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殷血漠州（上）
天微亮，兵刃声渐弱，城未破。
都尉府的大门被敲响，小宵士官领着一位年轻的小公子进了院门，前院的府兵、家丁正俯首以待。只见一位白净高挑的小公子走出来，虽然身着护甲也难掩气质芳华。正是蔚无小公子是也.
“这位是蔚无小公子，受将军所托来府内照应一二，从今日起我们二人各带一队，相互策应，守护都尉府。”小宵迅速均匀分配了人手，执行力迅速。
府里的人早就通了气，心照不宣地听命行事。
蔚无沉了沉嗓子，将真气运沉至丹田：“将军栽培我多年，如今家国有难，都尉府首当其冲，府中虽是内眷，但战场多轨，尔等身为大周男儿，当身先士卒，为将军解除后顾之忧！待都尉归来，我们论功行赏！”
然后又转头看向内院家丁仆婢：“夫人沉苛，蔚无在此仰仗各位，望与诸位与姑娘一道照顾好夫人。”
她把思雯牵到前面，自己后退两步双手握拳深深鞠躬。众人见状亦然，这是他们的新主子。
“姑娘放心”，府里几位老人低声道：“我们会配合思雯姑娘。”
毕业后纷飞的在舞蹈与传媒圈摸索十年，她深知思想工作的重要性：出师要有名，统筹安排要细致，后续跟踪与监督要到位，画饼也必不可少。在这些思想的指导下，在坊间人心惶惶的当下，都尉府不仅不见任何慌乱，反而个个跃跃欲试士气十足。府内外，府兵每天高调巡逻、操练。
“蔚无，如今城门紧闭，我们如此严阵以待所为何？”小宵从厨房吃完午饭出来换班问道。
蔚无呵呵一笑：“或许只是提个醒，此地有重兵。”
可喘息不过半日，还未到晌午，城内快骑便挨家挨户集结城内府兵。蔚无记得吴绍领军万余镇守漠州，翟时调度的府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调动。不容多想，她将爹爹留下的五位亲兵留下，点了半数府兵，整装待发。本想再和阿树、思雯多交代几句，点兵的传令官已经又折返回来，带着各户府兵，浩浩荡荡前往漠州的最前线——城门。蔚无只能匆匆跟阿树和思雯把情势和照顾娘亲的话又交代了几句，便带兵出发了。
城门内早已戒严，闲杂人等无法靠近，这里已经成为演兵场。驻军和各府兵已经被安排在各自的位置上。而城墙外，堵尔十万大军正陆续到达，在视线所及之处安营扎寨，威慑城内。
天色微暗，随着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城门内的肃静。一支莫约三十人的轻甲铁骑准备出城，为首的便是那骑火炭红马。无嬑在城脚一眼便看见了它眼神决绝的主人。
“炆昊！”无嬑几个疾步便冲至马侧。
这个小小少年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炆昊眼前，他急忙勒住马僵，抬手停止了队伍的前行。
炆昊翻身下马，将无嬑带至一旁，焦急道：“你如何在此？”
顾不得其他，无嬑忙道：“你要去做什么？”
炆昊看了看身后的队伍，思考了措辞，尽量平稳地说：“堵尔来势汹汹，趁它们根基未稳，我去探探虚实。”
这个时候探虚实，在无嬑眼里这无异于去送死。
无嬑使劲摇了摇头，说不出半句话。炆昊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动容：“此战疑点众多，你好好保重，除了吴绍和翟时其他人都不要相信。”说完跃上马背，在缓缓开启的城门下，打马出城。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无嬑想起几天前的那场大火，决定再去城内看看。行至吴绍叔叔的府前，发现守卫很是单薄。吴绍的小娘子年前才刚生产，按理说府内应该很是热闹才是。
小宵在门口递上都尉府的腰牌，门口的老奴仆引带着进了前院，吴家小娘子见了来人，起身行了礼道：“多谢小公子挂念。”
无嬑立刻回礼道：“夫人不必多礼，吴都护派我过来照应一二，小公子可还好？”
小娘微微一笑：“只要他在，自然是一切都好的。”正说着，奶娘抱着小娃娃出来了，小娘接过手笑道：“小公子看，成天睡着觉呢。”
无嬑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娃娃，嘟着嘴，软软糯糯的，可爱极了。她想伸手接过来抱抱，又觉得孩子太小无从下手。
