漠低沉的声音如是道，看着陈洛婉的一双眼眸宛若雪山终年不化的冷。
灯下少女双眸悬泪，因为过度惊吓看起来更显脆弱，瑟缩着在他两步远的距离站立，男子静默着，在等她开口。
“我…”陈洛婉回神，勉强稳住心神，刚向男子行了一礼，语带感激道：“奴婢多谢…贵人搭救，敢问贵人尊姓…”
话未说完门外走廊便响起一阵侍卫喝骂声，还有宫人的惊呼声，脚步由远至近，在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男子转身向门口走了几步，见门外一行侍卫正向他们快步而来，带头之人他自认得，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刘贵忠。
他快速对陈洛婉吩咐道：“等会儿你什么都不要说，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陈洛婉点了点头，忍不住迈腿往他的方向靠了靠，紧张万分地盯着门外。
察觉身边人下意识对他的信任，男子又瞥了一眼陈洛婉。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终是不忍，抬手将陈洛婉身上过于宽大的外衣裹得更紧，将少女严严实实地挡住。
——
夜幕沉沉，热闹的宫宴早已结束。
华丽无比的宫殿此时保持诡异的寂静，也许是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危机感，宫人垂首小心站立，不敢发出一丝丝动静，生怕惹怒此时端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娘娘——杨静慧。
“此事便是如此，臣与其他侍卫进去之时便撞见宁远侯世子酒醉荒唐，意图对这名乐妓不轨。”
答话的人就是刚刚在屋外带头闯入的太监刘贵忠。
杨皇后听完刘贵忠的禀告后，一双凌厉的凤目扫向殿上一跪一站的二人。
跪着的年轻男子便是宁远侯府的世子贺文英，而旁边定定站着的，是一名气度雍容的貌美妇人，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痕迹，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
皇后垂目，细细端详这二人，即使是面对眼前令所有人都心生畏惧的场面，他们的脸上竟都是保持着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仿佛此时此刻刘贵忠所说之人与他们无关似的。
又来了，又是这样无法撼动的冷静，把在场的人都衬得仿若跳梁小丑般可笑！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徒有虚名的一介孤女！你有什么资本？你有什么资格！！
皇后杨氏面容虽然在竭力保持上位者的威严，可右手早已深深抓在扶手上的动作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愤恨，力道大到连指甲都深深嵌进靠枕之中。
“贺夫人，贺世子，人证物证俱在，二位可有话说？”杨皇后缓缓开口道，面带讥讽，是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原来跪在贺文英旁边的正是他的母亲——宁远侯的夫人张青容。
贺夫人早年也是京城贵女中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张青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战功赫赫的武将，张老将军戍守漠北多年，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镇北军骁勇善战，可以一敌十。
如同大梁一块坚硬的盾牌般，竖立在漠北边界，抵挡着对中原虎视眈眈的金人，因此张老将军在朝廷百官中也颇具威望。
然而，三十六年前一场战役，张氏十万铁骑惨败在金人手下。
张氏一族的鲜血染红了十万镇北军的铁甲，尸骨累累，战马悲鸣。贺夫人的父亲、两位兄长皆在那场厮杀中杀敌至最后一刻，为大梁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亡。
最后只留下一名三岁幼女，孤苦伶仃。
梁成宗哀痛张将军和两个儿子都落得马革裹尸的惨烈结局，下旨追封张老将军为镇国大将军，并派人将张青容从漠北接入宫中，自此便养在封为婕妤的姑姑身边。
然而，真正让张青容在京城贵女中名声大噪的，不是张氏为大梁鞠躬尽瘁、最终满门被屠的忠毅，而是……她与当朝皇帝早年的一些爱恨纠葛。
