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自觉栖雨亭一场交锋露了马脚,这之后将近半个月,楼心月连李若渝的一片衣角都再没瞧见过。

    她不是没想过再试探对方,奈何李若渝好似早有准备,不是“公务繁忙、无暇见人”,就是“同僚相约,推辞不得”,她身为女子出行不便、杨柳阁阁主的身份又无法公之于众,铩羽而归几次后,她索性也不再追究。

    哪怕李若渝也是穿书人又怎样?他又不知道剧情走向;她自我安慰道,先不说对方迄今为止都在帮自己做事,就算他后面反水,杨柳阁这么大一个后台,也不止李若渝一个可用之人。

    不过眼下,楼心月偶尔也会觉得分身乏术——这小半年光景里,因着结实了君月秋,她自己也渐渐与各家闺秀相熟,便时常接到邀她游玩赴宴的帖子。

    楼心月推了其中大半的同时,也觉出一桩有趣之事:许多下帖子的人家,都识得不少京中未婚配的适龄儿郎,自家子弟与亲友故旧皆在其列。

    “他们莫不是想给小姐做媒?”林箐听她说完结论,立时大惊失色、脑袋都几乎摇成拨浪鼓,“这怎么能成?小姐的终身大事,岂是一群外人能置喙的!”

    楼心月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发髻:“我不过妄自揣度,不必这般如临大敌;退一万步说,我执掌杨柳阁尚未满一年,父亲也不会这么快就预备我的亲事,只要父亲还未点头,咱们就不必作无畏的担心……对了,方才的帖子里,是不是还有君家的?”

    林箐听她这般说,便放心许多;听她这般发问,忙点了点头:“是,君夫人送了帖子,说是要办马球会,邀小姐去呢。”

    “马球会?”楼心月眨了眨眼,“那想来,伯母少不了要请各家公子了。”

    林箐重重点了一下头:“这次的马球会是君家做东,既如此,姜家和夏侯家定然在列,听说给定国公家也送了帖子呢。”

    “赵家么。”楼心月不觉有些好笑——怎么说来说去,都是熟人,“听说赵老将军和君尚书早年曾是同窗,两家有交也不算奇怪……看来这次的马球会,热闹的很啊。”

    林箐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小姐打算去?”

    “去,为何不去?”楼心月笑道,“这样好的一场集会,不去才是可惜呢。”更何况,这可是个探查君家真实人脉的大好时机。

    君家的马球会设在鄢都西郊的庄子上,眼下草场长得正好,打马球正合适;为了方便来客观战,马球场一周还设了许多处看台,此刻已有不少女眷找了位置坐下,场边也有不少预备上场的青年男女。

    楼心月同君夫人打过照面后,便随着引路的侍女登上其中一处;不等她四下看过一圈,便瞧见君月秋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月姐姐!”

    “小秋。”楼心月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笑眯眯地坐到了君月秋对面,“今儿个你家办马球会,你不打算上场么?”

    君月秋忙摇了摇头:“别别别,我连马球杆都拿不稳,就不去丢人现眼了——横竖有我大哥大嫂在呢,他俩打马球可都是好手;别光说我呀,姐姐不也没下场么?”

    “巧了,我也不擅长马球。”楼心月笑道,“别说马球了,我怕是连马都骑不好,只是马球会这样的热闹难得,便觍也着脸来了。”

    君月秋了然地笑出了声,将茶盏往楼心月面前推了推:“那今儿个,可要委屈姐姐与我做伴了——喏,我二哥托人送来的西山白露,我吃着觉得不错,姐姐也尝尝。”

    两个四体不勤的姑娘迅速达成一致,见马球会将要开始,便双双窝在看台上,一人捧一杯茶、远远看着场上酣战,再时不时喝两声彩,也算有了一定参与度。

    这般情形,倒让楼心月想到了校园运动会——原来这种事从古至今,也算是一脉相承;只不过看草场上众人策马击球,似乎更有兴味。

    君月秋作为东家女儿,对场上选手也算熟识,时不时便同楼心月介绍一番;楼心月本就好奇来人究竟有谁,一时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只耳朵;好容易到了中场休息,她才敢松口气、细细观察起场上人员来。

    今日下场打球的人不少,大多是自由组合,两两对战与三五成群者俱有;若有女子与夫婿或兄长一同上场,对面阵营为表公平,便也要以同样阵容比试。楼心月见君明致夫妇刚打完一场、又没有下场的意思,不由得好奇起对面的迎战人选来。

    她正想同君月秋讨论一番,却见赵云旌加入了君家一方;方才同他们对战的是江雨生夫妇,这会儿江夫人下了场,替补她位置的竟然是夏侯芷。

    楼心月见状,一时有些愣神——夏侯芷竟然也会打马球?

    夏侯芷今日穿了一身竹青骑装,长发盘作螺髻,看着颇为英姿飒爽;这会儿比试还未开始,不知是不是为了热身,她驾马绕场跑了半圈。不知是谁朝她扔了一个马球,夏侯芷抬手挥杆、竟一击正中红心。

    “那不是夏侯姐姐么?”楼心月见状,不由得感慨道,“先前只知夏侯姐姐颇有才情,却不想她连打马球也这般厉害。”

    “鄢都不缺擅长马球的大家小姐,阿芷姐姐算是个中翘楚;加上平南侯世子夫妇,也算是球场上的劲敌了。”君月秋看了一眼场上选手,悠悠道,“可惜这次对上了我大哥大嫂、还有云旌哥哥,恐怕很难赢下这一局。”

    楼心月闻言,看了一眼夏侯芷对面的赵云旌,忽想起一桩自己遗忘许久的事:“你这般说,我倒记着,上回去朱雀街时,你似乎就是这般喊赵公子的;莫非你同赵公子……一早便相熟了?”

    “啊……哦,赵伯伯和我爹爹从前是同窗、平日也常来往,是以我和赵家两位哥哥自小认识,才惯了这般叫的。”君月秋闻言一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轻声解释道,“我本想着如今和姐姐相熟,索性也不改口了;谁知我竟忘了同姐姐说,实在该打。哎呀,开始了开始了,姐姐快看!”

    楼心月虽觉得她岔开话题的技巧过于拙劣,却也知道见好就收,便不再追问、依言看向场上;眼下对阵的几人都是马球高手,认真比试起来后,场面也算如火如荼,君月秋和楼心月一时间都看得入神,直至赵云旌一方以一分之差拿下这局,两人才如梦初醒般叫起好来。

    “怪不得先前听人议论,都说鄢都世家公子里,赵公子最是英姿飒爽;听说媒人都快把定国公府的门槛踏破了,也不知谁家能占到上风。”楼心月不由得赞道,“我方才瞧着,赵公子同你大哥倒真是默契,若你们两家……”

    “姐姐浑说什么呢!”不等她说下去,君月秋面上便泛起薄红,慌忙打断了她,“怎么就说到婚嫁之事了……莫不是姐姐近日被亲事烦扰、便拿我做筏打趣罢?”

    楼心月本是随口一说,见她这副模样,反倒更想逗逗她,当下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就混说了?难不成因为,小秋你心悦赵公子,才不让我说这些?”

    “我才没有心悦他!”君月秋一把拍开她的手,力道不重却很快,“我喜欢那么一个木头做什么?是图他嘴笨还是脾气直?”

    楼心月听她语气不对,再将她这段话回想一番,立时怔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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