小娘子见他这般，便笑道：“等丹儿再长大些，来寻大哥哥玩耍可好？”
正直日暮时分，小娘子留二人吃个便饭，自己则带着孩子回内院休息了。无嬑匆匆扒了几口，环顾了下外院，正待去辞行，内院却传来呼喊声，无嬑冲至门外，只见内院方向一阵浓烟升起。刚才还并无异动，怎么瞬间就蔓延出这么大的火？情况不太妙，怕是有人策划已久了。府内已经乱做一团，小娘的房门外已经倒下几人。大火已经蔓延开来，火油的味道充斥在烟雾中。院里剩余的府兵正应对着两名黑衣人，家丁们来来回回救人扑火。唯独不见小娘和孩子。顾不得其他，无嬑两人直奔后院后墙而去。
果不其然，两名身形肥大的黑衣人一人拽着小娘，一人箍着孩子，正飞快地越过围墙，眼见就要消失在视线里。无嬑抽过小宵的佩刀，用力一扔，刀飞出去阻拦了他们的脚步，这一趔趄的功夫，无嬑提气两个起落来到他们面前。第一次实战面对敌人，还是彪形大汉，无嬑定了定神，一个滚地拾起了佩刀，劈头向劫持小娘的人砍去。黑衣人无暇再顾及手里的人质，将小娘扔在一旁应付起无嬑来。小娘刚得解脱，立即扑向和小宵缠斗的黑衣人，奈何力气太小，只能死死地拖住肥胖子的腿，这一拖却足以让小宵治住肥胖子，他后肘狠狠砸向肥胖子的鼻梁骨，待他抢回婴儿时，胖子脸上的血才流下来。
“快走！”无嬑喊道。小宵也不迟疑，抱着孩子对小娘说：“快跟我走。”
小娘看了眼无嬑，匆匆忙忙跟着小宵往东跑。
两个胖子哪里肯让他们就这样跑了，想甩开断后的无嬑。一对二，无嬑毕竟只有13岁，力量有限，又是第一次真刀真枪的打架，有时候觉得下不去手，一时间占不了上风。无嬑有些心急，因为她知道如果再拖延片刻，都护府里那两位有可能会追上来。无嬑身形灵巧，一来二去几个回合，两位胖子一时竟也无法摆脱，无嬑渐渐得出了些要领，何不将已之长发挥极致破他人之短呢？无嬑且战且退将两人引致一处，迅速一个后旋以掌撑地，疾风腿扫了过去，两人不敢怠慢，一个顺势跳起一个因为笨重只能连连后退。无嬑嘴角一钩，机会来了，趁机借势一刀斜飞而来，两人的小腿和大腿被重重划出了一道弧线。四两拨千斤，小腿这位挑了右脚筋，一时无法行走，而伤了大腿的这位似乎没有这么幸运，股动脉被挑断，献血立时汩汩流出。她有些慌，除了她自己，无嬑还从没见过谁在她面前失去生命。她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条件反射般跑走了。
待重新回到城防门，无嬑不得不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因为敌军已经趁着夜色开始攻城了。无嬑爬上了城楼找到了吴绍时，小宵正将小娘和丹小公子交给他。
“无嬑！”小宵看见满手是血的小身影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你没事吧？”
无嬑摆摆手，自己又摇摇晃晃走进来：“这不是我的血。”
吴绍立刻迎上来，却发现来人眼熟，狐疑地打量一番，一时心情复杂：“你，你，”半天不知该感谢还是该训斥，“你不要到处乱跑！”出了问题怎么和都尉交代啊。
劫持的人体型彪悍又是关外口音，他们里应外合，必是想在攻城时搭乱对方阵脚，想让漠州不战而降。
“无嬑，”吴绍抱拳对无嬑深深一揖：“多谢搭救之恩，他日定当报答。”
见吴绍叔叔这么郑重其事，无嬑不好意思地摆摆头：“吴绍叔叔不必客气，主要是小宵士官的功劳。”吴绍遂再次向小宵道了谢。并招来翟时，二人对城内重新进行一番布防，并由翟时派人继续追查此事。
说话间城外的打杀声渐弱，指挥官遣人来报，敌军已停止进攻。
“吴绍叔叔，”无嬑小声问，“炆昊去做什么了？”
如今兵荒马乱，敌军又有细作在城内绑架将领家眷，无嬑不放心，将小宵留在城门继续带领都尉府的府兵支援待命，自己则又悄悄遣回家中，这种时刻只有守在娘亲身边才是最安心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阿树看见满身是血的无嬑从打开的侧门缝里挤进来，立刻叫来了锦娘和思雯。思雯看着满身滴血的无嬑道：“姑娘，下次还是换成墨汁吧，这个太吓人了。”这个丫头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无嬑足足泡了两桶澡，才从浴桶里爬出来，又点了香炉用金银花露熏了熏才满意。坐在娘亲的床前，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刚才挥刀杀人的场景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她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吴绍的话回想在耳边：“炆昊机警，请缨去北边看看。”
