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一到教室，放下书包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江璃的座位。
“怎么样？本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
“别人的椅子下面，可能是课代表交作业时不小心掉了，昨天那个男生帮忙找到的。”
顾遥回想了一下昨天帮江璃举手的人。
“陈璟川？”
“嗯，我昨天才知道他的名字。”
“不是吧，都同班这么久了，难道你之前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前桌的女生忽然插话进来，语气里带着惊讶。
“不知道。”
江璃答得认真。
“不认识他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又不是什么明星。”
顾遥反驳道。
前桌的女生还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就被铃声打断，于是几个人各回各位。
大课间的时候顾遥和江璃在走廊上聊天，顾遥说起陈璟川，江璃才知道原来他们从小就认识。
“我跟他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他妈妈和我妈在一个单位，平时没少串门，没想到到了初中又是同班，我妈听说他妈妈给他找了家寄膳园，就给我也报了名。”
他们学校不是寄宿学校，也没有食堂，江璃家离学校不远，中午放学都是回家吃饭，徐瑾华会在早上给她准备好午饭，她回家热一下就行，有时徐瑾华来不及准备，就让她自己煮点面。学校附近有几家寄膳园，江璃知道一些家住得远的同学会去那里午休。
“陈璟川除了成绩好一点，人长得好看点......别的就没了吧，但是有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顾遥是真的不解，在她看来，陈璟川确实没什么让她印象深刻的过人之处，但从小到大就是有很多女生都喜欢讨论他。
见她一脸苦恼，仿佛真的很想思考出一个答案，江璃笑了笑。
“个人喜好吧，不过光是你说的这两点，就已经够让一部分人对他产生崇拜了。”
不过这部分人里并不包括她。
/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发下来了，江璃看着上面的数字，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怎么了？”
顾遥见她满脸苦相，接过她递过来的成绩单。
“这个......”
看着纸上明晃晃的“历史：42分”，顾遥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
“这个说明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江璃扯了扯嘴角，她知道顾遥是在安慰自己。其实考试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成绩应该不怎么样，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低。
“不怕！我帮你复习，我历史还可以。”
/
江家距离学校步行大约20分钟，江父江仲民每天早上负责准备早饭，徐瑾华则准备好午饭放冰箱，吃完早饭徐瑾华会骑摩托车载江璃去学校，晚上便是江璃自己走路回家，徐瑾华有时比她早，有时比她晚，而江仲民常常都会等到快吃晚饭时才到家，过去六年里的每一天皆如是。
晚上到家时，徐瑾华已经在厨房炒菜了，江璃洗干净手后便进去拿碗筷，晚饭结束后是江仲民洗碗，徐瑾华跟着江璃进房间，她知道今天发了成绩单。
江璃把成绩单拿过母亲，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当徐瑾华的视线差不多移到历史成绩那一栏时，江璃注意到了母亲忽然皱起的眉头，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怎么历史才考这么点分？满分是多少？”
“100。”
江璃答得很小声。
“100的卷子你才考42，你怎么学的？”
徐瑾华声音有点大，江璃双手交握在身前，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脚。
“该背的我都有背，这科刚学，我已经跟班里的同学借了笔记，下次会考好的。”
“同学这次考多少分？”
“94，班里排第三。”
听完江璃说的话，徐瑾华的脸色缓和了一点，见女儿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她一时间也放低了语气。
“别怪妈严厉，妈是为你好，像咱们这种人家，读好书才是唯一的出路。我知道你们很多同学都有在外面找补习班，但咱们家现在实在是没这个条件。”
徐瑾华只是一家小公司的财务，江仲民虽说是个公司部长，但其实也就是比最底层的员工高一级而已，耗了这么多年也升不上去，一家三口十几年来一直挤在菜市场楼上的这间两居室里，一想到这儿，徐瑾华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多跟成绩好的同学交流，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时间都是一样多的，别人已经领先那么多了，你就得更加努力。”
