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室
王大狗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赶紧凑过来，按着羽都的脑袋道歉：
“对不起嬷嬷，我这弟弟不会讲话，您别跟他计较。”
他拉着羽都回到小屋里，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脑袋：
“你打探那么多干嘛？！我们有的吃有的住有的穿就好了呀。”
羽都捂着头，连连回：“我知道了，知道了！”
王大狗又教了些什么“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聪明人看破不说破”等等人生大道理给羽都，吵得他只想喊师父别念了。
好不容易才劝走王大狗，羽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屋顶。
然后他像是个濒死之人瞧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顿时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冲过去把房门赶紧关了，回来的路上顺便把窗户也关了。
苏青岚和司君泽瞧着他都锁好了，这才从屋顶横梁上悄无声息地跳下来，走到羽都面前，勾了把椅子坐下：
“你打听到什么了？”
羽都捧着砰砰作跳的小心脏，心道这卧底的事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干的，他回去就要跟部长写离职报告，好回万佛继续念经，争取当留院主持，再也不想来仙宫混了。
他冷静了一下，跟苏青岚汇报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着重提了有个上品灵根的孩子被留下，并且强烈建议苏青岚去看看。
即便是知道溯源里是过去发生的事，即便是可以接触甚至改变一些事，出去后还是既定的结果。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再被改变，那孩子很可能会是不太好的结果。
但他们总该为那些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丧失未来的孩子们，去努力追寻线索，寻求一个真相。
即便他们的父母放弃了他们，即便他们的存在被上位者抹去，只要他们来过这个世界上，就该留下属于他们的声音。
“上品灵根？”司君泽若有所思地重复。
苏青岚闻言便看向他：“司兄有什么想法吗？”
司君泽慢慢道：“谈不上什么想法，就是回忆起了一个事。”
“你也知道，我们浮云派与魔界离得比较近，而魔界那群人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功法。其中有一门……哦，我是听我们派一个师兄，曾与魔修接触过，而了解的一点经验，有一门魔修功法，是可以剥夺别人修炼出来的灵力，转化为魔气，为自己所用。”
羽都捏紧了掌心道：“你是怀疑卫鸯夫人，让孩子们修炼就是为了夺取他们的灵力为自己所用？”
“可是灵根这种东西，生来有那就有，生来没有，她夺取再多别人的灵力也是无法储存和修炼，依然会老去，她夺来灵力有什么用呢？”
凡人想要修炼，要不天生灵根，要不后天的天材地宝浇灌着人为塑造一根。后者几乎无法被达到，故而基本只有天生灵根一条路。
卫鸯再不服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而司君泽依然是慢吞吞的语调：
“……谁说，只有灵力可以夺取呢？”
他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恐怖得不得了的话，扭头朝着苏青岚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
等两人走远了，羽都这才反应过来司君泽意有所指的是什么。
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这人间真是比互相争夺资源的仙界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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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岚与司君泽两人先到了主楼。
根据羽都的说法，他走的时候，那男孩还在主楼里面，而他回到房间里也没多久，男孩应当还是在这里。
但两人借了下人的衣裳换好后，摸进孩子们请安的大堂，瞧见里面除了三三两两洒扫的丫鬟和小厮，并无卫鸯与那个男孩子的身影。
