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围绕“失而复得”写一篇文章。
我并不知道失而复得是什么,人生里大部分时间也是围绕着“失去”展开的。
要讨论“失去”,那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说到“得”,又有什么是“可得”的?
我曾经能听到声音,但是在一场病痛之后听觉消失了。
是“失”。
我曾经也能说话,在听觉消失之后,我发现了说话是没有意义的。
是“失”。
后来我为了交流去学了手语,依旧没学会怎么跟人交流。
是「得」。
我爸妈说让我别老是那么暴躁,后来有一天,他们说不出了。
是「失」。
我姐姐跟我一起被送进福利院,她很快就被接走了。
是「失」。
我在福利院里遇见她,与她在夜里一同奔向桦城郊外,我以为那是自由的开始。
可那是离别的前兆。
不要对任何事物抱有过高的期待,这样希望不会落空,失望不会剥夺剩下的感官,这个世界还能麻醉我,让我成为它的俘虏。
“卫军啊。”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总是喜欢这样叫我,每当提到我的名字,她的语气里总有哀伤。
可我听不进她说的什么,在学校的每一刻都让我浑身不舒服,我想奔向夜里,奔向她的城市。
可是她去哪儿了呢?
离别的前一天我们还在吵架,我丢下一句“再也不想看到你”之后扬长而去。
我从来没想过会真的看不到她。
我在林子等了一天,怀里的玉米从温热变得冰冷,我一直维持那个姿势直到平时该集中的时间。
路过办公室,还是忍不住去问了老师。
“她走啦,一大早领养人就过来把她接走了。”老师摆摆手,起身接了壶热水转身欲走,“新领养人急得很,人家要离开桦城。”
「去哪里了?」
“南方大城市。”
“有能耐的都不留在桦城,这小地方,啥都没有。”
我本来觉得这个城市也没那么大,直到我爸妈消失,我姐姐消失,她也消失。这个城市一夜之间变得很大,变得不熟悉,变得孤寂。
后来我逃离了学校,人生无时无刻不在抉择,选择A意味着放弃B,离开学校,是我难得主动放弃的东西。
隋东是我后来在福利院认识的人,他是年末进来的,我俩因为床铺问题打了一架,然后他心服口服地喊我哥。
我跟他一起,在这座小城市,试着安身立业。我们偷过摩托车,偷过钱,也挨过打。我们把偷来的钱都攒起来,开了放映厅,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后来,姐姐回来了,还带着叫王阳的男生,他们在周边城市都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姐姐和王阳周末会过来。
好像一切都好起来了。
只是她都没看到。
我本来以为,人生就这样了,我可能还会遇到很多挫折,但我有姐姐,也有隋东。
直到我重新在放映厅看到她。
她跟以前一点变化都没有,我知道,那就是她。
只是她好像不认得我了。
她怎么可以不认得我呢。
她问我是谁。
我是傅卫军啊,傅卫军。
如果你忘记了,那我会让你想起来,一点一点的想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可以记住现在的我。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开始明白「失而复得」的意义,是人生过去二十五年的准备,为了此刻的「得」而活着准备。
**
「那放映厅怎么样了?」
我问傅卫军:“那天看地上全是玻璃渣什么的。”
「说来话长。」
傅卫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前段时间有人来找碴,打过头,砸多了。」
?
可以,挺有傅卫军风格。
“有没有受伤啊。”我拽过他的手企图检查,傅卫军说话到一半被打断急急忙忙又把手抽回去。
「没有,真没有。」
“怎么都三十多岁了还跟人家打架,幼不幼稚。”
「有人还三十多岁在火车上被偷钱包。」
他手部动作飞快,比他在手机上打字快多了,甚至甩出残影。
手语考试时老师都不敢这么甩,他这是在说话还是在rap啊。
“那放映厅怎么办,你就放那儿不管了?”
