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种种迹象和预感告诉原野,今天走进这扇门只怕是凶多吉少。

    “你先进去吧,我想去实验室看看。”

    原野的要求将群玉吓了一跳,群玉连忙环视四周,将原野拉到一边,说:“姐,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多少人盯着你呢。而且,警察已经把现场封锁了,你即使去了也看不到什么,还会落人口舌,徒增嫌疑。咱们还是一起回所里吧,好吗?”

    群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恳求。

    “没事,放心吧,我只是去看一眼,看不到我就回来了。”

    原野没有等群玉的回答,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大跨步上了楼梯。

    她若多犹豫一秒,就走不了了,因为群玉一定会想方设法拦住她。

    原野在实验室的楼梯间里观望了许久,只见身穿制服、装备齐全的警察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看样子她一个闲杂人等无论如何是混不进去了。

    “怎么不进去看看?”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原野吓了一跳。

    在如此紧张的场合里,这个声音却像在问她“吃饭没有”一般随意。

    一个高大的身影径直走过,没有回头看原野一眼。

    原野心想:“他……看见我了吗?在跟我说话?”

    那人好像听见了原野心声似的,定住脚步,却不回头。

    “原野,对吧?”

    原野愣住。

    这时候景深才转过来,同原野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她说:“一起进来看看吧,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关于死者。”

    “你是?”

    那人身着便装,黑色皮衣夹克上有烟灰掸落的痕迹,下身是一条黑色裤子,从侧面看,隐约可见几个被烫破的小洞,一双老式军鞋沾满未干的泥土,看样子是从某个地方紧急赶过来的。

    “警察。”

    景深推开楼梯间厚重的门,等待原野跟上来。

    原野却迟迟没有动脚。

    她同那人保持着一个冷静又安全的距离,审视着眼前的一切——警戒线、来来往往的警察、敞开门的实验室、血迹、玻璃、香烟、背影和梦境。

    景深始终保持原状,斜靠在楼梯间的大门上吐完最后一口烟圈,将烟头怼在手机屏幕上灭掉。

    “景哥,你来了。”一位看起来还像是学生的警察同志走过来,同景深敬礼。

    景深点点头,将烟头扔给小警察,接过他递来的手套,有条不紊地戴上。

    “景哥,这位是?”

    景深:“关键人物,来看现场。给她拿一对手套和脚套。”

    小警察明白了景深的意思,走到原野面前,说:“女士,您好,我是小陈。我带您了解一下情况,期间请您不要触碰现场任何物品,每一件物品都有可能是重要物证。”

    这位小陈警官的态度将原野摆到了一个不能拒绝的位置,原野心想:“也好,本来只想偷偷看,现在成了‘座上宾’了,起码不用偷偷摸摸了。”

    原野跟着小陈警官走向实验室的现场,经过景深时,原野瞥眼看他——头发乱糟糟的,胡茬也有几天没有清理,皮肤粗糙黝黑,一双眼睛凹进眼眶里,深不见底,那副骂骂咧咧的脸色仿佛天生的。

    “女士,这边。”小陈将原野引至实验室。

    往常原野最熟悉不过的实验室如今完全换了一副模样:倒地的置物架残破不全;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无处下脚;血迹牢牢扒在地板上,人的抓痕划过血泊;标记尸体位置的白线在暗红的血泊中赫然醒目;沾血的足迹消失在窗边;窗户紧紧地关闭着,在室内反锁。

    屋内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并不为过,仿佛有人在此发生了十分激烈的斗争。

    “值得关注的一点是,这是一个密室。”

    “密室?怎么会?这不是有门和窗户?”

    “目前搜集到的证据显示案发之后门和窗户都呈从房间内部反锁的状态,外部人员即使有钥匙也无法打开的。”

    “既然如此,尸体是谁发现的?门又是怎么打开的?”

    “今早,我们接到一封匿名信件报警,说欧阳启女士遭人杀害。至于门,虽然钥匙无法打开,但是可以拆卸。等我们打开门的时候,欧阳女士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她的背部有多处刀伤,其中刺中心脏的两次是直接导致被害人死亡的原因。此外,她全身多处擦伤,集中在四肢与关节处,由此推测,死者受伤之后曾在现场试图与凶手斡旋。”

    “信件?”

    小陈警官掏出手机,让原野看一张图片。

    图片里就是那封匿名信,字不是手写的,而是从报纸、杂志、大字报上剪切下来之后粘贴在纸上的。

    挺有年代感。

    小陈也对此感到疑惑:“这种信件大大增加了调查难度。”

    小陈:“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原野:“欧阳是我的同事。”

    “小陈,你来这边看一下。”

    原野跟着陈警官循声而去,一位鉴定科的警察同志拿着一个铁架台,她指着铁架台的中段,说:“这里,有刀子砍过的痕迹。”

    陈警官仔细探查,才在一个并不明显的位置发现了几段细小的切口。

    二人一致认为,现场必定发生过打斗。

    “这位是?”女警官方才发现原野。

    “死者的同事,景哥让我带着她来看现场。女士,这位是鉴定科的韩警官。”

    这位韩警官的注意力全然被“景哥”两个字吸引了,原野在她面前就像空气,她有些激动地说:“景深回来了?他在哪儿呢?”

    “景哥刚刚在楼梯间的入口。现在……”小陈的话还没说完,这位韩警官就将铁架台交到他手里急匆匆走开了,小陈在风中继续说完了那半句话,“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你们警局里同事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处的挺好的。”

    小陈在一旁有些尴尬地回应:“啊,是。”

    “小陈,你看见韩姐了吗?死者指甲中残留物的DNA检测报告出来了,不是死者本人的,目前推测可能是死者与人打斗时抓伤了对方,这个可以作为一个突破点。现在需要对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

    “韩姐现在可能跟景哥在一起呢,我马上联系他们。”小陈警官拿起手机开始拨电话,“喂,景哥,这里有情况,你过来一趟吧。”

    原野站在原地,环顾四周。

    地板上的血迹、拖痕、足迹像一张白纸上的随意挥墨,毫无章法,凌乱不堪。

    原野回忆起昨晚的梦境,本想着很快就能好的伤口越来越严重,血渗出纱布,濡湿衣袖,痛感撕扯她,将她拉进空旷之中。

    梦中女人痛苦的哀嚎、黑猫一般警惕又决绝的眼睛混合在玻璃碎裂的声音之中,一阵阵撞击,一次次倾倒,烧瓶碎裂,刀尖划过。

    空间一瞬逼仄收紧,地板、玻璃渣和散落一地的木架晃动起来,原野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她眼前一黑,开始下坠。

    意外的是,原野并没有重重地跌在地上,她撞进了一具坚实的身体之中。

    景深用臂弯揽住了即将跌倒的原野。

    景深依然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眉头压得比平时更低。

    “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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