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争吵
几次出院，又几次入院。爸爸频繁的住院，以及阿敏和大家观念的冲突等种种这些琐事，让阿敏的心情差到极点。
她常常觉得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所以她对波仔和邹泽说：“最近，你们都不要跟我说话！让我安静的待着！”
邹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沉默着。而波仔则抱着她说：“小敏，你要冷静！”
阿敏苦笑着说：“冷静，我哪里冷静的下来？走在街上，如果有谁敢碰我一下、或者稍微露出挑衅的样子，我就能立刻跟他打起来！”
波仔默默的抱着她，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背。
阿敏觉得自己心里烧着一把火，随着爸爸情况的恶化，这把火越烧越旺。有一种暴戾的情绪，急需要宣泄出来。
六月，爸爸住院的时候，阿敏如往常一般一天两次的跑医院。
早上六点妈妈就给她打电话，她说：“阿敏，你今天去医院吗？你要常常去看你爸，他最爱你了！”
到十点多，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重复说着早上的话。
阿敏回答说：“妈，我吃完中午饭就去。你不要一直打电话，我还要工作呢！”
吃完午饭，阿敏放下碗就赶紧往医院赶。一进病房，阿敏就看到爸爸正在和妈妈通电话。她听见妈妈问爸爸说：“阿敏来了吗？”
莫名的，阿敏就有些生气。她直接对爸爸说：“爸，你说我妈这是什么意思？上午给我打电话问我来不来医院？这会儿又问你我有没有来医院？她这是怕我不照顾你吗？”
说着这些半是埋怨、半是质问的话，阿敏的眼泪夺眶而出。
爸爸似乎没想到阿敏这么大反应，他说：“你妈那个人啊！她就是胆小，就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我，她才能放心！”
阿敏反驳说：“我看她就是心思太多，生怕我不照顾你，把你丢给小宝一个人！把我盯得紧的，我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爸爸耐心地说：“阿敏，别跟你妈计较！她那个人，哪里能想到这些？哪里知道什么吃亏占便宜的事儿？”
阿敏说：“爸，你不让我跟我妈计较，行！我不计较，可是我就是觉得难过！这么多年，我到底是哪里对你们不好了，需要她这样紧盯着我？我不敢跟人家那些特别孝顺的孩子相比较，可是，在咱们村子里，我这样的女儿，也没有了吧！”
爸爸接着她的话说：“那还是有的！你看，那个谁家的女儿，人家嫁给一个二婚的包工头，给家里买了车子，也盖了房子！”
啊！
阿敏再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从爸爸嘴里听见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瞬间将她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原来，她最爱的、最爱她的爸爸竟然是这样想的！原来，她为家里做的这些事情，在爸爸眼里也不过如此。
她在一瞬间就失了声，只知道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爸爸。她的心里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问自己：赵敏，刚才你心里泛起的这些念头，是因为你太敏感而演绎出的意思吗？
她希望是她又一次多想了！否则，她将情何以堪？
看着突然就沉默下去的阿敏，爸爸一无所觉的说：“阿敏，你知道吧！这几天，邻居们都在说咱们村子的地要被征用了。等补偿款下来，你们谁需要就给谁！”
谁需要就给谁？阿敏犯了疑心病的想：“所以，我是那个不需要的人对吧！”
她强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她说：“爸，我不要你这些补偿款。家里的一切东西，我都不要！当初盖房子时，我前边给你的钱就不说了，你把我后来借的那几万块钱给我就行了！”
爸爸愣了一下，他似乎一点儿都没想到阿敏会提起这笔钱。不过，只是愣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对阿敏说：“等补偿款下来，我就把那笔钱还给你！”
说完这些，阿敏就又沉默下来。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阿敏神情怏怏的回去上班了。