无嬑这才体会到，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武力占领资源就是王道，而消息决定生死。不像上辈子，无硝烟的数字资本市场是角斗场，而环境决定了生死。
巳时刚到，籽乔翻了个身。
“娘亲？”无嬑听见响动，从旁边的小榻披衣起床。
籽乔居然半坐了起来：“口渴，想喝甜水了。”说完轻轻笑了笑。
房间烧了暖炉，无嬑泡了金桔水，还特地加了甘草。籽乔很久没有这么清晰地说话了。
“有些烫，我帮您吹吹。”无嬑小心翼翼道。
籽乔斜靠着床橼，就着无嬑的手喝了两口：“好久没有起身了，陪娘在外面走走吧。”
无嬑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将猴头的酸涩咽下，轻轻哼了声：“嗯。”
穿戴好披风，无嬑扶着籽乔慢慢来到院中，坐在了长椅上。院子里有风，无嬑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籽乔又包裹了一层。
“冷吧？到娘这儿来。”籽乔掀开披风，无嬑依偎在娘亲的怀里。
看不见籽乔的脸，无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生死有命，无嬑自不必担心，”籽乔淡淡道：“如今我终于可以去见我的爹娘了。”
无嬑紧紧双手紧紧地搂住籽乔，终于哭出声：“不要，娘亲不要丢下孩儿，您不知道孩儿是有多喜欢您和爹爹，您不要去见外祖父外祖母，求求您了…”
“乖不哭，你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候你多顽皮…”籽乔说着陈年旧事，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无嬑继续说道：“那天您的眼睛就像宝石般漂亮，您受了伤怎么也唤不醒，可后来还是被爹爹救醒了，是不是爹爹回来就可以唤醒您了…”
“姑姑。”籽乔喃喃着动了动嘴。
“什么，”无嬑泪流满面，带着哭腔问：“娘亲您说什么？”
她把耳朵凑到籽乔的耳边，使劲想听清楚。
“我是…”籽乔就着椅子的靠背躺着，尽量抬起头说道：“我是你的姑姑…”
如五雷轰顶，无嬑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不”无嬑呼喊出声，她紧紧抱住籽乔：“您是我的娘亲啊，您不记得了吗，您不要我了吗…”
眼泪如同屋檐下的雨珠顺着籽乔的脸颊直直落入泥土里，她抬了抬手，手心里虚握着一块布条。
无嬑泣不成声，推开籽乔的手，她不想要这个布条：“娘亲您以前总是教训我，说我爱玩闹，我以后乖乖听话好不好？”无嬑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寒风吹来，院内树木发出呼呼的哀嚎。
“您不要走好不好…”
可惜已无回声。
直到阿树来传信，看见了寒风中依偎的母女。
无嬑的外披掉落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唇色冻得发乌，嘴里仍喃喃自语。她被锦娘和思雯从籽乔身上抱下来，安置在屋里。阿树操持着，府内很快挂起了白幡。
天微亮，无嬑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她在思雯的摆弄下，穿戴者孝服跪在灵堂里。不断有人前来吊唁，翟时和吴绍也来了，都尉在前线生死未卜，家里却已白布高悬。看到无嬑这般模样，家里又无长辈关照，吴绍不忍，他跟都尉府几人交代后，亲自来打理和照看。
天微亮，兵刃声渐弱，城未破。
都尉府的大门被敲响，小宵士官领着一位年轻的小公子进了院门，前院的府兵、家丁正俯首以待。只见一位白净高挑的小公子走出来，虽然身着护甲也难掩气质芳华。正是蔚无小公子是也.
