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我竟睡的挺好。
没有那种噩梦缠身的烦躁，也没有半梦半醒的麻痹感，只是很新鲜地，体会到一次安心的睡眠。
我打着呵欠走出卧室，在餐桌旁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蓝头发、蓝眼睛，还穿着我的衣服。
我的大脑宕机了好一会才回忆起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份好不容易因睡眠激发的精气神便荡然无存。
“嘶…”我捏着眉心。
她倒是无视了我的不爽，转头去拿她的鞋子：“该工作了吧，你可是一觉睡到了十点呢。”
我愣了半秒，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便飞快地拉上门直奔楼下。
我和她快步走在大街上，心里盘算着睡过头的两个钟头与今天的规划，同时大致给她介绍了下具体的工作内容。
“总之就是这样，大体上就是去找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们等会在那边的十字路口分开，到傍晚的时候在西街区的记忆收购所回合。”
“这座城市…也有记忆收购处吗？”
“基本上每个地区都会配备几个的…怎么了？”
“没事，只是问一下。”
我们无言地快步走着，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我小心地避过地上的水洼，污水中浑浊地映着一小块天空，天气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怕下一秒就打雷下雨也丝毫不意外。
“看到对面的早餐店了吗，那就是城东方向，你就从那边开…”
“咕——”冷不丁的，一阵悠长的声音打断了我。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很清晰地听到，相比起动物叫声和汽车驶过的声音，更像是，肚子叫？
我转过头，她就站在我身后，左手拢着右手手肘，被我这么一盯，她别过头，显得更不自在了。也就这种情况，她身上才有点少女该有的样子。
“忍忍吧，我身上钱不多了，况且早餐这东西也不是必须…”
“咕———”另一阵同样的声音从我腹腔内传出，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
我俩之间的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我干咳了一下，说道：
“那啥…充足的精力才是工作的保障，先去吃饭吧…”
我话音刚落，她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虽小，却很放肆，甚至她喉咙里的声带抽搐都清晰可闻。
真让人火大。
“吃不吃？”我没好气地问道，快步走过斑马线。
“吃，吃。”她小跑着追上，收敛了笑容，但眼睛里那股戏谑反而愈加强烈。
“她那正经的样子就没维持过超过三秒钟。”我在心里默念。不知不觉间，我对于工作反而没有那么急了，就如同上学一样，哪怕离迟到只有五分钟也要以最快速度洗漱换衣，但等到真正迟到了，反而没那么急了，慢悠悠地走去学校也不会感到丝毫不自在。
到了早餐店，我计算了半天价格，最终决定买两个饭团——当然，是素的。
“不是吧，人家打黑工的好歹还能吃盒饭呢。”她一脸“没见过这么抠门”的表情看着我。
我已经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了。把饭团往她怀里一塞便往东边的十字路口赶去。
我三两口解决完了饭团，逆着人流往东区疾步走着，心里却还想着那个人的事。
她还真就像昨晚说好的那样，免费帮我工作了？
她什么也不要，仅仅只是要个可以住的地方，相当于我白拿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想也不会轮到我吧，但它就是发生了。如果有她的话，我或许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嗯…早饭只给别人一个饭团也确实不太厚道…
一丝丝愧疚从心中生出，我回头往便利店的方向望了望。
她才从便利店门口出来，手里的饭团也才吃了一小半，与我的视线对上后浮夸地挥舞着手臂，脸上带着奸笑，随即向西区慢悠悠地走去——速度是真的比高位截瘫患者的轮椅还慢。
…刚刚那一丝丝愧疚瞬间就没了。
给我滚去工作吧你。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工作时间了，对于如何亲切地博取人的信任我已是驾轻就熟，我有着一套凭多年经验总结出的专属流程，我有自信，即使是二十年拒绝搬迁的钉子户，也会被我的亲和力所打动，现在也不例外。
“就送到这里吧，小伙子，今天真是帮大忙了。”
“没有的事，能帮上婆婆的忙我才该高兴呢。”
目送婆婆消失在街角后，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是松懈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疲惫感逐渐爬上脊背，直至蔓延到身上每一个细胞。
“真是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我抱怨着。
西沉的太阳就是我的下班打卡钟，而现在，天色几乎已经快黑了。