对于提到房钱这回事儿，波仔说：“小敏，你何必呢！这些年我们花的钱也不止这一笔，何必说这些话伤感情啊！”
阿敏回答说：“波仔，我争的哪里是钱？我也不在意这些钱。我就是听到爸爸说那样的话，难受！然后，忍不住就说了那些话。”
波仔问她：“你爸正病着呢！你说了这些话惹得他也难受，你难道不后悔吗？”
后悔吗？阿敏不知道！
几天后，爸爸出院回家了。
闲下来的时候，阿敏常常不自觉的陷入思索。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思索，思索那些发生在她和父母之间的、所有的琐碎事情。
将她的性别换成男性，那么她对家里付出的一切就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就是一个男性该尽的义务。
因为供了她上大学，所以她就具有了和男性一样的义务，父母大概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她讨要房钱的时候，爸爸都有些愕然。
可是，谈到权利的时候，她的性别在父母眼里就又变回了女性。
她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权利，她不能决定的何止是爸爸手术这一件事情呢？
阿敏对波仔说：“波仔，我争取的从来都不是钱，那笔钱对如今的我来说可有可无！我争取的是我的地位，我的权利。可惜，我的父母并没有打算给予我任何一样权利！”
停顿一下后，她又接着说：“你看，义务和权利对等原则，在我这个上过大学的农村女性身上，一点儿都没有体现出来！”
波仔笑着说：“小敏，你还想要什么权利？咱们这样出身农村的人，家里也没有什么等着咱们继承呀！别说农村了，就是在城市里，很多人的观念大概都能用‘城乡结合部’这个词来形容。有些思想随着社会进步与时俱进了，可是有些思想仍然跟旧时代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你想开一些吧，别难为自己！”
想开？阿敏也希望自己能想开。可是，只要一碰到与此相关的事情，她就不由自主地想不开。
出院一周后，阿敏又在周末回家看望爸爸。大家坐在堂屋里漫无边际的聊天时，爸爸突然就说了一句：“小敏，等征地的补偿款下来，我就能还上借你的房钱。这样，我就‘生前无债，死后无忧’了！”
阿敏有些懵，所以，爸爸这是因为她在医院说的话伤心了？
然后妈妈又开始在阿敏跟前唠叨起她很累的话题。
听着这些话，看着已经特别虚弱的、只能躺在躺椅上的爸爸，阿敏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大声对爸爸说：“爸，我妈说她照顾你很累，你这就跟我回我家吧！”
爸爸带着火气的说：“累什么？我自己能走能动，她累什么？”
妈妈也生气了，她大声说：“阿敏，我说什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阿敏跟她呛声说：“你没说什么吗？你不是嫌弃我爸了吗？你不是怕我不照顾我爸吗？”
妈妈流着泪说：“我怎么嫌弃你爸了，我累的瘦成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你爸，为了这个家！”
阿敏继续反驳说：“你瘦成这样，也不是为我累瘦的！”
她又转过头对着爸爸说：“爸，这么多年了，你们到底为我做过什么？你们成天在嘴上说爱我，你们到底怎么爱我了？这么多年，你们为我付出过什么？你们想过我一路走来的艰难吗？就是我阿婆，她也知道时不时地拿一包糖去看望下我的姑姑。可是你们呢？这么多年，你们主动给我打的电话，有几个是因为关心我才打的？”
阿敏的语气特别尖锐，特别激烈，她说出已经很多年不再提起、但却一直存在她内心深处的话。
爸爸的眼泪冲出眼眶，他说：“小敏，我给你打过电话的。有时候，还没等我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把电话打回来了！我怎么不关心你了？”
妈妈也在一边说：“阿敏，我不是嫌弃你爸！我就是累了，跟你抱怨几句！”
阿敏很难受，但是也很无力。每次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她都觉得难受又无力。
最后，觉得疲惫到无力的她说：“算啦，都是从前争辩过多少遍的事情，我不想再争辩了！爸，你说的也对，回头你把欠我的房钱给我就行了！其他的，我不想说了！”
看着阿敏和爸爸两人在那里互相争辩、流泪，妈妈扭头出去了。
爸爸眼里含着泪水对阿敏说：“小敏，你不要跟爸爸这样说话，我心里难受！”
