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士的惊悚发言提醒了向如歌，她又摊上一个“大麻烦”。
她忙得把王女士拉到身后，“妈，高攀了。林照淙，林总，我们高中同学，我们班的成功人士。刚才是情急之下，人家帮我才说的。”
向如歌倒是和高中一样会说话，褒扬的意思无以复加，划清界限的意思也清楚明白。
林照淙心里有些酸楚，但还是淡淡一笑：“阿姨好，我是向如歌的高中同学林照淙。”
王女士应着：“好呀，小林有空来家里坐。现在也是在莞城工作吗？”
“是的，阿姨，我毕业之后就来莞城创业，现在自己开一家小公司。如歌，也在莞城吧？”
小公司？他倒是会谦虚？
随后，她听到他亲昵的称呼，不自觉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呀，向如歌从大学到毕业都没离开过莞城。你们俩现在联系上了，以后多走动。这在大城市也有个伴儿。”王女士挤眉弄眼地说道。
向如歌觉得，她身边但凡出现个雄性，哪怕是一直公狗，王女士都会多看几眼。
这些年，王女士别的不愁，女儿名校毕业，工作高薪，就是这终身大事一直定不下来。
向如歌知道她妈又要开始催婚大法了，拉拉她的衣角，抬了抬下巴指向佛庙，“王女士，再不进去，要错过好时候了。”推着她妈往佛庙走。
“林总，谢谢你今天帮我，改天有空请您吃饭。”向如歌微笑着说道，她拿出平时对投资方的态度，突然有点放假还在上班的感觉。
林照淙脸上的笑已经没有了，声线也极为平静：“我等你。”
过了片刻，他又说：“向如歌，刚才并非我的情急之下。”
向如歌被这句话弄得云里雾里，还是王女士反应快，“小林，常来家里坐哈，我们家在南平小区17栋608。”王女士大声喊着，因为被向如歌蹦着腿推着走，没能回头。
周围人好奇地看向她们，向如歌觉得自己像刚出炉的包子，全身都在冒热气。额头的汗也跟着滴下来。
向如歌是个尴尬阈值贼低的人，现在已经在尴尬了，有没有一只脚也能扣出迪士尼城堡的案例？
她感觉，林照淙现在要是去她家，她妈能把她直接送出去。
-
开元寺是阳山本地最大的寺庙，每每逢年过节，香客络绎不绝。老人家们都讲，开元寺求事业为最显灵。
向如歌小的时候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牛鬼蛇神都不相信。
长大之后，她却开始迷信起来，人世界不由自己的事情太多，流年不利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缝。
若不是来开元寺上香，她被王女士怎么叫，都不会七点钟起床的，好吗？
在家人眼中，她一路顺风顺水。
上学的时候，她高考成绩比录取分数线刚好高一分，进了全省最好的大学。到了保研的时候，她
又刚好是守门人，就这么顺利保研本校。
毕业后，向如歌进了国内颇有名气的视频公司做编导，直属领导还是公司刚从顶级央媒挖过来的。
王女士锐评，向如歌关键时刻总有点狗屎运。
这些年，她也漂浮在好运定律之中。就连前阵子，她都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她进公司三年，资历中中，按理说轮不上她主管项目。
但偏偏直属领导一个接着一个走，她就这么瞎猫碰上死耗子，成为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项目导演，拍的也是她最喜欢的自然纪录片。
然而，宇宙万物，能量守恒，好运厄运也是交错洒落。
向如歌深深体会到，她的好运走到头了。
历经半年，纪录片终于准备开拍，投资方突然撤资。公司重新评估了项目，领导层也有意拆散项目，去做更有商业价值的恋爱综艺。
这年头，谁家公司还做自然纪录片？叫好不叫座，劣币驱逐良币。但向如歌不同意。
假期前，公司召集了几个项目负责人，又一次建议向如歌及时止损。有人不爽她年纪轻轻，就成为项目总导演，夹枪带棒说她浪费公司资源。
向如歌脑子一热，立下军令状，如果五月还没拉到投资，她就彻底放弃，并引咎辞职。
目前，联系的几个投资方，要不果断拒绝，要不拖延说节后聊聊，没有一个给出积极性的回复。
放假几天，她都在“我要失业了”的内心哀嚎中醒过来，常常四五点在飘窗看日出。
向如歌不敢告诉家里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扛，她希望佛祖能给她一点好运。
她闭着眼，手里持着紫香，跪在金佛面前，虔诚无比地默念：“佛祖显灵，投资速来，帮帮小女子呜呜！”
王女士已经插好香烛，看着向如歌仍闭着眼睛，眉头拧得像是麻花，手里的燃香微微颤抖，已经烧了一小节。