“妈，我知道的。”
徐瑾华说的这些，江璃当然明白。每当徐瑾华跟自己谈起这些时，她都能理解她的苦心，但有时还是会有点落寞，为什么她不能过像顾遥那样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天。
作为这次月考的历史第三，顾遥把自己的笔记全部分享给了江璃，大课间一有空就拉着她到走廊抽她背诵。
陈璟川有时路过，看到她神色认真地给江璃讲笔记，偶尔会呛她几句，顾遥不甘示弱，总会当场怼回去，后来有一次陈璟川安静路过没招惹她，却又被她拉了过来。
“你拉我干嘛？”
“生物笔记。”
“什么生物笔记？”
“你的生物笔记，借我。”
江璃站在一旁，看到陈璟川一脸茫然地问顾遥要他的笔记干嘛。
“借我看看不行啊？难道你怕我看了之后下次月考超过你？”
“倒是不存在这种顾虑。”
男生话里充满自信，偏偏一脸正经。见顾遥被噎，江璃忍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两人一时间都看了过来，江璃连忙捂住嘴巴，还一边摇着头。
她看到陈璟川看了自己一眼，又转回去对顾遥说道：“这儿都站着个生物第二了，你还学不会吗？”
过了几秒，江璃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是自己。
“耳朵红什么？”
顾遥有些恨铁不成钢，大声给江璃打气。
“一句话，你借不借吧？”
陈璟川像是被磨没了脾气。
“一会儿拿给你。”
他走后，江璃跟顾遥说自己可以给她讲题，笔记也可以用她的。
“你不懂，我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顾遥眼里写满得意，“这次你的生物只比他少了3分，我找他拿笔记，咱们研究一下有什么能学习的地方，说不定下次你就超过他啦。你看他刚才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每次都是他考第一，下一次我要让你赢。”
赢过陈璟川吗？
江璃想起班会课上班主任对他的赞赏，虽然觉得超过他的机会很渺茫，但她忽然很想试试。
放学的时候顾遥拿到了陈璟川的生物笔记，隔着大半个教室朝江璃挥手示意，脸上仿佛是已经胜利的喜悦。
这学期的体育课主要是学排球，头两节课是老师示范教学，后面开始就是学生自己练习，学期考试主要就是考颠球。有些人似乎天生有运动天赋，学什么项目都学得快，有些男生只花了一两节课的时间就学会了颠球，不少女生也是游刃有余，遗憾的是，顾遥除外。
“江璃，救救我吧。”
顾遥抱着排球走到江璃身边，哀怨地求她帮忙指导。
“你先把手掌交迭，像这样。”江璃一边说一边做动作，“然后手臂伸直，两条手臂尽量互相往中间靠。”
江璃帮顾遥调整姿势。
“再近一点，空隙别留太大，然后掌心连着手臂一起朝上，对，手臂就像是一块平面，用来接球。”
顾遥照着江璃教的认真摆好姿势。
“好，现在来试试吧。”
江璃把球抛向半空，顾遥紧紧盯住球下落的位置，嘴里念念有词。
“来了来了来了......接住了！”
顾遥成功颠起一次球，高兴地望向江璃。
“看到了！很厉害！”
眼看着球又要落下，江璃连忙说道：“别看我了！快接球！”
一顿练习下来，顾遥已经能颠五个以上了，她高兴地恨不得马上就去考试。
“别光顾着教我了，你快自己多练几下，我先去旁边坐一会儿，顺便偷偷师。”
顾遥狡黠一笑，抱着球跑到场边，直接坐到了地上。
江璃没再管她，自己拿着球开始练习。一连练了好几轮，因为不停地仰头看球，江璃的眼睛已经开始酸胀，总是控制不住地眯眼。练完这轮就停，江璃心想，双脚已经因为看不太清球的位置而开始不由自主地变换站位。
“小心！”
场上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没等听清对方是不是在喊自己，身体已经先撞上了一阵热意。碰撞发生的那一秒钟里江璃企图让自己稳住重心，可惜身体比意志先倒地。
“江璃！”
消失又重现的薄荷味比顾遥的声音更先抵达，江璃总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身前投来一片阴影，她知道应该是自己撞到的那个人，所以在对方靠近时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两道声音重叠，被扶着坐起来的瞬间，江璃抬头看见了陈璟川。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受伤？”
顾遥也跑了过来，后来江璃听她说，当时她正在场边神游，忽然就听见有人喊“小心”，还以为是哪里有球飞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陈璟川正倒退着跟人说话，后退的方向正好是朝着江璃的位置，待她想提醒时两人已经撞到了一起。
“没事吧江璃？还能不能动啊？”
一时间场上的人都围了过来，江璃的脸渐渐变红，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不自然，她转了转手和脚，最后确定只有手肘擦破了皮，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没事，破了点皮而已。”
江璃忽然记起陈璟川也是被撞的那个，忙转过头问他的情况。