我缓慢地穿过小巷，走过天桥，此时已近七点，整个城市的路灯系统已经通电，照亮了不远处“记忆收购处”的招牌。店门处一个蹲着的身影也在路灯下显现。
她抬起头：“真慢啊。”
“白吃白喝还白住的家伙没资格抱怨。”我走上前。
她站了起来，“但最终获益的是你吧，更何况你昨晚还答应的好好的。”
“…啰嗦。”
收购处竟然还没关门，这倒是出乎我意料，通常像这一带偏离城市中心的地区，店铺六点多就打烊了，不过也说得通，像记忆收购这种前景乐观且系统独立的新兴产业，收入都不是恒定的，也就是说，出现那种凌晨三点有个百万富翁醉醺醺地嚷着要买下这里所有记忆的情况也说不定。
我推开那扇熟悉的门，门檐上的风铃“丁零零”地响着。
门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玄关处以欧式简约风格打底，过道的位置放着衣帽架和雨伞架，淡黄的墙面上挂着几幅我看不怎么懂的画，一盏水晶大吊灯从天花板直直的吊在大厅上方，金黄的灯光占据了大厅的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香料的气味——不过我倒是闻不来，估计也只有那些上层阶级才懂得个中滋味了吧。
前台就位于走廊尽头，我轻车熟路地走到那个招待员面前：
“一般记忆收购项目一次，谢谢。”
那个招待员依旧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但看到我背后的生面孔后，态度倒也缓和了些：
“两位是吧？这边走。”
招待员领着我们上二楼，螺旋梯一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嵌着一个个瓶状物，不，说是镶嵌，倒不如说这一整面墙都是由这种瓶子堆起来的。铜制的外壳散射着灯光，晃得我眼睛难受。
这种瓶状物的学名叫作“记忆存储器”，恰如其名，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将记忆以信息的方式储存在其中，等需要的时候再将记忆输出。瓶内是一种特殊的离子胶质，能很大程度上阻滞颅内电信号并将其存储。据说当年就是误打误撞合成出了这种物质，才直接催生了“记忆售卖”这条产业。
就和人一样，这种容器也会分三六九等：最为尊贵，数量最稀少的划为“一等”，这类记忆最美好，真实感也最强，外壳用性质最为稳定的黄金封装，让其中的记忆历经几十年也不会因时间而变质。它还有个充满诗意的名字叫“白金之梦”，因此这一等级的记忆通常会卖出天价；数量较多，质量次之的“二等”记忆，主打的是中产阶级的市场，也是一般记忆售卖处的常置货，用白银作封装外壳，虽不像“白金之梦”那般稀有，却也价格不菲。
而数量最多，价格最低廉的便是我每天都会卖出的“三等”记忆，这一等的产品则是主打慈善事业而不是商业，为什么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愿意给我这种没有一技之长的废人提供生计的产业怎么想都是在做慈善。毕竟也不会有人专门花钱买一个扶老太太过马路的记忆吧。像这种“三等”记忆最终只会有两个归宿：其一是被售出，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其二，也是绝大多数记忆，都会随时间的流逝降格为“无效记忆”，这个时候记忆已不能被有效提取，只能被废弃。
这条回廊向上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墙上所镶嵌的一个个记忆瓶，也被时间带走了存在的意义，只能成为墙面的装饰。
这其中，有多少是属于我的呢？
“嗒嗒”的脚步声贯穿着向上螺旋上升的空间，又再次回到我的耳朵。采集记忆的装置就在前面了，店员站在机器旁，作着调试工作。不一会，他抬起手，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她走上前，坐入机器中，店员把一个接着电线的半圆形装置固定在她头部，然后将她的手脚用皮带绑好，单看架势还以为是什么处刑现场。
“这个，会痛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紧张。
我本想实话实说，但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会痛的，就跟麻醉差不多。”
店员按下了开关，装置的引擎开始“呼呼”地转动。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眉头便紧皱在了一起，嘴唇也变得煞白，装置的功率逐渐加大，她额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不过四肢倒是挺安分。
她死死抓着扶手，整具身体像一张紧绷的弹簧一样。功率还在不断加大，她的脸上也呈现出更加痛苦的神色，第一次做记忆提取时，那种像是电钻在脑子里搅动的不适，我多少能理解。
过了许久，引擎的声音逐渐变小，皮带扣“啪”的一下松开，看样子是结束了。
她瞪大着眼睛瘫在装置里，眼神恍惚，虚汗直从额上冒出来，还穿着粗气，似乎还没缓过神。
我随店员来到另一台装置，快速完成了提取。
她从装置上下来时已经几乎站不稳了，还是我把她搀出的收购所。走出店外，天色近乎全黑，原本还有行人的街角此时也变得空旷，只有马路上偶尔有辆汽车开着大灯呼啸而过。
“你不是说就跟麻醉差不多吗？”她手臂软塌塌的，搀着很费劲。
“是跟麻醉差不多啊，物理麻醉。”
她踢了一下我的膝盖窝以示抗议。
“那我看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谁知道呢，可能已经习惯了。”
