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三，宜祈福、祭祀、婚姻、纳采；赵家便是挑了这一天，去君家下了小定。
“赵家速度倒快。”楼心月翻着卷宗，忍不住感叹，“手笔也不小，不说聘雁茶盐、金银珠宝，光是田宅，便有千亩之数了。”
古代婚礼的礼节相当繁琐，三书六礼样样不得马虎；赵家八月初才和君家换了赵云旌和君月秋的庚帖、过了纳吉和问名的礼节，这才半个月光景，竟然连聘礼都送上门了；楼心月有些无厘头地想，赵云旌怕不是一早就备下聘礼，只等着过明路了吧？
林箐应了一声，“听说两家预备将婚期定在明年开春后，君家正忙着给君小姐备嫁妆呢。”
“君家书香传世，姑娘的嫁妆都要按规矩一样样备下，自然要花不少功夫。”楼心月道，“说来我总觉着小秋年岁尚小，不急着出阁呢。”
玉竹反倒长长哎了一声：“君小姐虽比小姐年纪小些，却也到该成婚的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像小姐这样不急着婚配的，才是京中少有的呢。”
楼心月不由失笑：“不说我自己，连父亲都不着急我的亲事呢。”楼月今年才十七，要是放在现实生活，还是在读高中的年纪呢，谈个恋爱都会被说是早恋。
“不管什么时候成婚，还得小姐自己愿意才行呀。”林箐把楼心月批完的卷宗一一收起，柔声道，“小姐日后，定要寻一个顶顶好的、对小姐也顶顶好的姑爷。”
首先得是个顶顶好的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楼心月忽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桩事，不自觉笑了起来。
应该是她刚升大三时的事情。
X大以校园环境好著称，无论哪个校区，都能吸引来很多小动物，这其中也自然包括常被学生群体注意到的一类动物——流浪猫。
楼心月从小就喜欢猫，在发现学校有不少流浪猫后，便常买些猫粮罐头，投喂给校内的猫咪；后来她和舒言连同熟悉的老师同学建了一个群，方便大家随时交流校内猫咪的投喂情况，还会不定期给成年猫做绝育、帮小猫寻找合适的领养人。
有天下午没课，楼心月在群里看到有人说，在她所住的宿舍楼附近发现了一只带了三只小猫的狸花猫、想带它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当下便拎着两个罐头出了门；她刚走到楼下，便迎面撞上了拎着一个航空箱的李若渝。
他还背着书包，大概是刚下课；看到楼心月时，立刻停了脚步，上前同她打招呼：“学姐！”
“李若渝？好巧。”楼心月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看向他手里的航空箱，“你这是要……”
李若渝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指了指手里的航空箱：“哦，刚刚在一个群聊里看到有人问，能不能帮忙抓个猫；综合楼后门放了航空箱，正好我在那边上课，看时间能来得及帮忙，就顺手带上了。”
“那不是巧了，我也是去帮人抓猫的。”楼心月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猫罐头，“你刚说在群聊里看到消息，不会是‘X大聚众撸猫所’吧？”
李若渝点了点头，“学姐也知道这个群？”
何止知道，我还算是建群的那波人呢，楼心月暗想着，点了点头：“知道啊，我还在群里打过卡呢。不过群里人太多了，我都没发现你也在。”
李若渝也笑了起来：“我之前也不知道学姐在群里——这会儿时间正好，我们一起去吧。”
后续自然是通过罐头诱惑，把狸花猫一家一网打尽、带去医院做了检查；大猫绝育后放归，三只小猫也找到了合适的领养人。
可惜过程有些坎坷，李若渝在抓猫的时候还被狸花猫咬了一口，当场见了血；其实楼心月也参与了抓猫过程，没受伤是因为李若渝把自己的防护手套给了她。
楼心月为此深感愧疚、坚持要帮他付打狂犬疫苗的费用，李若渝却说是他考虑不周、没有多带两副手套，拒不接受让她支付疫苗费用；两人一番商量，最后达成一致，双方平摊费用、且第一针疫苗要楼心月领他去接种——无他，楼心月因为去年被猫挠伤去打过疫苗，知道学校到医院的路线。
时间隔得太久，楼心月已经记不清两人一路究竟聊了几个话题，只记得那天的风，似乎很温柔。
现在想想，兴许他就是故意让自己陪他去的，楼心月想，不然他完全可以只问医院地址、自己导航过去。
虽然这件事可能有一些他自己的小心思，但李若渝的确很用心地参与了救助流浪猫这件事；后来她还几次看到对方喂猫，在冬天降温前安置猫窝。
“小姐？小姐！”见楼心月似在神游，林箐上前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李少卿来了。”
楼心月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啊了一声，“……哦，好，林箐、玉竹，你们先下去吧，对了，把这些卷宗送到藏书阁去。”