「要改成烧烤店。」
他走去茶几前,拿过上面的文件给我,我翻开,上面全是对烧烤店的筹划方案,其中一份方案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还有被他涂黑的墨团。
我悄咪咪地把那份文件收起来:“先吃饭吧,都凉了。”
傅卫军进去厨房,把剩下的菜端出来。
他握着筷子的手对我摇了两下,吸引我的视线。
「说实话,刚才你说要搬出去住,很生气。」
“有什么办法。”我往嘴里塞下一块锅包肉,他的手艺好好,心满意足,“我以为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再赖在这里多不识趣。”
「我认得,见你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我也认出来了,你都没怎么变。”
「那你还装成不认识我的样子?」
他的脸上受伤和震惊交织,五彩斑斓。
“逗你玩儿呢。”我凑上去拍拍他的脸蛋。
他气得脸上五官都歪了,想说什么,手在空中划了两下然后把我面前的锅包肉端走了。
“我错了,傅哥,傅哥,喊你哥还不行吗。”
印象里我是大他三天的,但这人从小个头就比我大,更别说现在了。
我瞅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傅卫军。
“哦对了,你跟隋东怎么认识的。”我把锅包肉端回面前,“挺好玩儿一小伙子。”
「你走之后进来福利院的。」
“你是不是揍过人家?”我看见他尴尬的表情,“你当时连我都想揍。”
「因为你把牛奶倒我头上了。」
“那我也不知道你那个时间会经过楼下嘛!”我把嘴里的锅包肉吞下,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傅卫军碗里,“后来不也跟你道歉了吗。”
傅卫军先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一点也不停地解释,「我当时没想揍你。」
把变质的牛奶倒掉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每当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牛奶往楼下倒,那天正好淋到傅卫军头上。
平常我都是倒完就走的,那天福至心灵抬头出去看了一眼,望见一个被我淋了一身牛奶的男孩子死死地瞪着这个方向。
我吓得把头缩回来。
傅卫军的眼睛像狼,即使是尚在幼期的小狼,眼睛里也带着凶狠的光。
后面那几天我都不敢再在房间里倒牛奶,甚至走路之前会先观察四周。
直到被傅卫军堵在林子里。
“你当时是不是蹲我好久了。”酒足饭饱,我躺在沙发上问他,“在林子里堵我那会儿。”
他正低头给我找游戏手柄,隋东玩完不知道塞哪儿去了,傅卫军找得有点烦躁,听见我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神色认真地回忆,片刻后肯定地点点头。
「找了很久。」他又重复了一次手里的动作。「找了很久很久。」
找了很久啊……
当时从牛奶淋到他身上到被他堵在林子里,好像也过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傅卫军为了那三天,赔上了后来的二十五年。
即使时间过得再久,挫折和灰尘爬满了他的心房,但傅卫军的心中,始终有一片被阳光晒满的树林。
我并不知道失而复得是什么,人生里大部分时间也是围绕着“失去”展开的。
要讨论“失去”,那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说到“得”,又有什么是“可得”的?
我曾经能听到声音,但是在一场病痛之后听觉消失了。
是“失”。
我曾经也能说话,在听觉消失之后,我发现了说话是没有意义的。
是“失”。
后来我为了交流去学了手语,依旧没学会怎么跟人交流。
是「得」。
我爸妈说让我别老是那么暴躁,后来有一天,他们说不出了。
是「失」。
我姐姐跟我一起被送进福利院,她很快就被接走了。
是「失」。
我在福利院里遇见她,与她在夜里一同奔向桦城郊外,我以为那是自由的开始。
可那是离别的前兆。
不要对任何事物抱有过高的期待,这样希望不会落空,失望不会剥夺剩下的感官,这个世界还能麻醉我,让我成为它的俘虏。
“卫军啊。”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总是喜欢这样叫我,每当提到我的名字,她的语气里总有哀伤。
可我听不进她说的什么,在学校的每一刻都让我浑身不舒服,我想奔向夜里,奔向她的城市。
可是她去哪儿了呢?