知晓这桩皇室密辛的宫人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大家都心照不宣，皇后娘娘这怕是要借贺世子的事刁难贺夫人罢。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皇后娘娘，此事必有蹊跷。我儿文英自幼习的是四书五经，学的是君子六艺，绝对做不出此等有辱门楣之事。望娘娘明察。”贺夫人语速平缓且恭敬地道。
刘贵忠闻言，冷笑两声道：“正所谓眼见为实，夫人若还不肯信，听雨阁的宫人都可作证。”
他又继续对杨皇后拱手道：“听宫人所述，贺世子在宴席上多喝了几盏，离开时已有醉态，宫宴尚未结束世子便退了席，径直往听雨阁去休息，世子自己曾言：‘退下吧，不必跟着我’。若是世子心中无鬼，为何侍卫进去的时候，席间就跟在其身边的小厮却消失了？”
说完，见贺文英低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刘贵忠自以为他必定是哑口无言，无话可辩。
他得意地接着道：“而且此乐妓身上披着的还有贺世子的外衣。禀娘娘，人证物证俱在此，臣推断，打昏这名乐妓的必定也是现下已畏罪逃走的侯府小厮。”
“贺世子，你可还有何要解释的？”杨皇后虚靠在扶手的靠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文英，等着他还能如何辩解。
打开宫人递过来的茶盏，杨皇后抿嘴饮了一口后才去看殿上一直跪着的那名乐妓，眼波流转，不知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陈洛婉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勉强支撑住身体趴在地上，八月已入秋，夜里的寒气顺着宫殿冰冷的地砖爬上她的全身，冰得她心口都疼，眼前更是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她想辩解，她想说不是贺世子，可是她牢牢记得贺世子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她紧抿着唇不敢开口，她怕话语里也处处是他人布好的陷阱。
那名已经消失的宫婢估计也是杨皇后的人，如果她此时再提起，就算找到了人，只怕也会将矛头对准贺文英。
现在这样的局面，陈洛婉已有了一些隐晦的猜想。今夜她的祸，对宁远侯府而言，估计是有心人设的局，而她便是这局中的一枚棋子。
她是何等卑贱的身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面前，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又谈何开口的机会呢？
贺文英拱手对杨皇后行礼，气定神闲道： “禀告皇后娘娘，臣未曾见过此女，也未对她有任何不轨之心。”
他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继续解释：“今夜臣不胜酒力，本打算在宫人备好的房间休憩一刻钟。一进门就见这名女子已被歹人打伤，而歹人早已不知所踪。外衣确实是臣给她的，但臣不过是不忍见她如此狼狈罢了。”
杨皇后追问道：“那你为何不立马唤宫人进内，以示你的清白？”
“臣刚要出门喊人，刘总管便带侍卫冲了进来，根本不听臣任何解释。”
杨皇后冷笑出声，“这般凑巧么？那你的小厮当时又去哪儿了？怕不是你胆大妄为、酒后失态，还在这儿意图狡辩罢。”
说完也不再看贺文英，高声道：“来人，传本宫口令，给本宫将宁远侯府那名小厮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她心中的快意更甚，一眼睨向刘贵忠身边的王嬷嬷，后者轻轻点了一下头以示确定。
于是，杨皇后转头再看贺夫人，状似宽慰：“贺夫人先宽心，待找到人，真相很快就能大白了。”
呵，死无对证，就是最好的死局。今日即便不能拉宁远侯府下马，也必将脏水泼他们一身，好教他们恶心恶心。
杨皇后嘴角缓缓勾起了得意笑容，笑意还没勾出个形状就冻结在脸上。
只因她听到贺文英道：“禀告娘娘，臣的小厮也并非畏罪潜逃。方才臣发觉事有蹊跷就已让他去追查真正行凶之人。盖因事出紧急，只能先斩后奏。”
说完，贺文英抬眼看着杨皇后怔住的脸色，嘴角勾起一道弧度，重复杨皇后的话道：“望娘娘海涵，待找到人，真相很快就能大白了。”
只听贺文英话音刚落，殿外果然走来了一群颇具气势的侍卫，为首的是殿前司副指挥使江鹤，而江鹤身旁的正是贺文英身边的小厮，以及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内侍。