“我没事。”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人喊来了体育老师，大致查看完两人的情况后便让人送他们去医务室。
“我送她去吧。”
陈璟川开口道，顾遥也说要跟着去，于是三人一起去了趟医务室。
和徐瑾华的解释是自己上体育课不小心摔倒了，还好只是蹭掉了一点皮，徐瑾华叮嘱她尽量别让伤口沾到水，以后在外小心一些。
其实就是一点小伤，除了曲臂的时候扯到伤口会有点痛以外，基本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但陈璟川和顾遥并不认为。
从江璃受伤那天开始，陈璟川就负责起了江璃除上课上厕所以外的所有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打水，记笔记，交作业，江璃负伤期间还轮到做值日，陈璟川理所当然地把这项任务也包了。江璃认真地拒绝，以当场演示自己能灵活曲臂为证，只是陈璟川也认真表示这是自己对她的弥补。
江璃讲不过他，顾遥这次倒是站在陈璟川那边，也不是什么正义感使然，单纯就是想看陈璟川给人鞍前马后的样子，，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让江璃有人照顾。
“我真不用他照顾。”
这话江璃这几天都已经说累了。
“安啦，你这伤估摸着过几天就能好了，趁着能多享受几天就多享受几天，有便宜干嘛不占？而且还是陈璟川的便宜。拜托！这是我的梦想好不好？多亏你替我实现了。”
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冷意，顾遥连忙谄媚地补上一句。
“当然我绝对没有说你受伤是好事的意思哈！”
值日那天江璃没提前走，她留在教室，摆正桌椅。一起值日的另一个同学已经打扫完自己的部分先走了，教室里就只剩她和陈璟川。
“能帮忙拿两个垃圾袋吗？”
江璃在讲台下面的柜子里扯了两个干净的垃圾袋，走到后门拿给陈璟川。
“干嘛低着头？”
手上的袋子被接过，陈璟川的声音也传进耳朵。江璃思考着他的话，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习惯低着头走路、低着头面对所有人。
“有吗？”
江璃假装刚才低头的不是自己。
“有，不止刚才，平时你也总是低着头。”
面前的人一边说话一边给垃圾桶套上干净的袋子。想起徐瑾华常说的那些相似的话，江璃干脆闭口不回应。
“上次那么难的生物卷都能考那么高的分，难道不是该横着走吗？”
刚才蹲着的人站直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江璃看清他眼底的笑意，明白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忽然之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大着胆子接了自己过去从未敢说的话。
“像你一样吗？”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心上一乱。
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我和他很熟吗就敢随便开玩笑！
“对啊，像我一样。”
陈璟川答得坦荡，换做别人或许还会让人觉得有些自大，但在他身上，至少在江璃看来并没有这种感觉。
像他这样的人就该是这样自信吧，这种自信不是外界环境给予的，而是基于他自身的学识、品性、修养和内心的丰盈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但她不是，哪怕生物这门课她能和他并齐，其他方面她也远不及他。
陈璟川似乎也不在意江璃会不会回应，他绑好垃圾袋后自顾下楼去倒垃圾。
一周只有一节体育，但男生们绝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打球的机会，所以每次一到大课间便总会一打铃就抱起球冲出去。
“陈璟川！快点儿！”
几个男生已经跑到了教室外，没看到陈璟川后又扒着门框朝里喊。
“等会儿。”
说这话时陈璟川已经走到了江璃的位置旁边，他要先去给江璃打水。
“我水还没喝完，不用装了。”
江璃刚才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抓着水杯没松开。
陈璟川还没出声，来找江璃聊天的顾遥先他一步拿走了江璃的杯子。
“都这么轻了。”顾遥摇了摇水杯，几乎听不见水晃动的声音，“给。”
她把杯子递给陈璟川，后者接过后径直往外走。
教室里闹哄哄的，走廊外也有不少人，但江璃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话。
“又去装水，还打不打球了？”
“你们先去。”
说话的男声倒也不是催促，大概只是想逗他玩：“总共就这么点时间，你再不抓紧练，下回可就只能坐在篮板下哭了。”
一群人瞬间笑作一团，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江璃面上不显，思绪却不禁也被带偏了过去。
陈璟川的球技，应该还不至于垫底吧？
“怎么样？本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
“别人的椅子下面，可能是课代表交作业时不小心掉了，昨天那个男生帮忙找到的。”