林箐和玉竹应声出门，李若渝敲门进屋，却见楼心月笑得一脸玩味，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这么看着我？”李若渝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出什么事了吗？”
楼心月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没什么——赵家今日去君家送聘礼了，你应当晓得吧。”
“哪儿能不知道？朝中但凡和析羽关系好些的，谁没听他炫耀今日要去送聘礼？”李若渝笑哼了一声，“赵云旆起初还拦着些，后来发现根本拉不住，干脆也不管了；现下怕是半个鄢都的官宦人家都知道他今日去君家下聘了。”
楼心月却抓住了另一个重点：“说到赵云旆，今早宫里传了消息来，说他不日便要离京了，当真是要去南绍？”南绍国地近鄢朝西南边境，是鄢朝的藩国。
“是。南绍国易主、整军预备攻打边境，钟离铮最后决定派他领兵平乱。”李若渝解释道，“南绍使臣昨日入宫觐见，据说……”
楼心月接过话茬：“他们以出兵威胁钟离铮降低岁贡，还要求娶当朝公主——我听鸣春说了这个；听说今日早朝，钟离铮本在犹豫，接过被赵云旆一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把南绍使臣挡了回去，可有此事？”
“他确实是这般说的。”李若渝点了点头，“我同他来往不多，今日这般看来，他倒是个有骨气的。”
楼心月却叹了口气，“赵云旆原本统管着宫中近卫，要想确保主线剧情运行，以后恐怕还得想法子和他搭上线……算了，先不说这些；听说南绍要求娶公主时，我还担心过钟离铮会直接叫钟离清远嫁和亲。”
“照你先前所说，钟离铮大概更希望能用钟离清的婚事，笼络朝中有能力的官员。”李若渝敲了敲桌子，“大概率还会是寒门子弟……你觉得会是谁？”
楼心月耸了耸肩，“我写大纲的时候定了成舟，但按钟离铮这个喜怒无常的性格，恐怕也不是板上钉钉……且慢慢看吧。”
“说到成舟，我总会联想到姜桡。”李若渝笑了笑，“说到姜桡，姜家似乎、也在为他筹备婚事了。”
楼心月唔了一声，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姜家算是名门，大约会给他寻摸个门当户对的闺秀……我心里倒有个人选，只不知，她对姜仲楫是否有意。”
不等李若渝发问，林箐忽然敲了敲门：“小姐，江蓠姐托人传话，说姜夫人——就是姜桡公子的母亲，今日去夏侯家拜会了夏侯夫人，不知是为了什么。”
楼心月怔了一瞬，继而挑了一下眉：“还真是……”
原来不能背后说人是真的，这不就叫自己撞上了。
“赵家速度倒快。”楼心月翻着卷宗，忍不住感叹，“手笔也不小，不说聘雁茶盐、金银珠宝，光是田宅，便有千亩之数了。”
古代婚礼的礼节相当繁琐，三书六礼样样不得马虎；赵家八月初才和君家换了赵云旌和君月秋的庚帖、过了纳吉和问名的礼节，这才半个月光景，竟然连聘礼都送上门了；楼心月有些无厘头地想，赵云旌怕不是一早就备下聘礼，只等着过明路了吧？
林箐应了一声，“听说两家预备将婚期定在明年开春后，君家正忙着给君小姐备嫁妆呢。”
“君家书香传世，姑娘的嫁妆都要按规矩一样样备下，自然要花不少功夫。”楼心月道，“说来我总觉着小秋年岁尚小，不急着出阁呢。”
玉竹反倒长长哎了一声：“君小姐虽比小姐年纪小些，却也到该成婚的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像小姐这样不急着婚配的，才是京中少有的呢。”
楼心月不由失笑：“不说我自己，连父亲都不着急我的亲事呢。”楼月今年才十七，要是放在现实生活，还是在读高中的年纪呢，谈个恋爱都会被说是早恋。
“不管什么时候成婚，还得小姐自己愿意才行呀。”林箐把楼心月批完的卷宗一一收起，柔声道，“小姐日后，定要寻一个顶顶好的、对小姐也顶顶好的姑爷。”
首先得是个顶顶好的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楼心月忽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桩事，不自觉笑了起来。
应该是她刚升大三时的事情。
X大以校园环境好著称，无论哪个校区，都能吸引来很多小动物，这其中也自然包括常被学生群体注意到的一类动物——流浪猫。
楼心月从小就喜欢猫，在发现学校有不少流浪猫后，便常买些猫粮罐头，投喂给校内的猫咪；后来她和舒言连同熟悉的老师同学建了一个群，方便大家随时交流校内猫咪的投喂情况，还会不定期给成年猫做绝育、帮小猫寻找合适的领养人。
有天下午没课，楼心月在群里看到有人说，在她所住的宿舍楼附近发现了一只带了三只小猫的狸花猫、想带它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当下便拎着两个罐头出了门；她刚走到楼下，便迎面撞上了拎着一个航空箱的李若渝。
他还背着书包，大概是刚下课；看到楼心月时，立刻停了脚步，上前同她打招呼：“学姐！”