这几天，向如歌的心神不宁，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带她来寺里散散心。但眼下，她更感兴趣的是，林照淙跪在向如歌旁边这件事，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林照淙明显刚来，紫香只有微微的火星，他睁着眼睛，环顾四周虔诚的人，又看看身边的向如歌，笑着说：“这么多人许愿，神仙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
向如歌侧耳听着，辨认出他是林照淙。怪不得又闻到一股雪松的味道，跟K11的香薰一个味道。
她刚想搭话，就听见林照淙说：“向如歌，你许愿报身份证号没？”
向如歌睁开眼睛，看向他，瞳仁又黑又亮，浓密的眼睫则像是振翅黑尾蝶。林照淙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他自己，偌大纷乱的佛殿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听见向如歌问他：“林总，不是不信吗？怎么进来了？”
揶揄的语气明显，他却不慌不忙地回答：“因为我的神仙在这里。”
“许什么愿？这么久？”林照淙问道。
“没什么，我希望所有人求仁得仁。“向如歌说完，远望着面前硕大的金佛，叹了一口气说道。若不是无可借力，谁人又会如此虔诚。
她摇了摇脑袋，连道对不起，心想这么不敬的话可不能被佛祖听了去。
林照淙知道她的性子，想来她这么有边界感的人，也不会跟他这么个半生不熟的同学诉衷肠。
两人去插香，林照淙自然地把她手里燃了一截的香拿过来，一同插进了香坛。
向如歌轻轻说了句谢谢。她总是找不准时机，又怕香火烫手，自小就把这活儿交给王女士来做。
话说，王女士去哪里了？
她寻了一眼，看见王女士满脸暧昧地看着她们，向如歌再一次向林照淙告别，跑上去揽住她的手。
“还说不是男朋友？”王女士揶揄道。
“真不是，就是普通同学。我们都七八年没见过。”向如歌也不知道林照淙这个大忙人，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成功人士难道不是放假都在偷偷努力的吗？
“他做什么工作来着？我这个脑子，记性不行了。”王女士不信，又问道。
“人家做什么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向如歌说。
“跟我是没关系，跟你有关系就行。”王岚说。
“人家毕业就开公司的，好像是卖运动相机还是什么的。我跟他不熟的。”向如歌敷衍道。
“一回生二回熟，妈妈相信你，能搞定他的。”
“……”
向如歌很佩服自己的爸妈，总觉得自家女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前几天看新闻，王女士还觉得Tiktok ceo周受资不错，适合当女婿。
社会边角料，爸妈小骄傲。有时候，向如歌都在想，要不回老家考个公务员算了。
母女俩一路闲聊，出了佛庙，看见刚才撒泼的红发女子，正守在门口卖糖葫芦。小男孩脸上脏兮兮的，坐在地上刷抖音。
一时间，向如歌又想起刚才围观人说的话，她们俩的确是孤儿寡母的，可能确实是山穷水尽，才会干讹人的龌龊勾当，不自觉地心软。
王女士别过眼，拉着向如歌走，“你这脚都没好，又心软了？”
“跟你说，这社会凶险着呢？今天要不是小林叫来警察，都不知道你要赔多少钱。这香火店老板说不准都和她是串通好的。以后不去他家买东西了。”
“你也是，都出来工作几年了，还这么天真。”
王岚觉得自己家姑娘哪点都好，就是心太软。
《农夫与蛇》的故事给她讲了好几遍，向如歌就是听不懂。她还要告诉你，世界上还有好多无毒蛇，比如香蛇能发出香气，还有驱蚊防虫的功效。
突然，一辆摩托车扬起一地的土，从她们面前飞驰而过，幸亏她们走得慢，不然是要被撞的节奏。
王女士本来想和车主对骂，但看见骑车的是一名有大块肌肉的花臂年轻人，闭了嘴。
花臂男子停在糖葫芦摊子面前，凶神恶煞地说：“李玉兰，你们家死男人欠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王女士眼看事情不妙，硬拉着向如歌走，然而她脚下跟生了根似的，就是不肯走。
林照淙远远看着，露出一抹微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向如歌拔刀相助的性子还是一样。
在她看来，自己曾经也是被她照拂的小可怜吧。
林照淙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何会自作多情，以为她喜欢自己，还跟她告白。