顾遥回想了一下昨天帮江璃举手的人。
“陈璟川？”
“嗯，我昨天才知道他的名字。”
“不是吧，都同班这么久了，难道你之前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前桌的女生忽然插话进来，语气里带着惊讶。
“不知道。”
江璃答得认真。
“不认识他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又不是什么明星。”
顾遥反驳道。
前桌的女生还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就被铃声打断，于是几个人各回各位。
大课间的时候顾遥和江璃在走廊上聊天，顾遥说起陈璟川，江璃才知道原来他们从小就认识。
“我跟他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他妈妈和我妈在一个单位，平时没少串门，没想到到了初中又是同班，我妈听说他妈妈给他找了家寄膳园，就给我也报了名。”
他们学校不是寄宿学校，也没有食堂，江璃家离学校不远，中午放学都是回家吃饭，徐瑾华会在早上给她准备好午饭，她回家热一下就行，有时徐瑾华来不及准备，就让她自己煮点面。学校附近有几家寄膳园，江璃知道一些家住得远的同学会去那里午休。
“陈璟川除了成绩好一点，人长得好看点......别的就没了吧，但是有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顾遥是真的不解，在她看来，陈璟川确实没什么让她印象深刻的过人之处，但从小到大就是有很多女生都喜欢讨论他。
见她一脸苦恼，仿佛真的很想思考出一个答案，江璃笑了笑。
“个人喜好吧，不过光是你说的这两点，就已经够让一部分人对他产生崇拜了。”
不过这部分人里并不包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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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发下来了，江璃看着上面的数字，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怎么了？”
顾遥见她满脸苦相，接过她递过来的成绩单。
“这个......”
看着纸上明晃晃的“历史：42分”，顾遥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
“这个说明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江璃扯了扯嘴角，她知道顾遥是在安慰自己。其实考试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成绩应该不怎么样，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低。
“不怕！我帮你复习，我历史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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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距离学校步行大约20分钟，江父江仲民每天早上负责准备早饭，徐瑾华则准备好午饭放冰箱，吃完早饭徐瑾华会骑摩托车载江璃去学校，晚上便是江璃自己走路回家，徐瑾华有时比她早，有时比她晚，而江仲民常常都会等到快吃晚饭时才到家，过去六年里的每一天皆如是。
晚上到家时，徐瑾华已经在厨房炒菜了，江璃洗干净手后便进去拿碗筷，晚饭结束后是江仲民洗碗，徐瑾华跟着江璃进房间，她知道今天发了成绩单。
江璃把成绩单拿过母亲，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当徐瑾华的视线差不多移到历史成绩那一栏时，江璃注意到了母亲忽然皱起的眉头，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怎么历史才考这么点分？满分是多少？”
“100。”
江璃答得很小声。
“100的卷子你才考42，你怎么学的？”
徐瑾华声音有点大，江璃双手交握在身前，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脚。
“该背的我都有背，这科刚学，我已经跟班里的同学借了笔记，下次会考好的。”
“同学这次考多少分？”
“94，班里排第三。”
听完江璃说的话，徐瑾华的脸色缓和了一点，见女儿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她一时间也放低了语气。
“别怪妈严厉，妈是为你好，像咱们这种人家，读好书才是唯一的出路。我知道你们很多同学都有在外面找补习班，但咱们家现在实在是没这个条件。”
徐瑾华只是一家小公司的财务，江仲民虽说是个公司部长，但其实也就是比最底层的员工高一级而已，耗了这么多年也升不上去，一家三口十几年来一直挤在菜市场楼上的这间两居室里，一想到这儿，徐瑾华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多跟成绩好的同学交流，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时间都是一样多的，别人已经领先那么多了，你就得更加努力。”