离别的前一天我们还在吵架,我丢下一句“再也不想看到你”之后扬长而去。
我从来没想过会真的看不到她。
我在林子等了一天,怀里的玉米从温热变得冰冷,我一直维持那个姿势直到平时该集中的时间。
路过办公室,还是忍不住去问了老师。
“她走啦,一大早领养人就过来把她接走了。”老师摆摆手,起身接了壶热水转身欲走,“新领养人急得很,人家要离开桦城。”
「去哪里了?」
“南方大城市。”
“有能耐的都不留在桦城,这小地方,啥都没有。”
我本来觉得这个城市也没那么大,直到我爸妈消失,我姐姐消失,她也消失。这个城市一夜之间变得很大,变得不熟悉,变得孤寂。
后来我逃离了学校,人生无时无刻不在抉择,选择A意味着放弃B,离开学校,是我难得主动放弃的东西。
隋东是我后来在福利院认识的人,他是年末进来的,我俩因为床铺问题打了一架,然后他心服口服地喊我哥。
我跟他一起,在这座小城市,试着安身立业。我们偷过摩托车,偷过钱,也挨过打。我们把偷来的钱都攒起来,开了放映厅,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后来,姐姐回来了,还带着叫王阳的男生,他们在周边城市都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姐姐和王阳周末会过来。
好像一切都好起来了。
只是她都没看到。
我本来以为,人生就这样了,我可能还会遇到很多挫折,但我有姐姐,也有隋东。
直到我重新在放映厅看到她。
她跟以前一点变化都没有,我知道,那就是她。
只是她好像不认得我了。
她怎么可以不认得我呢。
她问我是谁。
我是傅卫军啊,傅卫军。
如果你忘记了,那我会让你想起来,一点一点的想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可以记住现在的我。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开始明白「失而复得」的意义,是人生过去二十五年的准备,为了此刻的「得」而活着准备。
**
「那放映厅怎么样了?」
我问傅卫军:“那天看地上全是玻璃渣什么的。”
「说来话长。」
傅卫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前段时间有人来找碴,打过头,砸多了。」
?
可以,挺有傅卫军风格。
“有没有受伤啊。”我拽过他的手企图检查,傅卫军说话到一半被打断急急忙忙又把手抽回去。
「没有,真没有。」
“怎么都三十多岁了还跟人家打架,幼不幼稚。”
「有人还三十多岁在火车上被偷钱包。」
他手部动作飞快,比他在手机上打字快多了,甚至甩出残影。
手语考试时老师都不敢这么甩,他这是在说话还是在rap啊。
“那放映厅怎么办,你就放那儿不管了?”
「要改成烧烤店。」
他走去茶几前,拿过上面的文件给我,我翻开,上面全是对烧烤店的筹划方案,其中一份方案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还有被他涂黑的墨团。
我悄咪咪地把那份文件收起来:“先吃饭吧,都凉了。”
傅卫军进去厨房,把剩下的菜端出来。
他握着筷子的手对我摇了两下,吸引我的视线。
「说实话,刚才你说要搬出去住,很生气。」
“有什么办法。”我往嘴里塞下一块锅包肉,他的手艺好好,心满意足,“我以为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再赖在这里多不识趣。”
「我认得,见你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我也认出来了,你都没怎么变。”
「那你还装成不认识我的样子?」
他的脸上受伤和震惊交织,五彩斑斓。
“逗你玩儿呢。”我凑上去拍拍他的脸蛋。
他气得脸上五官都歪了,想说什么,手在空中划了两下然后把我面前的锅包肉端走了。
“我错了,傅哥,傅哥,喊你哥还不行吗。”
印象里我是大他三天的,但这人从小个头就比我大,更别说现在了。
我瞅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傅卫军。
“哦对了,你跟隋东怎么认识的。”我把锅包肉端回面前,“挺好玩儿一小伙子。”
「你走之后进来福利院的。」
“你是不是揍过人家?”我看见他尴尬的表情,“你当时连我都想揍。”
「因为你把牛奶倒我头上了。」
“那我也不知道你那个时间会经过楼下嘛!”我把嘴里的锅包肉吞下,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傅卫军碗里,“后来不也跟你道歉了吗。”
傅卫军先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一点也不停地解释,「我当时没想揍你。」
把变质的牛奶倒掉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每当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牛奶往楼下倒,那天正好淋到傅卫军头上。
平常我都是倒完就走的,那天福至心灵抬头出去看了一眼,望见一个被我淋了一身牛奶的男孩子死死地瞪着这个方向。
我吓得把头缩回来。
傅卫军的眼睛像狼,即使是尚在幼期的小狼,眼睛里也带着凶狠的光。
后面那几天我都不敢再在房间里倒牛奶,甚至走路之前会先观察四周。
直到被傅卫军堵在林子里。
“你当时是不是蹲我好久了。”酒足饭饱,我躺在沙发上问他,“在林子里堵我那会儿。”
他正低头给我找游戏手柄,隋东玩完不知道塞哪儿去了,傅卫军找得有点烦躁,听见我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神色认真地回忆,片刻后肯定地点点头。
「找了很久。」他又重复了一次手里的动作。「找了很久很久。」
找了很久啊……
当时从牛奶淋到他身上到被他堵在林子里,好像也过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傅卫军为了那三天,赔上了后来的二十五年。
即使时间过得再久,挫折和灰尘爬满了他的心房,但傅卫军的心中,始终有一片被阳光晒满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