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闻山间林荫遍布，斑竹沾了半个山头，剩下半个被红枫染就，是一块隐入烟云的避世之地，细听还能听到泠泠泉水的洗石声。
楚轩云洒了杯酒在墓碑前，恢复了一派木然的神色。
自此，她与容时镜的缘分就走到头了，红尘滚滚，再也不必彼此折磨，
红烛泪尽，她放下酒杯，转身朝山下走去。
她脚程快，很快便赶上了楚宏他们。楚宏对着她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叮嘱，搜肠刮肚一番发现跟这个成人已久的女儿实在没什么好说，便讪讪地闭了嘴。
楚轩云自然和他也没什么话好说，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很快便拉开了距离。
楚逸川发现她故意落后，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也跟着慢下来。楚轩云奇怪地撇他一眼，这小子长得倒是像楚宏，只是这二世祖的气质也不知从哪学来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欠抽”二字。
她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泰然自若。
“你身边怎么只有那个女的？”楚逸川终于憋不住屁开了口。
楚轩云一听他说话就想揍人，强忍着爱答不理道：“关你屁事。”
楚逸川恶劣地笑了下，“那小子不是最喜欢黏着你吗？巴不得当你肚子里的蛔虫。”
楚轩云：“他爱怎样你管不着，不过我倒是可以把你打成蛔虫。”
前年楚轩云按例要回家吃顿饭，可两个小不点眼巴巴地看着她，以为她这一走又要几个月不回，她一时心软，就把他们都捎上打算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去蹭饭。
估计就是那时辰江被楚逸川惦记上了。
楚轩云没对他干过什么不仁不义的事情，倒是这小子见缝插针，凡是能给她楚轩云找不痛快的，他跑得比谁都快。
她顿住脚步正色道：“楚逸川，我以后不会回楚府了，你不必再处心积虑地对付我，虽然半点屁用没有，但我看了心烦，”她一步步逼近他，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威压阴恻恻道：“我不收拾你不是因为我不敢动楚宏，而是你娘给你行善积德，你好自为之。”
“你知道辰江他每次看你的眼神吗？”
楚轩云正全情投入地装大尾巴狼吓小屁孩呢，被这么一打岔险些破了功，她蹙眉道：“什么？”
楚逸川一脸的不怀好意：“你把他当弟弟养，他可不是，也是，说不定你们你情我愿，还在众人面前玩姐友弟恭的把戏，”他凑到楚轩云耳边：“楚轩云，监守自盗，你比我想得还要恶心。”
他不把我当姐还能当什么？难道你说他是个白眼狼？楚轩云真的一点没听懂这傻子在说什么，她这人界限分明，就算该见的不该见的世面都见过了，也没把那些弯弯绕绕往自己身上套。
“什么眼神？你有病治病，别到处乱吠。”她摆摆手，不愿再跟他瞎闹。
楚逸川却不依不饶，作死道：“他巴不得把你扒光了……呃！”
楚轩云的脸骤然被放大，他整张脸涨红额角青筋暴起，两手挣扎着去抠钳在脖子上的手。
“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楚宏是不是没教过你，话要想好了再说？”楚轩云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只破猴子气得跳脚，她漠然地看他死命挣扎，右手被抠得血迹斑斑也没挪开，等他翻着白眼眼看要与世长辞了，她才嫌脏似的一把甩开。
她缓步走近跌在地下咳得惊天动地的楚逸川，他眼里溢满惧色，蜷起身子向后缩。
哎，真是贱皮子，非得打一顿才知道好好做人。楚轩云把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道：“别让我再听到这种不礼不敬的话，管好你的嘴，知道了吗？”
楚逸川眼底翻上恨色，垂着头闷声应了。
总算能回自己府里，呼吸伸展都更自如了。
楚轩云一到家老管家刘婆就躬着身跟她告饶，说自己没守好云轩府，一张老脸上满是纵横的羞愧。