“妈，我知道的。”
徐瑾华说的这些，江璃当然明白。每当徐瑾华跟自己谈起这些时，她都能理解她的苦心，但有时还是会有点落寞，为什么她不能过像顾遥那样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天。
作为这次月考的历史第三，顾遥把自己的笔记全部分享给了江璃，大课间一有空就拉着她到走廊抽她背诵。
陈璟川有时路过，看到她神色认真地给江璃讲笔记，偶尔会呛她几句，顾遥不甘示弱，总会当场怼回去，后来有一次陈璟川安静路过没招惹她，却又被她拉了过来。
“你拉我干嘛？”
“生物笔记。”
“什么生物笔记？”
“你的生物笔记，借我。”
江璃站在一旁，看到陈璟川一脸茫然地问顾遥要他的笔记干嘛。
“借我看看不行啊？难道你怕我看了之后下次月考超过你？”
“倒是不存在这种顾虑。”
男生话里充满自信，偏偏一脸正经。见顾遥被噎，江璃忍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两人一时间都看了过来，江璃连忙捂住嘴巴，还一边摇着头。
她看到陈璟川看了自己一眼，又转回去对顾遥说道：“这儿都站着个生物第二了，你还学不会吗？”
过了几秒，江璃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是自己。
“耳朵红什么？”
顾遥有些恨铁不成钢，大声给江璃打气。
“一句话，你借不借吧？”
陈璟川像是被磨没了脾气。
“一会儿拿给你。”
他走后，江璃跟顾遥说自己可以给她讲题，笔记也可以用她的。
“你不懂，我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顾遥眼里写满得意，“这次你的生物只比他少了3分，我找他拿笔记，咱们研究一下有什么能学习的地方，说不定下次你就超过他啦。你看他刚才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每次都是他考第一，下一次我要让你赢。”
赢过陈璟川吗？
江璃想起班会课上班主任对他的赞赏，虽然觉得超过他的机会很渺茫，但她忽然很想试试。
放学的时候顾遥拿到了陈璟川的生物笔记，隔着大半个教室朝江璃挥手示意，脸上仿佛是已经胜利的喜悦。
这学期的体育课主要是学排球，头两节课是老师示范教学，后面开始就是学生自己练习，学期考试主要就是考颠球。有些人似乎天生有运动天赋，学什么项目都学得快，有些男生只花了一两节课的时间就学会了颠球，不少女生也是游刃有余，遗憾的是，顾遥除外。
“江璃，救救我吧。”
顾遥抱着排球走到江璃身边，哀怨地求她帮忙指导。
“你先把手掌交迭，像这样。”江璃一边说一边做动作，“然后手臂伸直，两条手臂尽量互相往中间靠。”
江璃帮顾遥调整姿势。
“再近一点，空隙别留太大，然后掌心连着手臂一起朝上，对，手臂就像是一块平面，用来接球。”
顾遥照着江璃教的认真摆好姿势。
“好，现在来试试吧。”
江璃把球抛向半空，顾遥紧紧盯住球下落的位置，嘴里念念有词。
“来了来了来了......接住了！”
顾遥成功颠起一次球，高兴地望向江璃。
“看到了！很厉害！”
眼看着球又要落下，江璃连忙说道：“别看我了！快接球！”
一顿练习下来，顾遥已经能颠五个以上了，她高兴地恨不得马上就去考试。
“别光顾着教我了，你快自己多练几下，我先去旁边坐一会儿，顺便偷偷师。”
顾遥狡黠一笑，抱着球跑到场边，直接坐到了地上。
江璃没再管她，自己拿着球开始练习。一连练了好几轮，因为不停地仰头看球，江璃的眼睛已经开始酸胀，总是控制不住地眯眼。练完这轮就停，江璃心想，双脚已经因为看不太清球的位置而开始不由自主地变换站位。
“小心！”
场上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没等听清对方是不是在喊自己，身体已经先撞上了一阵热意。碰撞发生的那一秒钟里江璃企图让自己稳住重心，可惜身体比意志先倒地。
“江璃！”
消失又重现的薄荷味比顾遥的声音更先抵达，江璃总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身前投来一片阴影，她知道应该是自己撞到的那个人，所以在对方靠近时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两道声音重叠，被扶着坐起来的瞬间，江璃抬头看见了陈璟川。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受伤？”
顾遥也跑了过来，后来江璃听她说，当时她正在场边神游，忽然就听见有人喊“小心”，还以为是哪里有球飞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陈璟川正倒退着跟人说话，后退的方向正好是朝着江璃的位置，待她想提醒时两人已经撞到了一起。
“没事吧江璃？还能不能动啊？”
一时间场上的人都围了过来，江璃的脸渐渐变红，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不自然，她转了转手和脚，最后确定只有手肘擦破了皮，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没事，破了点皮而已。”