苏青岚与司君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城主府的暗室。
苏青岚开始头疼，非常头疼，看她一开始找暗门就喜欢直接实力碾压拆除就知道，符咒与阵法她是真的不喜欢解。
谁说仙主不能偏科？反正现在也没人可以压着她再上一遍基础课。加上她的地位，也不会有人挑战她符咒与阵法，先前学的都忘在了角落里----虽没有完全忘记，回忆起来总是要点时间。
但是，世间最恨但是这两个字。
但是魔主在她身边啊！那么大一个魔主！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缺点，日后睡觉打坐都得提心吊胆床底下有没有魔修混进来摆了个阵法，被人碰一下都得浑身检查一下自己种中咒了没。
果然，因果循环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该解的步骤还是少不了，先前偷的懒，都是此刻扎在心上的悔恨。
苏青岚正欲上前找阵眼，却见司君泽先上前了一步。
他瞧着懒懒散散的模样，动作却很快：
“我们浮云派正好对阵法符咒略有研究，此地不如让我先来探探。等下去后，怕是得苏小友劳累。”
司君泽不动声色地瞧着苏青岚眼眸亮了一瞬，又瞧着她飞快地整理好表情，摆出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
“嗯，就这么办吧，底下的都交给我。”
他觉得这看着十七八岁模样的小仙主，定没超过三百岁，逗起来实在是有趣极了。
虽然是逗她，但念着先前苏青岚送他的那碟子点心，出手帮她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城主府那冲天的魔气，若真落实到了魔修们的身上，且不管一年前两年前他当上魔主没有，现在要处理这堆历史遗留问题的，总得是他来。
司君泽一边寻阵眼，一边暗暗下决定，等回到魔界，定是要让幻椿几个加他们手下的人，把自己以前犯过什么事都写个自传呈上来，省的日后仙界的人问上门了，自己还得临时查起来。
魔主的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司君泽把主楼过了一遍，很快就在东南方向的一面荫蔽墙壁上，找到了阵眼。他掏出一支蘸了红朱砂的笔，开始在阵眼上将附着在上的符咒倒推回去。
用魔气冲开也行，用灵力破开也行，但真要那么做了，这里的溯源定是又要换时间。到下一个时间节点，没准还得解一遍，就不如现在老老实实把这些步骤都做了。
不过，要是被他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把这一堆莫名其妙的恶咒跟阵眼混在一起的，他定是要逼着那人把蘅芜派的咒法大全抄十遍。
司君泽下笔的速度很快，他几乎是看一眼就可以知道那是个什么咒，再直接在其上改动符咒的内容，让其变得无效。
苏青岚的眼力尚能跟得上他的速度，她只觉得自己被迫围观了一堂符咒课，那些不想学的内容还是蜂拥而至。
司君泽最后一笔化完时，那面墙壁中央缓缓出现了一只墨色大眼，眼睛的瞳孔部分是黑漆漆的入口，正有规律地缓缓转动。
苏青岚带头进入那洞中，站稳后朝身后伸出了她的手：
“司兄，底下有些黑。眼下不方便取月灯照明，我拉着你吧。”
司君泽：……我这拿的是什么新的老年人剧本吗？走个楼梯还需要年轻人扶？金丹修士难道是不能暗中视物的吗？
那到底是种什么弱小的存在啊？！
但他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搭上那从黑暗处伸出来的，素白的，毫无瑕疵的手。
苏青岚其实伸手后就有点后悔了。
相处久了后，司君泽好声好气的模样，总是让人觉得他是个儒雅书生，故而忘记他魔主的身份。
他又不是真的金丹，即便是真的金丹，暗中视物难道还做不到吗？
但手都伸了，缩回去又有点丢人。
苏青岚的手僵在空中，脑中飞快地闪过念头，心道自己此时来个灵力爆发搅乱这时间点的溯源，还能不能回到伸手之前。
她还没想好，手心就搭上了一抹温热。
对方的手十分有礼貌，既没有过度相触，也没有不给面子，而是虚虚搭着。
苏青岚抿了抿唇，回握住司君泽的手，垂下手臂引着他往前走。
两人墨色的衣袖垂下，将相握的手掩藏在其中，而黑暗又能放大一切感官，从明亮的外头进入吞光的洞中的刹那间，司君泽眼中昏暗一片，他周围声音也猛然静下来，只有手上那缕偏低的温度依然还在。
他瞳仁中闪过些许细碎金色，精准地盯住了两人埋在衣袖里的手。
他视力很好，魔界不大有太阳，那片阴暗潮湿的地方出来的生物总是肤色苍白且暗视能力极好。
他看得到身前那穿着下人衣裳的小姑娘肤色也很白，小巧的耳垂上嵌了颗红珊瑚珠子。因为她比自己矮一头，司君泽甚至还能看见她发辫上也零零碎碎地串了好几处红珊瑚珠，其中有一条发辫越过她的肩头，没入到了胸前的衣襟里。
他的手有点微痒，想去帮她把那条不听话的发辫勾出来。
但为了避免这小仙主误会他冒犯她，司君泽还是忍下了那股子冲动，将视线放的更远，直到这一室黑色的深处。