看着说出这样示弱一般话语的爸爸，阿敏抑制不住情绪地大声哭起来。她哭着说：“爸，我心里也难受啊！”
哭了很久之后，阿敏说：“爸，你跟我回家吧！我那儿离医院近，方便你过去打针。我都跟波仔说好了，他不会说什么的！”
沉默了很久之后，爸爸才说：“小敏，上回，小宝给你打电话说我病了。然后，你妈听到波仔在电话里说‘小宝，这么点儿小事你都处理不了？还要给你姐打电话？以后，这样的事不要跟你姐说了！’。所以，我不能去你家，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和波仔闹别扭。我就在咱家待着，我哪里都不去！”
听到爸爸这样说，阿敏有些错愕。她想：波仔会说这样的话吗？听着语气倒是很像。
开车离开家，在公婆那里短暂的停留后，阿敏和波仔就准备去接邹泽了。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阿敏觉得自己的心很乱。她一直在想，妈妈转述的那些话会是波仔说的吗？
最终她决定直接向波仔求证这个问题，她不想在心里猜疑波仔。
听到阿敏的问话，波仔带着些许震惊地看着她。
将车靠边停在应急车道上之后，他说：“小敏，因为你家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关于你家的事情、电话我从来都不参与。我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听到波仔给出的否定答案，阿敏立刻就拨打小宝的电话。
气愤地重复一遍妈妈的话之后，她说：“小宝，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姐夫，他是不是在你给我打电话时，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小宝惊讶的说：“姐，没有这样的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姐，你别着急！你等我问问家里是怎么回事儿？”
波仔对挂断电话的阿敏说：“多大点儿事儿，值得你这么生气？你就不应该给小宝打这个电话！”
阿敏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值得？她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言？她编造这个谎言的目的是什么？”
波仔叹口气说：“阿敏，你妈那个人啊，她就是那样！”
阿敏自嘲的哼笑一声说：“何止我妈，就是我爸，也一样的让我伤心！上回的事儿，我都没好意思跟你说。我们争执的时候，话赶话的我就说‘我这样的女儿，村子里也少有了吧’。你猜猜我爸当时怎么回答的？他说啊，村子里有一家女儿，嫁了个二婚的包工头，给家里买房买车的！”
说到这里，阿敏忍不住又冷哼一声，继续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如果他把我生得漂亮点儿，我也去找个包工头去！可惜了！他生的这个女儿就是这么没用，只能跟着你，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真是让他们失望了呀！”
波仔劝说道：“小敏，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这时候，阿敏的电话响了，是小宝打来的。
他说：“姐，我问妈妈了，她说她不记得说过这个话。我又把电话打给爸爸，问他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结果他说‘我就是说了，怎么了？’。姐，你原谅他们吧！他们老了，糊涂了！何况现在爸爸还病着呢！”
阿敏接过小宝的话说：“他们糊涂，我看他们一点儿都不糊涂！他们就等着我一心一意的贴补家里呢！”
小宝无奈地说：“姐，这些也跟我没关系啊！”
看阿敏又要说出什么尖锐的话，波仔从阿敏手里抢过电话说：“小宝，没事儿，你姐这会儿特别不冷静，你不用解释了！再说啦，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这样，我正在开车去接邹泽的路上，不跟你多说了！”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阿敏气愤地看着他，波仔说：“小敏，只要小宝很好，这些真的都不是什么事儿！你这会儿真的特别不冷静，所以不适合通电话。要是说出什么不合适的、伤感情的话，日后你一定会后悔！对了，咱们赶紧走吧，一会儿接孩子都要迟到了！”
说完，他启动车子走了。
阿敏看了看电话，到底是忍下了将电话再次拨打出去的冲动。