江璃忽然记起陈璟川也是被撞的那个，忙转过头问他的情况。
“我没事。”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人喊来了体育老师，大致查看完两人的情况后便让人送他们去医务室。
“我送她去吧。”
陈璟川开口道，顾遥也说要跟着去，于是三人一起去了趟医务室。
和徐瑾华的解释是自己上体育课不小心摔倒了，还好只是蹭掉了一点皮，徐瑾华叮嘱她尽量别让伤口沾到水，以后在外小心一些。
其实就是一点小伤，除了曲臂的时候扯到伤口会有点痛以外，基本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但陈璟川和顾遥并不认为。
从江璃受伤那天开始，陈璟川就负责起了江璃除上课上厕所以外的所有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打水，记笔记，交作业，江璃负伤期间还轮到做值日，陈璟川理所当然地把这项任务也包了。江璃认真地拒绝，以当场演示自己能灵活曲臂为证，只是陈璟川也认真表示这是自己对她的弥补。
江璃讲不过他，顾遥这次倒是站在陈璟川那边，也不是什么正义感使然，单纯就是想看陈璟川给人鞍前马后的样子，，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让江璃有人照顾。
“我真不用他照顾。”
这话江璃这几天都已经说累了。
“安啦，你这伤估摸着过几天就能好了，趁着能多享受几天就多享受几天，有便宜干嘛不占？而且还是陈璟川的便宜。拜托！这是我的梦想好不好？多亏你替我实现了。”
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冷意，顾遥连忙谄媚地补上一句。
“当然我绝对没有说你受伤是好事的意思哈！”
值日那天江璃没提前走，她留在教室，摆正桌椅。一起值日的另一个同学已经打扫完自己的部分先走了，教室里就只剩她和陈璟川。
“能帮忙拿两个垃圾袋吗？”
江璃在讲台下面的柜子里扯了两个干净的垃圾袋，走到后门拿给陈璟川。
“干嘛低着头？”
手上的袋子被接过，陈璟川的声音也传进耳朵。江璃思考着他的话，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习惯低着头走路、低着头面对所有人。
“有吗？”
江璃假装刚才低头的不是自己。
“有，不止刚才，平时你也总是低着头。”
面前的人一边说话一边给垃圾桶套上干净的袋子。想起徐瑾华常说的那些相似的话，江璃干脆闭口不回应。
“上次那么难的生物卷都能考那么高的分，难道不是该横着走吗？”
刚才蹲着的人站直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江璃看清他眼底的笑意，明白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忽然之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大着胆子接了自己过去从未敢说的话。
“像你一样吗？”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心上一乱。
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我和他很熟吗就敢随便开玩笑！
“对啊，像我一样。”
陈璟川答得坦荡，换做别人或许还会让人觉得有些自大，但在他身上，至少在江璃看来并没有这种感觉。
像他这样的人就该是这样自信吧，这种自信不是外界环境给予的，而是基于他自身的学识、品性、修养和内心的丰盈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但她不是，哪怕生物这门课她能和他并齐，其他方面她也远不及他。
陈璟川似乎也不在意江璃会不会回应，他绑好垃圾袋后自顾下楼去倒垃圾。
一周只有一节体育，但男生们绝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打球的机会，所以每次一到大课间便总会一打铃就抱起球冲出去。
“陈璟川！快点儿！”
几个男生已经跑到了教室外，没看到陈璟川后又扒着门框朝里喊。
“等会儿。”
说这话时陈璟川已经走到了江璃的位置旁边，他要先去给江璃打水。
“我水还没喝完，不用装了。”
江璃刚才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抓着水杯没松开。
陈璟川还没出声，来找江璃聊天的顾遥先他一步拿走了江璃的杯子。
“都这么轻了。”顾遥摇了摇水杯，几乎听不见水晃动的声音，“给。”
她把杯子递给陈璟川，后者接过后径直往外走。
教室里闹哄哄的，走廊外也有不少人，但江璃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话。
“又去装水，还打不打球了？”
“你们先去。”
说话的男声倒也不是催促，大概只是想逗他玩：“总共就这么点时间，你再不抓紧练，下回可就只能坐在篮板下哭了。”
一群人瞬间笑作一团，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江璃面上不显，思绪却不禁也被带偏了过去。
陈璟川的球技，应该还不至于垫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