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布莱森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我不自觉地用眼描绘他的容颜——
他倒是有些变化，脸张开了，身子也壮了。
以前那个薄有肌肉的大男孩现在穿衬衫袖子已经能撑得起来了。
他说话时还是一贯地盯着我的眼，给人一种温柔又专注的感觉。
“Avery，不拥抱一个吗？”
看看，我还沉浸在要不要说声好久不见的尴尬与被动中，人家就已经热情地招呼你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是该因为他的成熟得体而心中熨帖吗？还是对比他的“无动于衷”深深感到我这些年来的埋怨记挂是个笑话。
我只能露出营业式的微笑，一步步走进他伸开手的怀抱里。
他的怀抱温暖得让我有一秒的鼻酸，这几乎给我了一种错觉——我们之间仿佛还什么误会都不曾有过。
我垂下眼睫，手环住他的后背轻轻挨了挨就松开手，他察觉出我的意图，放任我离开。
我退出他的怀抱扬了扬嘴角，故作轻松。
“布莱森，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还成了博士，真是恭喜你。”
我处在一处没话找话的境地中，退到陈瑾身边用胳膊肘碰碰他，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说点什么，或者给我一个理由让我逃离这里。
我用余光瞥见陈瑾疑惑的目光在我和布莱森身上打转。
我在心底给他加油打气，说点什么吧，哪怕被布莱森误会也好啊——我宁愿和陈瑾解释我复杂的家庭过往也不愿意和突然出现的布莱森站在一起叙旧。
布莱森低头笑了，抬头又是我熟悉的样子：“谢谢，你知道的，在我们——分开之后，我就开始跳级，刚拿到博士学位，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倒是你，我应该恭喜你吗，这是你男朋友？”
我惊讶于他后半句话流露出来的恶意，但我想他误会了也没什么不好，我们长大了，我有男朋友了正好可以和他”保持距离。
我看了陈瑾一眼，他也在看我，我看着他缓缓开口。
“他——”
“我不是她男朋友，你别误会了。”
我张着嘴愣在那，连布莱森也被陈瑾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傻了。
我的怒火积蓄在眼底——这个陈瑾就不能帮我一次吗？
“看得出来你们俩需要时间单独聊聊——佳佳，聊完了给我打电话。”
陈瑾说完就从我和布莱森面前走了出去。
我不知是舒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总之，我这一口气出去，下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对了，我不是她男朋友，是因为我不想趁人之危，但是，我承认我对她又好感。”
被告白的我第一次接受这样面无表情还有他人在场的告白。
我甚至怀疑陈瑾会认为这不是告白，这只是对他当下感情的真实描述。
他认真的吗？
要不是和他没仇我都怀疑他是故意在整我。
门关上了，教室里就只有我和布莱森两人，看样子，他不是简单上来打个招呼就走的。
我顺势坐了回去，布莱森也坐在了之前粉发女生的位置上。
“实际上，你来斯坦福之前萨莎给我打了电话——”
妈妈？
他们居然还有联系？
“那天我还在实验室，看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快早上了，我来机场接你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人就是他吧？”
我点点头，之前的线索也都串在了一起。
“所以那天早上你给我打电话不是手滑？”
布莱森苦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了，我等了你好久没见你出来，以为你是不高兴见到我——没想到，我刚给你拨过去，就看到你和他姿态亲密地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是背着萨沙谈的恋爱，我就没有给萨莎说，只是发短信告诉她你已经平安到达了。”
怪不得。
“对不起，那天我的手机刚好没电关机了，我不是故意不接的。”
我低着头，解释了原因，但我们都知道，这并不能解释我之后为什么没有拨过去。
我的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绞着，我想要走了，但是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
布莱森的目光从左侧笼罩住我，他又不说话，只是让我默默感受这尴尬的氛围。
他看出了我的局促：“你在不安”，他很肯定，“还是你之后有什么事？”
谢天谢地，他给了我台阶下。
我必是不可能承认坐在他身边就让我心慌地想要逃走的，我宁愿跟他说实话。