现在想想，真够荒唐的！
她忙得把王女士拉到身后，“妈，高攀了。林照淙，林总，我们高中同学，我们班的成功人士。刚才是情急之下，人家帮我才说的。”
向如歌倒是和高中一样会说话，褒扬的意思无以复加，划清界限的意思也清楚明白。
林照淙心里有些酸楚，但还是淡淡一笑：“阿姨好，我是向如歌的高中同学林照淙。”
王女士应着：“好呀，小林有空来家里坐。现在也是在莞城工作吗？”
“是的，阿姨，我毕业之后就来莞城创业，现在自己开一家小公司。如歌，也在莞城吧？”
小公司？他倒是会谦虚？
随后，她听到他亲昵的称呼，不自觉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呀，向如歌从大学到毕业都没离开过莞城。你们俩现在联系上了，以后多走动。这在大城市也有个伴儿。”王女士挤眉弄眼地说道。
向如歌觉得，她身边但凡出现个雄性，哪怕是一直公狗，王女士都会多看几眼。
这些年，王女士别的不愁，女儿名校毕业，工作高薪，就是这终身大事一直定不下来。
向如歌知道她妈又要开始催婚大法了，拉拉她的衣角，抬了抬下巴指向佛庙，“王女士，再不进去，要错过好时候了。”推着她妈往佛庙走。
“林总，谢谢你今天帮我，改天有空请您吃饭。”向如歌微笑着说道，她拿出平时对投资方的态度，突然有点放假还在上班的感觉。
林照淙脸上的笑已经没有了，声线也极为平静：“我等你。”
过了片刻，他又说：“向如歌，刚才并非我的情急之下。”
向如歌被这句话弄得云里雾里，还是王女士反应快，“小林，常来家里坐哈，我们家在南平小区17栋608。”王女士大声喊着，因为被向如歌蹦着腿推着走，没能回头。
周围人好奇地看向她们，向如歌觉得自己像刚出炉的包子，全身都在冒热气。额头的汗也跟着滴下来。
向如歌是个尴尬阈值贼低的人，现在已经在尴尬了，有没有一只脚也能扣出迪士尼城堡的案例？
她感觉，林照淙现在要是去她家，她妈能把她直接送出去。
-
开元寺是阳山本地最大的寺庙，每每逢年过节，香客络绎不绝。老人家们都讲，开元寺求事业为最显灵。
向如歌小的时候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牛鬼蛇神都不相信。
长大之后，她却开始迷信起来，人世界不由自己的事情太多，流年不利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缝。
若不是来开元寺上香，她被王女士怎么叫，都不会七点钟起床的，好吗？
在家人眼中，她一路顺风顺水。
上学的时候，她高考成绩比录取分数线刚好高一分，进了全省最好的大学。到了保研的时候，她
又刚好是守门人，就这么顺利保研本校。
毕业后，向如歌进了国内颇有名气的视频公司做编导，直属领导还是公司刚从顶级央媒挖过来的。
王女士锐评，向如歌关键时刻总有点狗屎运。
这些年，她也漂浮在好运定律之中。就连前阵子，她都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她进公司三年，资历中中，按理说轮不上她主管项目。
但偏偏直属领导一个接着一个走，她就这么瞎猫碰上死耗子，成为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项目导演，拍的也是她最喜欢的自然纪录片。
然而，宇宙万物，能量守恒，好运厄运也是交错洒落。
向如歌深深体会到，她的好运走到头了。
历经半年，纪录片终于准备开拍，投资方突然撤资。公司重新评估了项目，领导层也有意拆散项目，去做更有商业价值的恋爱综艺。
这年头，谁家公司还做自然纪录片？叫好不叫座，劣币驱逐良币。但向如歌不同意。
假期前，公司召集了几个项目负责人，又一次建议向如歌及时止损。有人不爽她年纪轻轻，就成为项目总导演，夹枪带棒说她浪费公司资源。
向如歌脑子一热，立下军令状，如果五月还没拉到投资，她就彻底放弃，并引咎辞职。
目前，联系的几个投资方，要不果断拒绝，要不拖延说节后聊聊，没有一个给出积极性的回复。
放假几天，她都在“我要失业了”的内心哀嚎中醒过来，常常四五点在飘窗看日出。
向如歌不敢告诉家里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扛，她希望佛祖能给她一点好运。
她闭着眼，手里持着紫香，跪在金佛面前，虔诚无比地默念：“佛祖显灵，投资速来，帮帮小女子呜呜！”
王女士已经插好香烛，看着向如歌仍闭着眼睛，眉头拧得像是麻花，手里的燃香微微颤抖，已经烧了一小节。
