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崔夏赶早起床去了学校,打算在老师来之前把昨天点的英语课文背下。

    早上六点半,教室里人几乎已经满了。但学校规定的时间是七点五十前到校。

    二班这群人是真的,非常卷。

    崔夏方一落座,同桌朱囡就笑嘻嘻的凑过来,开场白万年不变:“班长,数学卷子借我看一下。”

    朱囡留着短发,戴圆框眼睛,为人外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崔夏和她同桌了一两个月,知道她没什么爱好,除了钻研数学题。朱囡和崔夏一样,对数学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这倒不是多喜欢学习,只是觉得解开难题那一瞬间,心情非常畅快。

    但朱囡的数学天赋并不是很高,也没有接触过奥数,所以数学成绩也就算是拿得出手,但不拔尖。

    而崔夏,常年稳居年级数学第一,性格又温和,问什么她都会告诉你,刚同桌时朱囡还不敢和她说话,因为崔夏长的挺冷,很清冷的感觉。

    朱囡常年混迹网文圈,只觉得崔夏简直就是现实版的高岭之花。

    后来朱囡有次经期提前了,弄到衣服上,她还没发现。

    附中的校服是标准的JK款式,上白衬衫下黑色百褶裙,配领带和领结都行,冬季是黑长裤加黑色西装外套,简约又高级。经血落在裙后边,不是很明显,但会有淡淡的铁锈味。

    朱囡当时和发小李云开约着打球,正欢时,球场外的崔夏喊她过去,臂弯里搭着件外套。

    那时她们刚同桌两天,说话次数屈指可数。

    朱囡过去:“怎么了?”

    崔夏先是把外套系在她腰间,然后给了她一个黑袋子,轻声道:“刚刚下课就想提醒你了,结果你跑太快,要去厕所处理一下吗?”

    朱囡经期时常不稳,闻言了然,笑到:“好,多谢班长啦。”

    朱囡笑起来真的挺野的,尤其是摘了眼镜后,那双类似于狐狸眼的眼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崔夏,崔夏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红了。

    朱囡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仿佛开启新大陆:“班长,你脸红的好明显。”

    崔夏“啊”了声,后退一步,欲盖弥彰的用手背擦了擦脸颊:“热的吧,你快去弄吧。”

    朱囡要被她可爱死了,但也没再逗,回头跟李云开支会了声,便赶忙往厕所跑。

    有了这次,二人再说话就轻松多了。

    感情都是在朝夕相处中培养出来的。

    朱囡也是待久了才知道,崔夏不是高岭之花,她只是一个喜欢动不动就脸红的社恐。

    朱囡是年段第七,无疑是有点骄傲在身上的,但奈何崔夏的天赋刚好点在她偏爱的数学上,所以要是遇到崔夏在班上说什么事,而别人开始阴阳时,她就会回怼回去,骂的那人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因着朱囡的原因,崔夏也渐渐和班里人开始熟悉,尤其是和李云开。

    直到五月份月考,崔夏考到了年级十七,数学再夺年一,众人才对她心服口服。

    崔夏是真的温和,像只乖乖的小兔子一样。

    几乎只要你去问她题目,她就会耐心的给你解释思路,并且教你一些奥数思维。

    不知道是不是上了高中大家都长大了的原因,好像不到自己彻底不会,同学们都拒绝问老师,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

    这个习惯被老师点出来好多次,但大多数人照旧,不是懒得问,就是想自己探索。

    跟崔夏玩熟了后,众人便逮着她问,问完再笑眯眯的说声“谢谢班长”,崔夏就会脸微红的说:“不用谢。”

    几乎每节课下,都会有人在崔夏桌边站着,手里抱着一本资料。

    二班刷题多,市面上见到的数学题集每个人都差不多集齐了,有的是基础,有的是创新,总之刷的题目千奇百怪。

    崔夏偶尔也会和他们争辩,争的满脸通红,但眼神非常冷静,并且有理有条的分析。她是有点固执在身上的。

    和崔夏在班里有同样待遇的,是盛椟,云关附中年级第一。

    盛椟的性格也算温和,但话不多,能用辅助线和公式解决的,就绝不开口再多说,如果他和你长篇大论的解释,那代表你对这一题型一窍不通。

    想到盛椟,崔夏有点出神,朱囡正钻磨她的卷子,见有一题的步骤不是很懂,抬头想问她,却见少女望着黑板发呆,而且脸不自觉又红了。

    朱囡知道她的脸极度“敏感”,没多管,抬手在她眼前虚晃了下:“夏夏,回神喽!”