见到殿前司众人以及被绑之人，刘贵忠变了脸，不仅无之前的得意之色，脸上甚至开始隐隐有汗珠冒出来。而这一切，都被收入贺文英的眼中。
向杨皇后行了礼之后，江鹤抬了抬手，示意几名侍卫将吓得已面如金纸的内侍推向前，不用强按，那内侍便软软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与殿内任何一人对视，只不住地发抖。
江鹤双手呈上一卷供词，正色道：“禀告皇后娘娘，臣已将真正行凶之人带到。此人身份乃此次宫宴上司御膳的内侍王福。”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内侍，又继续道：“适才经审问，王福已招供，他在宴席上见教坊司乐妓陈洛婉年轻貌美便留了心。见她独自在花园走动后心生不轨，将她打昏带至听雨阁一房内，没想到误入的是贺世子的房间。”
“且慢”，杨皇后打断了江鹤的话，像是突然才想起殿内还有陈洛婉这么个人似的，提醒江鹤道：“江指挥使只单盘问过王福，还不算周全，万一是他昏了头乱招供呢？不妨再问问此女，今夜房内之人到底是谁？”
杨皇后说完，又温声对陈洛婉道：“今夜房内到底是何人伤你，说实话就行，其余本宫为你做主。女子贞洁事大，哪怕是贺世子，也要为你的清白负责。”
杨皇后话语一出，连一旁从容不迫的贺夫人也变了脸色。谁又能想到，此事已闹到皇帝面前，杨皇后竟还不肯善罢甘休，言语间竟教唆陈洛婉假借此事赖上贺文英。
刘贵忠在一旁见贺夫人似乎要说什么，赶紧两步上前，对着陈洛婉喝骂道：“皇后娘娘都给你做主了，你这贱婢还不赶紧说出真相！切记想清楚再说！若是胡乱攀咬，按宫规必将你活活杖毙！”
江鹤只得无奈地先停住，他自然是知道杨皇后与宁远侯府一向势同水火，现下看这架势，看来杨皇后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了，他心里担忧着，若事情不顺，自己可该如何向皇上交差。
江鹤不着痕迹地瞥了贺文英一眼，见那人半分不着急的样子，心里便稍稍放下心来，与殿内其他人一同看着此时此刻如同架在火上烤的陈洛婉。
他身穿一身精致的月白色锦服，用一顶玉冠将发高高束起，身姿宛若神明般挺拔修长。即便没有华贵佩饰，也依旧让人无法忽视他天生的尊贵之感。
在教坊司呆了许多年，陈洛婉见过许多达官显贵，他们也穿着华丽名贵的丝绸，用着价值连城的珍品。然而，在见到眼前这人之后，记忆里那些人的身影竟被比作尘泥一般的平凡。
“看够了没？”男子淡漠低沉的声音如是道，看着陈洛婉的一双眼眸宛若雪山终年不化的冷。
灯下少女双眸悬泪，因为过度惊吓看起来更显脆弱，瑟缩着在他两步远的距离站立，男子静默着，在等她开口。
“我…”陈洛婉回神，勉强稳住心神，刚向男子行了一礼，语带感激道：“奴婢多谢…贵人搭救，敢问贵人尊姓…”
话未说完门外走廊便响起一阵侍卫喝骂声，还有宫人的惊呼声，脚步由远至近，在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男子转身向门口走了几步，见门外一行侍卫正向他们快步而来，带头之人他自认得，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刘贵忠。
他快速对陈洛婉吩咐道：“等会儿你什么都不要说，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陈洛婉点了点头，忍不住迈腿往他的方向靠了靠，紧张万分地盯着门外。
察觉身边人下意识对他的信任，男子又瞥了一眼陈洛婉。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终是不忍，抬手将陈洛婉身上过于宽大的外衣裹得更紧，将少女严严实实地挡住。
——
夜幕沉沉，热闹的宫宴早已结束。
华丽无比的宫殿此时保持诡异的寂静，也许是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危机感，宫人垂首小心站立，不敢发出一丝丝动静，生怕惹怒此时端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娘娘——杨静慧。
“此事便是如此，臣与其他侍卫进去之时便撞见宁远侯世子酒醉荒唐，意图对这名乐妓不轨。”
答话的人就是刚刚在屋外带头闯入的太监刘贵忠。
杨皇后听完刘贵忠的禀告后，一双凌厉的凤目扫向殿上一跪一站的二人。
跪着的年轻男子便是宁远侯府的世子贺文英，而旁边定定站着的，是一名气度雍容的貌美妇人，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痕迹，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