这几天，向如歌的心神不宁，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带她来寺里散散心。但眼下，她更感兴趣的是，林照淙跪在向如歌旁边这件事，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林照淙明显刚来，紫香只有微微的火星，他睁着眼睛，环顾四周虔诚的人，又看看身边的向如歌，笑着说：“这么多人许愿，神仙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
向如歌侧耳听着，辨认出他是林照淙。怪不得又闻到一股雪松的味道，跟K11的香薰一个味道。
她刚想搭话，就听见林照淙说：“向如歌，你许愿报身份证号没？”
向如歌睁开眼睛，看向他，瞳仁又黑又亮，浓密的眼睫则像是振翅黑尾蝶。林照淙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他自己，偌大纷乱的佛殿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听见向如歌问他：“林总，不是不信吗？怎么进来了？”
揶揄的语气明显，他却不慌不忙地回答：“因为我的神仙在这里。”
“许什么愿？这么久？”林照淙问道。
“没什么，我希望所有人求仁得仁。“向如歌说完，远望着面前硕大的金佛，叹了一口气说道。若不是无可借力，谁人又会如此虔诚。
她摇了摇脑袋，连道对不起，心想这么不敬的话可不能被佛祖听了去。
林照淙知道她的性子，想来她这么有边界感的人，也不会跟他这么个半生不熟的同学诉衷肠。
两人去插香，林照淙自然地把她手里燃了一截的香拿过来，一同插进了香坛。
向如歌轻轻说了句谢谢。她总是找不准时机，又怕香火烫手，自小就把这活儿交给王女士来做。
话说，王女士去哪里了？
她寻了一眼，看见王女士满脸暧昧地看着她们，向如歌再一次向林照淙告别，跑上去揽住她的手。
“还说不是男朋友？”王女士揶揄道。
“真不是，就是普通同学。我们都七八年没见过。”向如歌也不知道林照淙这个大忙人，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成功人士难道不是放假都在偷偷努力的吗？
“他做什么工作来着？我这个脑子，记性不行了。”王女士不信，又问道。
“人家做什么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向如歌说。
“跟我是没关系，跟你有关系就行。”王岚说。
“人家毕业就开公司的，好像是卖运动相机还是什么的。我跟他不熟的。”向如歌敷衍道。
“一回生二回熟，妈妈相信你，能搞定他的。”
“……”
向如歌很佩服自己的爸妈，总觉得自家女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前几天看新闻，王女士还觉得Tiktok ceo周受资不错，适合当女婿。
社会边角料，爸妈小骄傲。有时候，向如歌都在想，要不回老家考个公务员算了。
母女俩一路闲聊，出了佛庙，看见刚才撒泼的红发女子，正守在门口卖糖葫芦。小男孩脸上脏兮兮的，坐在地上刷抖音。
一时间，向如歌又想起刚才围观人说的话，她们俩的确是孤儿寡母的，可能确实是山穷水尽，才会干讹人的龌龊勾当，不自觉地心软。
王女士别过眼，拉着向如歌走，“你这脚都没好，又心软了？”
“跟你说，这社会凶险着呢？今天要不是小林叫来警察，都不知道你要赔多少钱。这香火店老板说不准都和她是串通好的。以后不去他家买东西了。”
“你也是，都出来工作几年了，还这么天真。”
王岚觉得自己家姑娘哪点都好，就是心太软。
《农夫与蛇》的故事给她讲了好几遍，向如歌就是听不懂。她还要告诉你，世界上还有好多无毒蛇，比如香蛇能发出香气，还有驱蚊防虫的功效。
突然，一辆摩托车扬起一地的土，从她们面前飞驰而过，幸亏她们走得慢，不然是要被撞的节奏。
王女士本来想和车主对骂，但看见骑车的是一名有大块肌肉的花臂年轻人，闭了嘴。
花臂男子停在糖葫芦摊子面前，凶神恶煞地说：“李玉兰，你们家死男人欠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王女士眼看事情不妙，硬拉着向如歌走，然而她脚下跟生了根似的，就是不肯走。
林照淙远远看着，露出一抹微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向如歌拔刀相助的性子还是一样。
在她看来，自己曾经也是被她照拂的小可怜吧。
林照淙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何会自作多情，以为她喜欢自己，还跟她告白。
现在想想，真够荒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