几次出院，又几次入院。爸爸频繁的住院，以及阿敏和大家观念的冲突等种种这些琐事，让阿敏的心情差到极点。
她常常觉得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所以她对波仔和邹泽说：“最近，你们都不要跟我说话！让我安静的待着！”
邹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沉默着。而波仔则抱着她说：“小敏，你要冷静！”
阿敏苦笑着说：“冷静，我哪里冷静的下来？走在街上，如果有谁敢碰我一下、或者稍微露出挑衅的样子，我就能立刻跟他打起来！”
波仔默默的抱着她，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背。
阿敏觉得自己心里烧着一把火，随着爸爸情况的恶化，这把火越烧越旺。有一种暴戾的情绪，急需要宣泄出来。
六月，爸爸住院的时候，阿敏如往常一般一天两次的跑医院。
早上六点妈妈就给她打电话，她说：“阿敏，你今天去医院吗？你要常常去看你爸，他最爱你了！”
到十点多，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重复说着早上的话。
阿敏回答说：“妈，我吃完中午饭就去。你不要一直打电话，我还要工作呢！”
吃完午饭，阿敏放下碗就赶紧往医院赶。一进病房，阿敏就看到爸爸正在和妈妈通电话。她听见妈妈问爸爸说：“阿敏来了吗？”
莫名的，阿敏就有些生气。她直接对爸爸说：“爸，你说我妈这是什么意思？上午给我打电话问我来不来医院？这会儿又问你我有没有来医院？她这是怕我不照顾你吗？”
说着这些半是埋怨、半是质问的话，阿敏的眼泪夺眶而出。
爸爸似乎没想到阿敏这么大反应，他说：“你妈那个人啊！她就是胆小，就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我，她才能放心！”
阿敏反驳说：“我看她就是心思太多，生怕我不照顾你，把你丢给小宝一个人！把我盯得紧的，我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爸爸耐心地说：“阿敏，别跟你妈计较！她那个人，哪里能想到这些？哪里知道什么吃亏占便宜的事儿？”
阿敏说：“爸，你不让我跟我妈计较，行！我不计较，可是我就是觉得难过！这么多年，我到底是哪里对你们不好了，需要她这样紧盯着我？我不敢跟人家那些特别孝顺的孩子相比较，可是，在咱们村子里，我这样的女儿，也没有了吧！”
爸爸接着她的话说：“那还是有的！你看，那个谁家的女儿，人家嫁给一个二婚的包工头，给家里买了车子，也盖了房子！”
啊！
阿敏再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从爸爸嘴里听见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瞬间将她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原来，她最爱的、最爱她的爸爸竟然是这样想的！原来，她为家里做的这些事情，在爸爸眼里也不过如此。
她在一瞬间就失了声，只知道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爸爸。她的心里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问自己：赵敏，刚才你心里泛起的这些念头，是因为你太敏感而演绎出的意思吗？
她希望是她又一次多想了！否则，她将情何以堪？
看着突然就沉默下去的阿敏，爸爸一无所觉的说：“阿敏，你知道吧！这几天，邻居们都在说咱们村子的地要被征用了。等补偿款下来，你们谁需要就给谁！”
谁需要就给谁？阿敏犯了疑心病的想：“所以，我是那个不需要的人对吧！”
她强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她说：“爸，我不要你这些补偿款。家里的一切东西，我都不要！当初盖房子时，我前边给你的钱就不说了，你把我后来借的那几万块钱给我就行了！”
爸爸愣了一下，他似乎一点儿都没想到阿敏会提起这笔钱。不过，只是愣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对阿敏说：“等补偿款下来，我就把那笔钱还给你！”
说完这些，阿敏就又沉默下来。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阿敏神情怏怏的回去上班了。
对于提到房钱这回事儿，波仔说：“小敏，你何必呢！这些年我们花的钱也不止这一笔，何必说这些话伤感情啊！”