她扶起刘婆，好生安慰了几句。随后刘婆跟在她身后清点大火中被烧掉的要物，楚轩云的屋子几乎被火漂了个遍，回过神时已经烧得焦黑辨不出原样了。
“唔，也没什么值钱的，烧就……”她神色一变，匆匆走到摆满了火后抢出来的破烂堆里翻翻找找，问道：“有看到一个小木盒吗？”
刘婆利索答道：“都清点过了，没有木盒，也有可能……可能抢救不及……”被烧成灰了。
楚轩云糊了一手黑，不依不饶地翻了半天，抽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想起来了没放我房里，吓死我了……”
正在这时，她从越闻归面前卖师傅弄口舌求来的骓阳终于被家丁领进来了。
骓阳对新主子见了礼，并无他话，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呈上：“我从城外来时正好听驿守说有大人的两封信，便顺路给您捎回来了。”
楚轩云正要去接，又缩回黑乎乎的手吩咐道：“给我打盆水来。”
净过了手，她接过信没拆，先问道：“我之前让你查的人怎么样了？”
骓阳：“杨岱陵在川北停留过一段时间，期间还与当地的商户发生过冲突，在川北地牢有过案底，后来莫名从牢中消失，当地县官想着小事化了便没上报。”
楚轩云：“消失得如此干净，找不到一点痕迹？”
骓阳顿了顿，道：“应是有心之人帮他隐匿行踪，属下此番前去，似乎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少女的惊呼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闷，她两只手满满当当，应是出门采买去了。
舟径扑过来抱住楚轩云，从一堆纸包里挑出一只打开，献宝似的递给她：“快尝尝，福全楼的新点心，我抢了好一会儿呢！”
楚轩云扯着嘴角笑，捻起一块尝了尝，是她喜欢的甜口。她摆摆手让舟径给骓阳也尝尝，骓阳受宠若惊地往后一退。
舟径这才发现门背后杵着个人，挠挠头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事情啦？”
楚轩云：“给你你就尝尝，我这儿不是宫里，没那么多上下有别的虚礼。嗯？没有，没说什么呢。”她吮了吮手指，若有所思道：“给我备纸笔。”
骓阳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块，甜得险些没绷住脸上的沉稳。
文房四宝整齐地列在桌上，楚轩云起身执笔蘸墨，笔尖在纸上泅开。
她眼睫轻颤道：“是我造的孽……给大理寺和刑部都送一份，全国搜查，有任何行迹即刻上报。”
舟径在她的语气中嗅到一丝不寻常，好奇地探头去看，“呃……”骓阳可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舟径不行。
她忍了忍，还是出声提醒道：“楚姐姐……你这画得也太为难大理寺和刑部了。”
只见那纸上有点有线，生拼硬凑勉强看出是张脸，两只眼睛怎么也对不齐，鼻子和嘴巴险些连在一起——别说为难大理寺和刑部了，简直为难女娲她老人家。
楚轩云干咳两声，意犹未尽地放下笔，打哈哈道：“啊，这琴棋书画，确实是略有不通……”她凝神端详了半晌，和记忆中的脸怎么也对不上号，终于放弃了在作画上的“造诣”，让人去宫中请个画师来。
舟径眼看没自己什么事，捧着新买来的东西回了房，骓阳则立在门边当门神。
楚轩云得了空，把拿两封信拿起来掂了掂，照例是一封厚些一封薄些。她思忖着，先拆了厚的，果然是吴越的手笔。
吴越说半月来辰江的功夫与伤势都见长，前些日子还因为她楚轩云家中出事险些顶撞了杨启衡，让杨启衡逮着机会好一番敲打折腾。不过感觉人没刚入营时那么浮躁了，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举手投足间没有了那股局促感……
话题一转来到楚轩云身上，吴越先是向她聊表节哀之意，再是让她不要忧思过度，尽量能放则放，最后大谈特谈了一堆养生之道。
她“嘿”了一声，不知道军营里怎么练出这么个怪胎来，居然还懂养生之道？大概是知道楚轩云几次三番地玩命，身上落下难以根治的顽疾，所以旁敲侧击让她多注意吧。
本是昔年同窗，能惦记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有心了。