    崔夏被她这大嗓门喊的一怔,呆滞的看向她:“怎么了?”

    朱囡把卷子递过去:“小人不懂此题,还望夫子解惑。”

    崔夏忍俊不禁,简单看了几眼后拿出铅笔徐徐开口。

    解惑完毕,朱囡满意收工,见时间还有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早饭,问崔夏:“夏夏,李云开七月初生日宴会,你来吗?”

    崔夏偏头,语气迟疑:“人多吗?”

    朱囡摇头:“就是班里的人去。”

    崔夏想了想自己的暑假安排,发现没有什么事要弄,于是点头:“好。”

    话题过去,二人又埋头于题目里。

    这一天如寻常一般,听课,吃饭,刷题,课下偶尔和李云开他们打闹几番,然后崔夏的余光再不自觉看向人群中那个少年。

    其实早上崔夏犹豫,并不是因为社恐,而是在想,盛椟会不会去。

    既然是请的班里同学,李云开和盛椟关系那么好,应该会请盛椟的吧。

    崔夏看着倚在走廊栏杆上的那群少年,眨了眨眼。

    **

    当你专心投入一件事时,会发现时间仿佛开了倍速,一晃而过。

    转瞬就到了放假那一天。

    附中本来打算补课到七月中旬,但教育局盯的紧,索性就在七月初放了,只不过开学要比其他学校早一两周。

    李云开的生日是七月三日,聚会定在市中心的龙宴KTV,下午六点开始。

    崔夏提前跟母亲打过招呼,早早出门。

    她不喜欢拖着,再加上她也没什么事,所以下午一点不到就赶过去了,见还有时间,于是坐公交去市立图书馆坐着。

    图书馆的茶水是免费供应的,崔夏要了杯奶茶,坐在落地窗边,找了本数学名著,安安静静的看着。

    直到手机闹钟铃声响起,通过耳机传到她耳中,她起身,把书放回原位,往龙宴走。

    即便她已经耗了一段时间,她仍旧是第一批赶到的人。

    李云开这次把全班都请了,还有几个外校的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其中就有张家辉。

    也就是上次和盛椟一起打球的那人,崔夏认出来了,跟李云开打过招呼,找了个角落坐。

    张家辉都来了,盛椟应该也会来吧。

    崔夏咬着吸管,小口喝手中的柠檬茶。

    后面陆续来了许多人,朱囡到的不早不晚。

    见到崔夏,她挥了挥手,走过去,笑的不怀好意:“夏夏,怎么穿的这么好看。”

    崔夏有收藏裙子的癖好。今天穿的这件,是一件奶白色的齐膝吊带裙,上半身搭了件奶白色开衫,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给人一种很纯的感觉,尤其是配上崔夏这张脸,纯的彻底。

    崔夏被她打趣的说不出话,只挪了挪身给她留位子坐。

    她要怎么说?

    说这是穿给盛椟看的。

    就像是小女孩一样,有了好看的衣服,总想在喜爱的人面前招摇一下,想吸引他注意。

    吸引他注意。

    崔夏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脸又红了,好在包厢里灯光比较暗,没人注意到她。

    大家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崔夏窝在角落里,隐晦的扫视周围。

    盛椟不在。

    她莫名失落,连朱囡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朱囡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夏夏,他们要玩游戏了,你去吗?”

    崔夏果断摇头,拒绝社交。

    朱囡于是起身:“那我去啦,你有事叫我。”

    崔夏点头,漫不经心的玩面前果盘里的果子。

    时间已至晚上八点,还有半小时上饭。

    崔夏待的无聊,一直垂着头看地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视线里,拿走了桌上的汽水:“你不去和她们一起吗?”

    崔夏愣愣抬头:“啊?”