阿敏回答说：“波仔，我争的哪里是钱？我也不在意这些钱。我就是听到爸爸说那样的话，难受！然后，忍不住就说了那些话。”
波仔问她：“你爸正病着呢！你说了这些话惹得他也难受，你难道不后悔吗？”
后悔吗？阿敏不知道！
几天后，爸爸出院回家了。
闲下来的时候，阿敏常常不自觉的陷入思索。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思索，思索那些发生在她和父母之间的、所有的琐碎事情。
将她的性别换成男性，那么她对家里付出的一切就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就是一个男性该尽的义务。
因为供了她上大学，所以她就具有了和男性一样的义务，父母大概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她讨要房钱的时候，爸爸都有些愕然。
可是，谈到权利的时候，她的性别在父母眼里就又变回了女性。
她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权利，她不能决定的何止是爸爸手术这一件事情呢？
阿敏对波仔说：“波仔，我争取的从来都不是钱，那笔钱对如今的我来说可有可无！我争取的是我的地位，我的权利。可惜，我的父母并没有打算给予我任何一样权利！”
停顿一下后，她又接着说：“你看，义务和权利对等原则，在我这个上过大学的农村女性身上，一点儿都没有体现出来！”
波仔笑着说：“小敏，你还想要什么权利？咱们这样出身农村的人，家里也没有什么等着咱们继承呀！别说农村了，就是在城市里，很多人的观念大概都能用‘城乡结合部’这个词来形容。有些思想随着社会进步与时俱进了，可是有些思想仍然跟旧时代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你想开一些吧，别难为自己！”
想开？阿敏也希望自己能想开。可是，只要一碰到与此相关的事情，她就不由自主地想不开。
出院一周后，阿敏又在周末回家看望爸爸。大家坐在堂屋里漫无边际的聊天时，爸爸突然就说了一句：“小敏，等征地的补偿款下来，我就能还上借你的房钱。这样，我就‘生前无债，死后无忧’了！”
阿敏有些懵，所以，爸爸这是因为她在医院说的话伤心了？
然后妈妈又开始在阿敏跟前唠叨起她很累的话题。
听着这些话，看着已经特别虚弱的、只能躺在躺椅上的爸爸，阿敏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大声对爸爸说：“爸，我妈说她照顾你很累，你这就跟我回我家吧！”
爸爸带着火气的说：“累什么？我自己能走能动，她累什么？”
妈妈也生气了，她大声说：“阿敏，我说什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阿敏跟她呛声说：“你没说什么吗？你不是嫌弃我爸了吗？你不是怕我不照顾我爸吗？”
妈妈流着泪说：“我怎么嫌弃你爸了，我累的瘦成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你爸，为了这个家！”
阿敏继续反驳说：“你瘦成这样，也不是为我累瘦的！”
她又转过头对着爸爸说：“爸，这么多年了，你们到底为我做过什么？你们成天在嘴上说爱我，你们到底怎么爱我了？这么多年，你们为我付出过什么？你们想过我一路走来的艰难吗？就是我阿婆，她也知道时不时地拿一包糖去看望下我的姑姑。可是你们呢？这么多年，你们主动给我打的电话，有几个是因为关心我才打的？”
阿敏的语气特别尖锐，特别激烈，她说出已经很多年不再提起、但却一直存在她内心深处的话。
爸爸的眼泪冲出眼眶，他说：“小敏，我给你打过电话的。有时候，还没等我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把电话打回来了！我怎么不关心你了？”
妈妈也在一边说：“阿敏，我不是嫌弃你爸！我就是累了，跟你抱怨几句！”
阿敏很难受，但是也很无力。每次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她都觉得难受又无力。
最后，觉得疲惫到无力的她说：“算啦，都是从前争辩过多少遍的事情，我不想再争辩了！爸，你说的也对，回头你把欠我的房钱给我就行了！其他的，我不想说了！”
看着阿敏和爸爸两人在那里互相争辩、流泪，妈妈扭头出去了。
爸爸眼里含着泪水对阿敏说：“小敏，你不要跟爸爸这样说话，我心里难受！”
看着说出这样示弱一般话语的爸爸，阿敏抑制不住情绪地大声哭起来。她哭着说：“爸，我心里也难受啊！”