那里有许多红色血肉在动，是弱小的人类们；还有一个充斥着魔气与灵力的集合体，那是弱小人类亲手制造出来的怪物。
“对不起嬷嬷，我这弟弟不会讲话，您别跟他计较。”
他拉着羽都回到小屋里，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脑袋：
“你打探那么多干嘛？！我们有的吃有的住有的穿就好了呀。”
羽都捂着头，连连回：“我知道了，知道了！”
王大狗又教了些什么“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聪明人看破不说破”等等人生大道理给羽都，吵得他只想喊师父别念了。
好不容易才劝走王大狗，羽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屋顶。
然后他像是个濒死之人瞧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顿时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冲过去把房门赶紧关了，回来的路上顺便把窗户也关了。
苏青岚和司君泽瞧着他都锁好了，这才从屋顶横梁上悄无声息地跳下来，走到羽都面前，勾了把椅子坐下：
“你打听到什么了？”
羽都捧着砰砰作跳的小心脏，心道这卧底的事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干的，他回去就要跟部长写离职报告，好回万佛继续念经，争取当留院主持，再也不想来仙宫混了。
他冷静了一下，跟苏青岚汇报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着重提了有个上品灵根的孩子被留下，并且强烈建议苏青岚去看看。
即便是知道溯源里是过去发生的事，即便是可以接触甚至改变一些事，出去后还是既定的结果。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再被改变，那孩子很可能会是不太好的结果。
但他们总该为那些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丧失未来的孩子们，去努力追寻线索，寻求一个真相。
即便他们的父母放弃了他们，即便他们的存在被上位者抹去，只要他们来过这个世界上，就该留下属于他们的声音。
“上品灵根？”司君泽若有所思地重复。
苏青岚闻言便看向他：“司兄有什么想法吗？”
司君泽慢慢道：“谈不上什么想法，就是回忆起了一个事。”
“你也知道，我们浮云派与魔界离得比较近，而魔界那群人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功法。其中有一门……哦，我是听我们派一个师兄，曾与魔修接触过，而了解的一点经验，有一门魔修功法，是可以剥夺别人修炼出来的灵力，转化为魔气，为自己所用。”
羽都捏紧了掌心道：“你是怀疑卫鸯夫人，让孩子们修炼就是为了夺取他们的灵力为自己所用？”
“可是灵根这种东西，生来有那就有，生来没有，她夺取再多别人的灵力也是无法储存和修炼，依然会老去，她夺来灵力有什么用呢？”
凡人想要修炼，要不天生灵根，要不后天的天材地宝浇灌着人为塑造一根。后者几乎无法被达到，故而基本只有天生灵根一条路。
卫鸯再不服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而司君泽依然是慢吞吞的语调：
“……谁说，只有灵力可以夺取呢？”
他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恐怖得不得了的话，扭头朝着苏青岚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
等两人走远了，羽都这才反应过来司君泽意有所指的是什么。
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这人间真是比互相争夺资源的仙界都可怕。
**********************************************************************************
苏青岚与司君泽两人先到了主楼。
根据羽都的说法，他走的时候，那男孩还在主楼里面，而他回到房间里也没多久，男孩应当还是在这里。
但两人借了下人的衣裳换好后，摸进孩子们请安的大堂，瞧见里面除了三三两两洒扫的丫鬟和小厮，并无卫鸯与那个男孩子的身影。
苏青岚与司君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城主府的暗室。
苏青岚开始头疼，非常头疼，看她一开始找暗门就喜欢直接实力碾压拆除就知道，符咒与阵法她是真的不喜欢解。