“是这样的，我跟陈瑾约好了要去看房子——如果你有听我妈说的话，我过来找这边一年，斯坦福是不提供住宿的，我得自己找。”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我带着歉意站起来，希望他能接上一些场面话，这样我们就能愉快地分开了。
布莱森站了起来，他对我说。
“你不需要去找房子，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个公寓，你可以住那。”
“不不不——”
我结结巴巴地想要拒绝，就被布莱森强势地打断，他以前可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听我说，Avery，如果你已经找到了房子，我自然不会这么做，但是你现在又没有找到，我那又有公寓空着——况且，萨莎一开始给我打电话就是这个意思，她希望你在斯坦福的时候我能多照顾照顾你……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剩下的行李现在已经通过联邦快递寄往我家了。”
布莱森的话有理有据、入情入理，我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确实，按照我们中国人的观念，去到陌生的城市，有亲戚在住到亲戚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布莱森算亲戚吗？
我还在犹豫，布莱森就用那双漂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河的绿眼睛，用中文对我说：“佳佳，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以为萨莎肯让我照顾你就是原谅我了……”
他语气低落，让我都心生不忍。
他说的没错，当年犯错的是理查德，布莱森作为他的儿子无论是为了维护父亲的脸面还是为了维持家庭的完整，他所犯下的错误只不过是助人为虐地欺骗。
他的主观意图或许是好的，毕竟那个时候我是真的高兴有他有理查德，何况那时候的诺亚还小，他作为哥哥，他只不过是用真诚的心做了虚伪的事。
这件事对我的实际伤害有多少呢？
连妈妈都原谅了，我还要一直困在原地吗？
或许——搬到他的公寓是我们和解的开始。
“……难道你宁愿麻烦你的追求者，也不愿意麻烦我吗？”
布莱森见我久久没有回答，又开始下猛药，他真的很了解我。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搬去你那。”
差不多快六点，我说我要去和陈瑾吃饭了，毕竟人家帮我还是得感谢一下。没想到布莱森直接让我上车去接陈瑾，他知道一家餐厅味道很不错。
布莱森的车是一辆道奇，很有些复古的味道，不像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绕着车子饶有兴趣地看了一圈：“你这是上哪搞来的？”
布莱森握着方向盘笑了笑，“我搞了一个小公司，做些软件开发什么的……这是一个客户抵押给我的。”
我已经给陈瑾打了电话，说要请他吃饭。一说完地址，他说他就在那附近，不需要我们开车去接，我们就直接去餐厅等他了。
布莱森挑的是家墨西哥餐厅，确实很符合亚洲人的口味。
布莱森让我点菜，一副全权交给我做主的样子，倒叫我找回几分从前与他相处的感觉。
我点了炭烤猪肋排、洋葱黑椒牛肉、墨西哥卷、牛油果鸡肉沙拉、奶酪芦笋还有让人看着就想尝试一下的墨西哥水饺片。
等菜来的时候，我和布莱森已经能好好交流了，这当然主要归功于布莱森，不管我有多么不想开口他总能找到话题跟我聊下去，丝毫看不出他高中时是个不爱理人的性子。
“所以，这是诺亚？他现在都这么大了？”
布莱森打了一张安全牌，他和我聊诺亚，他也是诺亚的亲哥哥，我完全无法拒绝他的问题。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对面坐到了我身边和我一起看诺亚的照片。
“对不起，我来迟了——喔！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陈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愣了一下，看着我手机相册里的小男孩，我立马知道他误会了。
“喔！你在想什么呢？”
“这是诺亚，是我和布莱森的弟弟，half-half，你知道的。”
我耸耸肩，虽然诺亚和布莱森长得像，但是算算年纪也知道不是我和布莱森生的啊！
陈瑾这个小天才突然发傻有够让我无语的。
“抱歉，是我误会了。”
陈瑾坐在对面向我道歉，那个正式的样子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
我连忙说：“没事没事，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你。之前不是拜托你帮我找房子的吗？现在不用了，布莱森那里有空房间给我住，就不麻烦你了！”
陈瑾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布莱森一眼。
“恕我冒昧——你们现在是以什么关系住在一起呢？”