没有那种噩梦缠身的烦躁，也没有半梦半醒的麻痹感，只是很新鲜地，体会到一次安心的睡眠。
我打着呵欠走出卧室，在餐桌旁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蓝头发、蓝眼睛，还穿着我的衣服。
我的大脑宕机了好一会才回忆起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份好不容易因睡眠激发的精气神便荡然无存。
“嘶…”我捏着眉心。
她倒是无视了我的不爽，转头去拿她的鞋子：“该工作了吧，你可是一觉睡到了十点呢。”
我愣了半秒，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便飞快地拉上门直奔楼下。
我和她快步走在大街上，心里盘算着睡过头的两个钟头与今天的规划，同时大致给她介绍了下具体的工作内容。
“总之就是这样，大体上就是去找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们等会在那边的十字路口分开，到傍晚的时候在西街区的记忆收购所回合。”
“这座城市…也有记忆收购处吗？”
“基本上每个地区都会配备几个的…怎么了？”
“没事，只是问一下。”
我们无言地快步走着，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我小心地避过地上的水洼，污水中浑浊地映着一小块天空，天气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怕下一秒就打雷下雨也丝毫不意外。
“看到对面的早餐店了吗，那就是城东方向，你就从那边开…”
“咕——”冷不丁的，一阵悠长的声音打断了我。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很清晰地听到，相比起动物叫声和汽车驶过的声音，更像是，肚子叫？
我转过头，她就站在我身后，左手拢着右手手肘，被我这么一盯，她别过头，显得更不自在了。也就这种情况，她身上才有点少女该有的样子。
“忍忍吧，我身上钱不多了，况且早餐这东西也不是必须…”
“咕———”另一阵同样的声音从我腹腔内传出，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
我俩之间的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我干咳了一下，说道：
“那啥…充足的精力才是工作的保障，先去吃饭吧…”
我话音刚落，她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虽小，却很放肆，甚至她喉咙里的声带抽搐都清晰可闻。
真让人火大。
“吃不吃？”我没好气地问道，快步走过斑马线。
“吃，吃。”她小跑着追上，收敛了笑容，但眼睛里那股戏谑反而愈加强烈。
“她那正经的样子就没维持过超过三秒钟。”我在心里默念。不知不觉间，我对于工作反而没有那么急了，就如同上学一样，哪怕离迟到只有五分钟也要以最快速度洗漱换衣，但等到真正迟到了，反而没那么急了，慢悠悠地走去学校也不会感到丝毫不自在。
到了早餐店，我计算了半天价格，最终决定买两个饭团——当然，是素的。
“不是吧，人家打黑工的好歹还能吃盒饭呢。”她一脸“没见过这么抠门”的表情看着我。
我已经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了。把饭团往她怀里一塞便往东边的十字路口赶去。
我三两口解决完了饭团，逆着人流往东区疾步走着，心里却还想着那个人的事。
她还真就像昨晚说好的那样，免费帮我工作了？
她什么也不要，仅仅只是要个可以住的地方，相当于我白拿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想也不会轮到我吧，但它就是发生了。如果有她的话，我或许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嗯…早饭只给别人一个饭团也确实不太厚道…
一丝丝愧疚从心中生出，我回头往便利店的方向望了望。
她才从便利店门口出来，手里的饭团也才吃了一小半，与我的视线对上后浮夸地挥舞着手臂，脸上带着奸笑，随即向西区慢悠悠地走去——速度是真的比高位截瘫患者的轮椅还慢。
…刚刚那一丝丝愧疚瞬间就没了。
给我滚去工作吧你。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工作时间了，对于如何亲切地博取人的信任我已是驾轻就熟，我有着一套凭多年经验总结出的专属流程，我有自信，即使是二十年拒绝搬迁的钉子户，也会被我的亲和力所打动，现在也不例外。
“就送到这里吧，小伙子，今天真是帮大忙了。”
“没有的事，能帮上婆婆的忙我才该高兴呢。”
目送婆婆消失在街角后，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是松懈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疲惫感逐渐爬上脊背，直至蔓延到身上每一个细胞。
“真是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我抱怨着。
西沉的太阳就是我的下班打卡钟，而现在，天色几乎已经快黑了。
我缓慢地穿过小巷，走过天桥，此时已近七点，整个城市的路灯系统已经通电，照亮了不远处“记忆收购处”的招牌。店门处一个蹲着的身影也在路灯下显现。
她抬起头：“真慢啊。”