楚轩云看完了吴越的信，把辰江的信拆了。
这小子写得好一手簪花小楷，比楚轩云都更得几分小楷的淡然，实在不像是浮躁之人。
这封信拢共就两张，关于他自己也只有“一切安好，切莫挂怀”两句话，剩下的都在表达自己不能前往奔丧的无奈与愧疚，让楚轩云不要见外，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多以己为念……
楚轩云心窝发暖，当即挥毫给他回了信，让他在那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事别老惦记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下不来床。有事多听杨老将军的，那老头虽然记仇但人还凑合，本事也是真的。别老逼自己，天塌不下来功夫要慢慢学，没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道理……她捏着笔抵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差不多了，便以天冷添衣作结，合上了信封。
至于吴越，她没回什么信，让人去拿了新赏赐的一小块和田玉，在上面刻了个“越”字。
吴越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不缺钱不贪权，反而有几分吟风弄月的小情调，楚轩云小时候老看不上他这虚无缥缈的爱好，现在可稀罕了——再贵的她也拿不出来，就拿这块刻了字的和田玉给他当个腰牌玩吧，算是感谢他一直以来对辰江的关照，还总是定时定点地给自己“上报”。
她又唤来骓阳，把信给他的同时缓声道：“你让刘婆带着你去库房里清点些值钱的拿去当了，唔……拜托军中之人多加照顾不能明着‘贿赂’，这样吧，你把那些钱换成肉和菜，送到天守营的炊事掌那儿。”
她以为辰江的急躁是因为换了个环境，那孩子不爱说话，与身边人怕也只是个不冷不热的来往。
他毕竟是杨启衡直接招进去的，难免惹人注意，虽说等他以后有了功名，那些目光便会散去……
但人心之苦，还是能少受便少受些吧。
楚轩云洒了杯酒在墓碑前，恢复了一派木然的神色。
自此，她与容时镜的缘分就走到头了，红尘滚滚，再也不必彼此折磨，
红烛泪尽，她放下酒杯，转身朝山下走去。
她脚程快，很快便赶上了楚宏他们。楚宏对着她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叮嘱，搜肠刮肚一番发现跟这个成人已久的女儿实在没什么好说，便讪讪地闭了嘴。
楚轩云自然和他也没什么话好说，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很快便拉开了距离。
楚逸川发现她故意落后，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也跟着慢下来。楚轩云奇怪地撇他一眼，这小子长得倒是像楚宏，只是这二世祖的气质也不知从哪学来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欠抽”二字。
她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泰然自若。
“你身边怎么只有那个女的？”楚逸川终于憋不住屁开了口。
楚轩云一听他说话就想揍人，强忍着爱答不理道：“关你屁事。”
楚逸川恶劣地笑了下，“那小子不是最喜欢黏着你吗？巴不得当你肚子里的蛔虫。”
楚轩云：“他爱怎样你管不着，不过我倒是可以把你打成蛔虫。”
前年楚轩云按例要回家吃顿饭，可两个小不点眼巴巴地看着她，以为她这一走又要几个月不回，她一时心软，就把他们都捎上打算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去蹭饭。
估计就是那时辰江被楚逸川惦记上了。
楚轩云没对他干过什么不仁不义的事情，倒是这小子见缝插针，凡是能给她楚轩云找不痛快的，他跑得比谁都快。