布莱森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我不自觉地用眼描绘他的容颜——
他倒是有些变化，脸张开了，身子也壮了。
以前那个薄有肌肉的大男孩现在穿衬衫袖子已经能撑得起来了。
他说话时还是一贯地盯着我的眼，给人一种温柔又专注的感觉。
“Avery，不拥抱一个吗？”
看看，我还沉浸在要不要说声好久不见的尴尬与被动中，人家就已经热情地招呼你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是该因为他的成熟得体而心中熨帖吗？还是对比他的“无动于衷”深深感到我这些年来的埋怨记挂是个笑话。
我只能露出营业式的微笑，一步步走进他伸开手的怀抱里。
他的怀抱温暖得让我有一秒的鼻酸，这几乎给我了一种错觉——我们之间仿佛还什么误会都不曾有过。
我垂下眼睫，手环住他的后背轻轻挨了挨就松开手，他察觉出我的意图，放任我离开。
我退出他的怀抱扬了扬嘴角，故作轻松。
“布莱森，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还成了博士，真是恭喜你。”
我处在一处没话找话的境地中，退到陈瑾身边用胳膊肘碰碰他，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说点什么，或者给我一个理由让我逃离这里。
我用余光瞥见陈瑾疑惑的目光在我和布莱森身上打转。
我在心底给他加油打气，说点什么吧，哪怕被布莱森误会也好啊——我宁愿和陈瑾解释我复杂的家庭过往也不愿意和突然出现的布莱森站在一起叙旧。
布莱森低头笑了，抬头又是我熟悉的样子：“谢谢，你知道的，在我们——分开之后，我就开始跳级，刚拿到博士学位，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倒是你，我应该恭喜你吗，这是你男朋友？”
我惊讶于他后半句话流露出来的恶意，但我想他误会了也没什么不好，我们长大了，我有男朋友了正好可以和他”保持距离。
我看了陈瑾一眼，他也在看我，我看着他缓缓开口。
“他——”
“我不是她男朋友，你别误会了。”
我张着嘴愣在那，连布莱森也被陈瑾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傻了。
我的怒火积蓄在眼底——这个陈瑾就不能帮我一次吗？
“看得出来你们俩需要时间单独聊聊——佳佳，聊完了给我打电话。”
陈瑾说完就从我和布莱森面前走了出去。
我不知是舒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总之，我这一口气出去，下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对了，我不是她男朋友，是因为我不想趁人之危，但是，我承认我对她又好感。”
被告白的我第一次接受这样面无表情还有他人在场的告白。
我甚至怀疑陈瑾会认为这不是告白，这只是对他当下感情的真实描述。
他认真的吗？
要不是和他没仇我都怀疑他是故意在整我。
门关上了，教室里就只有我和布莱森两人，看样子，他不是简单上来打个招呼就走的。
我顺势坐了回去，布莱森也坐在了之前粉发女生的位置上。
“实际上，你来斯坦福之前萨莎给我打了电话——”
妈妈？
他们居然还有联系？
“那天我还在实验室，看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快早上了，我来机场接你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人就是他吧？”
我点点头，之前的线索也都串在了一起。
“所以那天早上你给我打电话不是手滑？”
布莱森苦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了，我等了你好久没见你出来，以为你是不高兴见到我——没想到，我刚给你拨过去，就看到你和他姿态亲密地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是背着萨沙谈的恋爱，我就没有给萨莎说，只是发短信告诉她你已经平安到达了。”
怪不得。
“对不起，那天我的手机刚好没电关机了，我不是故意不接的。”
我低着头，解释了原因，但我们都知道，这并不能解释我之后为什么没有拨过去。
我的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绞着，我想要走了，但是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
布莱森的目光从左侧笼罩住我，他又不说话，只是让我默默感受这尴尬的氛围。
他看出了我的局促：“你在不安”，他很肯定，“还是你之后有什么事？”
谢天谢地，他给了我台阶下。
我必是不可能承认坐在他身边就让我心慌地想要逃走的，我宁愿跟他说实话。
“是这样的，我跟陈瑾约好了要去看房子——如果你有听我妈说的话，我过来找这边一年，斯坦福是不提供住宿的，我得自己找。”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我带着歉意站起来，希望他能接上一些场面话，这样我们就能愉快地分开了。