皇后垂目，细细端详这二人，即使是面对眼前令所有人都心生畏惧的场面，他们的脸上竟都是保持着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仿佛此时此刻刘贵忠所说之人与他们无关似的。
又来了，又是这样无法撼动的冷静，把在场的人都衬得仿若跳梁小丑般可笑！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徒有虚名的一介孤女！你有什么资本？你有什么资格！！
皇后杨氏面容虽然在竭力保持上位者的威严，可右手早已深深抓在扶手上的动作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愤恨，力道大到连指甲都深深嵌进靠枕之中。
“贺夫人，贺世子，人证物证俱在，二位可有话说？”杨皇后缓缓开口道，面带讥讽，是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原来跪在贺文英旁边的正是他的母亲——宁远侯的夫人张青容。
贺夫人早年也是京城贵女中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张青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战功赫赫的武将，张老将军戍守漠北多年，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镇北军骁勇善战，可以一敌十。
如同大梁一块坚硬的盾牌般，竖立在漠北边界，抵挡着对中原虎视眈眈的金人，因此张老将军在朝廷百官中也颇具威望。
然而，三十六年前一场战役，张氏十万铁骑惨败在金人手下。
张氏一族的鲜血染红了十万镇北军的铁甲，尸骨累累，战马悲鸣。贺夫人的父亲、两位兄长皆在那场厮杀中杀敌至最后一刻，为大梁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亡。
最后只留下一名三岁幼女，孤苦伶仃。
梁成宗哀痛张将军和两个儿子都落得马革裹尸的惨烈结局，下旨追封张老将军为镇国大将军，并派人将张青容从漠北接入宫中，自此便养在封为婕妤的姑姑身边。
然而，真正让张青容在京城贵女中名声大噪的，不是张氏为大梁鞠躬尽瘁、最终满门被屠的忠毅，而是……她与当朝皇帝早年的一些爱恨纠葛。
知晓这桩皇室密辛的宫人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大家都心照不宣，皇后娘娘这怕是要借贺世子的事刁难贺夫人罢。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皇后娘娘，此事必有蹊跷。我儿文英自幼习的是四书五经，学的是君子六艺，绝对做不出此等有辱门楣之事。望娘娘明察。”贺夫人语速平缓且恭敬地道。
刘贵忠闻言，冷笑两声道：“正所谓眼见为实，夫人若还不肯信，听雨阁的宫人都可作证。”
他又继续对杨皇后拱手道：“听宫人所述，贺世子在宴席上多喝了几盏，离开时已有醉态，宫宴尚未结束世子便退了席，径直往听雨阁去休息，世子自己曾言：‘退下吧，不必跟着我’。若是世子心中无鬼，为何侍卫进去的时候，席间就跟在其身边的小厮却消失了？”
说完，见贺文英低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刘贵忠自以为他必定是哑口无言，无话可辩。
他得意地接着道：“而且此乐妓身上披着的还有贺世子的外衣。禀娘娘，人证物证俱在此，臣推断，打昏这名乐妓的必定也是现下已畏罪逃走的侯府小厮。”
“贺世子，你可还有何要解释的？”杨皇后虚靠在扶手的靠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文英，等着他还能如何辩解。
打开宫人递过来的茶盏，杨皇后抿嘴饮了一口后才去看殿上一直跪着的那名乐妓，眼波流转，不知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陈洛婉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勉强支撑住身体趴在地上，八月已入秋，夜里的寒气顺着宫殿冰冷的地砖爬上她的全身，冰得她心口都疼，眼前更是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她想辩解，她想说不是贺世子，可是她牢牢记得贺世子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她紧抿着唇不敢开口，她怕话语里也处处是他人布好的陷阱。