谁说仙主不能偏科？反正现在也没人可以压着她再上一遍基础课。加上她的地位，也不会有人挑战她符咒与阵法，先前学的都忘在了角落里----虽没有完全忘记，回忆起来总是要点时间。
但是，世间最恨但是这两个字。
但是魔主在她身边啊！那么大一个魔主！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缺点，日后睡觉打坐都得提心吊胆床底下有没有魔修混进来摆了个阵法，被人碰一下都得浑身检查一下自己种中咒了没。
果然，因果循环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该解的步骤还是少不了，先前偷的懒，都是此刻扎在心上的悔恨。
苏青岚正欲上前找阵眼，却见司君泽先上前了一步。
他瞧着懒懒散散的模样，动作却很快：
“我们浮云派正好对阵法符咒略有研究，此地不如让我先来探探。等下去后，怕是得苏小友劳累。”
司君泽不动声色地瞧着苏青岚眼眸亮了一瞬，又瞧着她飞快地整理好表情，摆出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
“嗯，就这么办吧，底下的都交给我。”
他觉得这看着十七八岁模样的小仙主，定没超过三百岁，逗起来实在是有趣极了。
虽然是逗她，但念着先前苏青岚送他的那碟子点心，出手帮她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城主府那冲天的魔气，若真落实到了魔修们的身上，且不管一年前两年前他当上魔主没有，现在要处理这堆历史遗留问题的，总得是他来。
司君泽一边寻阵眼，一边暗暗下决定，等回到魔界，定是要让幻椿几个加他们手下的人，把自己以前犯过什么事都写个自传呈上来，省的日后仙界的人问上门了，自己还得临时查起来。
魔主的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司君泽把主楼过了一遍，很快就在东南方向的一面荫蔽墙壁上，找到了阵眼。他掏出一支蘸了红朱砂的笔，开始在阵眼上将附着在上的符咒倒推回去。
用魔气冲开也行，用灵力破开也行，但真要那么做了，这里的溯源定是又要换时间。到下一个时间节点，没准还得解一遍，就不如现在老老实实把这些步骤都做了。
不过，要是被他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把这一堆莫名其妙的恶咒跟阵眼混在一起的，他定是要逼着那人把蘅芜派的咒法大全抄十遍。
司君泽下笔的速度很快，他几乎是看一眼就可以知道那是个什么咒，再直接在其上改动符咒的内容，让其变得无效。
苏青岚的眼力尚能跟得上他的速度，她只觉得自己被迫围观了一堂符咒课，那些不想学的内容还是蜂拥而至。
司君泽最后一笔化完时，那面墙壁中央缓缓出现了一只墨色大眼，眼睛的瞳孔部分是黑漆漆的入口，正有规律地缓缓转动。
苏青岚带头进入那洞中，站稳后朝身后伸出了她的手：
“司兄，底下有些黑。眼下不方便取月灯照明，我拉着你吧。”
司君泽：……我这拿的是什么新的老年人剧本吗？走个楼梯还需要年轻人扶？金丹修士难道是不能暗中视物的吗？
那到底是种什么弱小的存在啊？！
但他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搭上那从黑暗处伸出来的，素白的，毫无瑕疵的手。
苏青岚其实伸手后就有点后悔了。
相处久了后，司君泽好声好气的模样，总是让人觉得他是个儒雅书生，故而忘记他魔主的身份。
他又不是真的金丹，即便是真的金丹，暗中视物难道还做不到吗？
但手都伸了，缩回去又有点丢人。
苏青岚的手僵在空中，脑中飞快地闪过念头，心道自己此时来个灵力爆发搅乱这时间点的溯源，还能不能回到伸手之前。
她还没想好，手心就搭上了一抹温热。
对方的手十分有礼貌，既没有过度相触，也没有不给面子，而是虚虚搭着。
苏青岚抿了抿唇，回握住司君泽的手，垂下手臂引着他往前走。
两人墨色的衣袖垂下，将相握的手掩藏在其中，而黑暗又能放大一切感官，从明亮的外头进入吞光的洞中的刹那间，司君泽眼中昏暗一片，他周围声音也猛然静下来，只有手上那缕偏低的温度依然还在。
他瞳仁中闪过些许细碎金色，精准地盯住了两人埋在衣袖里的手。
他视力很好，魔界不大有太阳，那片阴暗潮湿的地方出来的生物总是肤色苍白且暗视能力极好。
他看得到身前那穿着下人衣裳的小姑娘肤色也很白，小巧的耳垂上嵌了颗红珊瑚珠子。因为她比自己矮一头，司君泽甚至还能看见她发辫上也零零碎碎地串了好几处红珊瑚珠，其中有一条发辫越过她的肩头，没入到了胸前的衣襟里。
他的手有点微痒，想去帮她把那条不听话的发辫勾出来。
但为了避免这小仙主误会他冒犯她，司君泽还是忍下了那股子冲动，将视线放的更远，直到这一室黑色的深处。
那里有许多红色血肉在动，是弱小的人类们；还有一个充斥着魔气与灵力的集合体，那是弱小人类亲手制造出来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