“李若渝？好巧。”楼心月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看向他手里的航空箱，“你这是要……”
李若渝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指了指手里的航空箱：“哦，刚刚在一个群聊里看到有人问，能不能帮忙抓个猫；综合楼后门放了航空箱，正好我在那边上课，看时间能来得及帮忙，就顺手带上了。”
“那不是巧了，我也是去帮人抓猫的。”楼心月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猫罐头，“你刚说在群聊里看到消息，不会是‘X大聚众撸猫所’吧？”
李若渝点了点头，“学姐也知道这个群？”
何止知道，我还算是建群的那波人呢，楼心月暗想着，点了点头：“知道啊，我还在群里打过卡呢。不过群里人太多了，我都没发现你也在。”
李若渝也笑了起来：“我之前也不知道学姐在群里——这会儿时间正好，我们一起去吧。”
后续自然是通过罐头诱惑，把狸花猫一家一网打尽、带去医院做了检查；大猫绝育后放归，三只小猫也找到了合适的领养人。
可惜过程有些坎坷，李若渝在抓猫的时候还被狸花猫咬了一口，当场见了血；其实楼心月也参与了抓猫过程，没受伤是因为李若渝把自己的防护手套给了她。
楼心月为此深感愧疚、坚持要帮他付打狂犬疫苗的费用，李若渝却说是他考虑不周、没有多带两副手套，拒不接受让她支付疫苗费用；两人一番商量，最后达成一致，双方平摊费用、且第一针疫苗要楼心月领他去接种——无他，楼心月因为去年被猫挠伤去打过疫苗，知道学校到医院的路线。
时间隔得太久，楼心月已经记不清两人一路究竟聊了几个话题，只记得那天的风，似乎很温柔。
现在想想，兴许他就是故意让自己陪他去的，楼心月想，不然他完全可以只问医院地址、自己导航过去。
虽然这件事可能有一些他自己的小心思，但李若渝的确很用心地参与了救助流浪猫这件事；后来她还几次看到对方喂猫，在冬天降温前安置猫窝。
“小姐？小姐！”见楼心月似在神游，林箐上前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李少卿来了。”
楼心月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啊了一声，“……哦，好，林箐、玉竹，你们先下去吧，对了，把这些卷宗送到藏书阁去。”
林箐和玉竹应声出门，李若渝敲门进屋，却见楼心月笑得一脸玩味，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这么看着我？”李若渝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出什么事了吗？”
楼心月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没什么——赵家今日去君家送聘礼了，你应当晓得吧。”
“哪儿能不知道？朝中但凡和析羽关系好些的，谁没听他炫耀今日要去送聘礼？”李若渝笑哼了一声，“赵云旆起初还拦着些，后来发现根本拉不住，干脆也不管了；现下怕是半个鄢都的官宦人家都知道他今日去君家下聘了。”
楼心月却抓住了另一个重点：“说到赵云旆，今早宫里传了消息来，说他不日便要离京了，当真是要去南绍？”南绍国地近鄢朝西南边境，是鄢朝的藩国。
“是。南绍国易主、整军预备攻打边境，钟离铮最后决定派他领兵平乱。”李若渝解释道，“南绍使臣昨日入宫觐见，据说……”
楼心月接过话茬：“他们以出兵威胁钟离铮降低岁贡，还要求娶当朝公主——我听鸣春说了这个；听说今日早朝，钟离铮本在犹豫，接过被赵云旆一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把南绍使臣挡了回去，可有此事？”
“他确实是这般说的。”李若渝点了点头，“我同他来往不多，今日这般看来，他倒是个有骨气的。”
楼心月却叹了口气，“赵云旆原本统管着宫中近卫，要想确保主线剧情运行，以后恐怕还得想法子和他搭上线……算了，先不说这些；听说南绍要求娶公主时，我还担心过钟离铮会直接叫钟离清远嫁和亲。”
“照你先前所说，钟离铮大概更希望能用钟离清的婚事，笼络朝中有能力的官员。”李若渝敲了敲桌子，“大概率还会是寒门子弟……你觉得会是谁？”
楼心月耸了耸肩，“我写大纲的时候定了成舟，但按钟离铮这个喜怒无常的性格，恐怕也不是板上钉钉……且慢慢看吧。”
“说到成舟，我总会联想到姜桡。”李若渝笑了笑，“说到姜桡，姜家似乎、也在为他筹备婚事了。”
楼心月唔了一声，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姜家算是名门，大约会给他寻摸个门当户对的闺秀……我心里倒有个人选，只不知，她对姜仲楫是否有意。”
不等李若渝发问，林箐忽然敲了敲门：“小姐，江蓠姐托人传话，说姜夫人——就是姜桡公子的母亲，今日去夏侯家拜会了夏侯夫人，不知是为了什么。”
楼心月怔了一瞬，继而挑了一下眉：“还真是……”
原来不能背后说人是真的，这不就叫自己撞上了。