那名已经消失的宫婢估计也是杨皇后的人，如果她此时再提起，就算找到了人，只怕也会将矛头对准贺文英。
现在这样的局面，陈洛婉已有了一些隐晦的猜想。今夜她的祸，对宁远侯府而言，估计是有心人设的局，而她便是这局中的一枚棋子。
她是何等卑贱的身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面前，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又谈何开口的机会呢？
贺文英拱手对杨皇后行礼，气定神闲道： “禀告皇后娘娘，臣未曾见过此女，也未对她有任何不轨之心。”
他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继续解释：“今夜臣不胜酒力，本打算在宫人备好的房间休憩一刻钟。一进门就见这名女子已被歹人打伤，而歹人早已不知所踪。外衣确实是臣给她的，但臣不过是不忍见她如此狼狈罢了。”
杨皇后追问道：“那你为何不立马唤宫人进内，以示你的清白？”
“臣刚要出门喊人，刘总管便带侍卫冲了进来，根本不听臣任何解释。”
杨皇后冷笑出声，“这般凑巧么？那你的小厮当时又去哪儿了？怕不是你胆大妄为、酒后失态，还在这儿意图狡辩罢。”
说完也不再看贺文英，高声道：“来人，传本宫口令，给本宫将宁远侯府那名小厮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她心中的快意更甚，一眼睨向刘贵忠身边的王嬷嬷，后者轻轻点了一下头以示确定。
于是，杨皇后转头再看贺夫人，状似宽慰：“贺夫人先宽心，待找到人，真相很快就能大白了。”
呵，死无对证，就是最好的死局。今日即便不能拉宁远侯府下马，也必将脏水泼他们一身，好教他们恶心恶心。
杨皇后嘴角缓缓勾起了得意笑容，笑意还没勾出个形状就冻结在脸上。
只因她听到贺文英道：“禀告娘娘，臣的小厮也并非畏罪潜逃。方才臣发觉事有蹊跷就已让他去追查真正行凶之人。盖因事出紧急，只能先斩后奏。”
说完，贺文英抬眼看着杨皇后怔住的脸色，嘴角勾起一道弧度，重复杨皇后的话道：“望娘娘海涵，待找到人，真相很快就能大白了。”
只听贺文英话音刚落，殿外果然走来了一群颇具气势的侍卫，为首的是殿前司副指挥使江鹤，而江鹤身旁的正是贺文英身边的小厮，以及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内侍。
见到殿前司众人以及被绑之人，刘贵忠变了脸，不仅无之前的得意之色，脸上甚至开始隐隐有汗珠冒出来。而这一切，都被收入贺文英的眼中。
向杨皇后行了礼之后，江鹤抬了抬手，示意几名侍卫将吓得已面如金纸的内侍推向前，不用强按，那内侍便软软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与殿内任何一人对视，只不住地发抖。
江鹤双手呈上一卷供词，正色道：“禀告皇后娘娘，臣已将真正行凶之人带到。此人身份乃此次宫宴上司御膳的内侍王福。”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内侍，又继续道：“适才经审问，王福已招供，他在宴席上见教坊司乐妓陈洛婉年轻貌美便留了心。见她独自在花园走动后心生不轨，将她打昏带至听雨阁一房内，没想到误入的是贺世子的房间。”
“且慢”，杨皇后打断了江鹤的话，像是突然才想起殿内还有陈洛婉这么个人似的，提醒江鹤道：“江指挥使只单盘问过王福，还不算周全，万一是他昏了头乱招供呢？不妨再问问此女，今夜房内之人到底是谁？”
杨皇后说完，又温声对陈洛婉道：“今夜房内到底是何人伤你，说实话就行，其余本宫为你做主。女子贞洁事大，哪怕是贺世子，也要为你的清白负责。”
杨皇后话语一出，连一旁从容不迫的贺夫人也变了脸色。谁又能想到，此事已闹到皇帝面前，杨皇后竟还不肯善罢甘休，言语间竟教唆陈洛婉假借此事赖上贺文英。
刘贵忠在一旁见贺夫人似乎要说什么，赶紧两步上前，对着陈洛婉喝骂道：“皇后娘娘都给你做主了，你这贱婢还不赶紧说出真相！切记想清楚再说！若是胡乱攀咬，按宫规必将你活活杖毙！”
江鹤只得无奈地先停住，他自然是知道杨皇后与宁远侯府一向势同水火，现下看这架势，看来杨皇后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了，他心里担忧着，若事情不顺，自己可该如何向皇上交差。
江鹤不着痕迹地瞥了贺文英一眼，见那人半分不着急的样子，心里便稍稍放下心来，与殿内其他人一同看着此时此刻如同架在火上烤的陈洛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