“这位是蔚无小公子，受将军所托来府内照应一二，从今日起我们二人各带一队，相互策应，守护都尉府。”小宵迅速均匀分配了人手，执行力迅速。
府里的人早就通了气，心照不宣地听命行事。
蔚无沉了沉嗓子，将真气运沉至丹田：“将军栽培我多年，如今家国有难，都尉府首当其冲，府中虽是内眷，但战场多轨，尔等身为大周男儿，当身先士卒，为将军解除后顾之忧！待都尉归来，我们论功行赏！”
然后又转头看向内院家丁仆婢：“夫人沉苛，蔚无在此仰仗各位，望与诸位与姑娘一道照顾好夫人。”
她把思雯牵到前面，自己后退两步双手握拳深深鞠躬。众人见状亦然，这是他们的新主子。
“姑娘放心”，府里几位老人低声道：“我们会配合思雯姑娘。”
毕业后纷飞的在舞蹈与传媒圈摸索十年，她深知思想工作的重要性：出师要有名，统筹安排要细致，后续跟踪与监督要到位，画饼也必不可少。在这些思想的指导下，在坊间人心惶惶的当下，都尉府不仅不见任何慌乱，反而个个跃跃欲试士气十足。府内外，府兵每天高调巡逻、操练。
“蔚无，如今城门紧闭，我们如此严阵以待所为何？”小宵从厨房吃完午饭出来换班问道。
蔚无呵呵一笑：“或许只是提个醒，此地有重兵。”
可喘息不过半日，还未到晌午，城内快骑便挨家挨户集结城内府兵。蔚无记得吴绍领军万余镇守漠州，翟时调度的府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调动。不容多想，她将爹爹留下的五位亲兵留下，点了半数府兵，整装待发。本想再和阿树、思雯多交代几句，点兵的传令官已经又折返回来，带着各户府兵，浩浩荡荡前往漠州的最前线——城门。蔚无只能匆匆跟阿树和思雯把情势和照顾娘亲的话又交代了几句，便带兵出发了。
城门内早已戒严，闲杂人等无法靠近，这里已经成为演兵场。驻军和各府兵已经被安排在各自的位置上。而城墙外，堵尔十万大军正陆续到达，在视线所及之处安营扎寨，威慑城内。
天色微暗，随着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城门内的肃静。一支莫约三十人的轻甲铁骑准备出城，为首的便是那骑火炭红马。无嬑在城脚一眼便看见了它眼神决绝的主人。
“炆昊！”无嬑几个疾步便冲至马侧。
这个小小少年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炆昊眼前，他急忙勒住马僵，抬手停止了队伍的前行。
炆昊翻身下马，将无嬑带至一旁，焦急道：“你如何在此？”
顾不得其他，无嬑忙道：“你要去做什么？”
炆昊看了看身后的队伍，思考了措辞，尽量平稳地说：“堵尔来势汹汹，趁它们根基未稳，我去探探虚实。”
这个时候探虚实，在无嬑眼里这无异于去送死。
无嬑使劲摇了摇头，说不出半句话。炆昊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动容：“此战疑点众多，你好好保重，除了吴绍和翟时其他人都不要相信。”说完跃上马背，在缓缓开启的城门下，打马出城。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无嬑想起几天前的那场大火，决定再去城内看看。行至吴绍叔叔的府前，发现守卫很是单薄。吴绍的小娘子年前才刚生产，按理说府内应该很是热闹才是。
小宵在门口递上都尉府的腰牌，门口的老奴仆引带着进了前院，吴家小娘子见了来人，起身行了礼道：“多谢小公子挂念。”
无嬑立刻回礼道：“夫人不必多礼，吴都护派我过来照应一二，小公子可还好？”
小娘微微一笑：“只要他在，自然是一切都好的。”正说着，奶娘抱着小娃娃出来了，小娘接过手笑道：“小公子看，成天睡着觉呢。”
无嬑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娃娃，嘟着嘴，软软糯糯的，可爱极了。她想伸手接过来抱抱，又觉得孩子太小无从下手。
小娘子见他这般，便笑道：“等丹儿再长大些，来寻大哥哥玩耍可好？”