布莱森站了起来，他对我说。
“你不需要去找房子，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个公寓，你可以住那。”
“不不不——”
我结结巴巴地想要拒绝，就被布莱森强势地打断，他以前可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听我说，Avery，如果你已经找到了房子，我自然不会这么做，但是你现在又没有找到，我那又有公寓空着——况且，萨莎一开始给我打电话就是这个意思，她希望你在斯坦福的时候我能多照顾照顾你……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剩下的行李现在已经通过联邦快递寄往我家了。”
布莱森的话有理有据、入情入理，我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确实，按照我们中国人的观念，去到陌生的城市，有亲戚在住到亲戚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布莱森算亲戚吗？
我还在犹豫，布莱森就用那双漂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河的绿眼睛，用中文对我说：“佳佳，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以为萨莎肯让我照顾你就是原谅我了……”
他语气低落，让我都心生不忍。
他说的没错，当年犯错的是理查德，布莱森作为他的儿子无论是为了维护父亲的脸面还是为了维持家庭的完整，他所犯下的错误只不过是助人为虐地欺骗。
他的主观意图或许是好的，毕竟那个时候我是真的高兴有他有理查德，何况那时候的诺亚还小，他作为哥哥，他只不过是用真诚的心做了虚伪的事。
这件事对我的实际伤害有多少呢？
连妈妈都原谅了，我还要一直困在原地吗？
或许——搬到他的公寓是我们和解的开始。
“……难道你宁愿麻烦你的追求者，也不愿意麻烦我吗？”
布莱森见我久久没有回答，又开始下猛药，他真的很了解我。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搬去你那。”
差不多快六点，我说我要去和陈瑾吃饭了，毕竟人家帮我还是得感谢一下。没想到布莱森直接让我上车去接陈瑾，他知道一家餐厅味道很不错。
布莱森的车是一辆道奇，很有些复古的味道，不像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绕着车子饶有兴趣地看了一圈：“你这是上哪搞来的？”
布莱森握着方向盘笑了笑，“我搞了一个小公司，做些软件开发什么的……这是一个客户抵押给我的。”
我已经给陈瑾打了电话，说要请他吃饭。一说完地址，他说他就在那附近，不需要我们开车去接，我们就直接去餐厅等他了。
布莱森挑的是家墨西哥餐厅，确实很符合亚洲人的口味。
布莱森让我点菜，一副全权交给我做主的样子，倒叫我找回几分从前与他相处的感觉。
我点了炭烤猪肋排、洋葱黑椒牛肉、墨西哥卷、牛油果鸡肉沙拉、奶酪芦笋还有让人看着就想尝试一下的墨西哥水饺片。
等菜来的时候，我和布莱森已经能好好交流了，这当然主要归功于布莱森，不管我有多么不想开口他总能找到话题跟我聊下去，丝毫看不出他高中时是个不爱理人的性子。
“所以，这是诺亚？他现在都这么大了？”
布莱森打了一张安全牌，他和我聊诺亚，他也是诺亚的亲哥哥，我完全无法拒绝他的问题。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对面坐到了我身边和我一起看诺亚的照片。
“对不起，我来迟了——喔！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陈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愣了一下，看着我手机相册里的小男孩，我立马知道他误会了。
“喔！你在想什么呢？”
“这是诺亚，是我和布莱森的弟弟，half-half，你知道的。”
我耸耸肩，虽然诺亚和布莱森长得像，但是算算年纪也知道不是我和布莱森生的啊！
陈瑾这个小天才突然发傻有够让我无语的。
“抱歉，是我误会了。”
陈瑾坐在对面向我道歉，那个正式的样子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
我连忙说：“没事没事，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你。之前不是拜托你帮我找房子的吗？现在不用了，布莱森那里有空房间给我住，就不麻烦你了！”
陈瑾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布莱森一眼。
“恕我冒昧——你们现在是以什么关系住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