“白吃白喝还白住的家伙没资格抱怨。”我走上前。
她站了起来，“但最终获益的是你吧，更何况你昨晚还答应的好好的。”
“…啰嗦。”
收购处竟然还没关门，这倒是出乎我意料，通常像这一带偏离城市中心的地区，店铺六点多就打烊了，不过也说得通，像记忆收购这种前景乐观且系统独立的新兴产业，收入都不是恒定的，也就是说，出现那种凌晨三点有个百万富翁醉醺醺地嚷着要买下这里所有记忆的情况也说不定。
我推开那扇熟悉的门，门檐上的风铃“丁零零”地响着。
门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玄关处以欧式简约风格打底，过道的位置放着衣帽架和雨伞架，淡黄的墙面上挂着几幅我看不怎么懂的画，一盏水晶大吊灯从天花板直直的吊在大厅上方，金黄的灯光占据了大厅的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香料的气味——不过我倒是闻不来，估计也只有那些上层阶级才懂得个中滋味了吧。
前台就位于走廊尽头，我轻车熟路地走到那个招待员面前：
“一般记忆收购项目一次，谢谢。”
那个招待员依旧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但看到我背后的生面孔后，态度倒也缓和了些：
“两位是吧？这边走。”
招待员领着我们上二楼，螺旋梯一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嵌着一个个瓶状物，不，说是镶嵌，倒不如说这一整面墙都是由这种瓶子堆起来的。铜制的外壳散射着灯光，晃得我眼睛难受。
这种瓶状物的学名叫作“记忆存储器”，恰如其名，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将记忆以信息的方式储存在其中，等需要的时候再将记忆输出。瓶内是一种特殊的离子胶质，能很大程度上阻滞颅内电信号并将其存储。据说当年就是误打误撞合成出了这种物质，才直接催生了“记忆售卖”这条产业。
就和人一样，这种容器也会分三六九等：最为尊贵，数量最稀少的划为“一等”，这类记忆最美好，真实感也最强，外壳用性质最为稳定的黄金封装，让其中的记忆历经几十年也不会因时间而变质。它还有个充满诗意的名字叫“白金之梦”，因此这一等级的记忆通常会卖出天价；数量较多，质量次之的“二等”记忆，主打的是中产阶级的市场，也是一般记忆售卖处的常置货，用白银作封装外壳，虽不像“白金之梦”那般稀有，却也价格不菲。
而数量最多，价格最低廉的便是我每天都会卖出的“三等”记忆，这一等的产品则是主打慈善事业而不是商业，为什么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愿意给我这种没有一技之长的废人提供生计的产业怎么想都是在做慈善。毕竟也不会有人专门花钱买一个扶老太太过马路的记忆吧。像这种“三等”记忆最终只会有两个归宿：其一是被售出，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其二，也是绝大多数记忆，都会随时间的流逝降格为“无效记忆”，这个时候记忆已不能被有效提取，只能被废弃。
这条回廊向上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墙上所镶嵌的一个个记忆瓶，也被时间带走了存在的意义，只能成为墙面的装饰。
这其中，有多少是属于我的呢？
“嗒嗒”的脚步声贯穿着向上螺旋上升的空间，又再次回到我的耳朵。采集记忆的装置就在前面了，店员站在机器旁，作着调试工作。不一会，他抬起手，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她走上前，坐入机器中，店员把一个接着电线的半圆形装置固定在她头部，然后将她的手脚用皮带绑好，单看架势还以为是什么处刑现场。
“这个，会痛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紧张。
我本想实话实说，但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会痛的，就跟麻醉差不多。”
店员按下了开关，装置的引擎开始“呼呼”地转动。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眉头便紧皱在了一起，嘴唇也变得煞白，装置的功率逐渐加大，她额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不过四肢倒是挺安分。
她死死抓着扶手，整具身体像一张紧绷的弹簧一样。功率还在不断加大，她的脸上也呈现出更加痛苦的神色，第一次做记忆提取时，那种像是电钻在脑子里搅动的不适，我多少能理解。
过了许久，引擎的声音逐渐变小，皮带扣“啪”的一下松开，看样子是结束了。
她瞪大着眼睛瘫在装置里，眼神恍惚，虚汗直从额上冒出来，还穿着粗气，似乎还没缓过神。
我随店员来到另一台装置，快速完成了提取。
她从装置上下来时已经几乎站不稳了，还是我把她搀出的收购所。走出店外，天色近乎全黑，原本还有行人的街角此时也变得空旷，只有马路上偶尔有辆汽车开着大灯呼啸而过。
“你不是说就跟麻醉差不多吗？”她手臂软塌塌的，搀着很费劲。
“是跟麻醉差不多啊，物理麻醉。”
她踢了一下我的膝盖窝以示抗议。
“那我看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谁知道呢，可能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