正直日暮时分，小娘子留二人吃个便饭，自己则带着孩子回内院休息了。无嬑匆匆扒了几口，环顾了下外院，正待去辞行，内院却传来呼喊声，无嬑冲至门外，只见内院方向一阵浓烟升起。刚才还并无异动，怎么瞬间就蔓延出这么大的火？情况不太妙，怕是有人策划已久了。府内已经乱做一团，小娘的房门外已经倒下几人。大火已经蔓延开来，火油的味道充斥在烟雾中。院里剩余的府兵正应对着两名黑衣人，家丁们来来回回救人扑火。唯独不见小娘和孩子。顾不得其他，无嬑两人直奔后院后墙而去。
果不其然，两名身形肥大的黑衣人一人拽着小娘，一人箍着孩子，正飞快地越过围墙，眼见就要消失在视线里。无嬑抽过小宵的佩刀，用力一扔，刀飞出去阻拦了他们的脚步，这一趔趄的功夫，无嬑提气两个起落来到他们面前。第一次实战面对敌人，还是彪形大汉，无嬑定了定神，一个滚地拾起了佩刀，劈头向劫持小娘的人砍去。黑衣人无暇再顾及手里的人质，将小娘扔在一旁应付起无嬑来。小娘刚得解脱，立即扑向和小宵缠斗的黑衣人，奈何力气太小，只能死死地拖住肥胖子的腿，这一拖却足以让小宵治住肥胖子，他后肘狠狠砸向肥胖子的鼻梁骨，待他抢回婴儿时，胖子脸上的血才流下来。
“快走！”无嬑喊道。小宵也不迟疑，抱着孩子对小娘说：“快跟我走。”
小娘看了眼无嬑，匆匆忙忙跟着小宵往东跑。
两个胖子哪里肯让他们就这样跑了，想甩开断后的无嬑。一对二，无嬑毕竟只有13岁，力量有限，又是第一次真刀真枪的打架，有时候觉得下不去手，一时间占不了上风。无嬑有些心急，因为她知道如果再拖延片刻，都护府里那两位有可能会追上来。无嬑身形灵巧，一来二去几个回合，两位胖子一时竟也无法摆脱，无嬑渐渐得出了些要领，何不将已之长发挥极致破他人之短呢？无嬑且战且退将两人引致一处，迅速一个后旋以掌撑地，疾风腿扫了过去，两人不敢怠慢，一个顺势跳起一个因为笨重只能连连后退。无嬑嘴角一钩，机会来了，趁机借势一刀斜飞而来，两人的小腿和大腿被重重划出了一道弧线。四两拨千斤，小腿这位挑了右脚筋，一时无法行走，而伤了大腿的这位似乎没有这么幸运，股动脉被挑断，献血立时汩汩流出。她有些慌，除了她自己，无嬑还从没见过谁在她面前失去生命。她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条件反射般跑走了。
待重新回到城防门，无嬑不得不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因为敌军已经趁着夜色开始攻城了。无嬑爬上了城楼找到了吴绍时，小宵正将小娘和丹小公子交给他。
“无嬑！”小宵看见满手是血的小身影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你没事吧？”
无嬑摆摆手，自己又摇摇晃晃走进来：“这不是我的血。”
吴绍立刻迎上来，却发现来人眼熟，狐疑地打量一番，一时心情复杂：“你，你，”半天不知该感谢还是该训斥，“你不要到处乱跑！”出了问题怎么和都尉交代啊。
劫持的人体型彪悍又是关外口音，他们里应外合，必是想在攻城时搭乱对方阵脚，想让漠州不战而降。
“无嬑，”吴绍抱拳对无嬑深深一揖：“多谢搭救之恩，他日定当报答。”
见吴绍叔叔这么郑重其事，无嬑不好意思地摆摆头：“吴绍叔叔不必客气，主要是小宵士官的功劳。”吴绍遂再次向小宵道了谢。并招来翟时，二人对城内重新进行一番布防，并由翟时派人继续追查此事。
说话间城外的打杀声渐弱，指挥官遣人来报，敌军已停止进攻。
“吴绍叔叔，”无嬑小声问，“炆昊去做什么了？”
如今兵荒马乱，敌军又有细作在城内绑架将领家眷，无嬑不放心，将小宵留在城门继续带领都尉府的府兵支援待命，自己则又悄悄遣回家中，这种时刻只有守在娘亲身边才是最安心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阿树看见满身是血的无嬑从打开的侧门缝里挤进来，立刻叫来了锦娘和思雯。思雯看着满身滴血的无嬑道：“姑娘，下次还是换成墨汁吧，这个太吓人了。”这个丫头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无嬑足足泡了两桶澡，才从浴桶里爬出来，又点了香炉用金银花露熏了熏才满意。坐在娘亲的床前，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刚才挥刀杀人的场景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她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吴绍的话回想在耳边：“炆昊机警，请缨去北边看看。”