她顿住脚步正色道：“楚逸川，我以后不会回楚府了，你不必再处心积虑地对付我，虽然半点屁用没有，但我看了心烦，”她一步步逼近他，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威压阴恻恻道：“我不收拾你不是因为我不敢动楚宏，而是你娘给你行善积德，你好自为之。”
“你知道辰江他每次看你的眼神吗？”
楚轩云正全情投入地装大尾巴狼吓小屁孩呢，被这么一打岔险些破了功，她蹙眉道：“什么？”
楚逸川一脸的不怀好意：“你把他当弟弟养，他可不是，也是，说不定你们你情我愿，还在众人面前玩姐友弟恭的把戏，”他凑到楚轩云耳边：“楚轩云，监守自盗，你比我想得还要恶心。”
他不把我当姐还能当什么？难道你说他是个白眼狼？楚轩云真的一点没听懂这傻子在说什么，她这人界限分明，就算该见的不该见的世面都见过了，也没把那些弯弯绕绕往自己身上套。
“什么眼神？你有病治病，别到处乱吠。”她摆摆手，不愿再跟他瞎闹。
楚逸川却不依不饶，作死道：“他巴不得把你扒光了……呃！”
楚轩云的脸骤然被放大，他整张脸涨红额角青筋暴起，两手挣扎着去抠钳在脖子上的手。
“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楚宏是不是没教过你，话要想好了再说？”楚轩云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只破猴子气得跳脚，她漠然地看他死命挣扎，右手被抠得血迹斑斑也没挪开，等他翻着白眼眼看要与世长辞了，她才嫌脏似的一把甩开。
她缓步走近跌在地下咳得惊天动地的楚逸川，他眼里溢满惧色，蜷起身子向后缩。
哎，真是贱皮子，非得打一顿才知道好好做人。楚轩云把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道：“别让我再听到这种不礼不敬的话，管好你的嘴，知道了吗？”
楚逸川眼底翻上恨色，垂着头闷声应了。
总算能回自己府里，呼吸伸展都更自如了。
楚轩云一到家老管家刘婆就躬着身跟她告饶，说自己没守好云轩府，一张老脸上满是纵横的羞愧。
她扶起刘婆，好生安慰了几句。随后刘婆跟在她身后清点大火中被烧掉的要物，楚轩云的屋子几乎被火漂了个遍，回过神时已经烧得焦黑辨不出原样了。
“唔，也没什么值钱的，烧就……”她神色一变，匆匆走到摆满了火后抢出来的破烂堆里翻翻找找，问道：“有看到一个小木盒吗？”
刘婆利索答道：“都清点过了，没有木盒，也有可能……可能抢救不及……”被烧成灰了。
楚轩云糊了一手黑，不依不饶地翻了半天，抽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想起来了没放我房里，吓死我了……”
正在这时，她从越闻归面前卖师傅弄口舌求来的骓阳终于被家丁领进来了。
骓阳对新主子见了礼，并无他话，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呈上：“我从城外来时正好听驿守说有大人的两封信，便顺路给您捎回来了。”
楚轩云正要去接，又缩回黑乎乎的手吩咐道：“给我打盆水来。”
净过了手，她接过信没拆，先问道：“我之前让你查的人怎么样了？”
骓阳：“杨岱陵在川北停留过一段时间，期间还与当地的商户发生过冲突，在川北地牢有过案底，后来莫名从牢中消失，当地县官想着小事化了便没上报。”
楚轩云：“消失得如此干净，找不到一点痕迹？”
骓阳顿了顿，道：“应是有心之人帮他隐匿行踪，属下此番前去，似乎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少女的惊呼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闷，她两只手满满当当，应是出门采买去了。
舟径扑过来抱住楚轩云，从一堆纸包里挑出一只打开，献宝似的递给她：“快尝尝，福全楼的新点心，我抢了好一会儿呢！”
楚轩云扯着嘴角笑，捻起一块尝了尝，是她喜欢的甜口。她摆摆手让舟径给骓阳也尝尝，骓阳受宠若惊地往后一退。
舟径这才发现门背后杵着个人，挠挠头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事情啦？”
楚轩云：“给你你就尝尝，我这儿不是宫里，没那么多上下有别的虚礼。嗯？没有，没说什么呢。”她吮了吮手指，若有所思道：“给我备纸笔。”