    入目是一身黑的少年。

    盛椟似乎刚洗完头没多久,发尾有些湿意,少许贴在脸侧,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他又问了一遍,顺手拧开汽水喝了一口:“你不去和她们一起玩游戏吗?”

    崔夏注意到他滑动的喉间,移开视线,声音小但吐字清晰:”不了,我不会玩那些。”

    盛椟“嗯”了声,随意的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臂长。

    崔夏虚按了下心口,那里跳的很快。

    她思绪乱飞。

    刚才盛椟眼里并没有惊艳。

    不过想想也是,他那么优秀,从小到大应该见过不少漂亮女生。

    她又算的了什么呢。

    崔夏乱想着,喜欢一个人是真的会自卑的。

    但她不应该这样。

    没必要想那么多,你要先取悦自己。

    崔夏忽略心头的失落,看起手机。

    二人无言,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们坐在一处。

    又过了会儿,李云开他们总算玩完,一个个下楼往餐厅走,纷纷吐槽道:“不是刚刚那局你会不会刀人啊,把预言家刀走,我真的服气。”

    “怪我喽,你自爆爆那么快,我哪知道你是真是假。”

    “那你后面咋又把平民投出去了?”

    “别吵啊,一局游戏而已。”

    “你们狼人赢了,吵不吵你们当然无所谓。”

    众口难调,一直吵到饭桌上,菜上齐后,他们才停下,专心干饭。

    毕竟玩了几个小时,众人也饿了。

    崔夏胃口小,吃了半碗就饱了,但不好意思提前离桌,于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明晃晃的灯光自头顶而下,她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晃眼。

    盛椟坐在男生那一桌,正好对着崔夏。

    他来之前吃了下午茶,这会儿并不饿,只抬眸盯着她,目光晦暗。

    崔夏并未察觉到他的视线。

    披散的长发有几缕垂到胸前,她发现有几根长的过分,发尾那一长段是白色的,很突兀,于是想揪掉,但它发根还是黑的,并未完全失去养分,这突然一揪,疼的她皱了皱鼻头,看着手中的白头发,她小声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盛椟看的一笑,把碗里最后一口菜吃掉,跟桌上人随意搭话。

    吃过饭后,众人又回到包厢,此时,生日派对才算彻底开始。

    他们准备了特大号巧克力蛋糕,商家已经切好,可以直接拿。

    少年们追求过程,关灯点上蜡烛,给李云开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快许愿啊老李!“

    李云开扭捏:“这,这么多人给我庆祝,多不好意思啊。”

    众人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许不许?”

    “许!必须许,这可是哥的十七岁生日!”

    李云开做作的闭眼许愿,完毕后傻乐的看向他们:“我许完了。”

    众人交换眼神,齐齐闪身去端蛋糕,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在李云开身上。

    秒变“小黑人”的李云开:“……”

    “我擦,刚刚就应该许愿你们今晚都睡不着!站住!”李云开也端起蛋糕,四处追人。

    气氛热闹至极。

    崔夏选择远离纷争,又缩回角落。

    盛椟见了,一乐。

    她怎么老喜欢一个人待着?

    忽然,一个蛋糕“啪”的砸他脸上,盛椟一愣,偏头,见李云开正指着狼狈的他捧腹大笑,怒吼:“没有人能逃过哈哈哈哈!”

    服了,彻底服了。

    盛椟拍了拍身边男生的肩膀:“蛋糕借我用下。”

    意识到盛椟是想报仇,那些手里还有蛋糕的人纷纷把蛋糕给他。

    张家辉更是直接抱住李云开,大声嚷嚷:“快快快,老盛快制裁这小子!”

    李云开笑容凝固:“不是,不带这样的啊!”

    盛椟冲他抬了抬下巴,右边脸被抹上巧克力奶油,头发上也是。

    他唇角扯了下,没什么情绪起伏:“你活该。”

    而后,一手两块蛋糕十分利落的往他头上抹。

    李云开彻底变成了巧克力人,整张脸只有眼睛和鼻孔看的分明。

    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李云开看着哈哈大笑的众人,无一人朝他伸出援手,朱囡甚至拿着手机开闪光灯死命拍它:“哈哈哈,李云开,你以后打球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把你丑照挂表白墙公开处刑!”

    李云开含泪仰头:到底是谁在过生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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