哭了很久之后，阿敏说：“爸，你跟我回家吧！我那儿离医院近，方便你过去打针。我都跟波仔说好了，他不会说什么的！”
沉默了很久之后，爸爸才说：“小敏，上回，小宝给你打电话说我病了。然后，你妈听到波仔在电话里说‘小宝，这么点儿小事你都处理不了？还要给你姐打电话？以后，这样的事不要跟你姐说了！’。所以，我不能去你家，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和波仔闹别扭。我就在咱家待着，我哪里都不去！”
听到爸爸这样说，阿敏有些错愕。她想：波仔会说这样的话吗？听着语气倒是很像。
开车离开家，在公婆那里短暂的停留后，阿敏和波仔就准备去接邹泽了。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阿敏觉得自己的心很乱。她一直在想，妈妈转述的那些话会是波仔说的吗？
最终她决定直接向波仔求证这个问题，她不想在心里猜疑波仔。
听到阿敏的问话，波仔带着些许震惊地看着她。
将车靠边停在应急车道上之后，他说：“小敏，因为你家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关于你家的事情、电话我从来都不参与。我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听到波仔给出的否定答案，阿敏立刻就拨打小宝的电话。
气愤地重复一遍妈妈的话之后，她说：“小宝，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姐夫，他是不是在你给我打电话时，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小宝惊讶的说：“姐，没有这样的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姐，你别着急！你等我问问家里是怎么回事儿？”
波仔对挂断电话的阿敏说：“多大点儿事儿，值得你这么生气？你就不应该给小宝打这个电话！”
阿敏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值得？她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言？她编造这个谎言的目的是什么？”
波仔叹口气说：“阿敏，你妈那个人啊，她就是那样！”
阿敏自嘲的哼笑一声说：“何止我妈，就是我爸，也一样的让我伤心！上回的事儿，我都没好意思跟你说。我们争执的时候，话赶话的我就说‘我这样的女儿，村子里也少有了吧’。你猜猜我爸当时怎么回答的？他说啊，村子里有一家女儿，嫁了个二婚的包工头，给家里买房买车的！”
说到这里，阿敏忍不住又冷哼一声，继续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如果他把我生得漂亮点儿，我也去找个包工头去！可惜了！他生的这个女儿就是这么没用，只能跟着你，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真是让他们失望了呀！”
波仔劝说道：“小敏，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这时候，阿敏的电话响了，是小宝打来的。
他说：“姐，我问妈妈了，她说她不记得说过这个话。我又把电话打给爸爸，问他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结果他说‘我就是说了，怎么了？’。姐，你原谅他们吧！他们老了，糊涂了！何况现在爸爸还病着呢！”
阿敏接过小宝的话说：“他们糊涂，我看他们一点儿都不糊涂！他们就等着我一心一意的贴补家里呢！”
小宝无奈地说：“姐，这些也跟我没关系啊！”
看阿敏又要说出什么尖锐的话，波仔从阿敏手里抢过电话说：“小宝，没事儿，你姐这会儿特别不冷静，你不用解释了！再说啦，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这样，我正在开车去接邹泽的路上，不跟你多说了！”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阿敏气愤地看着他，波仔说：“小敏，只要小宝很好，这些真的都不是什么事儿！你这会儿真的特别不冷静，所以不适合通电话。要是说出什么不合适的、伤感情的话，日后你一定会后悔！对了，咱们赶紧走吧，一会儿接孩子都要迟到了！”
说完，他启动车子走了。
阿敏看了看电话，到底是忍下了将电话再次拨打出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