骓阳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块，甜得险些没绷住脸上的沉稳。
文房四宝整齐地列在桌上，楚轩云起身执笔蘸墨，笔尖在纸上泅开。
她眼睫轻颤道：“是我造的孽……给大理寺和刑部都送一份，全国搜查，有任何行迹即刻上报。”
舟径在她的语气中嗅到一丝不寻常，好奇地探头去看，“呃……”骓阳可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舟径不行。
她忍了忍，还是出声提醒道：“楚姐姐……你这画得也太为难大理寺和刑部了。”
只见那纸上有点有线，生拼硬凑勉强看出是张脸，两只眼睛怎么也对不齐，鼻子和嘴巴险些连在一起——别说为难大理寺和刑部了，简直为难女娲她老人家。
楚轩云干咳两声，意犹未尽地放下笔，打哈哈道：“啊，这琴棋书画，确实是略有不通……”她凝神端详了半晌，和记忆中的脸怎么也对不上号，终于放弃了在作画上的“造诣”，让人去宫中请个画师来。
舟径眼看没自己什么事，捧着新买来的东西回了房，骓阳则立在门边当门神。
楚轩云得了空，把拿两封信拿起来掂了掂，照例是一封厚些一封薄些。她思忖着，先拆了厚的，果然是吴越的手笔。
吴越说半月来辰江的功夫与伤势都见长，前些日子还因为她楚轩云家中出事险些顶撞了杨启衡，让杨启衡逮着机会好一番敲打折腾。不过感觉人没刚入营时那么浮躁了，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举手投足间没有了那股局促感……
话题一转来到楚轩云身上，吴越先是向她聊表节哀之意，再是让她不要忧思过度，尽量能放则放，最后大谈特谈了一堆养生之道。
她“嘿”了一声，不知道军营里怎么练出这么个怪胎来，居然还懂养生之道？大概是知道楚轩云几次三番地玩命，身上落下难以根治的顽疾，所以旁敲侧击让她多注意吧。
本是昔年同窗，能惦记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有心了。
楚轩云看完了吴越的信，把辰江的信拆了。
这小子写得好一手簪花小楷，比楚轩云都更得几分小楷的淡然，实在不像是浮躁之人。
这封信拢共就两张，关于他自己也只有“一切安好，切莫挂怀”两句话，剩下的都在表达自己不能前往奔丧的无奈与愧疚，让楚轩云不要见外，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多以己为念……
楚轩云心窝发暖，当即挥毫给他回了信，让他在那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事别老惦记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下不来床。有事多听杨老将军的，那老头虽然记仇但人还凑合，本事也是真的。别老逼自己，天塌不下来功夫要慢慢学，没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道理……她捏着笔抵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差不多了，便以天冷添衣作结，合上了信封。
至于吴越，她没回什么信，让人去拿了新赏赐的一小块和田玉，在上面刻了个“越”字。
吴越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不缺钱不贪权，反而有几分吟风弄月的小情调，楚轩云小时候老看不上他这虚无缥缈的爱好，现在可稀罕了——再贵的她也拿不出来，就拿这块刻了字的和田玉给他当个腰牌玩吧，算是感谢他一直以来对辰江的关照，还总是定时定点地给自己“上报”。
她又唤来骓阳，把信给他的同时缓声道：“你让刘婆带着你去库房里清点些值钱的拿去当了，唔……拜托军中之人多加照顾不能明着‘贿赂’，这样吧，你把那些钱换成肉和菜，送到天守营的炊事掌那儿。”
她以为辰江的急躁是因为换了个环境，那孩子不爱说话，与身边人怕也只是个不冷不热的来往。
他毕竟是杨启衡直接招进去的，难免惹人注意，虽说等他以后有了功名，那些目光便会散去……
但人心之苦，还是能少受便少受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