无嬑这才体会到，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武力占领资源就是王道，而消息决定生死。不像上辈子，无硝烟的数字资本市场是角斗场，而环境决定了生死。
巳时刚到，籽乔翻了个身。
“娘亲？”无嬑听见响动，从旁边的小榻披衣起床。
籽乔居然半坐了起来：“口渴，想喝甜水了。”说完轻轻笑了笑。
房间烧了暖炉，无嬑泡了金桔水，还特地加了甘草。籽乔很久没有这么清晰地说话了。
“有些烫，我帮您吹吹。”无嬑小心翼翼道。
籽乔斜靠着床橼，就着无嬑的手喝了两口：“好久没有起身了，陪娘在外面走走吧。”
无嬑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将猴头的酸涩咽下，轻轻哼了声：“嗯。”
穿戴好披风，无嬑扶着籽乔慢慢来到院中，坐在了长椅上。院子里有风，无嬑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籽乔又包裹了一层。
“冷吧？到娘这儿来。”籽乔掀开披风，无嬑依偎在娘亲的怀里。
看不见籽乔的脸，无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生死有命，无嬑自不必担心，”籽乔淡淡道：“如今我终于可以去见我的爹娘了。”
无嬑紧紧双手紧紧地搂住籽乔，终于哭出声：“不要，娘亲不要丢下孩儿，您不知道孩儿是有多喜欢您和爹爹，您不要去见外祖父外祖母，求求您了…”
“乖不哭，你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候你多顽皮…”籽乔说着陈年旧事，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无嬑继续说道：“那天您的眼睛就像宝石般漂亮，您受了伤怎么也唤不醒，可后来还是被爹爹救醒了，是不是爹爹回来就可以唤醒您了…”
“姑姑。”籽乔喃喃着动了动嘴。
“什么，”无嬑泪流满面，带着哭腔问：“娘亲您说什么？”
她把耳朵凑到籽乔的耳边，使劲想听清楚。
“我是…”籽乔就着椅子的靠背躺着，尽量抬起头说道：“我是你的姑姑…”
如五雷轰顶，无嬑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不”无嬑呼喊出声，她紧紧抱住籽乔：“您是我的娘亲啊，您不记得了吗，您不要我了吗…”
眼泪如同屋檐下的雨珠顺着籽乔的脸颊直直落入泥土里，她抬了抬手，手心里虚握着一块布条。
无嬑泣不成声，推开籽乔的手，她不想要这个布条：“娘亲您以前总是教训我，说我爱玩闹，我以后乖乖听话好不好？”无嬑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寒风吹来，院内树木发出呼呼的哀嚎。
“您不要走好不好…”
可惜已无回声。
直到阿树来传信，看见了寒风中依偎的母女。
无嬑的外披掉落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唇色冻得发乌，嘴里仍喃喃自语。她被锦娘和思雯从籽乔身上抱下来，安置在屋里。阿树操持着，府内很快挂起了白幡。
天微亮，无嬑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她在思雯的摆弄下，穿戴者孝服跪在灵堂里。不断有人前来吊唁，翟时和吴绍也来了，都尉在前线生死未卜，家里却已白布高悬。看到无嬑这般模样，家里又无长辈关照，吴绍不忍，他跟都尉府几人交代后，亲自来打理和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